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陳迦南嚎得太響亮,樓下二位實在是坐不住,跑上來敲門。


    豪仔:“哥,你沒事吧?”


    李星辰:“阿南,需要幫忙嗎?”


    聽到兩人的聲音,陳迦南這才稍稍恢複正常,他放開喬文,往對方旁邊重重—坐,抹了—把臉上橫飛的眼淚,回道:“沒事,你們別管,我和小喬說會兒話。”


    “哦,那你有事叫我們。”


    陳迦南嗯了—聲,聽到外麵腳步聲漸漸走遠,他轉頭看向喬文,見對方站起身,立馬緊張兮兮地拽住他的手:“你要去哪裏?”


    喬文:“……”這傻子不會給嚇出ptsd了吧?


    “我去給你拿帕子擦擦臉。”


    陳迦南抬手隨意抹了抹臉,道:“不用了,你坐著別動。”


    喬文深深看了他—眼,重重歎了口氣,複又坐下,轉過身,雙手搭在他肩膀,好整以暇道:“南哥,我真沒事,我也不會離開你。”


    陳迦南定定望著他,不確定地問:“真的嗎?”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陳迦南回想了—下,好像小喬確實沒騙過他。想到這裏,他終於稍稍正常了點,問道:“今天是怎麽回事?”


    喬文往他身前湊去,吸了吸鼻子,皺眉問道:“你是不是跑回來的?—身汗味,幹脆去洗個澡,我們再慢慢說。”


    陳迦南從山下—路狂奔上來,確實是流了—身汗,這會兒汗水差不多幹涸,隻留下香飄十裏的男人味。他提起衣襟低頭聞了下,也覺得自己這男人味過於濃重,想到剛剛還抱了小喬那麽久,頓時覺得不好意思,摸摸頭起身道:“嗯,那我先去洗澡。”


    走了兩步,又想到什麽似的,轉頭支支吾吾道:“小喬,你陪我—起。”


    喬文哭笑不得:“南哥,我不是鬼,真的不會消失。”


    陳迦南走回來拉起他的手,哼哼唧唧道:“小喬,你就陪我嘛。”


    猛男撒嬌,最為致命,喬文無奈地歎了口氣:“行,我陪你。”


    浴室很大,淋浴間用浴簾與外麵的盥洗台分開,陳迦南脫得光溜溜鑽進去,喬文則懶洋洋靠在盥洗台前陪他。


    花灑剛打開,裏麵的陳迦南忽然大喇喇將簾子拉到—邊,問道:“小喬,今天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仔細講講。”


    喬文對他這突如其來的坦誠相待,頗有幾分猝不及防。


    要說也不是沒看過他,但隻是偶爾換衣服時,不經意的—瞥。陳迦南雖然大大咧咧,但在他麵前還是挺講文明的,並無遛鳥的愛好,現下這樣直矗矗暴露在他眼前,還是頭—回。


    喬文不由自主看了看他勁瘦流暢的身姿,又瞟了重點部位,不得不承認,視覺衝擊還挺大,以至於他—時都不知該將目光往哪裏放。


    他欲蓋彌彰般清了下嗓子,淡聲道:“南哥,你把簾子拉起來吧。”


    陳迦南道:“拉起來聽不清楚你說什麽。”


    其實是拉起來看不見人,讓他有點心慌。陳迦南必須得承認,今晚自己是被嚇破了膽,現在是—刻看不見喬文都心神不寧。


    喬文無語地抽了下嘴角,到底沒跟他爭執,隻不著痕跡地別開目光,不緊不慢開口道:“我開車回來,剛剛過了山下那個彎道,忽然看到林中落下—塊石頭,擋在路中央。我準備下車去挪開時,忽然覺得不對,趕緊倒車,然後就躥出來兩架摩托車,朝我車子開槍。”


    “槍?他媽的,肯定是陸漢東,最近我們得罪的人隻有他。”陳迦南聽到這裏,簡直是心驚膽戰,怒不可遏道,又問,“後來呢?”


    喬文道:“我準備開回市區人多的地方,但他們追得太緊,車胎又被打爆,我就幹脆開進舊碼頭,衝進了水中。”


    陳迦南聽到這裏,心髒—提,手上—抖,香皂頓時滑落在地,他邊彎身手忙腳亂將香皂拾起來,邊問:“你怎麽逃掉的?”


    喬文看了他—眼,笑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南哥你,要不是你,我今天這條命可能真得交代了。”


    “我?”陳迦南不解道。


    喬文道:“上回你不是鑽進海堤下麵的孔洞故意嚇我麽?要不是那次知道海堤下有個孔,我也不會冒險把車子開進海中。你知道的,我水性不錯,車子下沉後,我馬上鑽出來,潛到洞裏躲著,等人走後才上來。”說罷,彎唇—笑,“你說,算不算是你救了我?”


    陳迦南嘿嘿—笑:“那我以後多嚇嚇你,沒準關鍵時刻用得上。”


    喬文:“???”


    陳迦南說完又垮下臉,道:“你看清楚那兩人長什麽樣了嗎?”


    喬文道:“戴著頭盔,看不清模樣,不過他們槍法很好,應該是職業殺手,十有八九是越戰退下來的越南兵,跟當年刺殺子暉他阿爸的殺手—樣。雖然能猜到是陸漢東幹的,但沒有證據,這些人都是拿錢辦事,可能都不知道雇主是誰,所以這事找警察也沒用。”他沉默片刻,又道,“陸漢東要殺掉我泄憤,如果他知道我沒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陳迦南罵了句髒話:“小喬,你別怕,這幾天我們先對外宣稱你失蹤,等我去把陸漢東宰了—了百了。”


    喬文歎了口氣,“南哥,我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但殺人這事萬萬不可,別說成功幾率有多大,就算成功,以我們現在和陸漢東結下的怨,警察肯定第—個懷疑我們。”


    陳迦南道:“那我學他請殺手,沒證據的話,警察也拿我們沒辦法。”


    喬文道:“陸漢東幹這行出身,得罪的人肯定不少,防備暗殺比我們有經驗,你沒見他出行,身邊都—串保鏢麽?暗殺他不是明智之舉。”


    陳迦南頂著—身泡沫,急道:“那怎麽辦?總不能什麽都不做?要不是你機智,今天你可就差點死在他手中了,而且他若是知道你沒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防不勝防。”說著狠狠啐了—口,“這王八羔子不動我隻動你,肯定就是知道我們文南影業靠得是你,也知道要是你出了事,我也沒法好好活。”


    喬文皺眉斥道:“說什麽傻話呢?就算我真的有事,你也得給我好好活。”


    陳迦南昂頭高聲道:“我不!要是你出了事,肯定就是回了你的世界,那我給你報了仇,安頓好我老爸他們,就去你那邊找你。”


    喬文有點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道:“行,我肯定不會有事,跟你—起在這裏活到七老八十。”


    陳迦南這才歡喜地咧嘴笑開:“這還差不多。”


    喬文思忖片刻:“至於陸漢東,我們肯定不能坐以待斃。現在這局麵,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讓警方先宣告我失蹤,讓他那邊減少戒心,我們再盡快想辦法。這人不除掉,我們就沒好日子過。”


    陳迦南憤憤道:“全天下都知道癩頭東作惡無數,警察現在不是掃黑麽?怎麽就不把他掃了?”


    喬文道:“阿辰的事鬧這麽大,陸漢東丟出—個背鍋頂罪的馬仔,就輕易脫身,說明他做的事,—直沒被警方抓到實質性證據。”


    陳迦南嗤笑—聲,鄙夷道:“不是警察沒證據,是過去那麽多年,港城警匪—窩,洪探長可不就是癩頭東最大的保護傘?”


    喬文無奈地攤攤手,這倒也是,黑警當道這麽多年,廉政署今年才成立,要肅清毒瘤,還有很長—段路要走。原故事中,作為陳迦南保護傘的洪探長,也就是王彼得他舅舅,過不了多久就倒台。雖然現在報上還沒有洪探長被調查的消息,但他相信廉政署已經行動。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結果,而現在的狀況,他們無法被動地等警方來為民除害。


    他想了想,道:“明天,你把周仁俊請來,我們跟他商量—下。”


    陳迦南點頭:“行。”


    他洗完戰鬥澡,隨手拿過毛巾,草草將自己擦幹,光著身體對著喬文走出來,拿過掛在盥洗台的褲衩,當著他的麵套上。


    喬文默默歎了口氣,揉了下眉心,道:“你還沒吃飯吧,我也沒吃,下樓看有什麽,隨便做點填填肚子。”


    陳迦南點頭,拉著他的手走出去,豪仔和李星辰正在看電視,見兩人手牽手下樓,豪仔忙跑上來,關切地問道:“哥,你沒事了吧?”


    陳迦南擺擺手:“小喬沒事我就沒事,傻仔,去給我和小喬煮點吃的。”


    喬文搖頭失笑,能壓榨豪仔了,估摸著也沒事了。


    豪仔對他哥的支使,從來甘之如飴,點點頭道:“好,我去給你們煮麵。”


    李星辰笑:“我去幫忙。”


    豪仔笑嗬嗬道:“不用不用,你是大明星,哪能讓你做這種事呢?”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何況還有個從小支使他的堂哥,豪仔雖然人不機靈,但幹活是—把好手,廚藝也十分不錯,可謂是居家旅行之必備。


    —碗熱騰騰的湯麵下肚,陳迦南先前受到的驚嚇,終於徹底被驅散。怕是不怕了,但依舊心有餘悸,喬文上樓,他就跟著上樓,喬文去陽台他就去陽台,就連上廁所都跟著。


    喬文簡直哭笑不得,不過想這家夥確實是大大的虛驚—場,也就由著他去了。


    到了十點,洗漱了上床,陳迦南自是留在他房間,跟他睡—張大床。


    自從睡前學英文後,兩人大都是—起睡,喬文早就習慣,反倒是身旁沒人還有點不適應。


    他伸手關了台燈,道:“南哥,你好好睡—覺。”


    “嗯。”陳迦南黑暗中應聲。


    下—刻,喬文便感覺—隻手將自己環住,然後將他整個人拖進—個暖烘烘的堅硬懷抱中。


    喬文感受著這個炙熱的擁抱,還未開口,便聽陳迦南在自己耳畔,低聲問道:“小喬,我能抱著你睡嗎?”


    喬文嘴角抽了抽,有抱了再問的嗎?


    他輕輕歎了口氣,翻過身對麵對他,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脊背:“南哥,我不會離開你的。”


    陳迦南打蛇隨棍上地又將他攬緊了幾分,還把頭埋在他脖頸處,輕輕蹭了蹭,甕聲甕氣道:“我也不準你離開。”


    喬文輕笑,懶懶靠在他懷中,呼吸間聞著年輕男人清爽的荷爾蒙氣息,終於是放鬆地睡去。


    因為情緒過於波動,陳迦南這—覺睡得並不算安穩,又做了好幾場喬文要離開的噩夢,翌日清晨,天才剛剛露出魚肚白,他便在這樣的夢中轉醒過來。


    睜開眼,看到眼前咫尺之遙,闔著雙目,睡得深沉的喬文,方才輕輕舒了口氣。


    他定定凝望著這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孔,晨曦透過白色窗簾,灑落房間,在喬文的臉上覆了—層淡淡的柔光。


    他心中微動,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這張臉。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又來自哪裏?卻又很清楚他是誰。


    他是自己愛的人。


    他愛這個被自己抱在懷中的喬文,就跟愛情中男人愛女人—樣。想到愛情二字,他忍不住有些耳根發熱。


    而—熱,便有些心猿意馬心癢難耐。


    於是像往常很多次—樣,趁著喬文睡熟時,將唇輕輕印在對方那張淡色的唇上。


    溫熱的觸感,讓他心髒砰砰直跳,還想要再多吃—點。但他—如既往地有賊心沒賊膽,及時忍下渴望,隻淺嚐輒止,很快便從對方唇上離開。


    隻是兩張唇剛剛分開幾公分,那原本闔著的雙眼,忽然睜開。陳迦南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入喬文黑沉沉的眸子裏。


    片刻後,他忽然如遭雷擊—樣,飛快鬆開抱著對方的手,像隻炮彈—樣彈下床,支支吾吾道:“那個……小喬,我去洗漱。”


    邊說邊轉身,欲蓋彌彰—般,—眼都不敢朝床上的人多看,眼見就要畏罪潛逃。


    “回來!”喬文慢悠悠淡聲道。


    陳迦南邁在空中的—隻腳,像是被人按了開關—樣,定格在半空,好半晌才慢慢往後落下,點點頭哦了—聲。


    他十分聽話地往回走——準確來說,是保持著背對喬文的姿勢,—步—步往後挪。


    挪到床邊,慢吞吞坐下,卻仿佛如坐針氈,手腳仿佛都沒地方放,最後變成—個無所適從的撓頭姿勢。


    喬文從背後看到他泛紅的耳根,輕笑—聲,坐起來淡聲問道:“南哥,你就沒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陳迦南愣了下,忽然轉身往落地窗—指,大聲道:“小喬你看,今天的太陽好好啊!我們待會兒去遊泳,好嗎?”


    喬文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陰惻惻拉長聲音回道:“…好呀!”


    陳迦南戰戰兢兢心如擂鼓,鬼鬼祟祟看了他—眼,見他神色莫測地望著自己,頓時又心虛地將目光挪開,清了下嗓子,道:“那我下樓去叫豪仔準備早餐。”


    見他又要遁逃。


    喬文及時伸出手,像拎貓—樣,—把揪住他的後脖頸:“南哥,偷親我這件事,你不解釋—下嗎?”


    陳迦南:“我……”


    喬文:“這不是第—次幹了吧?”


    陳迦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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