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許砳砳後悔莫及,既然他回到了現實世界,他的生活也得重新回到正軌。


    許砳砳以淋了雨感冒為由,在次日請了一天假。


    他先是去線下店重新買了一個手機,接著換電話卡,第一時間給姑媽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新號碼。接著又把綁定銀行卡等事宜一起搞定,他在外麵奔波了一個上午。


    中午,他獨自一人在家吃外賣,意外收到一個快遞。


    快遞員打了電話卻一直打不通,所幸是許砳砳在家。


    快遞盒子很小,隻有巴掌大小,許砳砳簽下快遞時就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了,但是這一次他不再糾結,利落地拆了快遞,取出一小塊定製的新銘牌。


    與原初留著的那塊鈦鋼吊鏈銘牌幾乎一樣,正麵還是英文名lucky,背麵也依然是三行信息,隻是這一次沒有錯漏。


    許砳砳細細摩挲著銘牌的背麵,無奈地笑了下,“iwannagohome”確實是找到回家的路了,可是上麵的電話號碼卻又錯了——他幾個小時前才剛剛換了新號碼。


    但是許砳砳又一想到他原本的手機在原初那裏,如果lucky真的足夠lucky,有原初撐腰可比來到他的身邊強多了。


    許砳砳猶豫了一下,上網查到他原先寄存lucky的屍體的寵物殯葬館的電話,他先給殯葬館打了個電話預約好時間,下午四點整的時候準時按照時間過去。


    ……


    許砳砳沒有帶上兩隻狗子,獨自一人打車到那家寵物殯葬館取lucky的骨灰。


    許砳砳原本一直在抗拒這件事,一拖再拖,他隻想去寵物醫院接lucky回家,拒絕在寵物殯葬館見到lucky的最後一麵。


    可是許砳砳現在來了,而且領取骨灰的交接流程十分平靜。


    直到許砳砳把剛剛到貨的定製吊牌,掛在臨時骨灰盒上的時候——


    他在寵物店送走lucky的時候,許砳砳曾對lucky說:等你重新投胎,一定要再回來找我,我會一直給你留著銘牌……


    可是現在捧著它的骨灰盒,許砳砳想起李公豹的那隻黑貓。


    許砳砳想,lucky死後最想做的事情,或許就是不再投胎。


    就像他認定父母總是擅自決定,以“為他好”為由來傷害他。


    易地而處,他對小貓的“祈願”,也是自作主張地幹涉罷了。


    許砳砳又把銘牌摘了下來,沉默著收進口袋。


    銘牌上最刺眼的是“主人”二字。


    之後,許砳砳又跑了一趟玻璃工藝品店,訂購了一個沙漏骨灰盒。店裏當然無法像福先生一樣做出一個精確到8.333分鍾的沙漏骨灰盒,分秒不差,許砳砳開始後悔沒有在離開終南洞之前給lucky定製一個專屬的骨灰盒。


    但是許砳砳的心境與之前大不相同,雖然他希望lucky能原諒他強留它多陪他幾秒,卻又真心希望lucky的靈魂是自由的。


    等許砳砳回到家,已經近黃昏。


    姑媽去參加了交流會也剛回來,她邋遢地癱倒在沙發裏麵,正刷著手機屏幕看外賣,見許砳砳進屋,隻是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她並沒有參考許砳砳意見的打算,隻是通知了他一聲:“今晚吃燒烤啊,我還點了一鍋三人份的蝦粥。”


    許砳砳點點頭。


    他先去喂“冠軍”和“大款”吃飯,回來靠在沙發旁邊。


    “姑媽。”


    姑媽躺在沙發上麵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著腿,她看也不看許砳砳,道:“幹嘛?”


    許砳砳說:“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


    姑媽聞言,抽空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挪到了許砳砳臉上,直接翻了一個白眼,都懶得懟回去。


    “姑媽。”


    姑媽現在連哼一聲都懶得給許砳砳回應。


    許砳砳轉身背靠著沙發,隻把後腦勺留給她。姑媽也隻當他是提前免疫白眼,結果她卻聽到許砳砳說:“你和我媽還有在聯係吧?”


    姑媽抖腿正抖得歡,一聽這話,抖腿停住了,還差點被手機砸到臉。她又慌張又有些狼狽,有點兒小結巴道:“啊……啊?”


    許砳砳回過頭,將姑媽的狼狽相都看在眼裏,忍俊不禁道:“我想和她說句話。”


    “你想說什麽?”姑媽翻身坐了起來,神情都難得認真起來。


    許砳砳聳了下肩膀,微笑著說:“雖然你是我的‘姑媽’,又是‘姑’又勝似‘幹媽’,但有些話我還是隻能跟我的親媽說。”


    姑媽沉默不語。


    許砳砳又笑道:“你不是在嫉妒我媽吧?”


    姑媽又忍不住白了許砳砳一眼,接著才猶豫不決地說:“我是在擔心你會對你媽說重話好吧,就你之前那個狀態,整天擺張厭世的臭臉,我還擔心你會心理扭曲直接報社了呢,我也不好跟你提起這事。”


    許砳砳也收起笑臉,抿著唇問:“什麽事。”


    姑媽盤腿挺直腰板,雙手環胸,說:“你媽離婚前就已經確診抑鬱了,離婚之後一直在積極治療,現在情況也有了很大的好轉,就是她經不起任何刺激。而你是她最大的心結。她為了追求自己的新人生而選擇離婚,和她因為離婚而覺得這一輩子都虧欠了你,這兩者不衝突,你能聽得明白嗎?我也是局外人,隻希望你能明白就好,不管是我,還是你爸你媽,無論是誰,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讓你要‘理解’,更不沒資格要你能‘諒解’。”


    許砳砳扯了扯嘴角,勉為其難地扯出一個微笑,他打趣道:“姑媽,你這說話的藝術怎麽就沒教會我爸呢。”


    聞言,姑媽重重地“嗐”了一聲,拍著大腿道:“雖然我跟你爸在一個家裏大眼瞪小眼的生活了二十幾年,之後的十幾年交集才變得越來越少了。但是我一直覺得你爸就是個木頭腦袋,話少,又古板又死正經的,他這人太沒勁了。”


    許砳砳見姑媽的嘴巴跟開閘泄洪似的,吐槽起他爸叭叭個不停,眼角的笑意變得更明顯:“我可也沒誇你啊,你一口一句‘你明白就好,沒人能要求你理解’,乍一聽特別照顧我的感受了吧,可是細琢磨一下,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勁啊?如果我‘明白’了,卻依舊不肯‘理解’更不肯‘諒解’,那不是顯得我特別不明事理無理取鬧?”


    姑媽身子探前,一巴掌拍在許砳砳的後背上,說:“哎呀,你別這麽理解呀,你明白了,那你就是最棒的最理智的最客觀的小寶貝,咱可得統一說好了呀,咱這可沒有道德綁架哦。”


    許砳砳躲開了姑媽的手,重新倚在沙發靠背,他垂著眼眸,說道:“你就幫我轉達一下,我不會對她說重話的,但應該也不會對她說什麽好話,甚至我隻想跟她說一句話,她方便見麵也好,電話也行,由她做決定。”


    姑媽仔細地觀察著許砳砳的臉色,應了下來:“嗯……”


    說完正事,許砳砳就彎下身趴在沙發靠背上,笑眯眯地對姑媽說:“您現在沒有在用手機吧,先把手機借我一下吧。”


    姑媽狐疑地和許砳砳拉開了距離:“你要幹嘛。”


    盡管她和許砳砳可以沒大沒小地相處,但是手機這種非常私人的東西,可不處於共享的範疇。


    許砳砳鄭重地起誓:“我絕對不是想窺探你的隱私,我隻是想……”


    姑媽眯起眼睛:“想什麽?”


    許砳砳無法說清楚,竭力解釋道:“我的新號現在沒有加上某個好友,這個人是我們的共同好友,而且就算我想加,對方也沒法加上我當好友,所以我才想借你的手機發消息……”


    “我們的……共同好友?”姑媽疑慮更深了,她可能有所猜測,想套許砳砳的話繼續縮小範圍,“是我哪個微信號的好友?私人號還是工作號?”


    許砳砳如實回答道:“……都有。”


    姑媽大概是誤以為許砳砳說的共同好友是他爸或他媽,大大方方地從包裏翻出另一隻登陸著工作客服號的手機,遞給他:“拿去拿去。”


    當初加了姑媽兩個微信號還是被逼的,如今對於許砳砳而言反而是意外之喜。姑媽的微信工作號非常人工客服,朋友圈隻有轉發鏈接和友情宣傳,沒有任何涉及到私密的東西。


    許砳砳甚至一接過手機就在琢磨著要怎麽把姑媽這個微信號騙到手。


    他捧著手機在一旁坐下,抓緊時間給原初發消息。


    雖然後知後覺妖界與現實世界的流速不同,可許砳砳現在絕對不能給原初發消息說諸如“別等我了”這一類的話。


    許砳砳也隻能以平常心對待,他給原初發了消息。


    說,“又讓你等太久了”,這一句還挺像戀人之間,約會遲到的那一方的口頭禪,隻是許砳砳總在遲到,他沒法不遲到,一遲到就是四年;


    說,“但我下次還是會遲到的”,這句話則更像是理直氣壯地耍賴,隻有恃寵而驕的人才有這底氣耍賴,滿心滿意寵著對方的那個人應該會無奈,可是許砳砳隻是無奈地闡述著恃寵而驕的事實。


    許砳砳繼續給原初發了好多無關緊要的話,比如說他很後悔沒有跟福先生定製骨灰沙漏,比如一聽見他定製的是骨灰沙漏的時候,第一家店還嫌“晦氣”不肯接他的單,再比如說他主動約見他的媽媽。


    許砳砳一個人對著備注名為“青春期叛逆小孩”的微信號自言自語了半小時,直到姑媽的客戶發來消息,而姑媽點的燒烤外賣也到了,許砳砳這才不得不中斷他的跨時空對話。


    許砳砳次日回學校,他是轉校生,班上的同學不僅都是生麵孔,還都是本該比他低了一級的學弟學妹們,這也讓許砳砳的社交熱情大打折扣。


    但是許砳砳的臉長得不賴,這讓他能更輕易地得到異性的好感,而同班的男班長對他也比較照顧,聽許砳砳說開學第一天就丟了手機和新書,班長立即熱情地代他跑了一趟學校倉庫,找相應的負責老師詢問新書的庫存。


    課間鈴聲響了一會,許砳砳托著下巴,眼看著班上的同學,有的人在閑聊,有的人埋頭刷題。


    還有的同學主動找他搭話,說他的名字很有趣,問他曾經讀哪個學校,還有的男生上來直接開口“砳哥”,還要分享零食給他。


    周圍的所有人,他們鮮活鬧騰,似乎都比許砳砳想象中的更友好。


    許砳砳忽然就覺得,在這裏度過接下來的一年也還不錯。


    就是……那位在開學第一天就沒收了他耳釘的教導主任,一在教學樓道裏遇見許砳砳就逮住他道:“你的三千字檢討呢?昨天怎麽還沒交過來!”


    ——許砳砳直到這時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來,他開學第一天就跟這位主任頂嘴,把主任氣得吹胡子瞪眼的,不僅被沒收了耳釘,還被勒令要寫三千字檢討書。


    結果許砳砳隻記得這位教導主任粗獷的野生眉,壓根不記得三千字的處罰了。


    這是許砳砳開學的第三天,卻是他第二次光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嚴格來說,他第二天請假沒有來學校,所以許砳砳上學兩天達成二進辦公室的打卡成就。


    ……


    周日下午,許砳砳在客廳刷高考卷的時候,兩隻傻狗一直在給他搗亂,許砳砳起先還會提醒自己要微笑,要記得“冠軍”二哈對他的恩情,比山還高,比海還深,許砳砳堅持了半個多小時,在“冠軍”跳上沙發趴在許砳砳的後背,騎到他頭頂上的時候,許砳砳一忍再忍忍無可忍,還是把這個不孝子掀開了。


    也在這個時候,許砳砳收到了姑媽的消息,姑媽先發來一個定位,還說“四點過來這家冰品店”。


    這是他隔了一年後再次見到他的媽媽。


    午後細碎的陽光透過櫥櫃玻璃撒在二人座的圓桌上,他的媽媽穿著一身改良版的薄荷綠旗袍,挽著頭發,臉上畫著精致的妝,清新素雅,溫柔恬靜,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


    隻是,或許是許砳砳才在子午花的夢境裏看過更年輕的她,再見媽媽時,他才發現他的媽媽好像滄桑了不少,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即便畫著妝也無法徹底掩蓋她眼下的疲憊。


    而他,卻還沉浸在媽媽一直年輕漂亮的夢境裏。


    姑媽也在店裏,她獨自坐在一個角落,跟許砳砳的媽媽隔著三四桌的距離。她擔心他們母子見麵會起衝突,卻又想留給他們更多獨處交心的空間。


    但姑媽遠遠地看著,還是忍不住歎氣,許砳砳從走進這家店到此時,就一直在沉默。


    都是他媽媽在說話。


    她說了很多很多話,像是要把這缺失的一年裏沒說上的話都補回來。


    “你能主動說想見我,我真的非常開心。”


    “媽媽對不起你。”


    “在過去一年裏,我沒有陪伴你的成長,無權過問你生活得好不好,可能你也覺得我的關心是假情假意,但是我聽你姑姑說,你現在過得很好,我真心為你高興……”


    “我在還沒有做好成為一個媽媽的時候懷了你,你爸爸單方麵強烈要求把你生下來,我們當時都以為這是對你負責——可他卻也沒有做好成為一個丈夫和父親的準備。”


    許砳砳低著頭,視線始終凝固在麵前那碗雪頂已經融化了的雪山冰淇淋上麵,瓷碗的邊沿漫上了雪水。


    他的手機“叮”了一聲響,許砳砳瞥了一眼就把手機反蓋在桌麵上。


    媽媽的聲音越來越柔軟,她止不住歎息:“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擅作主張地把你生下來,卻又沒能一直陪著你,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她說著,說著,嘴角還掛著笑意,眼淚卻已經流出來。在她抑鬱的期間,她在無數個夜晚反反複複地質疑活著的意義,活著的目的。“開心”原本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可是對於抑鬱期間的她來說,她甚至認為“開心的人”都是擁有超能力。


    期間她不敢想起許砳砳,她會把許砳砳在這十八年成長過程中,經受過的所有小病小痛,所有困難挫折,所有所有負麵遭遇都攬到自己身上,她幾度崩潰,最愛的人卻變成她最不敢言的傷,她連自己都無法熱情生活了,她連自己的人生都過不好了,她為什麽要把許砳砳生下來受苦受難。


    “……”


    隨著他媽媽最後的話語聲落下,許砳砳用櫻花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攪拌雪山冰淇淋的手一頓,櫻花勺子碰到白瓷碗的碗壁,響起一聲極清脆的聲音。


    許砳砳抬起頭,目光直視著他媽媽自責的臉,語氣也格外平靜。


    他對他媽媽說:“我不想接受你的道歉。”


    他仿佛看到媽媽臉上強撐的笑容出現了道道裂縫。可是許砳砳實在無法坦然地裝作豁達大度,裝作父母離異“一個家都走散了”這件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他媽媽垂著眸,局促不安地扶著那剔透的琉璃碗,手指也不斷地摩挲著碗壁,她強作歡顏道:“我知道……我隻是……”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得到你的原諒,我隻是想要好好和你道個歉,而已——她很快又緊閉嘴唇,這種話比她苦苦哀求原諒還更加無法讓人原諒。


    她聽到許砳砳起身時被挪動的椅子聲響,可是她沒有抬頭。


    可是,她忽然聽見許砳砳臨走前對她說:“但是……”


    “我很感激你把我生下來。”


    他媽媽錯愕地抬起頭,卻隻聽到門店入口的風鈴簾叮鈴叮鈴響,許砳砳已經離開了。


    姑媽瞄見許砳砳一走,立刻拎起包拿上手機,舉著托盤來到許砳砳媽媽這桌。


    許砳砳的媽媽眼含著淚光,愣愣地看著姑媽:“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姑媽坐得很遠,並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問:“砳砳說什麽了?”


    許砳砳的媽媽沒什麽底氣地說:“他說……他,很感激我把他生下來。”


    -


    許砳砳離開冰品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街道的轉角等了一會兒,兩分鍾後,一個派送小哥給他送來他的東西。


    ——是一小束玫瑰花。


    十一枝鮮豔欲滴的紅玫瑰,用黑色包花紙和紅色綢帶包紮成束,花瓣上撒著晶瑩剔透的小水珠。


    枝葉間係著一張空白的小卡片,這是許砳砳特意提的要求。


    許砳砳拿出提前先準備好的筆,在卡片上寫了幾個字。


    而後,他見一位年輕的媽媽牽著小女孩經過他,許是誤以為身穿高中校服的許砳砳是在路邊等小女朋友,年輕媽媽還對許砳砳笑笑,牽著女兒的手教她說:“跟哥哥說加油。”


    六七歲的小女孩活蹦亂跳,她也知道送玫瑰花的含義,捂著小嘴咯吱咯吱笑。


    許砳砳順勢攔下她們,禮貌地問道:“姐姐,能不能幫我個忙……”


    -


    姑媽把許砳砳的椅子拉到對麵,她挨著許砳砳的媽媽坐下,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砳砳那孩子就是這樣,嘴硬心軟,雖然他嘴上說不會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但是吧……他應該也不是那個意思!”


    姑媽手忙腳亂,不知從何說起。


    許砳砳早先說有句話想親口對他的媽媽說,姑媽本也有過預警,但是心想他總不能就為了親口對他媽媽說“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吧?


    嗐呀,結果他還真說了這句話。


    正當姑媽無計可施的時候,身後的玻璃門又被推開,清脆悅耳的風鈴聲叮玲玲地碰撞著。


    姑媽無暇顧及,但是一個小女孩兒雙手抓著一個小方瓶,手臂環著一束玫瑰花走到她們桌旁。


    “姨姨。”


    小女孩踮著腳把小方瓶擱在桌子上,姑媽雖然在狀況外,但還是趕緊幫小女孩一把,免得小孩兒不小心就給摔了。


    小方瓶立在桌子上,小女孩又把懷裏那束玫瑰花送出去,姑媽想接過去,小女孩還攬著花不鬆手,著急地說:“這是送給那位姨姨的!”


    姑媽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拉開自己的椅子給小女孩讓路,店裏的其他客人也都充滿善意地望著這一邊。


    小女孩親手把花送給許砳砳的媽媽,紅光滿麵地揚著小臉蛋說:“是一個哥哥讓我送給你的。”


    小女孩順利地把花送出去後,就蹦蹦跳跳地跑開了,她的媽媽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為她扶著玻璃門等她。


    姑媽忍不住笑,砳砳,砳砳,碾石成土,土即是地,在《歸藏易》之中,萬物皆生於地,終又歸藏於其中。


    而她要說,萬物皆生於愛,終又歸藏於愛。許砳砳就是“愛”本身。


    桌上放著的是黑鴉片的不眠夜香水。


    許砳砳的媽媽手捧著玫瑰,她呆呆地翻看藏在玫瑰花裏的小卡片,熟悉又陌生的字跡躍入她眼簾,淚水隨即奔湧而出。


    卡片上麵寫著:


    “活著很美好,你要好好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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