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從小便是被秦家寄以重望的繼承者。


    身為秦家的第一個兒子,秦邵對自己要求十分嚴苛,完美詮釋了嚴以律己這個詞語。


    在秦家人眼中,秦邵性情沉穩冷漠,能力極其優秀出色,所以早早就將秦家的重任卸在了秦邵身上。


    在眾多的期盼下,秦邵嚴苛要求磨練自我,將自己磨練得宛若銅牆鐵人般冷漠。


    但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從小就喜歡看著奶聲奶氣的兩個弟弟黏在自己身邊,看著有著水汪汪大眼睛牛奶皮膚的弟弟們朝自己撒嬌。


    看著懵懂的弟弟們依賴著自己,秦邵的心都化了,心裏感到無比的幸福。


    但遺憾的是,因為秦邵從小年少老成,從小到大都是一張冷冰冰的臉,因此也導致了小時候的兩個弟弟從不敢黏著他,跟他乖乖巧巧撒嬌。


    於是秦邵隻能越發沉穩,來默默守護自己的父母與兄弟,為其遮風擋雨。


    這是第一次,在他的人生中,被人保護。


    這個在生活中習慣了充當保護者,習慣了一聲不吭抗下所有責任的男人,在人生頭一遭感受了被保護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就是麵前這個安安靜靜雙手搭在膝蓋上的孩子給的。


    秦邵看著老老實實坐在車椅上的陳棲,目光裏帶著歎息,心裏想著:太瘦了。


    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有勇氣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衝上來推開他的。


    但這種被保護的感覺十分奇妙,在秦邵的心裏慢慢柔軟地漲滿了心房,像一朵膨脹的棉花糖一樣,柔軟而溫柔。


    麵前的小男生像是一株柔軟的小蘑菇,費勁地在滂沱大雨中支撐起自己的傘蓋,給一條冰冷的蛇遮擋風雨,還時不時用滑溜溜的小腦袋,蹭著冷冰冰的大蛇。


    好可愛,想揉。


    秦邵麵色嚴肅地看著麵前的陳棲腦袋上翹起的兩根黑毛。


    應該是剛才不小心在地上弄亂的。


    陳棲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就感到頭頂一涼,他下意識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暈乎乎想著:“不會是剛才被碎片削禿了吧?”


    摸了摸頭頂,感覺到頭發依然茂密,陳棲才放心地放下了手。


    秦邵目光有些遺憾看著兩根可可愛愛的黑毛縮回了腦袋,溫聲開口道:“秦恒沒有欺負你吧?”


    陳棲有些茫然,他搖了搖頭,迷茫道:“秦學長對我很好,沒有欺負我啊。”


    秦邵看上去像是放心了一點,然後語重心長地對他道:“你們要是吵架了,你罵不過他,你就來找我。”


    陳棲聽得雲裏霧裏,但還是乖乖點頭道:“秦學長人很好,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


    秦邵眼皮子一撩,發出一聲冷哼道:“他什麽樣我還不清楚嗎?你也別心疼他。”


    “像他這樣喜歡蹬鼻子上臉的,你就不能給他太多好臉色。”


    陳棲越聽越糊塗,茫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就眼睜睜看著秦邵麵對著他換了一個姿勢,那架勢,好像要跟他聊個三天三夜。


    所幸這時,司機提醒坐在後排的他們,說醫院到了。


    秦邵這才收起他的架勢,領著陳棲往醫院走,關心地對他叮囑道:“把該做的檢查都做一邊,公司出錢。”


    命苦的孩子,天天送外賣打工,還要哄著他那糟心的弟弟,瞧著小胳膊小腿瘦得。


    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了似的。


    秦邵憐愛地看著陳棲。


    陳棲硬著頭皮在秦邵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強撐著點了點頭,跟著他去做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檢查。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檢查做下來花了將近一個鍾頭。做完最後一個項目後,陳棲終於鬆了一口氣,卻沒想到坐在椅子上的秦邵淡淡道:“還有一個檢查沒有做。”


    陳棲疑惑望向坐在椅子上已經把西裝上所有皺褶抹平,一絲不苟的男人,好脾氣開口道:“秦總,已經把所有的項目做完了。”


    秦邵搖了搖頭,他認真看著陳棲道:“牙科還沒有檢查呢。”


    每一個小朋友,小崽子來醫院都要乖乖檢查牙齒的。


    他麵色嚴肅看著陳棲道:“你是掛成人牙科,還是掛兒童牙科?”


    陳棲:“……”


    秦邵很認真地對他建議道:“掛兒童牙科的話檢查時有糖吃,還有貓和老鼠的動畫片看。”


    陳棲默默想象了一下,在全是孩子吵鬧聲裏,他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沉默地坐在五顏六色的凳子上,幹巴巴地朝著和藹可親的牙科醫生長大嘴巴,木然地:“啊。”


    他打了一個哆嗦,在心底絕望痛苦對係統道:“換個方式攻略秦恒吧,真的。”


    他寧願跟在秦恒屁股後麵追他半輩子,用他的癡心打動秦恒。


    他也不想去看兒童牙科!被一群小屁孩指著鼻子笑!


    秦邵目光有些遺憾地看著麵前的陳棲瘋狂搖頭,還是真誠建議道:“真的不去兒童牙科檢查嗎?”


    陳棲瘋狂搖頭,好在沒多久,因為秦恒神色匆匆感到醫院,這個話題才被迫結束。


    趕來的秦恒像是剛從宴會趕來,他穿著低調奢華的西裝,梳著大背頭,露出的五官俊美貴氣,長腿在兩人麵前頓住,遲疑道:“大哥?”


    他大哥秦邵倒是不知為何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莫名看得他心裏發涼,而陳棲則是慌慌忙忙往他那裏趕。


    秦恒下意識護住陳棲,站在秦邵麵前,微微蹙眉朝他大哥道:“大哥,我聽助理說,是陳棲救了你。”


    所以別老是冷颼颼地盯著人家看。


    不是誰都像他一樣,從小在他大哥的冷氣下長大的。


    秦邵不鹹不淡地回了句:“知道是人家救的我,你是怎麽對人家的?”


    秦恒一臉茫然,他微微怔住,偏頭看向陳棲,卻沒想到陳棲麵上比他更茫然。


    秦邵看向陳棲,目光柔和了一點,對他道:“你先跟助理去做最後一個檢查。”


    陳棲猶豫著點了點頭,跟著助理去做最後一個檢查,留下秦家兩個兄弟兩個站在原地。


    秦邵抬起眼皮子,對著秦恒恨鐵不成鋼冷冷道:“我們秦家是破產了?”


    秦恒有點懵:“啊?”


    秦邵目光裏帶著譴責道:“你讓你小男朋友風裏來雨裏去地去送外賣?”


    說著說著,秦邵火氣就越來越大,他想起剛才青年檢查的結果——營養不良,秦邵就臉色越發不善。


    秦邵瞪他這個人模狗樣的弟弟怒道:“秦恒,之前看你給小情人買包買衣服挺大方的啊,怎麽,輪到那小孩,就這樣打發?”


    “還是你看人家好敷衍,就對人家隨隨便便?”


    “秦恒,你多大的臉啊?”


    秦恒還沒得說幾句話就被他大哥罵得狗血淋頭,好幾次想開口,但看他哥一臉怒容,隻能默默咽下了口中的話。


    等到秦邵罵完了,秦恒才默默開口道:“哥,他不是我的小男朋友。”


    剛剛冷冷哼完一聲的秦邵:“……”


    秦家大哥麵色如常,目光上下看了看秦恒,然後挑剔淡淡道:“我就說那小孩的眼光怎麽那麽差,原來其實也不差。”


    至少沒跟他這個糟心的狗玩意弟弟在一起。


    秦恒都氣笑了,他挑眉,對著他大哥悠哉遊哉道:“現在不是而已。”


    成為他小男朋友也隻是早晚的事。


    按照秦恒以往的經驗來看,像陳棲這樣的小白兔,他感興趣不會超過兩個月。


    但是現在看來,秦恒有些奇異地看著秦邵。


    如果他剛才沒看錯的話,剛才的秦邵確確實實是對他變了臉色。


    還是因為陳棲變的臉色,


    秦恒心底燃起一股極其旺盛且蠢蠢欲動的探究欲,他看著秦邵,悠悠歎了一口氣,故意道:“那小孩看上去確實是挺乖的,而且上次還跟我說,特別崇拜你。”


    秦邵怔住,他想起前麵眸子亮晶晶的青年激動喜悅的樣子,心裏就下意識柔軟下來。


    他嚴肅著臉,望著秦恒警告道:“把你的花花腸子收起來。”


    站在他麵前的秦恒漫不經心折著袖口的西服,胸前一枚昂貴的胸針泛著冷芒,讓他看起來極為矜貴,他散漫笑了笑,狀似無奈道:“大哥,這我可控製不了。”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若是對一個人起了興趣,不探究個徹底,好奇心是絕對不會熄滅的。


    二樓的牙科室裏,已經檢查完的陳棲坐在長椅上,他手裏拿著報告,還沒來得及細看,一個黑色的影子覆蓋在報告上。


    陳棲下意識抬頭,看到秦家兩個兄弟站在他麵前。


    禁欲而冷漠的秦邵朝他伸手要那份牙科的報告,穿著昂貴西裝俊美矜貴的秦恒蹙眉半跪在他麵前,抬起手輕輕碰了碰他臉頰旁的包好傷口,柔聲道:“疼嗎?”


    陳棲:收手吧兄弟,我打籃球磕著的口子都比臉上的大。


    他微微偏頭,躲過秦恒碰過來的手,抿著唇搖了搖頭,卻抬手乖順地將報告遞給秦邵,亮著眸子抬頭望著秦邵。


    秦邵接過報告,低頭麵色嚴肅地看著不作聲。


    陳棲有些忐忑,不知道為什麽秦邵一副嚴肅的樣子盯著他的報告看好幾分鍾。


    直到幾分鍾後,秦邵抬起頭,滿意地認真道:“嗯,沒有蛀牙挺好的。”


    陳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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