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房裏。


    白肆把找來的藥,全部都放在了麵前。


    老烏跟在他身旁,見他沒有把藥一次性用進去,於是問他道:“你打算分幾次熬完?”


    “多分幾次吧。”


    白肆說話間,手上拿起了老烏送的紅莨根跟弓藜草。


    紅莨根沒什麽問題,他早年間得過一株,隻不過當時因為些原因,沒能留到現在。


    而弓藜草……


    乍一看也沒問題,但色澤,跟白肆從書中見到的,仿佛有點出入。


    老烏看他聞著弓藜草,嘴角牽了牽。


    “你這是在懷疑它是假的?”


    白肆沒答,在弟弟的問題,他不敢馬虎。


    “四哥。”


    就在白肆還在仔細辨認時,白琉急急的跑了過來。


    “藥熬上了嗎?!漓漓的體溫又異常了,剛才還吐了一次。”


    “我馬上熬。”


    被白琉這麽一催,白肆顧不得其他,隻能抓緊時間把藥給熬上。


    他將現有的藥材,全部都各取了一點兒,在用到弓藜草的時候,分量尤其少。


    弓藜草原本是最重要的一味草藥,可他的直覺,卻讓他沒來由的選擇減少了弓藜草的用量。


    幾種草藥混合在一塊兒,白肆全神貫注的盯著火,半個小時後,藥終於熬了出來。


    “好了,這個藥方應該管用。”


    白肆把剛熬好的藥,端到白漓睡的臥室裏。


    老烏這次沒跟過去。


    “謝沉,把這個喂給漓漓。”


    白肆將喂藥的任務,交給了謝沉,就算他不交,謝沉也會主動接藥碗。


    謝沉一言不發,端著藥,將奶貓扶好,開始用小勺喂。


    “三哥還沒回來?”


    白肆見房間裏沒有談意,覺得有點奇怪。


    談意對漓漓也寶貝的緊,以往這種時候,談意都要紅著眼睛,在旁邊要哭不哭的看著漓漓喝藥了。


    “三哥去接人了,說是找到了一種草藥,他把草藥拿上就回來。”


    “什麽草藥?”


    “這個三哥還沒說。”


    兩個人說話間,謝沉已經喂了幾勺藥給白漓。


    白肆說了,這藥性都溫和,不會再刺激胃,喝下還有止吐的功效。


    謝沉喂到第三勺,白漓迷迷瞪瞪的睜開了眼睛。


    “漓漓。”謝沉眼底一亮,邊看著醒過來的奶貓,邊去問白肆:“白肆,是不是這藥起藥效了?”


    白肆皺著眉頭,卻覺不妙。


    “不對啊。”


    他喃喃道:“這藥裏有安眠的成分,喝完了一般會睡過去,睡覺的時候,體溫還有別的身體機能都恢複正常,這才算是有效。”


    怎麽剛喂了幾口,漓漓就突然醒過來了。


    “喵。”


    醒過來的奶貓,小爪搭在謝沉的手背上,一雙漂亮的琥珀瞳,沁了層水霧,濕漉漉的。


    他還沒喵出來什麽,“噗”的一下——


    這次,他沒再吐藥,而是吐出了一小口的血。


    謝沉:“!!!”


    謝沉被駭的瞳孔都驟然緊縮了一瞬。


    “白肆!”


    不用他叫,白肆比他反應更快。


    “讓漓漓躺下來,謝沉,你讓開!”


    白肆沒有猶豫,直接上前進行著急救的措施。


    “小肆!小六!我回家了。”


    房門被猛地推開,帶著弓藜草的談意,氣喘籲籲道:“我,我把弓藜草給帶回來了。”


    白肆百忙中回頭看了一眼,在看到談意手上的弓藜草後,心裏咯噔一聲,什麽都明白過來了。


    “謝沉,大哥,快,快去把我帶回來的那個人扣住!他給了我假的弓藜草。”


    話音落,白凜和謝沉全都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人。


    白肆出來的時候,把藥房給鎖了,沒將老烏留在裏麵。


    他讓老烏在其他地方隨意活動。


    謝沉還沒走遠,就看到了有煙霧飄起來,而那個方向,好死不死,就是藥房的方向。


    “糟了。”


    白凜臉色一變,大步衝過去:“小肆的藥全都在藥房裏。”


    如果藥房出事,接下來弟弟就沒有藥了。


    他能明白的道理,謝沉自然也清楚。


    兩個人在跑向藥房的時候,心情都是近乎於絕望的。誰都沒有開口,誰都不敢開口。


    終於。


    他們跑到藥房,然而事情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糟糕。


    藥房的火沒燒起來,雖然看著藥房的大門的確有燒的痕跡,而且門上還刺啦刺啦響著滅火後,水泡炸開的聲音。


    除了焚燒的痕跡,門上,門框,旁邊的牆壁,都帶了點血。


    “誰在這打架了?”


    白凜看得一肚子疑惑。


    藥房裏有藥味兒溢出來,還伴隨著劈裏啪啦的異動。


    謝沉跟白凜同時走進去。


    這一進去,他們的目光裏,映入了一道陌生的背影。


    背影的主人正在將碾碎的藥,往咕嘟咕嘟作響的藥罐子裏倒。


    白凜:“???”


    白凜幾步衝上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你是誰?!”


    “嘶——”


    被按著肩膀的人,吸了口涼氣:“撒手,疼。”


    熟悉的聲音,聽得白凜一愣。


    叫疼的男人回頭,露出張俊秀的臉,催促著白凜:“大哥,快點撒一下手。”


    白凜怔怔的把手給放開:“小五。”


    白小五,全名白鏡,這些年來一直不怎麽露麵。


    白凜想聯係他都不是多容易。


    “你怎麽在這兒?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白凜的問題,白鏡沒有急著回答,他先是將新熬好的藥給盛出來,這才一一回答。


    “我本來是打算自己回來的,可三哥挺出息,找了個好男人。”


    “他男人把我給綁了回來。”


    白凜:“……”


    白凜眼底一片複雜。


    白鏡還在繼續說著:“我過來的時候,看到有人要放火,所以動了動手,解決了。”


    “藥房的罐子裏,我也打開看了,裏頭入藥的弓藜草是假的,那是株毒藥。剛巧,除了弓藜草,我還帶了能解毒的玩意兒,現在差不多都熬好了。”


    白鏡的一番話,還有他新熬出來的藥,無疑是給了所有人希望。


    謝沉把他的那份藥伸手要接,白鏡沒給他。


    “漓漓呢?大哥,我們現在去找漓漓。”


    “行。”


    白凜沒注意到兩人之間那個小插曲,他領著路,把白鏡一路帶回了房間裏。


    “小肆,漓漓身上比剛才還涼了。你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用針灸?”


    還沒進房間,他們就聽到了談意著急萬分的聲音。


    白鏡挑了挑眉,大步走進房。


    “四哥。”


    他看都沒看談意,隻把藥遞給白肆:“把這個喂給他。”


    白肆回頭看到白鏡,有什麽話想說,但此刻這種時候,他也顧不上說什麽。


    新的湯藥被重新喂進去。


    白漓的意識都快要不清楚,他還記著自己答應過先生的,要好好吃藥,隻有吃藥了才能好起來。


    發苦的藥,被奶貓努力的喝下去。


    他冰涼的身子,漸漸開始恢複溫度,剛才吐的還是鮮紅的血,這回吐的則是黑色的毒血。


    黑紫的血,連吐了好幾口,奶貓仿佛被大石頭緊緊壓著的心口,終於有了點鬆快。


    窒息感一點點褪去,忽冷忽熱的身體,不再劇烈發抖。


    “喵。”


    白漓蹭了蹭五哥伸過來的手,像是在謝謝五哥。


    白鏡感受著指尖的溫熱,低頭,親了下奶貓。


    “乖,閉眼睡一會兒。哥哥們都在這裏,漓漓不怕。”


    白漓軟軟“喵”了一下。


    他不怕的。


    因為白鏡的及時趕來,白漓堪堪保住了命。


    不多時。


    雪白的小奶貓蜷縮成奶貓球球,又睡了過去。


    白鏡跟房間裏的其他人,開始說話。


    “那人說他叫老烏,他給的紅莨根是真的,我驗過了。我沒想到弓藜草真的是假的。”


    “那株草不但是假的,它還是株有劇毒的草。”


    白鏡說道:“還好你用的不算多,如果你再多用一點兒,我估計就要給漓漓全身換一遍血了。”


    白鏡並非是懂醫術,而是他看書看的多,對很多藥方,藥材,什麽都了解。


    隻是這了解歸了解,親自上手的活兒,還是得白肆來。


    白肆有了白鏡這個行走的百科全書,醫學全典,再給弟弟治療起來,果然就比先前順利得多。


    “五哥。”


    白琉在一旁實在沒忍住,插了話:“你不是說,你攔住了那個老烏燒藥房,他人呢?”


    白鏡聳了聳肩膀:“他飛了。”


    “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我要滅火,還要熬藥,騰不出來更多的空收拾他,他本事也不低。”


    “我跟他交了手,雖然把他給打的掉了點血,但是沒能抓住他,他原地長了黑乎乎的翅膀,飛了。”


    白琉聞言,臉色不好看。


    這個老烏,敢情跟他們一樣,都不是人。


    老烏大概也沒料到,他算計好的,今天給那隻貓崽安排的死法,會被突然到來的白家五哥,破壞了個幹淨。


    那株帶著劇毒的藥,隻要在那隻貓崽體內多留片刻,誰都救不了他。


    “四哥,我記得你這裏有監控,你把監控調出來,我們看清那個老烏的臉,就去把他找到。”


    “行。”


    白肆要帶著他們看監控,而謝沉,還留在房間裏。


    白肆對此見怪不怪,他叮囑道:“你好好陪著漓漓,他要是醒了,就哄哄他。”


    “我知道。”


    謝沉上前,大手摸著奶貓球球,準備等他們都走了,再把奶貓球球給抱進懷裏。


    白鏡看看謝沉,又看看白漓,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五哥,走了。”


    白琉一把將他給拽走,沒給他留開口的機會。


    房間歸於平靜。


    謝沉垂眸,看著穩定下來的奶貓,再想想白肆和白鏡說的,很快就能讓奶貓健康起來,他將臉埋到奶貓的毛毛裏,溫柔吻了吻。


    “漓漓,你要快點好起來。”


    他低低的呢喃著,等他的寶貝貓貓康複,他們還要一塊兒回妖怪山。


    當然,在回山之前,有一件事,也必須要去做。


    那些傷害漓漓的人,老烏,喬……


    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醫院內。


    被層層警衛保護起來的高級病房裏,白容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白家的幾個哥哥,是輪流在白肆家和醫院兩邊倒的。


    這會兒,過來的剛好是談意。


    談意見白容醒過來,激動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二姐!!!”


    談意攥著二姐沒紮針的那隻手,語無倫次道:“你可算醒了,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怕,還好,還好你醒了。”


    白容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慰他:“別害怕,我命大著呢。”


    這話談意沒接。


    他想勸二姐不要再做這麽危險的工作了,可又不能幹預二姐的選擇。


    沉默間,白容目光在門口停了停。


    “小意,漓漓知道我受傷麽?”


    按理說,小意都知道她在這兒了,那漓漓沒道理會不知道。


    既然漓漓會知道,為什麽沒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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