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對林淮蘇的印象大都來自和顏衍一起參加的選秀節目,或許再加一個《仁醫》。


    在選秀節目裏的表演,為了節目效果,更多采用的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眾人以為林淮蘇隻是跟著學了幾天,打算意思意思就過去了,畢竟他們這個師叔可是從來不知道放水的,萬一把人傷著了怎麽辦。


    林淮蘇也不解釋,他在訓練營的時候也和顏衍學過幾式的刀槍棍棒,和這群學了好多年的當然打不了,還是得用自己最擅長的。


    道觀裏也有練功用的軟劍,平日裏都是師兄師伯們在練,在場舞劍的大都還是基礎階段,真正當作習武的招式來練的人比較少。


    林淮蘇會一些花招,也會些殺招,有時候看起來還挺花裏胡哨的,忽然劍鋒一轉就暗藏殺機,幾下就繳了那人的劍挑飛到了遠處。


    一陣沉默之後,全場震驚。


    等等,這位看起來好像挺能打?


    林淮蘇現在可不同於拍攝《莫知莫問》的時候了,力量還是靈活度都不可小覷,沒多會兒就把在場的人都給挑翻了,他還輕鬆地笑了笑。


    “大家還都挺厲害的,我好久沒這樣動真格了。”


    其他人:“……”


    看您這遊刃有餘的樣,也不像是動了真格。


    林淮蘇把劍丟給宋長安,光是看這位穿著常服的小道長接劍的手勢,林淮蘇就知道,這回可能不好打了。


    不僅是氣場問題,舉手投足間下意識的動作就能看出,宋長安絕對是一個熟練也從未疏於練習的。


    果然,二人一交手,方圓數米以內都沒人敢靠近,身法、招式,你來我往之間帶起落葉飛花,劍風簌簌刮出來,仿佛都能感受到其間的淩厲。


    宋長安的招式和顏衍的比起來,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這人出招嫻熟,卻不散漫,顏衍的招式沒有定式,變化極其難以捉摸,卻又好似有套路,可謂萬變不離其宗。宋長安卻給人一種……慈悲為懷的感覺?


    並不是為了輸贏而出招,殺氣不重,勝意不顯,又無比認真,很難說出那種感覺。


    二人點到而止,在林淮蘇快招架不住的時候,宋長安便主導著停了下來,雖然沒分出個輸贏,卻讓人看得十分過癮。


    顏衍向林淮蘇行了個禮,林淮蘇也行回去,他們這方剛結束,就有人鼓起掌來,小蘿卜頭們早就憋不住了,紛紛跑上來想跟著學。


    “林先生,剛才您和師叔切磋的視頻我們擅作主張錄製了下來,是這樣的,我們道觀最近也在弘揚相關文化,可不可以將這個視頻放到網上?”


    “當然沒問題,這次前來諸位幫了我許多,我還想不到該怎麽報答呢。”林淮蘇隨手擦了擦汗,江釋宸給他拿了件薄薄的外套過來,問他要不要換身衣服,小心感冒了。


    “瞧我們這粗心的,林先生還是先去把衣服換了吧,這山間風大,很容易邪寒入侵。”


    林淮蘇一聽這詞兒,又幾分好奇:“你們也學中醫?”


    “也有這門課程。”眾人頓了頓,這才想起來,林淮蘇除了是個演員,人家在中醫上的造詣才是最牛的啊。


    “如果諸位不嫌棄,我可以給孩子們上一堂入門課。”林淮蘇隨手摸了摸身旁一小孩兒的頭。


    “這簡直再好不過了,我這就去準備。”


    林淮蘇回房間衝澡換了身衣服,午飯之後就去了禮堂,結果下麵除了小孩兒,還坐著好幾圈大人呢。他原本喜歡打算講一講入門的知識,現在看來演講稿還得換換。


    一提起“醫”,讓他說多久都沒問題,林淮蘇邊說邊問,大致了解了在場聽客的水平,深入淺出地講解聯係起來。


    胸中有完整係統的人,可以將整個係統中的每一個單獨的點都聯係起來,深入淺出地細細講解,擁有不同知識儲備的人都能各自有自己的理解,並且能夠在有更深一層次的認識之後回味出更多的內容。


    林淮蘇一講就講了一個下午,竟然沒有一個人疲憊或者走神,整個禮堂的人都全神貫注地聽著,眨眼就到了飯點,紛紛都有些可惜。


    明天是最後一天借宿,林淮蘇也不介意再多講學一天,上午的體能訓練結束之後,道觀裏所有有空的都聞聲而來,禮堂裏站都站不下了,門打開了之後門外還站著一群,最後不得不換了個更大的講學堂。


    講學堂的修建采用了降回聲的裝潢,走進去之後有種肅靜的氣息,甚至還配備了話筒。


    這下總算能坐下了,因為講學堂對外開放,也有部分香客過來聽學的,聽著聽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一個沒接觸過中醫的怎麽也能聽懂?


    等等,台上這位好像有點眼熟啊!


    像那個什麽明星!


    香客們偷偷將林淮蘇的講學視頻給po到了網上,熱搜迅速就安排上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我也想聽林老師講課啊別說我了,我老師也想聽林老師的課,所以林老師什麽時候來我們學校開講座!我一定頭一天晚上就去占座!”


    “媽耶蘇蘇講課!能不能多拍點啊!看不夠看不夠!現在開始學習以後能考上蘇蘇在的學校聽蘇蘇上課麽!”


    “羨慕哭了,求告知這是哪裏,我也想聽蘇蘇講課!”


    “醫學生聽了幾句茅塞頓開,跪求一個完整版啊!這麽厲害的課程我要全文背誦!”


    “要是我的老師能有這麽帥我會是這個成績?我恨不得把課錄下來看一百遍!”


    很快就有人扒了出來這是哪裏,網友們紛紛想買機票去追星,卻得知上山需要預約,而且林淮蘇馬上就要離開了。


    林淮蘇沒想到他隻是去上了堂啟蒙課,回去就收到了不少來自其他大學的講座邀請。但是他的正式學曆才剛下來,今年年底才考研,現在去講學……主講人身份要填自學麽?


    那倒也不是不行,他以前也不是在學堂裏出來的,隻是這個時代的話……自學實在是沒什麽說服力,這些邀請都是怎麽想的。


    講學結束之後,天色還沒黑下來,已是到了晚飯的點。眾人依依不舍地留在講學堂裏討論著,忽然有人衝了進來,低聲和宋長安說了什麽。


    小道長臉色變了變,立刻跟著離開了,那人又糾結了一下,問林淮蘇能不能過去幫忙看看,說道觀送來一名昏迷不醒的客人,眼看著就要不行了,能不能幫忙續續命。


    林淮蘇有些無語:“昏迷不醒不是應該直接送醫院嗎?為什麽送到道觀來。”


    “這……說來話長,這種情況也不算少見,有時候也有那種送醫治不好的,病急亂投醫給我們塞來的,雖說我們也會學一些醫術,但也不是什麽病都能治的啊!”


    林淮蘇和江釋宸互看一眼,也沒聽別的解釋,聽說送來那人已經命懸一線了,總之先過去看看。


    送來的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家裏三四個子女,正室生的一個,兩個私生子,還有一個看起來和他兒女差不多年紀的美婦人,衣著都非常奢侈。


    美婦人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三個當兒女的卻各有心思,總之是把人送上來了,能不能救看造化。


    林淮蘇都懷疑這群人是不是想讓這富商早點死,才故意用借口把人送過來的。


    宋長安的師兄正在給地上那人把脈,宋長安雖然也學過一些醫術,這次大學也考的中醫,但畢竟沒有那麽專業。


    “我來看看。”林淮蘇剛走上前去,就被宋長安攔了下來。


    “林先生麻煩稍等一下,等我們將他身上的……拔除之後再進行診治,不然可能會傷到你。”


    林淮蘇還沒聽過給人治病還會被反傷的,不過在場的幾人都態度十分堅決地把林淮蘇和江釋宸給攔了下來,這畢竟是在道觀,不可能會故意拖延治療時間,二人隻好耐心等待著看看。


    宋長安那位師兄一邊念叨著,一邊畫了張符,完成之後啪地一巴掌貼上去,林淮蘇看得眼皮子直跳,這人都快斷氣了,能經得起這麽折騰麽。


    結果詭異的事情就這麽發生了……躺在地上那位紋絲不動,依舊是眼睛口齒緊閉,麵色蒼白,像石頭似的一動不動,倒是這位師兄突然被彈開了似的跌坐到了地上,原本紅潤的臉色煞白一片,直接咳了口血出來。


    這確實讓人……大受震撼。


    恐怕隻有小說和靈異電影裏才會看到的東西,竟然真的在眼前上演了。


    “怎麽辦啊師叔,這……鎮不住啊。”


    “師祖他們正好今天全都不在……”


    宋長安在一眾人中最顯淡定,他那師兄在那兒畫符的時候,他就在一旁撥弄一盤八卦,現在突然嗬斥一聲,猛的伸手抓住了旁邊一人,把這富商的一個兒子從人群中拽了出來。


    “你、你想做什麽!”那人剛才還躲在陰影裏,突然被抓出,整個人都有些猝不及防的慌張。


    “交出來。”宋長安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一隻手攤開,似乎是要這人拿出什麽東西來。


    “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父親的頭發,指甲,以及簽名,應該是放在一個……紅色的布囊裏。”宋長安的視線往下一移,那人後退一步,立刻被其他人給抓住了。


    “你們這是綁架!是搶劫!”


    不論那人怎麽驚呼,也擺脫不了禁錮,宋長安將他胸口內側口袋裏的一個紅色的布囊取出來,找人端來火盆,帶著紙錢和生辰八字燒掉,裝了搓灰燼用符紙包好,投進了功德箱。


    “還請林先生幫忙看看。”宋長安這才將林淮蘇請過去,林淮蘇先是把了脈,又讓江釋宸也看了看,畢竟他們都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這脈象說不定今後都遇不到。


    結果卻是有些讓人失望的,除了五髒空虛,氣血虧損,津液幹涸之外,沒什麽大毛病。


    簡單來說,就是哪哪兒都虛。


    “切片人參含舌頭地下調個命,隨便送個醫院輸液,慢慢調理就行了。”林淮蘇診斷道,“他毛病太多,一兩天也調理不好,但是不要用猛藥,請個中醫一點點補,休養個一年半載就能恢複,沒什麽大毛病。”


    在場的人這才發現說話的是誰,如今還有幾個認不得林淮蘇,原本還想把人留在道觀裏治病的,被林淮蘇幾句話就說服送去醫院了。


    看著匆匆將那富商抬下山的一群人,在場的都有也些感慨。


    可算是送走了,不然就這一家子留下來,指不定會不會出人命。


    “有勞林先生了。”宋長安把林淮蘇他們送回房間。


    “宋道長也會卜卦算命麽?”


    “略會一點。”


    “實際上……”林淮蘇話剛起了個頭,便被宋長安打斷了。


    “林先生,一事不問二卦,師叔給你的答案你應該是滿意的,你福澤深厚,一定會得到保佑。”


    林淮蘇隻能感慨這些當道士的都太能掐會算,他還沒說話呢,就已經知道他想問什麽了。


    不過越是這樣,那些話的可信度就越高。他擔心自己有一天會像秦訣那樣回到原本的時代,顏衍卻未卜先知,告訴他不用擔心。道觀一行,林淮蘇更是徹底安心了,回去之後吃嘛嘛香,徹底恢複了之前的狀態。


    “咦,林老師小長假出去度蜜月了嗎?看起來整個人都容光煥發的。”


    “是嗎?”林淮蘇看向一旁的江釋宸,忽的一笑,“可能是吧。”


    眾人紛紛起哄,都被他們恩愛得眼紅。


    狀態調整過來之後,林淮蘇也將學習的日程給提了上來。再次恢複到了曾經那樣忙碌的生活,每天除了上課,就是上課。


    講授《心疾論》,學習考研政.治和英語,專業課他基本上已經滾瓜爛熟了,英語還需要再上一個台階,政治就要從頭背誦了。


    林淮蘇依舊是那老毛病,看醫書過目不忘,看別的背得頭疼,因為在培訓期間沒法去上線下課程,隻能在江釋宸的推薦下看網課,每天晚上還要接受抽查。


    背錯了還得接受“懲罰”。


    “你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這種“懲罰”怎麽算得上真的罰,隻能讓人心智動搖……


    要不故意背錯一點,那也不是不可以。


    江釋宸看出來之後,就加重力度真“罰”了,這下可不敢再故意犯錯,簡直都得做噩夢。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忙碌起來的時候,什麽都流逝得飛快。


    很快,江釋宸的論文就完成了,而發布的時候,林淮蘇得到通知,整個人都是懵的。


    江釋宸把他的名字寫在了前麵。


    一般來說,論文署名都是有講究的,署名越靠前,對論文做出的貢獻就越大。


    這篇論文分明從頭到尾都是江釋宸寫的,卻把林淮蘇的名字寫在了前麵。


    “你是不是瘋了!”林淮蘇坐在人腿上,兩隻手拽著江釋宸的臉頰往兩邊拉,看看能不能擰出來點水。


    “中西醫結合一開始就是你的想法,我是在你的基礎理論上總結整理的,甚至重心骨架都是由你提出的,第一作者當然該是你了。”


    在這邊的世界待久了,林淮蘇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麽,因此他才有些生氣,江釋宸這不是將自己幾年來的成功直接拱手送到了他身上麽。


    “我想,我們之間沒有必要分這麽清,這篇論文上的署名隻有我們兩個人,誰在前麵的差別並不大。”江釋宸挽著他的耳發給他講道理,“論文發表之後,才方便你入學,之後碩博連讀比較方便。”


    “那我也能自己寫來發表,不差你這篇。”林淮蘇是有些心疼的,江釋宸辛苦了這麽久,到時候全把功勞算在了他身上。


    江釋宸給他順順背:“或許外人看來是有差別的,對我來說都是一樣,並不用分得這麽清。”


    “我喜歡把自己的東西拿給你。”


    林淮蘇捏著他的鼻子依舊不太高興:“那我也喜歡把我的東西分享給你,之後不準這樣了,我真的會生氣。”


    “好。”


    因為江釋宸那邊手腳太快,論文都快發布了才通知的林淮蘇,林淮蘇還專門找關係去問,結果是早就定下了署名,都已經發表準備下印了。


    林淮蘇不得不收下這份“大禮”,他之前還以為署名順序就是貢獻順序,結果被編輯告知,如果江釋宸不是把自己放作通訊作者的話,第一作者一般隻認第一個。


    整挺好。


    林淮蘇看著電腦上的署名思考了很久,又撥通了一個電話,在確認完某些事情之後,心中漸漸有了想法。


    轉眼間便來到了年底,雖然《心疾論》的培訓還沒結課,也已經到了徹底放手的階段,林淮蘇每天也沒什麽事,徹底泡在了圖書館。


    江釋宸進了實驗室,在研究一項最新的實驗,這項實驗是根據本次《風疾論》的培訓實踐數據為基礎研究的,依舊是江釋宸之前那個課題。


    不過這次,江釋宸提前和林淮蘇說明了,第一作者掛江釋宸的名字,中間參與者是他帶的學生,最後的通訊作者是署林淮蘇的。


    林淮蘇這次答應得非常爽快,看起來完全不計較之前的事了,還經常空降實驗室來幫忙指導。


    江釋宸帶的這批學生年紀和江釋宸差不多大,比林淮蘇年紀長些,但是無一不對林淮蘇恭恭敬敬的,這麽厲害的係列項目能掛上名字,光是說出去都令人羨慕。


    十二月底,考研完畢之後,因為《風疾論》的培訓沒有假期,眾人在培訓大樓裏組織了個聖誕節。


    隻可惜本次參加培訓的人員年紀都比較大……


    林淮蘇感覺自己用盡了全力才沒有在學員合唱並且群魔亂舞《醉酒的蝴蝶》的時候笑出聲。


    對於老先生們,是一定要尊敬的!


    實在憋不住,就掐一把江釋宸!


    江釋宸被他掐得腰上都是印子,晚上回去看到的時候,林淮蘇差點沒笑岔氣。


    “疼不疼啊……”他往那勁瘦的腰肢上摸了一把,手感是真的不錯。


    當然江釋宸最後還是用行動告訴他,一點淤青,小傷而已,根本不影響。


    第二天爬起來,林淮蘇看到自己腰上的手指印,陷入了沉思。


    這家夥是不是還挺記仇的。


    天地良心,就算林淮蘇不掐他,平日裏也是這光景。林淮蘇皮膚生得嫩,輕輕一弄就能留下痕跡,再加上他哪哪兒都敏感,一碰就擰著要逃……


    江釋宸完全沒想到林淮蘇因為這事兒給他記了一筆。


    轉眼到了春節,培訓這邊也放假了,今年的假期長一些,因為培訓時間本來就夠長了,上次假期也有將近兩個月了,是該稍微放鬆一下。


    江釋宸發現林淮蘇最近鬼鬼祟祟的,主要表現於,總是在偷偷和什麽人聊天,劈裏啪啦地在手機上打字,寫著寫著還會笑一笑。


    就……很令人不愉快。


    “在做什麽?”江釋宸把人抱到腿上,下巴往那頸窩一擱,林淮蘇眼疾手快直接恢複桌麵。


    “你猜?”林淮蘇按滅了屏幕。


    江釋宸:“……”


    他不輕不重地埋頭往那細細的皮肉上輕輕落了個印子,被林淮蘇給撥開了。


    “別鬧,明天就要回京市了,到時候那麽多長輩看著呢。”


    被拒絕的江釋宸感覺更委屈了。


    這種被瞞著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


    林淮蘇也發現了江釋宸的心情低落,猜到這人想歪了,擰著身子轉過來,跨坐到人身上,兩手捧起那張帥氣的臉。


    看著懷裏挺委屈。


    他不禁笑了起來:“生氣啦?”


    江釋宸搖搖頭:“沒生氣,隻是不喜歡這樣。”


    他執起貼在臉側的手,輕輕地在手腕上吻了吻:“能告訴我麽?”


    林淮蘇承認自己被蠱到了。


    都結婚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被這家夥搞得這麽容易心跳失速。


    “給你準備了禮物。”他心情很好地湊過去,蹭了蹭那鼻尖,“我可是精心準備了好久的。”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亮了亮,裏麵帶著深邃的笑意,慢慢湊近了。


    “什麽時候才能給我?”


    “唔……快了。”


    因為廚房被糟蹋了,晚上隻能點外賣,趁著外賣送來的時間,林淮蘇去衝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被收拾幹淨了,沙發換了新的罩子,洗衣機正嗡嗡工作著。


    外賣員將外賣放進了電梯,方方正正幾個大盒子,是日式壽喜鍋,林淮蘇想吃日料、魚生,江釋宸覺得大冬天的吃著太冷了,就又叫了個火鍋。


    壽喜鍋可以不用放辣,湯也鮮美,沒多一會兒就開了,咕咚咕咚的,看起來特別暖和,就是裏麵的配菜實在太多了,林淮蘇把生菜都夾到了江釋宸碗裏,自己涮肉吃。


    現切的新鮮牛羊肉燙出來比生魚片更誘人,肥美的生魚片幾口就膩了,涮肉片卻可以換調料換口味,江釋宸早就把他的口味摸清了,換著法給他調了好多種醬料。


    被這麽奢侈對待的結果就是……


    林淮蘇吃積食了。


    可是下午是真的餓了嘛……


    外賣比較好打理,吃完收拾好放在門口的玄關,明天下樓分類丟掉,碗筷都不用洗。


    分明撐得胃疼,林淮蘇還要吃水果。靠在戀人懷裏看電影,有人給他揉肚子消食,林淮蘇把橘絡一絲一絲剝下來吃了,和江釋宸一人分一瓣蜜柑。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飛回了京市,今年北方的雪下得特別大,放眼望去銀裝素裹,街邊的雪堆到了膝蓋,車停了一夜,第二天就能卷厚厚一層雪。


    他們今年回來得早,因此提前就去聚會了,本是約著打雪仗。有些人年紀越大,心性反而越回去,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


    沒有人能拒絕厚厚的積雪的誘惑。


    隻是林淮蘇最意外的,是在這個聚會裏遇到了談朔。


    和幾年前比起來,談朔的變化並不大,但林淮蘇莫名想起來之前所改進過的凋零病論,談朔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得了凋零病的患者,整個人的生氣都像是被抽絲剝繭地抽走了一樣。


    雖然看起來依舊是溫潤如玉,卻像是看起來完好無損,又怎麽也不再光鮮亮麗的玉石。


    林淮蘇很難形容那種感覺,或者說……他覺得那雙眼睛裏的光沒有了。


    “我有點意外會在這裏遇見你。”林淮蘇倒不客氣,坐到了談朔旁邊。


    “其實去年我就有參加這個聚會了,隻是去年你忙,沒有過來。”


    林淮蘇一想,好像是這樣。他歎了口氣:“之前結婚給你發邀請函,你也沒來。”


    談朔笑了笑:“我恐怕沒法參加的。”


    他後半句話沒說完,也沒人問,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似乎不懂他真正指的是哪個方麵。


    因為才接觸過凋零病不久,林淮蘇還是有些擔心,剛給談朔搭上脈,某個二世祖就進來了。


    對於這家夥,林淮蘇多的一個眼神都不想分。


    談朔的身體沒什麽問題,不過健康又談不上,診不出來任何病,卻總讓人覺得他並不健康。


    那或許是心病。


    張思澈走到沙發麵前,其他人都往邊上頓了頓,這人在談朔麵前和之前完全是兩個樣子,乖乖巧巧地蹲了下來,笑得跟個笑麵虎似的。


    “診出來什麽了嗎?”


    林淮蘇瞥這人一眼,沒有搭理。


    “談朔哥最近胃口不是很好,是不是因為……”


    “張思澈。”談朔的語氣裏並沒有過多的情緒,他隻是簡單地打斷了他說話,“你這麽蹲著不累麽?”


    “可是這裏沒有位置了,哥,我想挨著你坐。”


    林淮蘇:“……”


    要不是之前見過張思澈惡劣的樣子,林淮蘇都要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換了個人了。


    談朔旁邊那人連忙起身,準備給張思澈騰位子,談朔隻是往那邊看了一眼,也沒阻止,又轉過頭來,低低地垂下眼睫不說話了。


    林淮蘇摸不準這兩人什麽關係,但談朔那脾氣,就算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直說,像張思澈這樣不要臉貼過來的,估計會很難拒絕。


    畢竟也算是半個朋友了,林淮蘇也不怕得罪張思澈:“你坐這麽近,很影響我診斷。”


    張思澈分毫沒往後退,極具侵.略.性將手臂一伸,撐在了談朔腰側,臉上都是關心:“神醫就不要說笑了,他最近是真的不舒服。”


    林淮蘇見張思澈得寸進尺,索性收回了手:“沒什麽問題。”


    “怎麽會沒問題……!”張思澈有些急了,他好不容易把人抓回來,看著日漸頹靡的談朔,送醫院也檢查不出任何問題,中醫西醫都看過了,連心氣鬱結這種答案都沒得到,每個人都說談朔沒病。


    可他知道談朔病了,為什麽所有人都說談朔沒有!


    張思澈甚至懷疑過最近剛剛研究出來的凋零病,也帶談朔去做了檢查,依舊沒有查出來任何問題。


    原本談朔是不想來這個聚會的,他知道談朔不喜歡這種紙醉金迷的場合,但是林淮蘇會回來。


    他知道他們關係好,如果是林淮蘇的話,說不定能看出來那些庸醫判斷不出來的東西。


    可是林淮蘇也說談朔沒病。


    這些人是要聯合起來騙他嗎?


    又是想一直瞞著他,瞞到人不在了才會承認談朔病了?


    張思澈深吸一口氣,收起手臂,往後退了退,和談朔保持了距離。


    “還麻煩林醫生仔細瞧瞧。”


    林淮蘇忽然覺得這人有點意思。


    這家夥不是不可一世的小霸王麽,怎麽因為一點子虛烏有的東西都願意低頭了。


    他微微挑了挑眉,重新給談朔診了一次,左右手都沒看出什麽問題。


    談朔的身體很正常。


    沒有任何的毛病,但隻能說正常,談健康的話……總覺得是兩種狀態。


    林淮蘇有意捉弄張思澈,說是要摸骨,張思澈哪知道中醫包不包括這些,結果看到林淮蘇捏著談朔的手一點一點往袖口裏伸,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你真的是在診療,不是想趁機做點什麽?”


    林淮蘇鬆開了手:“你以為我是你麽,我是正經醫生,不會趁人之危。”


    他嗆完張思澈,還不忘補刀:“這麽摸是摸不出來的,需要找個房間把衣服脫了,得摸背。”


    “林淮蘇。”張思澈有些咬牙,他威脅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打斷了。


    “愛信不信,不如你現在去瀏覽器搜一搜,看看我說的有沒有騙你。”


    談朔倒是早就不想在這兒坐著了:“那我們走吧。”


    “行。”林淮蘇轉頭,“去開個房間。”


    江釋宸:“……”


    他往江釋宸的膝蓋上拍了一下:“去啊。”


    江釋宸吸了一口氣,找人去樓上開.房了。


    接著就和張思澈一起被關在了門外。


    兩個人在門口守著,一個臉比一個黑,跟倆門神似的。


    林淮蘇倒沒真的給談朔摸骨,兩人在房間裏聊了會兒天,倒是什麽話都沒套出來,他又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也不好勸。


    “如果你不喜歡這種生活,為什麽不跳脫出去,你是成年人了,你有自由的權利。”


    談朔搖了搖頭:“說來太複雜了,放心吧,我沒事。”


    “要我幫你聯係心理醫生嗎?”林淮蘇勸道,“不要諱疾忌醫。”


    “不是心理問題,我自己有學過心理學,也會給自己做心理輔導。”


    “專業醫生的治療和你想象中的自我疏導是不一樣的,回去我讓江釋宸聯係一下,就當是作為朋友的關心。”


    談朔垂下了眼睫,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我想休息一會兒,就告訴他我睡了吧。”


    林淮蘇看了看談朔,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談朔看起來並不缺覺,連手機也沒帶,既睡不著,又一個人悶在這房間……心理問題有點重了。


    他出門帶完話,就和江釋宸離開了,下去之後有和林淮蘇稍微親近一點的湊過來勸他。


    “他們兩口子的事啊,林哥你還是離遠點吧,小心惹得一身騷。”


    林淮蘇:?


    “他們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啊,都挺久的了。”那人嘴皮子一碰,吧啦吧啦說起來,“張家少爺追著人家談朔滿世界跑,山裏鄉下什麽苦都吃,跟變了個人似的。”


    “但是你也知道他那德行吧……”


    林淮蘇還不知道有這淵源,他以為頂多是張思澈單方麵的追求。


    “談朔呢?是不是強迫答應的。”


    “唉……”那人歎了口氣,“不像吧,為了張思澈都和家裏鬧翻了,反正之前事兒鬧挺大的,你們這太久沒回來,不知道也正常。”


    那人簡單地把二人之間的事說了說,聽起來有真有假,林淮蘇也有些不太信,哪裏有這麽相互折磨的,這根本就像兩冤家,上輩子欠了債的那種。


    但是仔細想來,談朔雖然性格溫柔,卻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不像是會被強.迫的類型,他連對家人都有自己的堅持,怎麽會因為一個二世祖妥協。


    看來這個心理醫生得早點請。


    回去吃晚飯之前,江釋宸帶他去洗了手,林淮蘇還在想事兒,回神就看自己滿手的泡沫,洗得比醫院裏消毒還認真。


    他往旁邊聞了聞,歎道:“好大一股子醋味兒。”


    江釋宸:“……”


    林淮蘇往人臉上親了親:“行了,沒給他摸骨,就跟談朔聊了幾句,剛才你也聽到了,你有沒有認識靠譜的心理醫生?”


    “有。”


    江釋宸把兩個人手上的泡沫都衝掉,又用紙擦幹淨,給套上手套,把林淮蘇嚴嚴實實裹好了,才給牽回了家裏。


    春節過去後不久,考研成績就出來了,準備麵試的前夕,一條熱搜悄悄爬上了首頁。


    #林淮蘇學術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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