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鳥懵了一下,這聽起來太荒唐,它問:“你又在說什麽絕世屁話?”


    蘇芝芝歎息:“真話假話在你這都是屁話,我能怎麽辦?”


    骨鳥:“哼,反正你就愛忽悠我。”


    蘇芝芝忍著笑,說:“那我說這次是真的呢?”


    骨鳥一愣,覺得蘇芝芝腦子是不是被刺激壞了,反問:“你是說,你想讓辜廷喜歡你?”


    蘇芝芝笑眯眯的,承認說:“是啊,有他的垂憐,我小命能保嘛。”


    骨鳥:“屁話!”


    忽悠骨鳥讓蘇芝芝心情輕鬆多了,她手指卷著自己發尾,思索著,心裏有了主意。


    另一頭,赤麟魚一躍上岸,化形成高大的男子,他赤腳走進大殿,向元道行禮:“主人,那小丫頭居然敢偷聽您和辜公子的話!”


    元道正悠哉煮茶,眼也沒抬:“你以為她做得到?是我準的。”


    赤麟魚:“為什麽?”


    元道倒一杯靈茶,吹了吹,霧氣氤氳在他嘴邊:“按穆冬雪的性子,她女兒也好強,即使辜廷不殺她,但她不信,反而會出手先殺辜廷,到時候,辜廷就不得不殺她。”


    “辜廷若有一絲仁慈,等她自己作死,也會沒有了。”


    赤麟魚恍然:“原來如此,主人真有謀算。”


    元道又問:“對了,聽聞我讓辜廷殺她後,她是什麽反應?”


    赤麟魚想了想,說:“沒什麽反應啊,麵不改色地玩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沒聽到呢,公子出來時,很高興地和公子打招呼,對了,還說我是胖頭魚!我可是天地間珍貴的赤麟魚,不能忍!太可惡了……”


    赤麟魚在抱怨,元道倒是陷入沉思。


    他摸摸下巴:“有點東西。”


    ***


    七天時間不長,轉眼,辜廷的封印修複,正式出關。


    前去拜別元道時,蘇芝芝正式獻上一份禮,元道不缺好東西,所以,她送的是一副畫,是她七日親手繪製的山水圖。


    元道展開看一眼:“畫得不錯。”


    她笑著說:“多謝真人。”


    元道挑挑眉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掠而過,再沒有交集,卻好像一瞬間的交戰,無勝無敗。


    辜廷看在眼裏,離開極南之境後,說:“你在畫裏做了手腳。”


    蘇芝芝連忙擺手:“沒有,我怎麽敢?”


    辜廷微微側過頭看她,沒有說話,直覺告訴他,並非她所說。


    見他堅持,蘇芝芝隻好清清嗓子,說:“就是送給元道真人的,哪能隨便,所以我用了點技巧。”


    說著,她伸出兩手的拇指食指,搭成一個長方框,一雙眼睛透過框看辜廷:“如果把畫朝西南方放在日光下,讓光透過去,嘿,就是一條狗。”


    狗賊元道,居然想殺了她。


    當然,她這罵得很討巧,所以就算元道真猜出來,卻不能發作。


    反正辜廷怎麽也不會想到,她這個“狗”是在罵元道。


    她眼睛忽閃忽閃,細白的手指搭在一起,越顯指尖粉嫩。


    辜廷從框裏直視她,說:“你不用這麽費勁心思。”


    蘇芝芝:“嗯?”


    “他是我師父,”辜廷說,“你不用小心翼翼。”


    蘇芝芝搖搖頭,脫口而出:“我知道了,再怎麽奉承他,也和我沒關係……”所以她本來就不是奉承,是罵他的。


    辜廷卻打斷她的話:“你是我道侶。”


    蘇芝芝一愣,抬起頭,涼風拂麵,劍下是萬丈雪山,劍上是晴空無雲,辜廷的聲音,好似要融入純淨的天地間:


    “所以,不必刻意小心。”


    蘇芝芝將耳邊的頭發別到耳後,輕聲應:“好。”


    可是啊,遲來的、包裹著利用的甜漿,她咬不下口。


    夜裏,他們落腳在一塊幹淨的雪地上,沒有生火堆,用一顆夜明珠照明,在雪地泛著冷冷的螢輝。


    辜廷在不遠處打坐。


    蘇芝芝用靈力和雪,堆出一個雪房子,她鑽進去,瞅著情況,使個遮蔽術,再把骨鳥放出來。


    骨鳥憋狠了,一跳出來就嘰嘰喳喳:“辜廷是怎麽回事啊,怎麽提到道侶了?這是把你當自己人的意思?”


    蘇芝芝斜睨它:“我又不是辜廷,我怎麽知道他在想什麽。”


    骨鳥被說服了。


    倒是蘇芝芝有話要問:“你再給我講講魔隧的事。”


    所謂魔隧,骨鳥有聽說過,那是至陰秘境,入口十分隱晦,隻有特定的方式才能找到它,而看元道和辜廷的意思,用九天至陰體質打開它,或許就是辦法之一。


    骨鳥搓搓自己骨頭:“魔隧不是好東西,辜廷為什麽要開魔隧?”


    蘇芝芝搖頭:“回去再調查。”


    她仰頭倒下,看著圓圓的屋頂,不由有點出神。


    母親,會不會也是要打開魔隧,才觸及那麽恐怖的魔氣?念頭一出來,就被她否決,不會的,她相信她不會做這麽危險的事。


    這一整日禦劍,跟上辜廷的步調,確實耗費精力,沒過一會兒,蘇芝芝就睡著了。


    她做了個夢。


    夢裏,父母一站一坐,對著她笑,他們麵容模糊,父親寬大的手掌放在她頭上,揉了揉,母親則展開畫卷,檢查她的功課。


    歡聲笑語既存在於真實,又消泯於時間。


    那件事發生到現在,十一年了。


    倏地,蘇芝芝眼角滑落一道水漬。


    ——爹爹,娘親,我曾以為終於找到歸宿,才知道,除了我自己,無處是家。


    ——沒有人愛我。


    蘇芝芝從沒在現實裏承認過,因為這個事實,真讓人頹喪啊。


    護衛魏遠的忠誠,是對蘇家前家主,身邊最傻的骨鳥的幫護,是為了以後她給它渡劫,辜廷……更不想說了。


    ——但我才不可能認輸。


    蘇芝芝心內堅定起來。


    隻看母親抬起頭,她麵容很模糊,唯有嘴唇很清晰,張合之間,隻有兩個字:“小心。”


    蘇芝芝一個激靈。


    驟然,夢裏夢外,鋪天蓋地詭異的氣息湧進來,直叫人渾身發寒。


    蘇芝芝一下子清醒,她睜開眼睛,推推骨鳥,骨鳥被吵醒:“幹嘛啊?現在才子時。”


    黑暗裏,蘇芝芝的眼睛很亮,她咽咽喉嚨,用氣音說:“不對勁。”


    骨鳥也才反應過來,連忙躲到她袖子裏,隻露出個頭,抖了抖:“是、是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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