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凋零
毒醫轉職當影帝[古穿今] 作者：清水葉子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林淮蘇心裏咯噔了一下，莫名的心慌和窒息的感覺蔓延上心頭，他按了按自己的手指，抑製住了顫抖，一口氣哽得不上不下的，卻沒表現出來。
“怎麽回事？”
秦訣看了看林淮蘇和江釋宸，估摸著林淮蘇並沒有和江釋宸講他的身份，便慢慢從頭解釋起來。
“我和林淮蘇有類似的經曆，隻不過我是來自二十幾年後的自己。”
“大概兩年前，我忽然回到了年輕時候的身體裏，那時候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就像是一覺醒來，忽然就到了這邊。”
“前段時間，我突然恢複了丟失的記憶。”
“並且，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可能快要回去了。”
秦訣的話像是天方夜譚，可在場的兩人都沒有質疑。
“那你……”林淮蘇不太清楚秦訣此行的目的，如果隻是告訴他，他快回去了，也不必專程過來和他見麵。
“實際上，恢複記憶之後，我想起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裴妄笙在二十年後……得了一種絕症。”秦訣的語氣有些懇切，“我知道你會很多種獨門的醫術，如果你會這種絕症的治療方法的話……能不能教予我。”
林淮蘇沉默了一下：“你先說說是什麽病吧。”
“是叫德米克思綜合征。”秦訣解釋道，“這個病沒有任何的征兆，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中期了，保守治療非常的痛苦……”
林淮蘇還沒接觸過這種病症的名字，轉頭看向江釋宸。
“德米克思綜合征，是近三百年才出現文獻記錄的病症，無家族遺傳史，發病率千分之零點一。”江釋宸調取了資料庫的數據，“目前世界上記錄在冊的病例有162人，國內5例。”
“這個病症從發病到死亡的時間最長不會超過兩年，而且目前沒有治愈手段。”江釋宸繼續介紹道，他看了看秦訣，“看來二十年後也沒有探索出解決方案。”
秦訣的目光暗淡下來，他看出林淮蘇也沒聽過這種病了。
林淮蘇往沙發上一靠，摸著下巴沉思起來，讓他來治的話，需要花多長的時間。這種事情太具偶然性了，如果秦訣的直覺是真的，可能他還沒研究出來解法，秦訣就回去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死去……
他用手背拍了拍江釋宸：“你把具體病情仔細描述一下。”
江釋宸點點頭：“德米克思綜合征的患者並不會出現食欲不振等現象，體檢查出來的數據也看不出任何問題。
“患者會在一段時間內體重緩慢減輕，並且伴隨著生命體征的下降，內髒活躍程度降低，最終因器官衰竭而死亡。”
“目前這種病症無法人工幹預或者保守治療，隻推測其病變部位是在大腦，因為即便換掉所有內髒器官也無法阻止身體的衰敗，患者會逐漸陷入深度昏迷，直至死亡。所以，德米克思綜合征也有另一個名字，叫睡美人。”
林淮蘇眼皮子跳了一下，嘴角忽然勾了起來，他這一笑，秦訣立刻坐了起來。
“你聽過？”
“還真知道。”林淮蘇放鬆下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過我們那個時代並不叫睡美人，而是叫凋零病。”
這就觸及二人的知識盲區了。
“花啊，很多都是在枯萎之前就一瓣一瓣零落了，誰也無法阻止，到死都還是鮮豔的，不像其他的病總要把人折騰得不成人型才死掉，是不是很形象？”林淮蘇覺得隻是睡美人並不能體現出這種病的全過程，“這種病古籍裏是有記載的，不過，在我們那個時候都能稱作古籍，現代沒有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這個病，能治麽？”
“事實上，如果不是你的時間比較趕，就算是沒見過的病我也能治。”林淮蘇對於自己的醫術向來自信，“隻要還沒涼透，沒有我治不好的。”
秦訣失笑：“謝謝你。”
“裴妄笙的病情你還記得麽？我現在無法給他把脈，你把你所記得的情況全部告訴我。”
秦訣點了點頭，他是最專業的演員，雖然說不上過目不忘，對於裴妄笙的病情記錄早就爛熟於心了，很快就將所有他看過的數據背了出來。
這種枯燥無味的數字，他一個外行竟然能全部記得，連林淮蘇都有些驚訝。
“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秦訣苦笑：“當時……有些焦慮，沒事的時候自己也會看看，無意之中就記了下來。”
林淮蘇點了點頭，招呼江釋宸去聯係國內的五個病例，看能不能對照兩個病情相似的，先以這兩人作為突破口，試試到底能不能治愈。
“具體的方案……其實我並不建議你自己學會如何治療，我可以把《凋零病論》全書默給你，你全部記下來之後，回去找正規、資深的老中醫，摸著出來，再進行治療試試。”
秦訣深吸了一口氣，眼眶濕潤的，泛著紅，好半天才說出一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林淮蘇又笑了：“朋友之間談什麽感謝，你之前還幫忙撮合過我和江釋宸呢，光是這點我就該還你這人情了。”
“何況，這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你家那口子得了這個病。”他隨手摸了一把快要睡著的萌萌，介紹到，“《凋零病論》總共有兩卷七十六頁，人體穴位圖八張，其中有一種針灸手法現在已經失傳了。”
“今天晚上我會把整本書都默下來，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內把這兩冊都默寫出來，我會把針灸手法也一並教給你。”
秦訣點了點頭：“不用三天，我已經把所有的公告都推了，可以專心學這個。”
“我怕我的時間不多了。”
林淮蘇眼睫顫了顫，也沒留客：“那你先回去吧，明天上午九點，我給你我現在新公寓的地址。”
“好。”
江釋宸聯係完患者出來的時候，秦訣已經離開了。他已經申請了官方渠道，以林淮蘇的名義征求患者家屬同意，其中一人已經回複，說是明天轉移過來，後天就可以正式交接。
這種病目前來說沒有什麽治療手段，就算用錢堆也隻能延長幾個月的壽命，因此能聯係上的……大部分家裏都比較富裕。
這邊聯係的兩個患者剛送過來，國內另外幾例也聯係到了這邊，林淮蘇索性大手一揮，讓把所有患者都轉移過來，正好他之前其實也沒有真實接觸過凋零病的患者，可以通過實際情況來重新修訂《凋零病論》。
秦訣的背書速度比林淮蘇想象的還要快，隻用了一天半的時間就能連穴位圖都默出來了。
對比，林淮蘇還有些感慨，愛情的力量啊。
其實，秦訣也是不得不靠自己背的，因為他那個時代……並沒有林淮蘇的存在。
也不知道到時候回去要怎麽處理，希望他能順利吧。
林淮蘇先給秦訣上了一點基礎針灸課程，整個《凋零病論》中，最難操作的就是這種當今已經失傳的針灸手法，除了這種以外，秦訣都可以請其他中醫代為完成。
秦訣每天都要跨過大半個海市跑來學習，晚上還要裝作無事發生地回去，林淮蘇問他為什麽不和裴妄笙說。
“這種事情，隻會給他也帶來痛苦，能讓他難過的時間少一點，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林淮蘇不知道為什麽，每每想到這些事情，心裏就慌得很，他或許也是怕的……
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像秦訣那樣，回到原來的地方。
那江釋宸該怎麽辦。
“林醫生？林醫生？”護士一連喚了林淮蘇好幾聲，林淮蘇才回過神了。
“這是剛剛送過來的報告……”
林淮蘇拿過報告看起來，上千年的時間過去，人體還是有細微的差別的，他將這些一一調整，整理了一份適合當代人身體狀況的《凋零病論》，並且發布在了最新的醫學雜誌上。
因為鑽研《凋零病論》的事情，上麵也推遲了《心疾論》的第一期培訓時間，林淮蘇對此還是非常感謝的。
在第一個輕症患者痊愈那天，連日來壓抑的氣氛終於煙消雲散了，所有人都歡呼著、相互擁抱慶賀著，林淮蘇卻不知道為什麽，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最近有些失眠，現在都在頭疼。
江釋宸拉了拉他的手：“要不要進去休息一下？”
林淮蘇搖了搖頭：“慶功宴怎麽能少了我。”
算不上出師，但秦訣也將那種失傳的針灸手法學了個頭籌，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就隻學了這一種，其餘時候都是在跟進治療。
這位主業是演員、對醫學沒有任何研究的普通人，隻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掌握了一門獨特的針灸手法，真是很了不起了。
說是慶功宴，也就是凋零病的主要負責醫護人員湊在一起吃個飯，還是秦訣掏的腰包。
其他人並不知道秦訣為什麽這麽客氣，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位大影帝一直都在做公益事業，這次凋零病的研究也出了資，眾人隻當他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並沒有多想。
秦訣拉著林淮蘇喝了幾杯，兩人坐在一角閑談著，林淮蘇卻莫名有一種秦訣在交代後事的感覺。
“裴妄笙就拜托你了。”秦訣仰頭幹了一杯，看起來有些醉，眼神卻格外清明。
裏頭帶了些落寞。
“萬一隻是你的錯覺呢？”林淮蘇覺得自己有些私心，他不太希望秦訣真的回去。
秦訣搖了搖頭：“我不回去的話，不就是丟下他了麽。”
誠然，這副身體更加年輕，擁有更好的資源，他愛的人也還健康，今後也不會受到病痛的折磨。
可秦訣還是毅然決然決定回去，因為那才是他愛了幾十年的人，他不會拋下裴妄笙不管。
“那……你走了之後，這裏的人，又該怎麽辦？”
秦訣想得很開：“隻要能好好活著。”
“他們會有屬於他們的未來。”
關於這點，林淮蘇還是挺佩服秦訣的，換做他，他絕對丟不下江釋宸。
那個時代沒有什麽他留戀的。
但是……
他真的很害怕。
很害怕自己也會……
慶功宴後的第三天，裴妄笙第一次給林淮蘇打來了電話。
林淮蘇頭一次這麽害怕這通電話的到來。
裴妄笙說，秦訣回去了，現在的秦訣是這個世界原本的那個，他打算幫他重新培養演技。
和秦訣不同，這位大影帝說話並不圓滑，像是在給他報告什麽，條理清晰地說完了當下的情況和將來的決定。
以及對他表示感謝。
“等過段時間，他稍微適應些了，希望能請你們二位吃個飯。”
林淮蘇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笑一聲，可是他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說：“好。”
隨後電話便掛斷了。
江釋宸一直在旁邊陪著他，林淮蘇按滅了屏幕，忽然之間視線有些模糊。
他不想離開……
江釋宸把他抱過去，輕輕拍著他的背，低聲細語地安撫著。
“會沒事的。”
林淮蘇埋在那寬廣的肩頭，心裏一團亂麻，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秦訣回去了。”
他說：“可我不想離開你……”
他看過那麽多生離死別，經曆過多少次命懸一線，被追殺過，以身試毒去地府走過無數遭，他從來不害怕死亡，卻頭一次這麽害怕。
害怕他還活著，身邊這個人卻不在了。
林淮蘇記不起上次哭是什麽時候了。父母被人殺害之後，他就知道，哭不能阻止任何事情。
要麽他比任何人都強，強到能夠保護自己。要麽他足夠低調，讓所有人都追不到他的行蹤。
可這一次，他隻有滿心的無力感。
他不知道該怎麽阻止了。
甚至覺得，秦訣所說的預感，他好像也能感受到了。
無論怎麽努力也抓不住。
“江釋宸。”林淮蘇往近在咫尺的喉結上吻了吻，“我們做吧。”
他想，起碼……他還能再抓住一點時間。
江釋宸輕輕撫過他的發絲，不帶任何晴欲地吻了吻他的眼角，安撫道：“乖。”
“會沒事的。”
……
秦訣換回去之後，林淮蘇就跟長在了人身上似的，江釋宸必須要出現在他視線裏，隻要不是不得已，他基本上都在和人貼著。
《心疾論》培訓班的人天天狗糧吃到飽，差點沒給撐死。
二位會不會□□愛了點。
一下課就要坐到一塊兒，還要偷偷勾手指，真當他們年紀太大瞎了麽！
一想起來還有一年的封閉訓練，除了節假日基本上沒法和家人見麵，這兩人的虐狗行為就越發讓人嫉妒了。
之前《風疾論》的論文江釋宸已經整理好了，而江釋宸關於中西醫融合的課題實在太大了，至今才整理了冰山一角，因為林淮蘇太沒有安全感，每天都會過來陪著上課，一邊學習心疾論，一邊寫心疾模塊的論文課題。
課間的時候，林淮蘇沒事兒就會飄過去，靠在人肩頭看論文，順帶指點一下，日子也還過得平穩。
轉眼就來到了第一次小長假。
一來是江釋宸最近實在太累了，林淮蘇不準他再寫論文，二來事江釋宸覺得他精神壓力過大了，想帶他出去散散心。
總之，趁著這個小長假，二人決定找個地方度假，短暫地放鬆一下自己。
上次蜜月旅行去了三海灣，這次林淮蘇想換個地方，他在朋友圈裏征集意見的時候，很多人都出了主意。
大部分地區都是人擠人，林淮蘇有點興致缺缺地翻著，忽然看到了顏衍的留言。
“散心的話，要不要來我這邊參拜一下，我們道觀的祖師爺許願很靈。”
雖然但是。
林淮蘇心動了。
江釋宸雖然是無神論者，但既然連穿越的事情都能接受，過去參拜參拜也並不抵觸。
主要是林淮蘇能開心，讓他做什麽都行。
隻是林淮蘇和江釋宸都沒想到，顏衍他們家道觀會在一個連導航都顯示不存在的地方。
“要不然去我師侄那兒？他們那邊道觀挺大的，上下山也方便，住宿條件好點。”
林淮蘇稍微有那麽一絲絲的猶豫。
“住哪邊都是一樣的，心誠則靈。”
“好，那就要麻煩你了。”
“我們之間客氣什麽。”
顏衍給林淮蘇他們安排了一處道觀的住宿，林淮蘇過去之後才知道，這裏竟然是當今最出名，也是現存最大、香火最望、許願最靈、預約最難的道觀。
“為什麽道觀還需要預約？”
來接他們上山的小孩兒穿著布衣布鞋，頭頂還紮著個小揪揪，說話都還說不太清楚：“時代進步了嘛！我們現在都開通網上預約了！”
林淮蘇：“……”
那確實挺先進。
小道士帶著他們爬了好久的山，這道觀是建在群山之上的，前麵的山是供香客拜訪的，中間的山是供香客住宿和接待的，後山就是道長們住宿的地方。
林淮蘇他們這次是直接去住宿區，放下行李之後再去前山參拜，林淮蘇還逗了逗小孩兒：“你說我們先去放行李再去參拜，神仙們會不會覺得我們怠慢了誠意不夠啊？”
小道士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認認真真給二人科普道：“福生無量天尊，這句話的意思是福報來自於上天無數的天尊，天尊們在天上，道觀裏的金身隻是一種寄托，善信心意誠懇，在哪裏參拜都是一樣的。”
林淮蘇沒想到這小孩兒竟然還懂這麽多，一時之間都有些汗顏。
“前方就是二位近日的屋舍了，師叔祖還要過幾日回來，二位是要等師叔祖回來，還是隻住三日呢？”
林淮蘇沒想到他和顏衍的時間錯開了，因此一時間還拿不下注意，他覺得自己和這小孩兒有緣，便問：“小道長覺得呢？”
“二位如果要等師叔祖回來，那就可以直接和師叔祖問事，如果是不等的話，師叔祖給您留了便條，應該這兩日就能送到……”
小道士話音剛落，頭頂就飛過去一隻鴿子，小道士指著那隻鴿子大喊：“是師叔祖的信鴿！”
林淮蘇心裏咯噔一下。
他剛才隻是糾結了一下，畢竟他們這次總共五天的假期，來回兩天，住三天，就花費完了，他一個當老師的，不能隨便放其他人鴿子。
結果顏衍的鴿子就到了。
原本不信神佛的林淮蘇連忙不敢瞎想了。
三人走去屋舍，那鴿子就站在屋子裏麵的桌麵上，小道士熟練地取下鴿子腿環上的紙條，遞給林淮蘇，把鴿子拿去後麵養著了。
“林先生，鴿子的糧食沒有了，我要去取一些過來，能麻煩二位稍等麽？”
“不著急，你慢點走，小心別摔著了。”
小道士高興地點點頭，噠噠噠跑了。
林淮蘇不知道顏衍想和他說什麽，偏偏用信鴿來傳書，他們沒加微信麽？
然而當他打開紙條之後，看到上麵的字，心跳忽然就有些失速。
上麵隻寫了一句話。
“還記得我送你平安符的時候，我和你說的話麽。”
林淮蘇指尖有些顫抖，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顏衍給了他兩張疊好的平安符時，確實說了一句毫無聯係的話。
“你不用有過多的擔心，你福澤深厚，心善的人會有好報的。”
他記得，那時他發現顏衍也會一些失傳的醫術，而顏衍告訴他，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知道他真實的身份了。
所以那時的不用擔心，是指……他現在所擔心的事麽？
林淮蘇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來第一次見到顏衍的時候，顏衍還對他行了個禮……計雙當時也在場，顏衍卻沒有對計雙行禮……
那些細節慢慢地串成了一串，林淮蘇覺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顏衍能未卜先知，知道他這次來是為了什麽，並且告訴了他答案，也就說得通了。
這個……有點神啊。
林淮蘇剛準備和江釋宸解釋，小道士就回來了。
“我找到備用的鳥食了，那二位現在要去參拜嗎？”
林淮蘇笑了笑：“麻煩小道長帶路了。”
這座山去前山並不遠，步行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到達大殿。路上，林淮蘇故意走滿了些，小聲地和江釋宸講了講緣由，那小道士也不回頭，遠遠走在前麵，但也會在快轉彎或者岔路口停下等一等，不至於聽到他們的悄悄話，也不會帶丟了路。
來到正殿前麵的院子之後，林淮蘇才真正體會到了這裏的香火有多旺盛。
從大殿到望不到頭的山腳，一路上全是上下的人，而大殿附近參拜的也是人擠人，奇怪的是……其中竟然有很多的年輕人。
林淮蘇連忙把口罩拉起來，要是被粉絲認出來就完了。
順帶還把江釋宸給拉到了一邊。
兩人剛躲到屋側，就聽到一個女聲道：“咦，不見了！”
她的同伴有些疑惑：“怎麽了？”
“我剛剛看到一個好高的帥哥，看起來有點像蘇蘇！”
林淮蘇：“……”
不好意思那就是我。
“不可能吧，蘇蘇現在不是在培訓麽？”
“對哦！”那人笑起來，“那我們還是四處逛逛，萬一就碰到顏衍了呢！”
林淮蘇：“……”
這些人……是來找顏衍的？
林淮蘇這才想起來，顏衍好像也是明星……那他這，還是道士……
怪不得香客裏這麽多年輕的麵孔。
“林先生？”小道士一轉身就找不見人了，忽然被另一個人叫住，帶到了這邊角落。
那是個看起來剛成年的男性，身著一件t恤和長褲，微微蓄得和明星差不多長度的頭發蓬鬆而柔軟，長著一張在娛樂圈裏也很能打的臉。
林淮蘇以為這人是顏衍在娛樂圈的朋友，剛打算打招呼，就聽小道士給他介紹道：“林先生！這位就是師叔祖的師侄，是我們觀裏的小師叔！”
林淮蘇：“……”
這也是個道士？
“你好，我是林淮蘇，這是我的愛人，江釋宸。”
“你們好，我叫宋長安，顏衍和我說過你們。”這位沒穿道袍長得像娛樂圈裏走出來的青年讓小道士去做功課，親自帶著林淮蘇他們去參拜。
一路上，都是些三四十歲的大叔叫這人師叔，再小一輩的就叫他師叔祖了，這位在道觀的輩分還挺高，但想起來顏衍甚至是這位的師叔……
輩分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宋長安雖然長著一張娛樂圈小鮮肉的臉，穿的也不是道袍，一言一行卻有那麽幾分脫塵的味道，帶著二人將道觀全部走了一遍，挨著介紹。
進入正殿之後，林淮蘇就打算把口罩取下來，想著遮臉會不會不敬，反倒是宋長安阻止了他。
理由也比較實際，如果引起騷亂的話，反而會擾天尊耳根不清淨。
想想也是這麽個理，隻是林淮蘇覺得宋長安的解釋比之前那個小道士的更加人性一些，說不定這就是悟性的差別。
全部走了一通之後，也快到午飯的點了，他們在這邊住的幾天是包食宿的，宋長安帶他們去了前山吃飯的地方，安排著和道觀裏的人一起吃。
宋長安在道觀裏輩分高，同桌都是些看起來都要叫“大師”的人，隻有他們三個年輕人，感覺有點格格不入。
但是林淮蘇摘下口罩之後，竟然也有不少人認識他，要不是還有幾位長輩在，恐怕是飯都不吃要找他拿簽名了。
“是不是覺得有點意外？”同桌一位頭發花白的道長笑起來慈眉善目的，“道士也是人嘛，大家都與時俱進，我們這道觀裏大部分人都看過你和顏師叔參加的那個節目呢！”
林淮蘇受寵若驚，怎麽覺得自己輩分又漲了。
“不過大家最佩服的啊，還是你那門手藝，善信年少有為，卻將這麽多重要的獨門醫術貢獻出來，大家都很佩服你。”
“這……不敢當，不敢當。”林淮蘇反而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醫者仁心，治病救人本來就是這個職業該做的事情，沒有什麽偉大之說。”
“您這個說法太謙虛了。”
不知道誰帶頭鼓起掌來，飯都不吃了，整個食堂上上下下伸著脖子往這邊看，林淮蘇演出的時候都沒這麽壓力山大。
雖然還真……挺意外的。
沒多會兒，飯菜就上齊了，這回輪到江釋宸意外了，他原本還以為這次過來會吃幾天齋飯的，沒想到桌上還能看到肉。
“我們這一派不忌口的，全真那邊兒的才忌諱，嚴格得很，上次我們過去交流就住那邊，主殿是真的一點油星子都不沾，植物油都舍不得放！一個月下來我臉都吃綠了！”
同桌的人調侃，氣氛漸漸活躍起來。自從結識顏衍之後，林淮蘇對於這個職業還真是有了非常不同的認識。
他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說話的人也高興，結果他們這一桌長輩的最後吃完，非常不幸地輪到他們洗碗。
林淮蘇和江釋宸說要留下來幫忙，幾位長輩連忙讓宋長安把他們帶走，去後山參觀，堅決不讓客人幹活。
“這怎麽好意思。”
林淮蘇對於輩分還是比較講究的，雖然他來之後輩分一抬再抬，用的說來，他現在也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年輕，怎麽能把洗碗的事情交給五六十歲的長輩來做。
“來者是客，也沒有讓客人做家務的道理。”宋長安讓幾個師侄帶著林淮蘇他們去後殿先休息休息，自己也去洗碗去了。
林淮蘇有點過意不去，好像是因為他，才拖得這桌最後吃完的。快結束的時候他還有點納悶，為什麽其他桌的人吃完飯了還不下桌，感情是最後吃完的那桌洗碗，其他人都在等著這桌先放筷子。
帶他們去休息的中年男人還安慰他們，更是讓林淮蘇不好意思了。他抓著江釋宸商量做點什麽報答報答，然後又想起來這裏是禮拜聖地，還沒靠進人懷裏，就晃著身子坐了回去。
江釋宸：？
林淮蘇一臉嚴肅：“這麽多天尊神像看著呢，嚴肅點。”
江釋宸被他逗得笑了好一會兒。
過來送東西的小道士一臉好奇地問他們在笑什麽。
林淮蘇隨便給小孩兒講了個笑話，沒想到小家夥完全沒聽懂梗。
給自己挖了個坑的林淮蘇又把梗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小家夥恍然大悟，回味一番，稱讚道：“真好笑！”
林淮蘇：“……”
好像也沒見你覺得好笑的樣子。
午休結束之後，宋長安就帶他們去了後山參觀，這裏修行的道士每天都會做功課，下午的課程都是室內課程，琴棋書畫或者茶道，種類還挺齊全。
因為大家都看過林淮蘇的表演，林淮蘇一來，立刻就被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和他打招呼，還有人拿來了課本想要他簽字的，被背著手踱步走過來的老師給嚇得集體噤聲。
這位道長走到林淮蘇麵前，拿出了一本書和一支筆，問林淮蘇能不能簽個名。
真是非常接地氣了。
林淮蘇參觀了一圈，之前請他簽名的道長便來邀請他過去，說是觀裏也有一張琴，問林淮蘇願不願意交流交流。
小孩兒們平時學的都是古箏，琴沒有定弦，彈起來更難一些，因此就主學箏。
林淮蘇沒有拒絕，上去隨意演奏了一會兒，下麵的小朋友上課的時候非常認真，等他彈完，都沒有鬧哄哄地鼓掌，而是集體起身對他行了個禮。
上課的老師開始給小孩兒們講解古琴的曆史，林淮蘇和江釋宸也找來了凳子，跟著聽了一節課。
文化課結束之後，小孩子們高高興興出去晚練了，在院子裏打了一套拳之後，排著隊去吃晚飯。
沒有接觸過道家文化的人，對於道士的印象大概就是捉鬼畫符，八卦算命之類的，就連林淮蘇也不甚了解。
第一次跟著體驗了大半天，說忙碌不忙碌，說悠閑也時時都有事兒做，隻是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卻一點也不會感到無趣。
一天下來，整個人都回歸到了一種閑適的狀態。
林淮蘇久違地睡了個好覺，連夢也沒做。
倒是江釋宸這晚睡得稍微晚了點，他看著懷裏的人麵容恬靜，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
秦訣剛換回去的時候，林淮蘇天天晚上都在做噩夢，有時候會嚇醒，有時候不會，他似乎夢到了曾經的事情，和他說過的，沒和他說過的，夢裏或許真實或許隻是想象的人或事，給他帶來了很重的精神負擔。
半夜驚醒的時候，每每林淮蘇顫抖著往他懷裏鑽，他都心疼得……恨不得能將一切承擔下來。
甚至自私地想，如果林淮蘇沒有曾經的記憶也挺好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備受折磨。
還好他們來到了這裏，或許世間真的存在命運一說。
說他沒有擔憂，也是假的，可他更加不敢在林淮蘇麵前表現出來分毫，那樣隻會給人帶來更大的壓力。隻是林淮蘇說舍不得他，他又何嚐不是呢。
在遇到這個人之前，江釋宸都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他從不敢相信未來的人生裏會有這麽一個人，能讓向來淺眠的他必須聽著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才能睡得著。
也從沒想到，自己會願意為了另一個人放下一切曾經他最重視的東西。
因為他現在最重視的，就是林淮蘇。
江釋宸輕輕在人額心落下了一個吻，希望林淮蘇心結能夠永遠解開，別再受折磨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起來的時候，院子裏也有其他香客起了，約著一起在院子裏鍛煉。
來到這裏之後，晝伏夜出的習慣也隨著悠閑的生活慢慢調整過來。
早膳過後，宋長安便過來接他們去後山參觀，說是可以體驗早課。年紀小的跟著師叔們一起打拳練習基本功，年紀稍長的就聚在一起各自練習，還有相互切磋的。
看著一片活力盎然的景象，林淮蘇也有些手癢癢。他問一旁的宋長安要不要切磋切磋，可把其他人驚點了下巴。
“林先生，要不您和我切磋吧？師叔可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了。”
林淮蘇有些驚訝地看向宋長安：“是嗎？”
他轉回去對那人笑了笑：“那就先請您指教，我確實好久沒有活動了。”
“怎麽回事？”
秦訣看了看林淮蘇和江釋宸，估摸著林淮蘇並沒有和江釋宸講他的身份，便慢慢從頭解釋起來。
“我和林淮蘇有類似的經曆，隻不過我是來自二十幾年後的自己。”
“大概兩年前，我忽然回到了年輕時候的身體裏，那時候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就像是一覺醒來，忽然就到了這邊。”
“前段時間，我突然恢複了丟失的記憶。”
“並且，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可能快要回去了。”
秦訣的話像是天方夜譚，可在場的兩人都沒有質疑。
“那你……”林淮蘇不太清楚秦訣此行的目的，如果隻是告訴他，他快回去了，也不必專程過來和他見麵。
“實際上，恢複記憶之後，我想起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裴妄笙在二十年後……得了一種絕症。”秦訣的語氣有些懇切，“我知道你會很多種獨門的醫術，如果你會這種絕症的治療方法的話……能不能教予我。”
林淮蘇沉默了一下：“你先說說是什麽病吧。”
“是叫德米克思綜合征。”秦訣解釋道，“這個病沒有任何的征兆，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中期了，保守治療非常的痛苦……”
林淮蘇還沒接觸過這種病症的名字，轉頭看向江釋宸。
“德米克思綜合征，是近三百年才出現文獻記錄的病症，無家族遺傳史，發病率千分之零點一。”江釋宸調取了資料庫的數據，“目前世界上記錄在冊的病例有162人，國內5例。”
“這個病症從發病到死亡的時間最長不會超過兩年，而且目前沒有治愈手段。”江釋宸繼續介紹道，他看了看秦訣，“看來二十年後也沒有探索出解決方案。”
秦訣的目光暗淡下來，他看出林淮蘇也沒聽過這種病了。
林淮蘇往沙發上一靠，摸著下巴沉思起來，讓他來治的話，需要花多長的時間。這種事情太具偶然性了，如果秦訣的直覺是真的，可能他還沒研究出來解法，秦訣就回去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死去……
他用手背拍了拍江釋宸：“你把具體病情仔細描述一下。”
江釋宸點點頭：“德米克思綜合征的患者並不會出現食欲不振等現象，體檢查出來的數據也看不出任何問題。
“患者會在一段時間內體重緩慢減輕，並且伴隨著生命體征的下降，內髒活躍程度降低，最終因器官衰竭而死亡。”
“目前這種病症無法人工幹預或者保守治療，隻推測其病變部位是在大腦，因為即便換掉所有內髒器官也無法阻止身體的衰敗，患者會逐漸陷入深度昏迷，直至死亡。所以，德米克思綜合征也有另一個名字，叫睡美人。”
林淮蘇眼皮子跳了一下，嘴角忽然勾了起來，他這一笑，秦訣立刻坐了起來。
“你聽過？”
“還真知道。”林淮蘇放鬆下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過我們那個時代並不叫睡美人，而是叫凋零病。”
這就觸及二人的知識盲區了。
“花啊，很多都是在枯萎之前就一瓣一瓣零落了，誰也無法阻止，到死都還是鮮豔的，不像其他的病總要把人折騰得不成人型才死掉，是不是很形象？”林淮蘇覺得隻是睡美人並不能體現出這種病的全過程，“這種病古籍裏是有記載的，不過，在我們那個時候都能稱作古籍，現代沒有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這個病，能治麽？”
“事實上，如果不是你的時間比較趕，就算是沒見過的病我也能治。”林淮蘇對於自己的醫術向來自信，“隻要還沒涼透，沒有我治不好的。”
秦訣失笑：“謝謝你。”
“裴妄笙的病情你還記得麽？我現在無法給他把脈，你把你所記得的情況全部告訴我。”
秦訣點了點頭，他是最專業的演員，雖然說不上過目不忘，對於裴妄笙的病情記錄早就爛熟於心了，很快就將所有他看過的數據背了出來。
這種枯燥無味的數字，他一個外行竟然能全部記得，連林淮蘇都有些驚訝。
“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秦訣苦笑：“當時……有些焦慮，沒事的時候自己也會看看，無意之中就記了下來。”
林淮蘇點了點頭，招呼江釋宸去聯係國內的五個病例，看能不能對照兩個病情相似的，先以這兩人作為突破口，試試到底能不能治愈。
“具體的方案……其實我並不建議你自己學會如何治療，我可以把《凋零病論》全書默給你，你全部記下來之後，回去找正規、資深的老中醫，摸著出來，再進行治療試試。”
秦訣深吸了一口氣，眼眶濕潤的，泛著紅，好半天才說出一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林淮蘇又笑了：“朋友之間談什麽感謝，你之前還幫忙撮合過我和江釋宸呢，光是這點我就該還你這人情了。”
“何況，這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你家那口子得了這個病。”他隨手摸了一把快要睡著的萌萌，介紹到，“《凋零病論》總共有兩卷七十六頁，人體穴位圖八張，其中有一種針灸手法現在已經失傳了。”
“今天晚上我會把整本書都默下來，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內把這兩冊都默寫出來，我會把針灸手法也一並教給你。”
秦訣點了點頭：“不用三天，我已經把所有的公告都推了，可以專心學這個。”
“我怕我的時間不多了。”
林淮蘇眼睫顫了顫，也沒留客：“那你先回去吧，明天上午九點，我給你我現在新公寓的地址。”
“好。”
江釋宸聯係完患者出來的時候，秦訣已經離開了。他已經申請了官方渠道，以林淮蘇的名義征求患者家屬同意，其中一人已經回複，說是明天轉移過來，後天就可以正式交接。
這種病目前來說沒有什麽治療手段，就算用錢堆也隻能延長幾個月的壽命，因此能聯係上的……大部分家裏都比較富裕。
這邊聯係的兩個患者剛送過來，國內另外幾例也聯係到了這邊，林淮蘇索性大手一揮，讓把所有患者都轉移過來，正好他之前其實也沒有真實接觸過凋零病的患者，可以通過實際情況來重新修訂《凋零病論》。
秦訣的背書速度比林淮蘇想象的還要快，隻用了一天半的時間就能連穴位圖都默出來了。
對比，林淮蘇還有些感慨，愛情的力量啊。
其實，秦訣也是不得不靠自己背的，因為他那個時代……並沒有林淮蘇的存在。
也不知道到時候回去要怎麽處理，希望他能順利吧。
林淮蘇先給秦訣上了一點基礎針灸課程，整個《凋零病論》中，最難操作的就是這種當今已經失傳的針灸手法，除了這種以外，秦訣都可以請其他中醫代為完成。
秦訣每天都要跨過大半個海市跑來學習，晚上還要裝作無事發生地回去，林淮蘇問他為什麽不和裴妄笙說。
“這種事情，隻會給他也帶來痛苦，能讓他難過的時間少一點，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林淮蘇不知道為什麽，每每想到這些事情，心裏就慌得很，他或許也是怕的……
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像秦訣那樣，回到原來的地方。
那江釋宸該怎麽辦。
“林醫生？林醫生？”護士一連喚了林淮蘇好幾聲，林淮蘇才回過神了。
“這是剛剛送過來的報告……”
林淮蘇拿過報告看起來，上千年的時間過去，人體還是有細微的差別的，他將這些一一調整，整理了一份適合當代人身體狀況的《凋零病論》，並且發布在了最新的醫學雜誌上。
因為鑽研《凋零病論》的事情，上麵也推遲了《心疾論》的第一期培訓時間，林淮蘇對此還是非常感謝的。
在第一個輕症患者痊愈那天，連日來壓抑的氣氛終於煙消雲散了，所有人都歡呼著、相互擁抱慶賀著，林淮蘇卻不知道為什麽，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最近有些失眠，現在都在頭疼。
江釋宸拉了拉他的手：“要不要進去休息一下？”
林淮蘇搖了搖頭：“慶功宴怎麽能少了我。”
算不上出師，但秦訣也將那種失傳的針灸手法學了個頭籌，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就隻學了這一種，其餘時候都是在跟進治療。
這位主業是演員、對醫學沒有任何研究的普通人，隻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掌握了一門獨特的針灸手法，真是很了不起了。
說是慶功宴，也就是凋零病的主要負責醫護人員湊在一起吃個飯，還是秦訣掏的腰包。
其他人並不知道秦訣為什麽這麽客氣，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位大影帝一直都在做公益事業，這次凋零病的研究也出了資，眾人隻當他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並沒有多想。
秦訣拉著林淮蘇喝了幾杯，兩人坐在一角閑談著，林淮蘇卻莫名有一種秦訣在交代後事的感覺。
“裴妄笙就拜托你了。”秦訣仰頭幹了一杯，看起來有些醉，眼神卻格外清明。
裏頭帶了些落寞。
“萬一隻是你的錯覺呢？”林淮蘇覺得自己有些私心，他不太希望秦訣真的回去。
秦訣搖了搖頭：“我不回去的話，不就是丟下他了麽。”
誠然，這副身體更加年輕，擁有更好的資源，他愛的人也還健康，今後也不會受到病痛的折磨。
可秦訣還是毅然決然決定回去，因為那才是他愛了幾十年的人，他不會拋下裴妄笙不管。
“那……你走了之後，這裏的人，又該怎麽辦？”
秦訣想得很開：“隻要能好好活著。”
“他們會有屬於他們的未來。”
關於這點，林淮蘇還是挺佩服秦訣的，換做他，他絕對丟不下江釋宸。
那個時代沒有什麽他留戀的。
但是……
他真的很害怕。
很害怕自己也會……
慶功宴後的第三天，裴妄笙第一次給林淮蘇打來了電話。
林淮蘇頭一次這麽害怕這通電話的到來。
裴妄笙說，秦訣回去了，現在的秦訣是這個世界原本的那個，他打算幫他重新培養演技。
和秦訣不同，這位大影帝說話並不圓滑，像是在給他報告什麽，條理清晰地說完了當下的情況和將來的決定。
以及對他表示感謝。
“等過段時間，他稍微適應些了，希望能請你們二位吃個飯。”
林淮蘇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笑一聲，可是他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說：“好。”
隨後電話便掛斷了。
江釋宸一直在旁邊陪著他，林淮蘇按滅了屏幕，忽然之間視線有些模糊。
他不想離開……
江釋宸把他抱過去，輕輕拍著他的背，低聲細語地安撫著。
“會沒事的。”
林淮蘇埋在那寬廣的肩頭，心裏一團亂麻，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秦訣回去了。”
他說：“可我不想離開你……”
他看過那麽多生離死別，經曆過多少次命懸一線，被追殺過，以身試毒去地府走過無數遭，他從來不害怕死亡，卻頭一次這麽害怕。
害怕他還活著，身邊這個人卻不在了。
林淮蘇記不起上次哭是什麽時候了。父母被人殺害之後，他就知道，哭不能阻止任何事情。
要麽他比任何人都強，強到能夠保護自己。要麽他足夠低調，讓所有人都追不到他的行蹤。
可這一次，他隻有滿心的無力感。
他不知道該怎麽阻止了。
甚至覺得，秦訣所說的預感，他好像也能感受到了。
無論怎麽努力也抓不住。
“江釋宸。”林淮蘇往近在咫尺的喉結上吻了吻，“我們做吧。”
他想，起碼……他還能再抓住一點時間。
江釋宸輕輕撫過他的發絲，不帶任何晴欲地吻了吻他的眼角，安撫道：“乖。”
“會沒事的。”
……
秦訣換回去之後，林淮蘇就跟長在了人身上似的，江釋宸必須要出現在他視線裏，隻要不是不得已，他基本上都在和人貼著。
《心疾論》培訓班的人天天狗糧吃到飽，差點沒給撐死。
二位會不會□□愛了點。
一下課就要坐到一塊兒，還要偷偷勾手指，真當他們年紀太大瞎了麽！
一想起來還有一年的封閉訓練，除了節假日基本上沒法和家人見麵，這兩人的虐狗行為就越發讓人嫉妒了。
之前《風疾論》的論文江釋宸已經整理好了，而江釋宸關於中西醫融合的課題實在太大了，至今才整理了冰山一角，因為林淮蘇太沒有安全感，每天都會過來陪著上課，一邊學習心疾論，一邊寫心疾模塊的論文課題。
課間的時候，林淮蘇沒事兒就會飄過去，靠在人肩頭看論文，順帶指點一下，日子也還過得平穩。
轉眼就來到了第一次小長假。
一來是江釋宸最近實在太累了，林淮蘇不準他再寫論文，二來事江釋宸覺得他精神壓力過大了，想帶他出去散散心。
總之，趁著這個小長假，二人決定找個地方度假，短暫地放鬆一下自己。
上次蜜月旅行去了三海灣，這次林淮蘇想換個地方，他在朋友圈裏征集意見的時候，很多人都出了主意。
大部分地區都是人擠人，林淮蘇有點興致缺缺地翻著，忽然看到了顏衍的留言。
“散心的話，要不要來我這邊參拜一下，我們道觀的祖師爺許願很靈。”
雖然但是。
林淮蘇心動了。
江釋宸雖然是無神論者，但既然連穿越的事情都能接受，過去參拜參拜也並不抵觸。
主要是林淮蘇能開心，讓他做什麽都行。
隻是林淮蘇和江釋宸都沒想到，顏衍他們家道觀會在一個連導航都顯示不存在的地方。
“要不然去我師侄那兒？他們那邊道觀挺大的，上下山也方便，住宿條件好點。”
林淮蘇稍微有那麽一絲絲的猶豫。
“住哪邊都是一樣的，心誠則靈。”
“好，那就要麻煩你了。”
“我們之間客氣什麽。”
顏衍給林淮蘇他們安排了一處道觀的住宿，林淮蘇過去之後才知道，這裏竟然是當今最出名，也是現存最大、香火最望、許願最靈、預約最難的道觀。
“為什麽道觀還需要預約？”
來接他們上山的小孩兒穿著布衣布鞋，頭頂還紮著個小揪揪，說話都還說不太清楚：“時代進步了嘛！我們現在都開通網上預約了！”
林淮蘇：“……”
那確實挺先進。
小道士帶著他們爬了好久的山，這道觀是建在群山之上的，前麵的山是供香客拜訪的，中間的山是供香客住宿和接待的，後山就是道長們住宿的地方。
林淮蘇他們這次是直接去住宿區，放下行李之後再去前山參拜，林淮蘇還逗了逗小孩兒：“你說我們先去放行李再去參拜，神仙們會不會覺得我們怠慢了誠意不夠啊？”
小道士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認認真真給二人科普道：“福生無量天尊，這句話的意思是福報來自於上天無數的天尊，天尊們在天上，道觀裏的金身隻是一種寄托，善信心意誠懇，在哪裏參拜都是一樣的。”
林淮蘇沒想到這小孩兒竟然還懂這麽多，一時之間都有些汗顏。
“前方就是二位近日的屋舍了，師叔祖還要過幾日回來，二位是要等師叔祖回來，還是隻住三日呢？”
林淮蘇沒想到他和顏衍的時間錯開了，因此一時間還拿不下注意，他覺得自己和這小孩兒有緣，便問：“小道長覺得呢？”
“二位如果要等師叔祖回來，那就可以直接和師叔祖問事，如果是不等的話，師叔祖給您留了便條，應該這兩日就能送到……”
小道士話音剛落，頭頂就飛過去一隻鴿子，小道士指著那隻鴿子大喊：“是師叔祖的信鴿！”
林淮蘇心裏咯噔一下。
他剛才隻是糾結了一下，畢竟他們這次總共五天的假期，來回兩天，住三天，就花費完了，他一個當老師的，不能隨便放其他人鴿子。
結果顏衍的鴿子就到了。
原本不信神佛的林淮蘇連忙不敢瞎想了。
三人走去屋舍，那鴿子就站在屋子裏麵的桌麵上，小道士熟練地取下鴿子腿環上的紙條，遞給林淮蘇，把鴿子拿去後麵養著了。
“林先生，鴿子的糧食沒有了，我要去取一些過來，能麻煩二位稍等麽？”
“不著急，你慢點走，小心別摔著了。”
小道士高興地點點頭，噠噠噠跑了。
林淮蘇不知道顏衍想和他說什麽，偏偏用信鴿來傳書，他們沒加微信麽？
然而當他打開紙條之後，看到上麵的字，心跳忽然就有些失速。
上麵隻寫了一句話。
“還記得我送你平安符的時候，我和你說的話麽。”
林淮蘇指尖有些顫抖，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顏衍給了他兩張疊好的平安符時，確實說了一句毫無聯係的話。
“你不用有過多的擔心，你福澤深厚，心善的人會有好報的。”
他記得，那時他發現顏衍也會一些失傳的醫術，而顏衍告訴他，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知道他真實的身份了。
所以那時的不用擔心，是指……他現在所擔心的事麽？
林淮蘇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來第一次見到顏衍的時候，顏衍還對他行了個禮……計雙當時也在場，顏衍卻沒有對計雙行禮……
那些細節慢慢地串成了一串，林淮蘇覺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顏衍能未卜先知，知道他這次來是為了什麽，並且告訴了他答案，也就說得通了。
這個……有點神啊。
林淮蘇剛準備和江釋宸解釋，小道士就回來了。
“我找到備用的鳥食了，那二位現在要去參拜嗎？”
林淮蘇笑了笑：“麻煩小道長帶路了。”
這座山去前山並不遠，步行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到達大殿。路上，林淮蘇故意走滿了些，小聲地和江釋宸講了講緣由，那小道士也不回頭，遠遠走在前麵，但也會在快轉彎或者岔路口停下等一等，不至於聽到他們的悄悄話，也不會帶丟了路。
來到正殿前麵的院子之後，林淮蘇才真正體會到了這裏的香火有多旺盛。
從大殿到望不到頭的山腳，一路上全是上下的人，而大殿附近參拜的也是人擠人，奇怪的是……其中竟然有很多的年輕人。
林淮蘇連忙把口罩拉起來，要是被粉絲認出來就完了。
順帶還把江釋宸給拉到了一邊。
兩人剛躲到屋側，就聽到一個女聲道：“咦，不見了！”
她的同伴有些疑惑：“怎麽了？”
“我剛剛看到一個好高的帥哥，看起來有點像蘇蘇！”
林淮蘇：“……”
不好意思那就是我。
“不可能吧，蘇蘇現在不是在培訓麽？”
“對哦！”那人笑起來，“那我們還是四處逛逛，萬一就碰到顏衍了呢！”
林淮蘇：“……”
這些人……是來找顏衍的？
林淮蘇這才想起來，顏衍好像也是明星……那他這，還是道士……
怪不得香客裏這麽多年輕的麵孔。
“林先生？”小道士一轉身就找不見人了，忽然被另一個人叫住，帶到了這邊角落。
那是個看起來剛成年的男性，身著一件t恤和長褲，微微蓄得和明星差不多長度的頭發蓬鬆而柔軟，長著一張在娛樂圈裏也很能打的臉。
林淮蘇以為這人是顏衍在娛樂圈的朋友，剛打算打招呼，就聽小道士給他介紹道：“林先生！這位就是師叔祖的師侄，是我們觀裏的小師叔！”
林淮蘇：“……”
這也是個道士？
“你好，我是林淮蘇，這是我的愛人，江釋宸。”
“你們好，我叫宋長安，顏衍和我說過你們。”這位沒穿道袍長得像娛樂圈裏走出來的青年讓小道士去做功課，親自帶著林淮蘇他們去參拜。
一路上，都是些三四十歲的大叔叫這人師叔，再小一輩的就叫他師叔祖了，這位在道觀的輩分還挺高，但想起來顏衍甚至是這位的師叔……
輩分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宋長安雖然長著一張娛樂圈小鮮肉的臉，穿的也不是道袍，一言一行卻有那麽幾分脫塵的味道，帶著二人將道觀全部走了一遍，挨著介紹。
進入正殿之後，林淮蘇就打算把口罩取下來，想著遮臉會不會不敬，反倒是宋長安阻止了他。
理由也比較實際，如果引起騷亂的話，反而會擾天尊耳根不清淨。
想想也是這麽個理，隻是林淮蘇覺得宋長安的解釋比之前那個小道士的更加人性一些，說不定這就是悟性的差別。
全部走了一通之後，也快到午飯的點了，他們在這邊住的幾天是包食宿的，宋長安帶他們去了前山吃飯的地方，安排著和道觀裏的人一起吃。
宋長安在道觀裏輩分高，同桌都是些看起來都要叫“大師”的人，隻有他們三個年輕人，感覺有點格格不入。
但是林淮蘇摘下口罩之後，竟然也有不少人認識他，要不是還有幾位長輩在，恐怕是飯都不吃要找他拿簽名了。
“是不是覺得有點意外？”同桌一位頭發花白的道長笑起來慈眉善目的，“道士也是人嘛，大家都與時俱進，我們這道觀裏大部分人都看過你和顏師叔參加的那個節目呢！”
林淮蘇受寵若驚，怎麽覺得自己輩分又漲了。
“不過大家最佩服的啊，還是你那門手藝，善信年少有為，卻將這麽多重要的獨門醫術貢獻出來，大家都很佩服你。”
“這……不敢當，不敢當。”林淮蘇反而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醫者仁心，治病救人本來就是這個職業該做的事情，沒有什麽偉大之說。”
“您這個說法太謙虛了。”
不知道誰帶頭鼓起掌來，飯都不吃了，整個食堂上上下下伸著脖子往這邊看，林淮蘇演出的時候都沒這麽壓力山大。
雖然還真……挺意外的。
沒多會兒，飯菜就上齊了，這回輪到江釋宸意外了，他原本還以為這次過來會吃幾天齋飯的，沒想到桌上還能看到肉。
“我們這一派不忌口的，全真那邊兒的才忌諱，嚴格得很，上次我們過去交流就住那邊，主殿是真的一點油星子都不沾，植物油都舍不得放！一個月下來我臉都吃綠了！”
同桌的人調侃，氣氛漸漸活躍起來。自從結識顏衍之後，林淮蘇對於這個職業還真是有了非常不同的認識。
他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說話的人也高興，結果他們這一桌長輩的最後吃完，非常不幸地輪到他們洗碗。
林淮蘇和江釋宸說要留下來幫忙，幾位長輩連忙讓宋長安把他們帶走，去後山參觀，堅決不讓客人幹活。
“這怎麽好意思。”
林淮蘇對於輩分還是比較講究的，雖然他來之後輩分一抬再抬，用的說來，他現在也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年輕，怎麽能把洗碗的事情交給五六十歲的長輩來做。
“來者是客，也沒有讓客人做家務的道理。”宋長安讓幾個師侄帶著林淮蘇他們去後殿先休息休息，自己也去洗碗去了。
林淮蘇有點過意不去，好像是因為他，才拖得這桌最後吃完的。快結束的時候他還有點納悶，為什麽其他桌的人吃完飯了還不下桌，感情是最後吃完的那桌洗碗，其他人都在等著這桌先放筷子。
帶他們去休息的中年男人還安慰他們，更是讓林淮蘇不好意思了。他抓著江釋宸商量做點什麽報答報答，然後又想起來這裏是禮拜聖地，還沒靠進人懷裏，就晃著身子坐了回去。
江釋宸：？
林淮蘇一臉嚴肅：“這麽多天尊神像看著呢，嚴肅點。”
江釋宸被他逗得笑了好一會兒。
過來送東西的小道士一臉好奇地問他們在笑什麽。
林淮蘇隨便給小孩兒講了個笑話，沒想到小家夥完全沒聽懂梗。
給自己挖了個坑的林淮蘇又把梗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小家夥恍然大悟，回味一番，稱讚道：“真好笑！”
林淮蘇：“……”
好像也沒見你覺得好笑的樣子。
午休結束之後，宋長安就帶他們去了後山參觀，這裏修行的道士每天都會做功課，下午的課程都是室內課程，琴棋書畫或者茶道，種類還挺齊全。
因為大家都看過林淮蘇的表演，林淮蘇一來，立刻就被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和他打招呼，還有人拿來了課本想要他簽字的，被背著手踱步走過來的老師給嚇得集體噤聲。
這位道長走到林淮蘇麵前，拿出了一本書和一支筆，問林淮蘇能不能簽個名。
真是非常接地氣了。
林淮蘇參觀了一圈，之前請他簽名的道長便來邀請他過去，說是觀裏也有一張琴，問林淮蘇願不願意交流交流。
小孩兒們平時學的都是古箏，琴沒有定弦，彈起來更難一些，因此就主學箏。
林淮蘇沒有拒絕，上去隨意演奏了一會兒，下麵的小朋友上課的時候非常認真，等他彈完，都沒有鬧哄哄地鼓掌，而是集體起身對他行了個禮。
上課的老師開始給小孩兒們講解古琴的曆史，林淮蘇和江釋宸也找來了凳子，跟著聽了一節課。
文化課結束之後，小孩子們高高興興出去晚練了，在院子裏打了一套拳之後，排著隊去吃晚飯。
沒有接觸過道家文化的人，對於道士的印象大概就是捉鬼畫符，八卦算命之類的，就連林淮蘇也不甚了解。
第一次跟著體驗了大半天，說忙碌不忙碌，說悠閑也時時都有事兒做，隻是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卻一點也不會感到無趣。
一天下來，整個人都回歸到了一種閑適的狀態。
林淮蘇久違地睡了個好覺，連夢也沒做。
倒是江釋宸這晚睡得稍微晚了點，他看著懷裏的人麵容恬靜，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
秦訣剛換回去的時候，林淮蘇天天晚上都在做噩夢，有時候會嚇醒，有時候不會，他似乎夢到了曾經的事情，和他說過的，沒和他說過的，夢裏或許真實或許隻是想象的人或事，給他帶來了很重的精神負擔。
半夜驚醒的時候，每每林淮蘇顫抖著往他懷裏鑽，他都心疼得……恨不得能將一切承擔下來。
甚至自私地想，如果林淮蘇沒有曾經的記憶也挺好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備受折磨。
還好他們來到了這裏，或許世間真的存在命運一說。
說他沒有擔憂，也是假的，可他更加不敢在林淮蘇麵前表現出來分毫，那樣隻會給人帶來更大的壓力。隻是林淮蘇說舍不得他，他又何嚐不是呢。
在遇到這個人之前，江釋宸都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他從不敢相信未來的人生裏會有這麽一個人，能讓向來淺眠的他必須聽著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才能睡得著。
也從沒想到，自己會願意為了另一個人放下一切曾經他最重視的東西。
因為他現在最重視的，就是林淮蘇。
江釋宸輕輕在人額心落下了一個吻，希望林淮蘇心結能夠永遠解開，別再受折磨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起來的時候，院子裏也有其他香客起了，約著一起在院子裏鍛煉。
來到這裏之後，晝伏夜出的習慣也隨著悠閑的生活慢慢調整過來。
早膳過後，宋長安便過來接他們去後山參觀，說是可以體驗早課。年紀小的跟著師叔們一起打拳練習基本功，年紀稍長的就聚在一起各自練習，還有相互切磋的。
看著一片活力盎然的景象，林淮蘇也有些手癢癢。他問一旁的宋長安要不要切磋切磋，可把其他人驚點了下巴。
“林先生，要不您和我切磋吧？師叔可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了。”
林淮蘇有些驚訝地看向宋長安：“是嗎？”
他轉回去對那人笑了笑：“那就先請您指教，我確實好久沒有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