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遠手起刀落——


    “嘣”地一聲,巴日達背後的繩索被挑開。


    他有些詫異地看著秦修遠,不可置信地問道:“將軍這是……打算放了我?”


    秦修遠收了刀,淡淡道:“不錯。”


    巴日達眼神微眯,他一目不錯地看著秦修遠,道:“為何?你有什麽目的。”


    秦修遠看著他,笑道:“我確實是有所圖。”


    巴日達微微一笑,果然。


    秦修遠拱手,鄭重道:“我希望殿下能在王座之戰中,打敗六王子,一舉登上王位。然後承諾與我大閔停戰修好,讓兩國百姓都不再受戰亂之苦!”


    巴日達麵色微驚,他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秦修遠不過二十出頭,他神情堅定,一臉冷肅,一身卓然之氣像極了他的父親。


    曾經巴日達與鎮國公交鋒之時,也一度欽佩老鎮國公的風采。


    他看著眼前人,秦修遠身為大閔第一武將,卻呼籲為百姓停戰,為大局放下了個人仇恨;而六弟同樣善戰,卻為了一己之私殺了鎮國公父子,差點害得兩國再次兵戎相見。


    巴日達有些悵然,道:“什麽叫以大局為重,我今日是見識了。”


    巴日達也用叉手禮回應:“我也向你承諾,若我登上王位,也絕不主動侵犯大閔!”


    秦修遠微微一笑,道:“一言為定。”


    ————————————————


    窗外的雨已然停了,陽光照進屋內,一室泥土芬芳。


    唐阮阮伸了個懶腰,微微睜開眼,發現有人在看著自己。


    她豁然睜大了眼,局促道:“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秦修遠微微一笑,道:“早就回來了,見你睡得香,便沒叫你。”


    唐阮阮麵色一紅,她早上給他喂了藥才上床休息,結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便沉沉睡去,看看天色,都到了下午了。


    唐阮阮剛要開口,突然肚子便不爭氣地“咕”了一聲,她麵色漲紅,十分窘迫。


    秦修遠輕笑一聲,道:“昨晚折騰了一夜,餓了吧?”


    唐阮阮默默點頭。


    她清晨出門去買食材製藥,回來後便一直睡到現在,什麽都還沒吃過。


    秦修遠道:“過一會兒城北的美食街便要出攤了,你想不想去逛逛?”


    唐阮阮眼睛一亮,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


    暮色初沉,天邊泛起暗紅的光,城北的美食街便點上了顏色各異的燈籠,擁擁簇簇,熱鬧不已。


    唐阮阮換了一身百合色蓮花紋路長裙,將頭發盤成了飛天髻,露出修長雪白的後頸,發出美玉一般的光澤,走到哪兒都是焦點。


    唐阮阮興高采烈地東張西望,好似對每個攤兒都充滿了興趣,有些攤主一見她湊近,便熱情地給她介紹自家吃食。


    美食街上人太多,秦修遠怕和她走散了,便伸手拉住她,道:“人太多,小心些。”


    唐阮阮害羞一笑:“好。”


    兩人便手牽著手往前走。唐阮阮麵色微紅,她偷偷抬眸看他:這……算是約會麽?


    想起昨夜在青樓裏,兩人為了救巴日達而做戲……她不禁在想,那真的是做戲嗎?可她明明真切感受到了他的情動。


    想到這,她不由得翹了翹嘴角。


    “你在想什麽?”秦修遠見她出神,不由得問道。


    唐阮阮有些慌亂,道:“沒、沒什麽!”


    若被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恐怕是羞煞了人。


    他仍然看著唐阮阮,笑而不語。


    唐阮阮被盯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問道:“那你在想什麽?”


    秦修遠湊近她,幽聲道:“想你。”


    唐阮阮麵上發熱,粉嫩的臉頰上飛上兩抹紅暈,她連忙把目光放到周邊的小吃攤兒上。


    “這裏居然有烤麵筋?”唐阮阮突然伸出手指,盈盈一指。


    秦修遠唇角微勾:“想吃嗎?”


    唐阮阮眼裏閃著光,連忙點頭。


    不一會兒,秦修遠便遞了一串給她。


    唐阮阮喜笑顏開地接過。


    一串熱辣辣的烤麵筋近在眼前,唐阮阮低頭,輕輕聞一聞,辣椒麵的味道鑽著鼻子進來,惹得人垂涎不已,她輕輕咬下一塊,又軟又熱的烤麵筋,就這醬料一起到了嘴裏,焦香麻辣味十足,燙嘴又過癮!


    “好吃!”唐阮阮兩眼冒星,像個孩子似的嚷道。


    秦修遠不覺好笑:“不過是麵筋而已,你就這麽開心了!?”


    唐阮阮道:“能吃到好吃的東西,我就開心。”


    兩人走了兩步,又看到了烤羊肉串。


    肥瘦相間的羊肉串,被竹簽一串,便被一個大漢架在火上炙烤著,圍在這裏的食客基本都是男人,畢竟尋常姑娘家在大街上拿個羊肉串啃實在太過不雅。


    可惜唐阮阮,並不是尋常姑娘。


    她看了一眼羊肉串,秦修遠便利索地付了銀子。


    她看了看羊肉串被烤得□□成熟,拿在手上已經能聞到一股獨有的香味兒,唐阮阮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塊——


    唔~烤羊肉串外層的孜然和辣椒顯然是為了讓食客打開味覺,這家老板還加了些芝麻上去,這便又讓羊肉串多了一重香味。


    一口嚼下去,這羊肉並沒有什麽膻味,這點讓她十分滿意。且這瘦肉中摻了三分肥,吃起來韌而不柴,很有嚼頭。


    半串烤羊肉下肚,唐阮阮道:“這羊肉著實烤得不錯,若是用紅柳枝來烤,便是更好了!”


    秦修遠抬眸問道:“為何要用紅柳枝?”


    唐阮阮道:“紅柳枝在炙烤的時候,會發出紅柳木的香味,香味會滲透到羊肉裏,讓羊肉帶有一股木香,這是西域的做法。”


    秦修遠點點頭,道:“還有這麽多講究?”


    唐阮阮笑道:“那是自然,同樣的食材,在不同的烹飪方法下,便能呈現不同的口感和味道。”


    秦修遠道:“你為何會喜歡研究美食?”


    她的愛好似乎與其他閨秀很是不同。


    唐阮阮頷首一笑,道:“我以前不善與人交際,反而喜歡自己埋頭做些事情,別的我也不感興趣,反而是做吃食,能讓我覺得開心和滿足。”


    她小時候隨著爺爺奶奶長大,後來大了才到了父母身邊,父母工作很忙,她從那時候開始,便要學著自己解決一日三餐。


    也許是從那段時間,便喜歡上這種自給自足的感覺了。


    唐阮阮突然問道:“你喜歡吃什麽?”


    秦修遠一愣,道:“我好像……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或者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麽。”


    唐阮阮驚訝地睜大眼:“真的嗎?”


    秦修遠微微頷首,道:“小時候父親便嚴格要求我們……很少有吃零食點心的機會,他說男子漢不應受製於口腹之欲。”


    唐阮阮擰眉,道:“我不同意。”


    她嘟囔道:“有條件的情況下,為什麽男子漢就不能吃好吃的呢?”


    唐阮阮一本正經道:“沒有零食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沒有零食的孩子,說明沒有被好好寵愛過……”


    說罷,一臉同情地看著秦修遠,似乎很為他的童年扼腕。


    秦修遠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明明不是什麽正理,她卻理直氣壯。


    她一臉慷慨道:“你小時候沒吃到的那些零食,等有機會我都給你補上。”


    秦修遠輕咳一聲,湊近她,道:“所以,你是想寵愛我,對嗎?”


    唐阮阮一愣,臉色刹時紅如天邊雲霞,她羞怯地甩開了秦修遠的手,兩步奔了出去。


    秦修遠低低笑開,隨即跟上。


    前麵有一攤位圍了許多人,唐阮阮便也好奇地擠了進去,原來是糖畫!


    糖畫是以糖為材料來進行繪畫的,所用的工具僅一個鏟勺,糖料一般是紅、白糖加上少許飴糖放在爐火上,用溫火熬製。


    等糖熬成粘稠的糖漿狀,便可以牽絲作畫了,等作畫完成,糖汁幹了定型後,隨即用小鏟刀將糖畫鏟起,粘上竹簽便大功告成了。


    攤主是個老奶奶,她正在認認真真地畫著一隻小鳥,她先是將一勺熱糖傾瀉下來一點,繞成了一個尖尖的鳥嘴,又果斷向後拉絲成小鳥的翅膀,她的用料十足,好似這隻小鳥馬上就要振翅高飛,還未畫完便已經栩栩如生了。


    在攤位前站著個小女孩,她牽著母親的手,十分雀躍:“阿娘!你看呀!我的小鳥馬上就好了!”


    聽到孩子的期待聲,圍著的看客不由得也帶了笑意,還有人掏了錢說要買下一個。


    老奶奶靈巧地將竹簽粘到小鳥之上,輕輕一鏟,小鳥便脫離了石麵,她正要遞到小女孩手中時,人群裏傳出吵吵嚷嚷的聲音。


    突然,唐阮阮感覺自己被推了一下,她回頭望去,幾個混混模樣的男子到了攤前,為首的穿著錦袍,長得尖嘴猴腮,道:“老太婆,今日的保護費還沒交呢!?還有閑情在這做生意!?”


    和諧的氛圍被粗暴打破,老奶奶抬起頭,一見來人,便顫聲道:“幾位大爺……我家老頭得了急病,最近幾天賺的銅板都買了藥了……今日才剛剛開張,實在是給不出啊……”


    那尖嘴猴氣勢洶洶:“我管你老頭有病沒病,我隻管要保護費!你在城北的美食街出攤兒,就得按規矩來!要是沒錢,你這攤兒就別擺了!”


    老奶奶有些害怕,連忙將糖畫遞給小女孩,道:“好孩子,快走!”


    說罷,便委屈地擦了擦眼睛,想要收攤回家。見小混混們都不是善茬,圍在老奶奶身邊的食客紛紛散去,隻有唐阮阮還站著沒動。


    誰知那尖嘴猴嘿嘿一笑,道:“老太婆,你剛剛這糖畫不是賣出去了麽?沒交保護費卻做了生意,這是壞了大爺我的規矩!”


    說罷,便一把奪了小女孩手中的糖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嗚嗚嗚!阿娘,我的小鳥!!”小女孩嚇得一下子哭了起來,她的母親也一臉驚慌,急忙將孩子摟在懷裏安慰,趁著小混混沒有攔人,便趕快抱著離開了。


    老奶奶見到地上粉碎的糖畫,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道:“你們欺人太甚了!這都是誰定的規矩!?”


    尖嘴猴橫行霸道慣了,哪裏想到一個老奶奶敢來挑戰他?於是便道:“老子是李錦程李大人的內侄,在益州城裏,老子就是規矩!?”


    旁邊有人議論出聲:“李大人的內侄……那為何不在城南,卻要來城北招搖?”


    “真是太欺負人了……”


    連老百姓都知道南錦程,北王然,南北分治,互不幹擾。


    “不怕告訴你們,我叔叔馬上就要升任益州指揮使了,到時候無論是城南還是城北,老子愛去哪就去哪!還輪得到你這個老太婆囉裏囉嗦!”


    說罷,他將老奶奶推了一把!


    “啊……”老人家本就站不穩,經得一推便向後倒去,誰知被人堪堪接住。


    老奶奶一看,竟是一個貌若天仙的姑娘,她顫聲道:“多謝……”


    唐阮阮關切問道:“老奶奶,您沒事吧?”


    老奶奶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她又低聲道:“這李公子欺行霸市慣了,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姑娘快走,莫要被他纏上……”


    暮色已完全降臨,借著小吃街上燈籠燭光,尖嘴猴看清了扶著老奶奶的人。


    這姑娘杏眼圓睜,香腮似雪,惱怒間還帶了幾分倔強,忿忿不平的樣子,讓尖嘴猴看得更是心癢。


    “哪裏來的小娘子?竟生得如此美貌?”尖嘴猴俯身過來,一臉猥.瑣地看向唐阮阮:“嘖嘖……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後麵的小混混們也調笑著:“大哥豔福不淺啊!哈哈哈!”


    唐阮阮美目流火,嗬斥道:“你們太過分了!我倒要問問,可是李大人給你的權利在此橫行霸道!?”


    尖嘴猴卻貪婪地望向唐阮阮,道:“喲,小娘子為何突然關心起我小叔叔來了?莫不是想做我的人?”


    說罷,便伸出手要去拉扯唐阮阮——


    “啊!!”


    這聲音確實尖嘴猴發出的!他的手還未觸及到唐阮阮的衣擺,突然感覺寒光一顯,逼得他脖頸一涼!


    方才身子若再多伸出去半寸,恐怕已經被這把長劍奪了性命。


    他倒退幾步,摸摸自己的脖子,滲出了些許血跡,頓時大驚失色,恨恨望向來人。


    秦修遠一身深藍色長袍,執劍而立,側身擋在唐阮阮和老奶奶前麵,他甚至都沒有看尖嘴猴一眼,直直看向唐阮阮:“你怎麽跑得這麽快?叫我好找。”


    唐阮阮見他來了,心中也輕鬆不少,衝他莞爾一笑。


    尖嘴猴見秦修遠並未把他放在眼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道:“你算哪根蔥?竟敢和大爺我作對?”


    身後的小混混們見他隻有一個人,便也躍躍欲試地想來挑釁。


    一個小混混想手執一根木棍,趁其不備便向秦修遠的背後劈來,唐阮阮大驚:“小心背後!”


    秦修遠微微一笑,甚至頭都沒回,劍氣一揮,那個偷襲的小混混飛到了牆角,“哇”地吐了一口血。


    他仍然看著唐阮阮,鳳眸微挑,道:“你在擔心我?”


    唐阮阮麵色有些紅,急忙道:“你……你打架能不能專心點!”


    秦修遠微微一笑:“他們不配。”


    隨即回頭,掃了一眼這些小混混,冷聲道:“還有誰想來試試?”


    尖嘴猴啐了一口,大喝一聲:“兄弟們,給我上!”說罷,又蕩起了惡心的笑:“小心點,可別傷了我的美人兒!”


    話音剛落,七八個人便一齊衝了上去,秦修遠果斷拔劍出招,以一抵眾。


    唐阮阮急忙帶著老奶奶躲到了攤位後麵,隻露出半張臉觀察戰況。


    秦修遠身若遊龍,以他的武藝解決幾個混混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三招之內便將一半人打得趴下了。


    此時,突然從人群中悄無聲息地躥出一個人來,他手執短刀,伺機而動,眼看就要近到秦修遠的後背!


    唐阮阮嚇得花容失色:“阿遠!背後有人!”


    秦修遠未及轉身,突然又有一大漢自人群中衝出,他一下奔到了秦修遠的背後,然後赤手接下偷襲者的短刀,又將他手腕反手一摁,便反推了出去!


    偷襲者退後之間,還掙紮著在大漢的手臂上劃了一刀!


    秦修遠回頭一看,頓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本來不願殺人,但此時殺氣瞬間騰然而起,一劍下去,便將那偷襲者廢了。


    為首的尖嘴猴嚇得屁滾尿流,立即逃得沒了蹤影。


    秦修遠看了一眼那大漢的手,仍然鮮血汩汩而流,對方握住了傷口,疼得有些皺眉。


    秦修遠不由得拱手道:“多謝兄台相助。”


    唐阮阮連忙奔了過來,她仔細看了看秦修遠,急切道:“你沒事吧?”


    秦修遠對她微微搖頭,唐阮阮又衝那大漢道:“多謝大俠相救……不如我們幫您請個大夫吧……”


    話音未落,人群中便有個女子急匆匆趕來,她一過來,便幫大漢撩起衣袖,見到他的傷口還在流血,頓時心驚肉跳:“夫君,你怎麽受傷了?!”


    大漢用袖袍遮了遮傷口,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礙事的,夫人別擔心。”


    那夫人一身絳紫色襦裙,腹部明顯凸起,顯然是身懷六甲了,她挽著大漢的手,溫和的臉上滿是憂慮。


    大漢拱手道:“在本官的轄區內出了這樣的事,實屬不該,讓兩位受驚了……”


    秦修遠嘴角微勾:自報家門?倒是有些意思。


    人群中竊竊私語——


    “這不是王大人麽?”


    “王大人真是好人啊,為了救人還受傷了!”


    “這李大人的侄子也真是無法無天啊,還好王大人為民做主……”


    秦修遠上下打量起這名大漢,他身著勁裝,長得高大魁梧,麵色黝黑。


    年齡約莫二十五六歲,站得後背筆直,有一種軍人的風姿。


    恐怕確實是王然無疑了。


    看熱鬧的人群逐漸散去,老奶奶也被王然的下屬好生安置了。


    秦修遠不動聲色道:“原來是王大人,久仰了。”


    王然微微頷首:“慚愧。”


    唐阮阮也和王夫人相互見了禮,王夫人一臉羨慕地看著唐阮阮,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王夫人又對王然道:“夫君,我們還是先回府包紮一下吧……”


    王然點頭,又對秦修遠道:“今天這事擾了二位的興致,實在遺憾。二位若不嫌棄,不如來我府上飲薄酒一杯,算是我給二位賠禮了。”


    秦修遠遲疑了一下,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答應得這麽爽快,倒是出乎了唐阮阮的意料。


    ***


    月涼如水,暗夜湧動。


    王然的府邸,相較於一般的守將府邸,要更為簡陋些。


    秦修遠和唐阮阮跟著他們入了廳堂,也隻見到了一個下人。


    唐阮阮心想,這王然還真是清廉。


    管家安排秦修遠和唐阮阮在正廳落座,王然由夫人帶著先行包紮去了。


    秦修遠瞥了一眼院子,發現其中擺了幾個木頭樁子,還有武器架,架子上有各種兵刃,想必王然是時常習武的。


    唐阮阮也好奇地打量著這院子,然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王然便攜著王夫人過來了。


    “兩位,入席吧……”王然的傷口已然包紮好,他便有禮地請了秦修遠他們入座。


    “還不知兄台如何稱呼?”王然落座後,舉杯示意。


    秦修遠微微回敬:“在下姓秦,這是我夫人唐氏。”


    “原來是秦兄!相見即是有緣……”王然飲了一口酒,所有所思道:“本官曾經有幸在秦家軍服過兵役,對秦氏一族頗為敬仰。”


    至於秦修遠和秦家軍的關係,他倒是沒問。


    秦修遠笑一下:“是嗎?不知在哪位將軍手下高就?”


    王然擺擺手,道:“當時在秦修逸將軍手下當差,隻不過是無名小卒,自是無人認識我的。”


    秦修遠不鹹不淡地接應道:“大人過謙了。”


    兩人又聊了些對益州城的看法、對邊疆秦修遠簡單拋了幾個問題,王然都對答如流,頗有建樹,兩人相談甚歡。


    就在酒局漸入佳境時,突然有一個兵頭來報:“大人!大人!”


    “何事驚慌?沒看到我正在招待客人嗎!”王然語氣有隱隱不悅。


    秦修遠見到那兵頭似是有些眼熟,隨即麵色微變。


    那兵頭卻俯身到王然耳邊:“李大人來了……說是、說是有要事找您。”


    秦修遠低頭喝酒。


    王然心中掂量了一番,對秦修遠道:“李大人此番……恐怕是為了他的侄子而來……”


    秦修遠笑而不語。


    王然又大義凜然道:“秦兄,一會兒若是李大人為了他侄兒來興師問罪,便由我一力承擔,這李大人家大業大,並不是好相與的。”


    秦修遠遂也笑了笑,道:“如此……便多謝王大人了。”。


    唐阮阮心道,這王大人真是不錯,居然人找上門來了還想著保護他們。


    秦修遠卻看她一眼,及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話音未落,便見一位身著青衫的男子,自正門而入,衣袍隨著急急步履迎風而擺,他神色匆匆,掛著一絲怒氣。


    “李大人深夜來訪,所為何事?”王然好整以暇,站起來拱手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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