黎喬又做夢了。


    十米高的跳台,加上水深實際足有十五米,背對著水麵直線墜落的瞬間,他其實聽到了非常多的聲音:周圍人的尖叫、嘶吼、呐喊,有人噗通跳下來救他的聲響,與四麵八方淹沒他的水流混雜在一起,逐漸變得淡薄而遙遠。


    身前的陳蕪被嗆了一下,晶瑩的氣泡穿過水紋往水麵浮去,化作無數閃閃爍爍的微光。


    他曾經也這麽掉下去過一次。


    十七歲上,他和師兄遊曆途中得到機緣,黎喬從金丹突破到元嬰,也是萬年以來修煉時間最短、最年少的元嬰修士。


    他突破之後,師兄決定提前結束遊曆,帶他回宗門穩固境界。玄天門掌門見了黎喬簡直心花怒放:能養出這樣的天才,對門派的發展大有好處,於是立即廣發請帖,開了一場雲鬆仙會,大張旗鼓地慶賀黎喬進階元嬰。


    誰知道雲鬆仙會才開了兩天,忽然有一群魔道的不速之客找上來,說黎喬是天魔之體,不該在正道這兒浪費光陰,讓黎喬跟他們回去、做他們魔道的尊主。


    一瞬間門派上下看黎喬的眼神全變了:天魔之體確實盛產驚才絕豔到變態的不世天才,還天生冷酷嗜殺,愛好攪風攪雨搞得血流成河,然而上個天魔之體已經是數萬年前的事了,以至於正道修士以前全然沒往這方麵想。


    黎喬聽這幾個魔修“大放厥詞”,當場暴怒,立時拔劍就砍了兩個,結果坐在最上首的無念真君怛然失色,說自己能感應到魔氣,黎喬的的確確就是天魔之體、天生的魔孽胚子。


    這指控黎喬怎麽肯認,於是無念真君舍生取義,拿一種同歸於盡的架勢直往黎喬劍上撞,硬是破開了他身上的封印。無念真君被封印反噬得身隕道消,而雲鬆峰頂魔氣衝天。


    黎喬還沒鬧明白怎麽回事兒,身上就背了一條人命。這下所有正道人士徹底把他視作魔頭,原先的師長、同門,此時都用一種仇恨又悲憤的眼神看向他,好像他處心積慮潛伏多年,在這一刻終於暴露了真麵目。


    現場不乏化神、合體期的大能,黎喬彼時才剛剛突破元嬰,眾人一齊出手,黎喬左支右絀、狼狽無比,所幸在垂死之時不知被誰的法寶擋了一下,他才抓住空隙瞬間遁出幾十裏。


    不過他這點手段在眾多大能麵前怎麽夠看,大能們轉眼就循著他的氣息追了上去,將黎喬逼到一處萬丈懸崖邊。


    黎喬渾身浴血,抬手去擦,眼前反而被血沫糊得更加厲害,當時他依稀看見師兄也站在其中,卻看不清楚師兄究竟是什麽表情。


    這回在夢裏,黎喬終於看清楚了:師兄臉上是清晰的嫌惡。


    師兄依舊是一身不染纖塵的白衣,他盯著黎喬,眉頭緊皺,罵道:“我竟瞎了眼,與你這樣狼子野心的魔頭朝夕相處。想當初我就不該救你,讓你在人販子手裏死了幹淨!”


    黎喬往後,一步踏空,萬丈懸崖的狂風在他耳際烈烈而過。


    當年的黎喬先是忙著逃命,掉下懸崖後又去了魔界,他資曆太淺,為了立足他整治對手、肅清魔道,好長一段時間內沒有半刻閑暇,當然也沒空傷心悵然。


    直到在此刻的夢裏,那些傷心、痛苦、怨憤、不甘的情緒才通通如潮水一般湧上來,將他沒頂。


    黎喬神魂顫栗,他想要放聲大哭,喉嚨裏卻像是堵了一塊滾燙的烙鐵,滿口都是火熱的血腥。


    ……


    “黎喬、黎喬……黎喬!”


    黎喬被叫醒時渾身冷汗,難以克製地發著怵,他的指尖顫抖,半晌才近乎救命稻草一樣地抓住了床邊人的手。


    病房裏光線昏暗,窗簾很薄,映得四麵牆上泛出一種溫暖的米色。黎喬手上掛著未打完的點滴,床頭擺著水上樂園老板送來的那束粉色百合花,經過一夜,花瓣邊緣微微打起了卷兒。


    他抓住的人,正用師兄那張臉,籠著眉頭擔憂地望著他。


    “做噩夢了?”


    也是和夢裏一模一樣的聲音。


    可是遠比夢裏要溫柔。


    黎喬閉目蹙眉,片刻後才說:“……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你。”


    沈渢看見黎喬扭過頭來,目光茫然又警惕。


    沈渢喉結動了動,改口:“我……祖母掛念你,聽說你住院,放心不下,叫我一定要來看你。”


    “哦。”黎喬安下心來,又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鍾,上麵顯示5點10分,“你來了多久了?”


    沈渢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一眼鬧鍾,說:“沒多久,三點下的飛機,到現在也就一個多小時。”


    “……哦。”黎喬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幹巴巴地又回了一個字。


    反倒是沈渢掙開了他的手,去拿床上的另一隻枕頭:“你是不是想坐起來?你要喝水嗎?吃蘋果嗎?我看到那邊有水果刀……”他猝然呼吸一窒。


    黎喬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別動。”黎喬嗓音沙啞,命令他說,“讓我靠一會。”


    他半張蒼白柔軟的臉埋在沈渢溫暖的胸口,閉著眼幾秒鍾之後就覺得丟人,補充說:“……就是救一下急,是真的做噩夢了!”


    沈渢嘴角微微翹起,說:“嗯。”


    “別說話,也別低頭!”黎喬凶神惡煞,“別讓我看見你的臉!”


    要是連臉也看見,那他可能真的就遭不住了……


    沈渢唇邊的笑容轉淡,沉默片刻,他仍然輕輕說:“嗯。”


    慢慢來,他並不心急。


    *


    早上六點半,沈老夫人的視頻通話打了過來。


    “唉喲昨天熬夜,今天起晚了,渢兒,我看到你發消息說你到了?”


    沈老夫人雷采珍在微博上是恬靜淡雅、超脫物外的“采珍居士”,在現實裏是個神態嚴肅、略帶病容的老太太,她這會兒轉著眼珠,努力想往沈渢屏幕外瞧的樣子,讓她平添了不少生氣,“喬喬呢,喬喬在你身邊麽?”


    要按以前,沈渢多半要吃醋抵觸黎喬一陣,不過現在的沈渢對這些已經不在意,他將鏡頭稍稍一轉:“喬喬在,他剛醒。”


    兩輩子加一塊黎喬也沒聽過這把嗓音喊他“喬喬”,心頭不自覺一跳,隻是馬上眼前就接上了沈老太太笑逐顏開的臉:“喬喬啊,對不起,奶奶忘了年輕人一般不起這麽早,是不是吵醒你了?”


    “沒有,我剛才就醒了。”對這個給了他初到異世第一份溫暖的人,黎喬克服那點兒不自在,眉眼彎彎地親熱喊她,“奶奶,你吃飯了嗎?”


    他這麽一叫,雷采珍笑得愈發見牙不見眼,眼角的皺紋幾乎綻成了一朵菊花,她將鏡頭舉遠了些:“奶奶還沒吃,正準備去菜園裏摘兩根小黃瓜,拌一拌做涼菜吃!”


    雷采珍近年身體每況愈下,已經遠離城市,住在了沈家名下的一個山間別墅裏,別墅的草坪被她改成了小菜園,裏麵鬱鬱蔥蔥種滿了她親手種出來的蔬菜。


    “奶奶,我托人交給你的符紙,讓你貼在菜園子柵欄上、還有燒成灰溫開水送服的,你都用了嗎?”黎喬最開始沒法離開影視園,就畫了一些符紙,托那個常替他們跑腿的staff寄了過去。


    “我用啦,挺有用的!”雷采珍又將鏡頭貼近,指了指她臉上的溝壑,“最近臉色紅潤了不少,喬喬懂得真多,真厲害!”


    黎喬不意外雷采珍願意相信他,不過問這話的時候多少瞟了沈渢一眼:沈渢會不會因為他裝神弄鬼“戕害”他祖母大發雷霆?至少也得瞪他兩眼吧!


    沒想到,沈渢居然很平靜地接受了,還反過來對他疑惑地挑了下眉,像是在問他“看我幹什麽?”


    ——差點忘了,他早就對沈渢英雄救美過了,隻不過一次經曆就能讓沈渢徹底改變世界觀,黎喬還是挺驚訝的。


    “喬喬,”雷采珍捕捉到兩人的眉來眼去,笑得直眯眼,“你跟渢兒還好吧?”


    “……啊,”黎喬才想起來,他跟沈渢在雷采珍這裏還是戀人狀態,他有些糾結要不要直接告訴她,“我們現在……”


    “我們現在挺好的。”沒想到沈渢忽然截斷話頭,主動接了口。


    黎喬瞟他一眼,他就在鏡頭外輕輕搖頭,做口型:“別刺激她。”


    好吧,黎喬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反正暫時又不會回去見麵,裝裝和睦哄老人開心不好嗎?沈渢之所以答應和原主在一起,不就是這個原因嗎?


    “……嗯,”黎喬也牽起嘴角笑了笑,“我們是挺好的,不然沈……渢哥也不會連夜趕過來看我了。”


    “嗨,他那些獎擺在家裏我看得都麻木了,冷冰冰的獎杯哪有暖呼呼的人好?”雷采珍果真更高興了,“你倆怎麽總是就一個人出鏡?奶奶想一塊兒看看你們!”


    “啊,好。”黎喬剛本能答應,就感覺身邊一沉,沈渢在他身邊坐下,伸手和他一起舉手機,兩人手指碰在一起:“奶奶,這樣行嗎?”


    “你們坐得好遠呐——”


    “這樣?”沈渢貼近黎喬,手攬住他的腰,將他朝自己懷裏輕輕一帶。沈渢本就比黎喬高小半個頭,這麽一貼,黎喬下意識低頭,頭頂恰好擦過沈渢的下顎,最終靠在他肩窩裏。


    “這樣能看清嗎,奶奶?”


    “噢噢,可以了可以了!真不錯……”


    沈老太太快樂的笑聲裏,黎喬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使勁兒踢了沈渢一腳。


    *


    “你看熱搜了嗎?黎喬……”


    “好像沈pd還去醫院看他了……”


    “不是說隻是身形像,沒有實錘嗎?”


    “黎喬……”


    今天訓練室裏人格外多,能定下心來練習的卻不多,一方麵是昨天聽說黎喬出事的驚嚇,一方麵是對他上了這麽多熱搜的歆羨,“黎喬”、“黎喬”……這個名字像病毒一樣不停鑽進葉榆歌耳朵裏。


    “吱——”


    訓練室中央的音箱爆發出一聲刺耳的高頻嘯叫,正在議論的練習生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往聲源方向望去,發現是葉榆歌蹲在音箱旁邊,正來來回回地扭著旋鈕。


    “榆歌,你別總擰tremble,把功放打小一點……”有人說。


    葉榆歌垂著眼睫,片刻後才溫溫柔柔地笑道:“大家怎麽不練習啊?後天就要公演了,別八卦了好嗎?”


    “啊,我們組想的是先在這兒集合,再去那邊的小訓練室,打攪你了嗎?走走走……”


    “榆歌說得對,那我們去練習了哈……”


    練習生們訕訕縮了縮脖子,扯著同組人去了小練習室,這間大訓練室轉眼變得空曠了不少。


    ——去到小練習室,就更能肆無忌憚地一直談論黎喬了吧?


    葉榆歌心想。


    “那個,榆歌,今天還教嗎?”幾個人遠遠站著看他,想靠近又猶豫的樣子。


    其實不光是注意力全被黎喬奪走,自從黎喬說出那席“popping根本不適合男團舞”的話來以後,他教過的人嘴上說不信,實際心裏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早就找各種借口不來了。


    勉強剩下兩三個人,也是欲言又止,扭扭捏捏,想偷師又怕葉榆歌害他們,讓葉榆歌更嫌惡心。


    “抱歉,”葉榆歌抬起眼睛笑了,“今天我不太舒服,就不教了。”


    “哦哦……好的,那你好好休息哈,千萬別累著了!”聽他這麽說,那幾個人反而像鬆了口氣似的,你推我我推你的也離開了。


    音箱終於調好,節奏明快的古風旋律傾瀉而出,葉榆歌後退一步站起來,拍了拍手道:“來,咱們組再合起來練一遍吧?”


    同組組員站起來響應,阮箏卻依舊靠在角落裏,慢吞吞說:“我肚子疼起不來,先看你們弄唄。”


    這人最近連個好點的借口都懶得找了,想法設法地拖延訓練進度、不肯配合,葉榆歌扯起嘴角,剛要露出個過得去的笑容勸他大局為重,卻見阮箏扭過頭來,用口型跟他說:“小——偷。”


    一瞬間,葉榆歌的手背幾乎青筋暴起。


    “你們不是vocal組嗎?你就過來,不用跳,到你的時候唱上不就行了嗎?”趙澤煜從其他組過來,沒看見阮箏對葉榆歌的暗潮洶湧,本能站在葉榆歌一邊,還安慰他道,“某些人不求上進,你就別總想著拉他一把了,多累,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他這話本來是故意說給阮箏聽的,沒想到葉榆歌聽了臉色也不是太好,片刻才抿了抿唇道:“方程冰呢?他在哪個訓練室?我一會有事找他。”


    昨天的直播,其實還有一個被絕大多數人忽略的小細節:黎喬落水,第一個跳下水去救他的是方程冰,比節目組安排的救援人員反應還快。


    不過到底是節目組的救援人員更專業,先一步將兩人救了起來,方程冰望著黎喬的背影,清俊臉上沾滿水珠,在泳池裏浮浮沉沉地出神。


    葉榆歌盯著他的臉,同樣感覺百思不得其解:這兩個人又是什麽時候認識的,方程冰和黎喬發生過什麽?自己努力了那麽久都沒能將方程冰徹底收服,他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緊張黎喬?!


    葉榆歌一想起這個畫麵,心口就有隱隱的窒悶和慌亂,他急著找方程冰確認一個答案。


    不想趙澤煜的臉色卻有些微妙:“方程冰,他……他好像跟陳蕪一起請假,去醫院看黎喬了。”


    見葉榆歌愕然愣住,趙澤煜一邊露出對方程冰的嫌惡,一邊又略帶自得地抓住葉榆歌的手,“榆兒,你現在知道了吧?男的沒幾個靠得住,你幫再多也沒用……不管怎麽樣,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嘔——”葉榆歌再也忍不住,甩開趙澤煜的手,跑去扶著牆角幹嘔了幾聲,趙澤煜被撂在原地,臉色登時就變了。


    葉榆歌餘光瞥見,心說不好,深吸了口氣重新提起嘴角,對趙澤煜笑:“對不起,我今天真的有點難受,可能是昨天練習太晚,今天忘了吃早飯……”


    趙澤煜將信將疑地過來扶他,葉榆歌為了展現自己的誠意,主動靠在他身上,柔軟的腰肢緊緊貼在對方的胯骨邊。


    這份待遇趙澤煜之前從沒享受過,頓時骨頭都酥了,所有懷疑頓時釋去:“怎麽能不吃早飯?我扶你去衛生間,然後再讓人從外邊給你帶份餐來!……”


    葉榆歌眼睫低垂,溫軟地一再點頭。他依然想吐,隻不過今天再沒有機會了。


    *


    醫院裏,黎喬懶懶撐著下頜,看對麵幾個人在他麵前表演高難度眼珠子雜技。


    陳蕪本來是想跟黎喬來道歉加道謝,誰知道跟方程冰剛走到病房門口,就撞上了端著水盆從裏麵出來的沈渢。


    沈渢頭發微亂,前一天打的發膠散了,銀白發梢鬆鬆垂落,頭頂一縷頑強呆毛隨風搖動。他上身穿一件黑色羊毛衫,底下黑色長褲,腳下趿拉著一雙病房拖鞋,手上端著的水盆一看就剛用過,還有肥皂泡沫在頂上漂著。


    ……不像大咖導師探病娛樂圈底層練習生,比較像頂流明星丈夫趕完通告,連夜來端茶送水照顧小嬌妻。


    偏偏病房裏還傳來小嬌妻中氣十足的吆喝:“要熱水,我還想再洗個頭!”


    陳蕪:……我踏馬根本就不敢說話.jpg


    還是沈渢最有江湖經驗,最先回神,回頭“嗯”了一聲,跟陳蕪兩人點了點頭,端著水盆繼續給他小嬌妻打熱水去了。


    陳蕪拽了拽方程冰衣角:“快掐我一把。”


    “?”


    “我踏馬真的不是在做夢?!”


    方程冰沒掐他,不過也回過頭,默默望了片刻沈渢的背影。


    陳蕪進了病房,倒是知道自己該幹什麽,誠誠懇懇地鞠躬給黎喬道了歉。黎喬倒是不怎麽在意的樣子,先說“不用”,再看陳蕪堅持,幹脆就把剛洗完的蘋果塞進他嘴裏。


    陳蕪還待反抗,卻見沈渢端著水推門進來了,沈渢名氣大、作品質量高、專業強、指點嚴格,往屆都說他們能攤上這麽個導師絕對是撿了大便宜,因此這一屆的練習生們,對導師的馴服也是刻進骨子裏了,一看見他來,立刻就乖乖的不敢再造次。


    黎喬嘩啦啦地洗頭,沈渢就在窗邊接電話,偶爾能聽到“行程”、“合同”、“重新安排”等詞匯,這樣看導師的範兒又是足足的。


    陳蕪不敢說話,好奇心依舊旺盛極了,他視線在黎喬、沈渢、方程冰之間來回轉,拚命用眼神跟方程冰八卦,眼珠子都快抽搐了,方程冰也沒接上他信號。


    “你們回去,別跟其他人說在這兒見過我,知道嗎?”不知何時沈渢已經打完了電話,長腿邁過來囑咐道。


    “pd,我們不會說的!”陳蕪點頭如搗蒜,“一定保護好您的隱私!”


    他其實能理解:沈渢身為導師,如果對其中某一個學員特殊照顧,肯定會受到外界的非議。可他們這是101比賽,排名全靠個人的努力、實力、觀眾緣,導師又不影響成績,還能說他偏心嗎?


    而且沈渢除了微博上替黎喬解圍那一次,平時從來沒對黎喬表現出什麽特殊,要是單純因為私下裏來過一趟,就影響了名聲,那屬實是太冤了……


    “哦,我倒是沒事。”沈渢眉梢一挑,轉眸看向黎喬,“主要是對他不好。”


    黎喬:“……”


    陳蕪:“……”


    操,果然還是頂流二十四孝老公和他的小嬌妻吧?是吧?!


    *


    “武老先生,我們確認回執的時候發現,您將邀請函轉送給了您上初中的侄孫女是嗎?”電話那頭無比懇切地說,“武老先生,您在武術的造詣上華國國內無人能及,年輕一輩的武術愛好者也將您視作榜樣,我們節目這次的舞劍表演,真的很希望您能蒞臨現場指導……”


    “都說了我忙得很,沒空!”武鋒已經被這一天三頓的電話騷擾得不勝其煩,“要不是我孫女喜歡你們節目,我根本連電話都不會接的!”


    “武老先生,可是我們給您安排的位置是導師席左側第一排,位置非常顯眼,都是來自各界的貴賓,如果給了一個初中孩子我們會很難辦……”那頭為難道,“如果您確定不能來,我們就要將您的位置調換到觀眾席中間了,抱歉。”


    “隨便你們!”武鋒沒心思再跟他囉嗦,說完便掛了電話。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還沒做成:他畫的“仙人畫像”雖然已經讓家族子弟廣泛去找,至今卻如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


    好吧,他承認他畫畫沒天賦,還硬給“仙人”周身加了些彩帶祥雲,似乎增加了難度……但仙人真的就從此一去不回頭,再也不青睞他家了嗎?


    武鋒有飯間看報的習慣,他掛了電話轉身,家裏保姆已經給餐桌端上了飯菜和報紙。武鋒一邊嚼著粗糧麵餅,一麵一目十行地看報。


    他的視線忽然之間頓住了。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後差點貼在報紙標題那一行《選秀愛豆英勇救人,宣揚社會正能量》的油墨大字上。


    他立馬抖擻報紙,用手指頭逼著一行一行去找圖片上那張側影的來處,片刻後他終於找到了:偶像直播101。


    什麽稀奇古怪的比賽名字……武鋒動作一頓又一僵:為什麽會這麽耳熟?!


    三秒之後,他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跨到自家座機前麵,瘋狂撥打五分鍾之前剛被他無情掛掉的電話:“是是是,我是武鋒,我想參加你們節目!……什麽,導師席已經沒位子了,我那是最後一個,不然隻剩觀眾席中間了?!”


    武鋒沉默兩秒,立刻果斷按掉電話,轉頭撥起了侄子家的號碼。


    “喂,舅舅,您……”


    “不說廢話了,恬恬桌上那張邀請函還在嗎?趕緊給我送過來!不不,是我要去!過後我帶恬恬去迪士尼玩做補償,她想要什麽給她買什麽!!”


    初中生恬恬,在陽光明媚的上午,得知了一個讓她晴天霹靂的消息。


    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大人!小姑娘嗚嗚嗚地哭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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