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來林傾的生日之前,先要迎來的是新年。


    她們雖然認識這麽長時間了,但要說是兩人以戀人的身份共度的新年這還是第一個,於是兩人都格外上心。而今年的年夜飯也與往常不同,由於二人的關係確定,這個新年很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兩家人的聚會。


    年夜飯的場所在經過兩邊的商討後定在了喬家——這中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喬遇的父母並不清楚從總和林媽的關係,所以沒辦法毫不解釋地帶他們去從家吃飯。


    而喬爸在看到從家母子跟著林傾她們一起過來之後,悄悄把喬遇扯到一邊,很直白地表露出了自己的疑惑。


    “……遇遇啊,我們和林傾家吃飯,為什麽她們也來了?不會是從燁喜歡上你們兩個裏的誰,然後老從要帶他來砸場子吧?”


    “喬崢,我聽到了。”


    沒等喬遇對她爸這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表示驚歎,從總的聲音就從身後冷冷傳來,嚇得父女兩個齊齊站直,對環著雙臂的從總露出尷尬的微笑。


    “咳,老從,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吧。”


    好歹是見過不少世麵的人,喬爸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擺出一副慈祥老父親的模樣。


    “你看,我們家遇遇和傾傾關係挺好的是吧,我知道傾傾討人喜歡,但我還是建議你們家別插手孩子們的感情——”


    “……這都什麽跟什麽,傾傾討人喜歡還用得著你跟我說嗎。”


    從總一時氣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你讓你們家喬遇少欺負點兒傾傾才是正經事。”


    在喬爸迷茫的目光裏,喬遇瑟瑟縮縮唯唯諾諾,有種新女婿麵對嚴厲的丈母娘天然矮一頭的感覺,不自然地移開目光點頭稱是,聽到了從沙發那邊傳來的屬於林傾的輕笑聲,不由得想轉頭去看她,被從總一眼瞪住,隻好乖巧地立在原地。


    於是整場年夜飯就在這種氣氛略帶詭異的家長會晤中過去了,盡管喬家父母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但也不妨礙她們在飯桌上對林傾大誇特誇,和林媽談笑風生,從總聽了也高興,幾個大人推杯換盞,現場活像是生意場上的酒會。


    “要喝嗎?”


    林傾對他們那邊不太感興趣,置身事外地倒了點兒紅酒,把杯子向喬遇遞過去,示意地晃了晃。


    “……不要。我可不想在這種場合喝醉。”


    那樣的話總覺得會顯得很不靠譜,很注重自己在林傾家長麵前的形象的喬遇嚴肅地拒絕了,看到林傾忍俊不禁地彎起了眼睛。


    “這麽一點就會醉嗎?”


    “我以前可是喝含酒精的飲料就醉過的人……”


    喬遇回想著當年那次醉倒在ktv的丟人經曆,頗有種往事不堪回首的丟人感。林傾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事,但表情卻變得有些微妙,喬遇眼尖地看到她的耳根悄悄紅起來,心中忽地一跳,一下子意識到了林傾正在回想的大概是她們那時發生的意外,她忽然覺得口幹舌燥。


    眼看著氣氛就要變得曖昧起來,喬遇正在心中暗暗想著這樣可不太妙,旁邊就橫插進一個單純又響亮的聲音。


    “對對對,喬遇你那時候醉的都站不住,跟剛出生的小鹿一樣,哈哈!”


    ……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那麽一些人很不會讀空氣,喬遇默默閉了閉眼,壓著火轉頭看向大概是整個飯桌上最快樂的從燁(畢竟全桌隻有他在專心吃飯連菜都沒人跟他搶),雖然覺得可能應該感謝他的打斷,但還是一下子沒忍住反唇相譏。


    “你有毛病吧從燁,你覺得你當時醉的就很好看嗎?你睡得就像隻剛出生的樹袋熊!”


    “哈?樹袋熊聽起來好遜哦,就沒有更帥氣一點的形容了嗎?”


    “……這件事很重要嗎?那就樹懶好了。”


    “聽起來還不如樹袋熊!”


    然後小輩們的氣氛就順利地變得活躍起來,林傾主要負責無奈地看著那兩個人像小學生似的爭吵不休,爭論的主題是“誰的酒量更差”——說真的,林傾是覺得他們兩個半斤八兩,也不知道吵個什麽勁兒。


    但出於某種私心,林傾默默地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酒,施施然推到二人麵前,對二人展顏一笑。


    “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這可真是被架上去了,喬遇本來沒有想喝酒的心思,但眼看著從燁那個傻子豪氣幹雲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滿臉挑釁地看著她,她就被迫有了種不喝就是輸了的勝負欲,隻好咬著牙跟著喝下自己那杯。


    當然,她和從燁很快就醉眼朦朧了。大人們此時終於發現了他們倆的異狀,紛紛調侃著撤去了酒水,擺上了水果讓他們吃點兒健康的食物。從燁這次沒有一頭睡去,而是用牙簽插起一塊削好了的火龍果,開始十分認真的一個個數它上麵有多少籽。


    喬遇在聽他數到六十四的時候頭疼起來,哼唧著把頭往林傾肩上埋,聽到她發出一聲輕笑。


    “喬遇你隻能喝三杯呢。”


    她吃著戀人遞到嘴邊的草莓就委屈起來,嘟嘟囔囔地說道:“……還不是傾傾讓我喝的。”


    然後她聽到林傾笑著溫聲向她賠了罪,又態度很好地伸手過來為她揉著太陽穴,心裏的委屈很快被撫平了,也就沒能意識到林傾之前這個舉動背後藏著什麽深意。


    直到時間來到林傾生日那天,喬遇看著自己眼前被倒滿了的酒杯,眉頭一皺,似有所感。


    白天和眾人一起慶祝了她的生日,此刻天色已晚,是屬於她們兩個的時間。


    喬遇默默抬頭看向好整以暇的林傾,對方的笑容很燦爛,示意地敲了敲酒杯。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不該喝一杯嗎?”


    “……”


    理是這麽個理,但喬遇看看自己的酒杯,又看看林傾的,表情十分複雜地發問道。


    “你的杯子裏……是不是比我的少很多?”


    “是嗎?”林傾選擇性無視了兩人杯中迥異的水平線,裝模作樣地看了看,一臉無辜道,“因為我剛才晚飯吃的很多嘛,喝不下多少了。”


    這絕對是在說謊。林傾那貓兒似的胃口,晚上的菜大半都進了喬遇的肚子,偏這人眼都不眨就說她吃得多喝不下,真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她有某種居心。


    喬遇也拿她沒什麽辦法,再次斟酌了一下杯中的酒量,猶豫著說道:“……是不是該先聊聊正事?”


    比如之前林傾心心念念的共享信息的問題,但這個聽起來無比正當的要求卻被林傾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我現在做的也是正事呀。”林傾說著,狡黠地眨了眨眼,“至少要——喝了三杯再聊吧。”


    得,現在喬遇算是知道她在打什麽算盤了,這個人根本沒有打算掩飾她的意圖嘛。


    被戀人繃著一股勁兒想灌醉,喬遇隻好對她的願望照單全收。


    誰讓林傾今天過生日呢,總是該順著她的。


    “我看林傾不過生日的時候宿主也是要順著她的……好好好不用宿主趕我走我這就休眠了。”


    越來越會審時度勢的係統在休眠前留下了它的感歎,讓喬遇在把酒杯舉到唇邊時生出了個疑問。


    ……是哦,她總是會順著林傾的,那林傾到底是有什麽事一定要灌醉她才能做的呢?


    她剛生出這個念頭就在林傾的催促聲中下意識喝下了酒,沒什麽思考的時間,酒精就立竿見影地開始發揮作用。


    兩杯酒下肚,喬遇很快變得迷糊起來,林傾卻還是不依不饒地把第三杯推到她的麵前,用格外認真的表情看著喬遇。


    喬遇盯著那酒杯歪著頭看了半晌,忽然從喉嚨中滾出一聲笑,然後幹脆利落地舉起酒杯喝幹淨,把酒杯重新放回桌上時稍稍搖了搖頭,清晰地感受到酒力上湧。


    “……喝的那麽快,會頭疼的。”


    林傾的聲音朦朦朧朧地從身前傳來,喬遇斜斜靠到椅子靠背上,殤著醉眼去看她。


    她此時站起了身,像是在試探著似的來到喬遇麵前,稍俯下身,慢慢抬起手摸上喬遇發燙的臉。


    喬遇在她摸上來的同時發出輕輕一聲嗯,側過臉蹭林傾掌心,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停留了一會兒。


    林傾有一雙很漂亮的手。手指纖細修長,瑩潤如玉,此刻她的指尖微涼,被觸到的時候讓喬遇感到很愜意。


    “喬遇……”


    被喊著名字的人隻顧著去看她的手,林傾壓著亂成一團的心跳,輕聲喚著。


    “……嗯?”


    喬遇終於遲鈍地應了一聲,聲音裏帶著點兒慵懶的鼻音,慢慢向她看過來,琥珀色的瞳孔裏滾著一汪柔光,眼睛亮亮的,是毫不設防的眷戀。


    林傾幾乎要被她這樣的眼神激出罪惡感了,在心中暗暗唾棄隻有這樣才能鼓起勇氣的自己,在經過一番心理鬥爭後才遲疑地開口問道。


    “要去……休息嗎?”


    這句話裏意味深長,林傾不知道喬遇有沒有聽明白,對方隻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忽然低下頭笑了起來。


    “去休息吧。”


    喬遇的聲音輕快地上揚,不等林傾動作就自己站了起來,握住林傾的手腕,歪歪扭扭地把她牽到臥室。


    喝醉了的人自顧自地坐到床邊上,對在床前躊躇著的林傾眨了眨眼。


    “怎麽了?”


    “……”


    說實話,林傾心裏正在天人交戰,總覺得自己的舉動實在過於趁人之危,但又覺得既然彼此都是戀人了那這也是遲早的事,那這當然是趕早不趕晚喬遇一定也不會怪她的——


    沉浸在思想鬥爭裏的林傾沒能注意到喬遇伸過來的手,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就被不由分說地拉進了戀人的懷抱。


    “……對不起,我可能有點控製不住自己。”


    被突然襲擊之後聽到的第一句話是道歉,林傾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隨即就感受到喬遇的手輕車熟路地探進了她的睡衣下擺。


    “誒、誒?喬遇、等——”


    事態的發展完全和她想象的不一樣,林傾陷入了混亂,試圖掙出喬遇的懷抱,卻在聽到對方的悶聲後不自覺地止住了動作。


    “……不可以嗎?”


    喬遇的聲音裏透著股委屈,很自覺地和林傾稍稍拉開了距離,把一張沮喪的臉擺到林傾麵前,一向清亮的眼睛裏蒙上一層朦朧的水霧,看起來隨時可能會哭出來似的抿著唇。


    “傾傾是……不喜歡嗎?”


    “……”


    看著這雙眼睛,林傾就什麽都說不出來,為難地輕咬住下唇,最終自暴自棄地歎了口氣。


    “……沒有不喜歡。”


    林傾懊惱地摟住喬遇的脖頸,向她的戀人繳械投降。


    她知道喬遇喝醉了情緒變化會很快,會因為她的一點類似推拒的行為而難過,也會因為她的一句喜歡而高興,是好哄又好騙的性子——本該是這樣的。


    被擁著輕輕倒向床上的時候,林傾還在反思自己的行動是哪裏出了岔子,在又一次與戀人的雙眼對上時,終於看清了她眼底的笑意。


    “你、你不會沒醉吧——嗯……”


    “這件事很重要嗎?”


    戰線已經全麵潰敗,無力回天,林傾下意識地側過頭接住喬遇灼熱的吻,在戀人的舌尖嚐到酒的滋味,控製著力度輕輕咬下去以示不滿,感受到喬遇無聲地笑了,然後吻得更凶。


    她確實沒有那麽醉。


    可能是人的酒量也是會成長的,喬遇在今天的三杯酒後好像隻算是微醺。


    怎麽說呢,在這種狀態下,酒精起到的最大作用,毫無疑問是讓她眼中的林傾變得更……誘人了。


    喬遇在戀人的輕喘中暗了雙眼,將她的嗚咽聲吞吃入腹,在這段時間裏把早就放在睡衣口袋裏的東西靈巧地套到林傾的手上。


    “……啊……”


    她稍稍退開,看著林傾的目光聚焦到左手的無名指上,望著那輪閃亮的戒指發呆。


    “生日快樂。”


    喬遇彎起眼睛,吻上她的手指,輕聲說道。


    “……現在該說的可不是這句話吧。”


    她的戀人可愛地瞪起了眼,不知為何看起來氣哼哼的,忍了好半晌,終於還是吐出一句話。


    “我兜裏那對、還刻了名字的……”


    喬遇愣了愣,隨即不禁失笑,笑的肩膀都抖起來,被氣不過的林傾錘了好幾拳,才勉強忍住笑,重新去吻她的唇角。


    “好吧,看來是我打亂了你的安排,對不起哦。”


    “現在該說的更不是這句話吧!”


    “好好好,你想聽的話……我今晚都會說的。”


    喬遇的聲音危險地低了下去,林傾還沒能反應過來,就被她突然的動作帶領著繃緊了身體,房間裏重新響起細碎的喘息聲。


    林傾有一雙很漂亮的手。


    正適合抓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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