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聚會的主角都消失了,其餘人沒多久就開始陸續散場。


    岑景留到了最後。


    旁邊衛臨舟正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樣子看著薑川,沒好氣道:“你就不去追,這麽晚你讓於茜一個女孩子上哪兒去?”


    薑川竟然還在生氣,無語:“怎麽一個兩個全都讓我去追,現在你還來?有沒有搞錯,挨打的人是我好吧,我還手了?”


    “你還想還手?”衛臨舟瞪他:“那還不是你先對人家閨蜜下手,你明知道於茜喜歡你,你幹的這叫人事兒?”


    “我都說了沒有了!”薑川暴躁:“那特麽就是個誤會!”


    “你跟我解釋個什麽勁兒,你跟人於茜說去啊。”


    “老子才不去!”


    薑川扔下這話,將手裏的酒杯讓前一推。


    把周周送走的賀辭東剛好回來。


    出聲:“走了。”


    車鑰匙在岑景手裏,岑景知道他在和自己說。


    岑景收起手機,從薑川旁邊路過。


    評價了句:“傻逼。”


    薑川倏然回頭,欲起身,“岑景你……”


    岑景腳步微頓,無視他的動作,“想動手?”


    衛臨舟拽住薑川,“坐下!”


    薑川一把將人甩開,恨恨地坐回去。


    岑景看他這個樣子,本來沒想說,還是開口道:“你真要是不喜歡於茜你就是上條狗我都不想跟你說半句。但你聯姻關係存續期間,明知一個女孩子無條件信任你的前提下,到處發情,你上輩子泰迪投胎?”


    薑川:“關你卵……”


    “你閉嘴吧。”衛臨舟一巴掌拍薑川腦袋上。


    岑景看著憋屈的薑川,話沒停,“你既然都放話這輩子不會喜歡也不會娶,那就自己出麵解除婚約放過別人……別拿那套是於茜自己上趕著的的說詞,除非你不是個男人。”


    薑川徹底從凳子上站起來,變了臉色。


    突然貼近了,瞪著岑景,一臉恍然:“我說你怎麽突然管起別人的事兒了,岑景,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於茜了?!”


    全場寂靜,衛臨舟單手捂臉。


    岑景則是挑了挑眉毛,不客氣,“就你這小腦沒發育的程度罵你傻逼都是輕的,我是看上她了,如果我喜歡女人,肯定娶她。”


    薑川第一反應竟然是鬆口氣。


    而後才想起來岑景明明喜歡老賀,他也是被氣糊塗了,才會覺得他喜歡女人。


    薑川條件反射就往一旁的賀辭東看過去。


    然後又看向岑景,突然笑道:“岑景,你這麽振振有詞,是因為戳到你痛處了是吧?老賀跟你結了婚卻不喜歡你,你唔……”


    薑川徹底被衛臨舟一把捂住了嘴。


    衛臨舟看向岑景,說:“他喝多了,說的話別放心上。”


    然後又對賀辭東說:“老賀,你們先走,今天我先把他帶回我家。”


    賀辭東看向臉色憋紅的薑川,對衛臨舟道:“給他澆盆冷水清醒清醒,於茜家裏那邊你代替他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人是不是回去了。”


    “放心放心,交給我。”衛臨舟應道。


    ……


    東城繁華,即使是深夜時分,夜空也被城市燈火照亮。


    失去了白日裏接踵紛踏的行人,鳴笛不休的車輛和喇叭聲,這城市迎來了一天二十四小時最安靜的時刻。


    暗處裏的狂歡縮於一角,將平靜歸還。


    岑景開著車,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


    已經是淩晨三點。


    賀辭東坐在副駕駛,捏了捏眉心。


    岑景:“喝了很多?”


    “不多。”賀辭東放下手,“也就是被人灌了幾杯深水炸彈。”


    岑景嘖了聲。


    啤酒兌伏特加,岑景好奇,“還有人敢灌你?”


    “老同學,躲不了。”


    岑景懂了,於茜的圈子和他們的基本疊加,來的人不會是什麽生意合夥人,肯定有些同學朋友之類的。


    車裏有股淡淡的酒香氣,賀辭東放下手,突然開口:“剛剛為什麽會替於茜出頭?”


    他向來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


    岑景側頭,似笑非笑:“薑川不是說了,因為我感同身受。”


    賀辭東看著他:“於茜喜歡薑川,薑川對她也不是沒有感情。”


    岑景:“你想說我們情況不同?”


    “我想說,你剛剛的話太假。”


    “行吧。”岑景承認,“我報仇呢,薑川以前可沒少罵我,我反擊幾句怎麽了。”


    “也不對。”賀辭東說。


    他將視線移向前方,開口:“你應該承認,你僅僅是單純看不慣薑川的行為,無論在道德還是情感上,又蠢又壞。”


    岑景有點意外,“怎麽?賀總終於在自己兄弟身上找到了認同感?”


    賀辭東:“那倒沒有,剛剛不是說過彼此情況不同。”


    岑景:“那你說個屁!”


    “別爆粗。”賀辭東睨了他一眼,“我知道自己是什麽人,所以即使我承認現在對你感覺不一樣,我也不會基於這個跟你開口道歉。”


    岑景突然踩了刹車,車子在路邊停下。


    這段路並無人煙,也不是住房區,路兩邊全是高大的梧桐樹,風一吹沙沙作響。


    車內有小燈照亮,岑景偏頭,看著賀辭東堅硬的下顎骨。


    不確定是自己幻聽,還是賀辭東口誤。


    “等會兒。”岑景皺眉:“你剛剛說對我感覺不一樣,這個不一樣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你可以像你猜的那樣理解。”賀辭東說。


    岑景先是愣了會兒,然後啞然失笑。


    他掏出煙盒抖了一根咬在自己唇上,又突然想起來自己剛過來沒幾天那會兒,在墨林苑門口他讓他滾出去抽那事。


    “介意嗎?”他問。


    賀辭東幹脆從他手裏拿過煙盒,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根。


    岑景看他一眼,然後打開車窗,將煙霧散出去。


    “賀辭東,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岑景問。


    賀辭東回頭:“我又沒喝醉,為什麽不知道?”


    岑景舉手,“等會啊,你讓我思考思考。”


    岑景沒說話,他一隻手搭在車窗上,讓指尖的煙火自燃了半截。


    賀辭東同樣沒開口,看向另一邊。


    他身上的酒氣還沒有散盡,但是清明的眼神看不出丁點喝了酒的樣子。


    剛剛那話也確實不像是醉話。


    很突然,也出乎意料。


    岑景變化太多,對賀辭東沒有特別的敵意,賀辭東自己也很清楚。


    這話雖然來得有些不合時宜,但確實像是賀辭東會幹的事兒。


    感覺不一樣,這話能解釋的方向就多了。


    但不僅僅是賀辭東,岑景也清楚,這話涵蓋了哪個方麵的意思。


    乍然聽來,不真實和荒誕的感覺尤其明顯。


    岑景甚至第一反應是賀辭東是不是在算計其他目的。


    所以……


    岑景偏頭看著他的側臉,突然出聲:“賀辭東。”


    然後賀辭東就轉過頭看向他。


    哢噠的聲音,是岑景解開了安全帶。


    他上半身整個起身,幾乎翻身壓在了賀辭東身上,然後湊近。


    近到彼此能聽見對方的呼吸,看清臉麵每一絲變化的情緒。


    賀辭東除了最初驚訝的那不足半秒鍾的功夫,就一直坐著,看著他也沒動。


    岑景的位置比賀辭東高,他低頭問:“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麽嗎?”


    “在想什麽?”賀辭東問。


    兩人的聲音都有些低,岑景突然偏頭抽了口煙,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煙蒂的手猝不及防抓住賀辭東淺淺的短發,迫使他往後仰頭。


    然後一口煙渡了過去。


    這個動作顯得很粗暴。


    沒有前兆,也沒有預演。


    賀辭東並沒有反抗或者推開,當然也沒有回應。


    岑景的頭發掃過賀辭東的側臉。


    然後岑景將舌頭伸過去。


    他的動作帶著刻意壓製的感覺,掃蕩口腔的動作不過一秒,是呼吸交融的感覺,兩人的氣息同時重了。


    岑景一觸即離,退開的那瞬間,賀辭東終於有了反應。


    他的手按住的岑景的脖子。


    退離的那點距離一下子沒了,反而更深。


    如果岑景是迅速而敏捷的,那麽賀辭東就是碾壓式的。


    他讓岑景保持了那個壓倒性的姿勢,拇指摩擦過他耳後的那一小塊皮膚,掠奪盡岑景最後一絲呼吸。


    這是個煙草夾雜著酒味的吻。


    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衝動和暴力。


    甚至算不算一個吻岑景也說不清楚。


    他們同時鬆的手,唇分,退離,卻沒有迅速回歸自己本該所在的位置。


    岑景自己並沒有察覺,他的皮膚被呼吸的熱度熏紅過,眼角的小痣黑得越發顯眼。


    他保持著上位的姿勢,問他:“剛剛什麽感覺?”


    賀辭東的視線略過他的脖子,點頭:“還不錯。”


    “那就對了。”岑景勾唇一笑,從賀辭東那邊的窗口抖落手裏已經快要燃盡的煙灰。


    他說:“不論男女,聽說所有的激情和感受,都來自於性衝動,說白了,荷爾蒙引導的。”岑景越發貼近了,低聲問他:“看來賀總對我**不淺?”


    賀辭東往上靠了下,嘴角微勾。


    他的視線刮過岑景的唇,開口:“以你現在的姿勢和剛剛試探的方法,我不否認這個說法。”


    岑景終於徹底退開,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嗤了聲說:“賀總能喜歡著另外一個人,卻能毫無愧疚地說著想上別的人,道德感比我以為的要低下。”


    賀辭東:“我從沒說過跟姚聞予是那種關係,更沒說過我喜歡他。”


    “那我就覺得更諷刺了。”岑景道:“我就是找個長期炮友,也不會找一個對自己說著感覺不一樣,卻處處以其他人為先,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重要的這樣的一個男人吧。”


    賀辭東笑了聲,突然問:“我讓你接受了?”


    “這倒沒有。”岑景愣道。


    賀辭東:“我剖白自己的感受屬於個人事件。姚聞予的事兒,如果放了我對你有感覺這個前提在前我會換個處理方法,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事實就是事實。”


    這男人真特麽絕了。


    岑景想自己竟然覺得這話沒毛病。


    這要換個對賀辭東愛得深沉的人,不是自己無理取鬧就是覺得賀辭東在無理取鬧。


    賀辭東:“還有一點容我提醒你,單純性伴侶的維係條件在於性,而你在禁欲期。”


    岑景:“我特麽謝謝你提醒我。”


    身材好,有錢,長得好看。


    不談感情的單純性關係,賀辭東的條件很符合他的眼光。


    可惜了。


    岑景抽了口煙,看著頭頂:“說吧,你什麽目的?”


    別的不說,岑景這張臉的底子一直是有的。


    身體雖然差,但岑景穿來後有特別注意營養的攝取。


    再忙,也偶爾會有鍛煉。


    雖然離他理想的養生生活還有相當長一段距離,但是對外形條件,岑景還是有自信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不覺得賀辭東能例外。


    賀辭東:“我說沒有目的,你信嗎?”


    “自然是不信。”岑景說:“你的自我剖白屬於個人事件又何必對我開口,暗戀才屬於一個人的獨角戲,可你不是個會玩兒這種遊戲的人。”


    他當然不信賀辭東真的有多喜歡他。


    雖然他也沒愛過人,但起碼知道,真喜歡一個人,能冷靜成賀辭東那個狗樣?


    賀辭東看了他半晌,然後往他身下掃了一眼。


    挑挑眉:“既然你已經試探出答案何必問我。”


    岑景微笑:“別看我,我這是藥物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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