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進展的非常順利。


    很快,她和林傾相戀的傳言就隱晦地傳遍了學校。雖然在明麵上大家都很內斂,但在課間操或者其他她們二人一起在眾人麵前出現的時候,總能聽到些善意的調侃聲。


    林傾是和除喬遇他們幾個之外的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感,但喬遇的人緣是相當不錯的,在之前運動會的時候就認識了不少外班的人。


    “喬遇你好厲害啊!”


    外班和她認識的男生們偶爾會趁著林傾不在的時候和她聊這些,大男孩兒們嬉笑著,重重拍她的後背。


    “你竟然能追到那個林傾誒!你知道有多少人被她拒絕過嗎,我之前就是!”


    “……這我還真不知道。”


    喬遇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和善地笑著握住說出這話的男生肩頭。


    “不如你好好跟我講一講?”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之前給她添麻煩了!”


    見他點頭哈腰鞠躬認錯的飛快喬遇才放開他,哼了聲拍拍手。


    “嘛,她那麽好的人,會討人喜歡也是正常的。”


    “但是這之後就不能喜歡她了,因為她喜歡的是我。”


    “噫——”


    對她這種麵不改色光明正大虐狗的行為表示了嚴肅的抗議,男生感歎著跟她說了不少林傾多麽難攻克的傳聞,聽得喬遇很有些不自在,最後話鋒一轉轉到了她身上,倒讓她聽到了些在從燁他們嘴裏絕對問不出來的東西。


    “喂。”


    喬遇回到班級裏,跨坐在自己座位上敲敲從燁的桌子,看著他迷茫的表情單刀直入道。


    “聽說我在學校裏還有個‘隻想好好學習不想談戀愛’的傳言?”


    “……”


    猝不及防被突然問到的從燁方寸大亂,眼見地緊張起來。


    “有、有嗎?”


    “有啊。”


    喬遇笑的和顏悅色,把旁邊見勢不妙要溜走的陸遙喊住了。


    “聽他們說是從你和陸遙這聽到的呢——怎麽回事你們是不是該好好交代一下?”


    “……不,因為之前我們倆打電話的時候你確實說過沒有喜歡的人……”


    “那是——那都是多長時間之前的事了?再說這跟我說的也不是一回事兒啊?”


    “……這是必要的藝術加工,請你諒解。”


    沒想到會在別人嘴裏聽到這句話,喬遇看著從燁視死如歸不肯說出主謀的樣子,歎了口氣,側身拍了拍正在佯裝寫題的罪魁禍首。


    “我聽說了哦?前幾天我們的事傳出去之後,有個男生想在最後找我告白一次,情書都拿來了,但是被你勸走了對吧?”


    “……”


    林傾筆下一頓,靜默了片刻才轉過頭看向她,大大方方地點點頭。


    “嗯。”


    喬遇看著林傾一副等她問罪的表情,忍不住搖搖頭笑了。


    “好啦,我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親昵地揉揉林傾繃緊的臉,對方臉部線條立刻柔和了許多,皺了皺小巧的鼻子,一舉一動都可愛的不行。


    “雖然對那位老哥有點抱歉,但我的確是已經有女朋友的人了,見他也是徒增尷尬。”


    “我說起這個就是想問問——”


    她說著掃過後方幹著急幫不上忙滿臉焦慮的從燁和陸遙,笑吟吟地傾身湊到林傾耳邊,低聲問道。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打我的主意了的?”


    這個問題最終沒有得到正麵回應,喬遇被林傾一記羞惱的眼刀殺了回去,但隻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喬遇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這份好心情直到過了兩節課後宋晚晚來找她玩的時候還在繼續,大小姐頻頻打量著她,口中嘖嘖有聲。


    “看起來你談戀愛很開心的樣子,笑的像是撿了錢似的。”


    “誒,這可比撿到錢開心多了。”


    母胎solo的宋晚晚表示不能體會她的心情,喬遇想了想覺得很難形容,隻能動用她那點兒文藝細胞竭盡全力地表示就像是花開了冰化了太陽都亮了,宋晚晚聽得莫名其妙,總感覺像是在聽小學生作文蒙混過關。


    好奇心很重的大小姐是帶著問題下來找她的。這個問題早在之前就問過一次,那時候就沒得到答案,這次她可不會放過喬遇,氣勢洶洶地叉著腰攔在喬遇麵前開口問道。


    “現在你總有經驗了吧!初吻是什麽感覺的?”


    “……聲音太大了吧。”


    喬遇哭笑不得地揉揉眉心,看到走廊上不少人都被宋晚晚的暴言驚動看了過來,隻好花了不少時間向他們表示無事發生,然後才來考慮這個問題。


    “初吻啊……”


    那次意外對喬遇來說可謂是刻骨銘心,她現在看到pocky還是會覺得臉上發熱,選擇零食的時候也會盡量避開它。


    記得那是因為彌衣當國王時的命令,讓她們把pocky吃到五厘米以內,是她咬的太多了,所以才——


    “……”


    ……隻是這樣而已嗎?


    喬遇突然愣住了,凝住的目光穿過窗戶,穿過雲層,穿過悠長的時間洪流,恍然間看到了那個秋日,那間光線昏暗的ktv包廂。


    那張她深愛著的清秀容顏近在眼前,在她緊張到僵直,全神貫注地想著pocky還有多長的時候。


    林傾微微睜開了眼,轉動著的彩燈擦亮了她眼底的暗色,映出她眼中斑斕的情意。


    然後不為人知地向前湊了湊。


    “……這樣啊,好早啊。”


    突然之間想明白了很多事,喬遇喃喃自語著低下頭,心中被豐盛的感情裝的滿滿當當。


    她很快回過神來,轉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的宋晚晚,眼神溫和又懷念,像是注視著某段懵懂的時光。


    “初吻就像……巧克力。”


    不顧完全沒理解的大小姐連珠炮似的追問,喬遇揮別了她回到班裏。


    剛才還出現在她回憶裏的人生動地出現在她麵前,歪過頭看她,清亮的眼瞳裏映著她的影子。


    “這麽快就回來了?”


    那極力顯得她並沒有那麽在意的糾結樣子讓喬遇心裏軟成一灘,溫順地點點頭道:“想你了。”


    然後喬遇就接住林傾微愣的目光,伸手拿過她正在看的習題冊將它豎起來聊做遮擋,俯身過去,輕輕吻了她的唇角。


    在觸碰到她的同時,喬遇聽到了今年的第一聲蟬鳴。


    是夏天來了。


    *


    時至周五的下午,學校隻有兩節課,喬遇有更多的時間心安理得地和林傾待在一起。


    年輕氣盛的戀人們食髓知味,往往會花費不少的時間在身體接觸上。這不能怪她們意誌不堅定,隻能說戀情自然包含著欲望,負責及時喊停的喬遇可說是在心性上得到了充足的鍛煉。


    但今天不一樣。此時她們雖然也是單獨在林傾的房間裏相處,但隻是規規矩矩地在桌前並肩坐著,喬遇麵前擺著張空白的紙卻沒有去動,而是撐著下巴,歪頭看著林傾認認真真地在另一張紙上寫著東西。


    “……還挺多的呢。”


    “因為我是個貪心的人。”


    林傾頭也不抬地應道,皺著眉想了想又寫下一條新的。


    她正在寫的是一份願望清單。


    這個提議是出自林傾之口,本應她們倆各自寫一份的,但為了給不太明白該寫些什麽的喬遇做示範,林傾就先行寫起了自己的。


    本來就是寫完之後要給喬遇看的東西,林傾沒有要遮住的意思。喬遇靜靜看著已經寫出來的幾條,總是忍不住露出淺淡的笑意。


    “為什麽笑啊。”


    臉皮薄的林傾對她的視線很敏感,立刻故作不滿地看過去,卻被對方溫煦的笑容晃紅了臉。


    “我就是覺得……”


    喬遇說著,探身過來牽住她的手。


    “與其說這是願望清單,不如說是‘想和喬遇一起做的事’吧?”


    被當事人這麽一說,林傾的臉紅的更厲害了,避開她含笑的眼神,小聲嘟囔道:“……不可以嗎?”


    麵對這麽可愛的生物,要忍住去擁抱或者親吻她的衝動真的很辛苦。


    但喬遇姑且還保持著理智,知道這事可不能開頭,不然今天她倆寫願望清單的這個計劃就要到此為止了。忙搖搖頭示意林傾當然可以繼續寫別管她,自己安靜地趴在一邊看著。


    林傾最開始的願望看起來還很簡約,比如“一起做一道菜”、“一起看音樂劇”之類的。


    越寫到後麵願望就越具體,比如她最新寫的兩條,一條是“上大學的時候和喬遇一起出去租房子住,養一盆小花(普通的就可以)”,另一條是“每年的生日都要做彼此第一個說生日快樂的人,最好是當麵說”。


    緊接著這條,林傾像是想到了什麽,猶豫著停下了筆,偷偷瞥了喬遇一眼,在她不明所以的視線裏抿著唇匆匆落筆寫道。


    “十八歲生日那天,想和喬遇一起夜不歸宿”


    “……等一下等一下。”


    “不等!你之前和我說好了的!”


    兩個人紅著臉互瞪著,最終是喬遇先敗下陣來,歎了口氣舉起雙手。


    “我是想說,生日不能在家過嗎?”


    “那被家人聽到聲音了的話怎麽辦……啊。”


    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有多大膽,林傾氣血上湧,一下子羞的厲害,也不敢去看喬遇的表情,匆匆抄起桌上的紙筆就向門口走去。


    “……我去客廳寫,你不要跟過來!”


    說著就落荒而逃,留下身後麵紅耳赤的喬遇呆坐在桌前,沒有什麽追過去的餘力,隻能慶幸地想著還好今天林阿姨不在家。


    “嗚呼!林傾真大膽啊!”


    而腦中那個聽了全場的係統根本冷靜不下來,情緒高漲地大喊著吵得要死,沒有半點兒自己這種時候挺多餘的自覺。


    “吵死了。”


    勉強揮去腦中的旖念,喬遇沒好氣地笑罵它,靠在椅背上深深歎了口氣。


    “……怎麽辦,我還想今天和林傾把那件事說一下呢。”


    “那件事是什麽——啊……”


    剛剛還大喇喇的係統在意識到喬遇所指之後,聲調都沉了下去。


    “那、那不然等林傾寫完之後吧?反正她總是會回來的。”


    “不是那個問題。”喬遇搖了搖頭,輕輕笑了。“是她現在看起來好開心。”


    不想破壞她的這份心情。這樣的潛台詞讓係統嗚的一聲陷入沉默。


    “算啦。”


    反而是喬遇來安慰它了,她情緒很平靜,語調輕鬆。


    “我本來就不擅長看到她擔心的樣子。”


    她說著垂下視線,落在林傾發給她的那張紙上,躊躇地拿起筆。


    ……願望嗎。


    提到這個詞,腦中的景象總是與林傾有關,深藏在心中的呢喃是她的名字。


    喬遇安靜地寫下了一行字,然後就停下了筆,望著那個願望笑了起來,眼神溫和又柔軟。


    我能想到的願望都是關於你。


    晴天,陰雨,大霧,冬雪。


    無論哪個場景,我都想和你一起度過。


    盡管我不曾為世界和諸神所愛,但萬幸能得你青睞,這已是無法想象的幸運。


    神啊,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的話。


    我知道這不是王子和公主曆經磨難後終成眷屬的故事,我如今的角色該是故事裏那頭擄走公主的惡龍,因緣際會與公主相愛。


    即使王子為我們鼓掌,國民為我們歡呼,還是有重重天宇上的神明用命運刻成了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在我的頭頂,時刻提醒著我的逾越,仿佛無聲地譏諷著這是一段不被世界祝福的戀情。


    而我也知道我或早或晚都將迎來一場孤獨的戰爭,我要攀上高峰,握住那無柄的劍刃,在它削去我的指節前將它取下,用鮮血將它澆灌成一朵玫瑰,送給我最心愛的人。


    神啊。


    若世間萬事我隻求這一件能得償所願,那這世界總該厚待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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