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劍睜大了眼睛,看向向著他所在的這個方向踉蹌著走過來的人,心中升起壓抑不住的驚詫。他的手指緊緊的抓住了手旁的樹葉,將自己躲得更深一些。


    今劍此時正踩在一棵參天古樹的樹幹上,這棵古樹的樹幹十分粗壯,樹冠龐大,綠色的葉子如從天幕垂下,個子不高的短刀付喪神隱藏在這棵古樹的樹冠中,顯得十分不起眼,如果沒有特別注意是不會被發現的。


    樹下是一片叢林,和之前在阿津賀誌山中的景色不同,這裏的景色算不上秀美,卻有著無數參天的古樹錯落在這片林中,林中有一條不知是何人開辟出來的小道,之前今劍等人就是順著這條小道來到這裏的。


    而此時,在這條不算隱蔽的林間小路上,一個穿著一身破舊黑衣的白發少年踉蹌著走了過來,他艱難的挪動著身體,沾染了鮮血但卻尚能看出是白色的頭發遮掩住他的臉龐,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摸樣,但是今劍卻在看到這個身影的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鳴狐……”今劍輕輕的呢喃出下麵那個渾身狼狽的付喪字,銀發短刀蹙著眉,有些不解和不安。


    今劍在再次見到石切丸的第一眼過後就迫不及待的向他詢問了關於三條家其他人的消息,石切丸自然是對他毫無保留,將他碎刀後發生的事情都一一和他訴說了大半,雖然今劍發現石切丸對有些地方有所斟酌,並沒有完全告訴他事實,但是關於其他人的下落這種事,石切丸並沒有瞞著今劍。


    岩融為了替他複仇而被審神者重傷——在第三任審神者到來後他雖然得到了手入,但是他並不願意效忠審神者,隻是一個人待在他們曾經的房間裏,偶爾出陣時也再也沒有以前那種爽朗的笑容。


    今劍在得知岩融的消息時也沉默了一會,他和岩融之間的關係極好,不止是因為同刀派和主人曾經的聯係——他根本就不是義經公的刀。今劍很清楚,岩融一直以來都以他的保護者自居,就算是極化修行之後他的戰力一點也不比太刀們差,岩融也還總是會不自覺的擔心和照顧他。


    他們之間的配合極其默契,他們之間的羈絆也十分深厚,所以今劍在被碎刀前最為擔心的也是岩融——他怕岩融會衝動的要給他報仇,從而陷入不利的境界,所幸的是岩融隻是被打成重傷,並沒有被碎刀。


    而在第三任審神者死去之後,三日月主動要求帶著理智常常會喪失的小狐丸,以及沉默下去的岩融去往僅次於阿津賀誌山的危險戰場——墨俁一夜城。


    因為他們三個在一起的戰力差不多是除了石切丸他們之外最強的,所以除了五虎退之外本丸最後的短刀厚藤四郎也隨著他們一起離開了,跟著他們的還有擅長照顧人的燭台切光忠以及不放心厚的鳴狐。


    今劍從石切丸那裏得知這樣的消息時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有一向冷靜善謀的三日月在,又有著最擅長照顧人的燭台切,他們那一隊大抵是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的。


    但是今劍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裏看到鳴狐。銀發短刀眨了眨眼,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不遠處封鎖了來路的迷霧,就是這些白霧阻住了他們的腳步,不但讓他們失去了和主人之間的聯係,就連一期等人也不見了蹤影。


    今劍悄然向下望去,看了看似乎是剛從迷霧中逃出來,滿身狼狽和鮮血的鳴狐,心中翻湧著不安。鳴狐為什麽會在這裏?隻有他一個人在嗎?他身上的鮮血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或者是…


    三日月、小狐丸和岩融他們不應該是和鳴狐在一起嗎?為什麽現在他看到的隻有重傷的鳴狐一個,其他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今劍有些焦慮的抓緊了手中的樹葉,他非常想就這樣直接下去,問問鳴狐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今劍清楚自己不能這樣做。


    他如今在本丸的同伴眼裏,是已經碎刀了的付喪神,雖然目睹了他死而複生奇跡的大家對他的存在不會懷疑,石切丸也因為付喪神之間的聯係對他深信不疑,但是鳴狐……因為打刀付喪神那個說話比起江雪還要少數倍的性格,今劍其實對於鳴狐不是很了解。


    今劍之前在本丸中和鳴狐交流的次數極少,僅有的幾次交流中也是由對方的狐狸代勞的。銀發短刀甚至從未聽過鳴狐開過口,更別提深一層的了解了。


    ——如果是亂或者鯰尾他們隨便誰在這裏就好了,鳴狐作為粟田口家的小叔叔,自然是不會對粟田口家的短刀有所懷疑的。


    但是如果是今劍……如果一個碎刀了很多年的同伴,突然出現在重傷的鳴狐麵前,向他詢問關於同伴的情報…銀發短刀覺得,就算是換成加州清光大概也是會保持警惕,不會隨便相信他,將原因告知他的吧?


    畢竟……如果換成是今劍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也不會放下戒備,將事情告知呢。銀發短刀輕輕的歎了口氣,苦惱的拽了下手旁的樹葉,難道他要現在回去告訴石切丸嗎?但是以石切丸的速度,等他趕到這裏來,恐怕鳴狐早就不見了吧。


    “……誰!”白發打刀陡然抬頭,露出一張被黑色麵具遮蔽了大半的臉,他嘶啞著聲音,一隻手支撐著樹幹,勉強直起身體,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本體,警惕戒備的看著周圍的景色,不敢有絲毫懈怠。


    今劍怔了怔,他有些尷尬的伸出白嫩的手指撓了撓臉頰,精致的小臉上帶著些懊惱和沮喪。他沒想到鳴狐竟然會這般敏銳,僅僅隻是不小心用了點力氣拽動了樹枝的輕響,竟然也會被對方發現。


    ——明明鳴狐雖然在偵查方麵並不弱,但是比起短刀,尤其是進行過極化修行的短刀來說,本應該是比不上的,更不可能隨便就發現他。


    今劍有些煩悶的捏揉著手腕上的白色絨球,不甘心的嘟起嘴。他真的不願意就這樣下去和鳴狐打交道,但是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如果不出來反而更加不好。


    想到這裏銀發短刀歎了口氣,他晃了晃懸空的雙腿,就準備跳下去——還是先想辦法讓鳴狐不要那麽戒備才好,對方身上的傷勢也需要處理一下。


    但是今劍並沒有跳下去,因為在他即將跳下去的前一刻,一個清脆的聲音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隨著一聲清脆仿佛是打破了什麽的聲音響起,原本緩緩的流動在林間的迷霧突然間停滯住,下一刻無盡的金光似乎是從這白霧中穿透了進來,一瞬間將整個山林淹沒。


    在看到這金光的一刹那,今劍從心底湧起了迫不及待的喜悅,他一眼就認出了這熟悉的璀璨金光屬於誰。銀發打刀殷切的注意著金光蔓延來的源頭方向,眼睛眨也不眨,再沒去注意一邊的鳴狐。


    “主!請您小心!”壓切長穀部那極有特色的恭敬中帶著點狂熱的聲音響起,金光中於此同時出現了兩個一前一後走出來的身影。


    站在林間的鳴狐眼眸微縮,他看著那從金光中走出來的兩道看不清摸樣的身影,有些不安的握緊了打刀,時刻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無需太過緊張,長穀部”慵懶的聲線漫不經心的響起,金發的審神者一步從金光中走出,呈現在林間表情各異的兩個付喪神眼裏。


    審神者璀璨的金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後,流轉著赤色流華的衣角纖塵不染,身上連半個褶皺都沒有,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隨意的從那金光中走了出來。


    在看到半靠在樹幹上,渾身上下布滿了大大小小傷痕,滿頭鮮血狼狽至極的白發付喪神時,審神者那雙含笑的藍色眼眸中才泛起一抹驚訝。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沉默戒備著的打刀付喪神,有趣的摸了摸下巴,這把打刀……從他身上的那種氣息來看,似乎…也是屬於他的本丸的?


    “主!小心!”壓切長穀部氣喘籲籲的趕了上來,他喘了口氣,來不及擦一擦頭上因為幹重活而流下的汗水,就一眼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渾身是血的鳴狐。


    主命打刀差點跳起來,壓切長穀部完全來不及去思考為什麽原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鳴狐為什麽會突然出現,但是剛剛來襲的岩融和小狐丸已經讓他覺得萬分不安了。


    ——絕對不可以讓鳴狐也再來襲擊主君一次!賭上他壓切長穀部的名譽,也要阻止他!


    長穀部當機立斷的將手中拖著的兩個沉重的‘行李’隨手扔在了地上,直接拔出了腰間掛著的本體,長腿向前一跨,擋在了審神者麵前,用著一種嚴肅和警惕的目光看著對麵的鳴狐。


    但還沒等鳴狐作出任何反應,也沒等壓切長穀部說出什麽話,一道銀白的身影就突兀的從天上墜了下來,以夢幻坐騎長穀部都沒反應過來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撲入了審神者的懷裏。


    “主人!”今劍開心的眯起眼睛,在接住他的天禦川懷裏蹭了一下,歡快的喚道,換來審神者輕輕的撫摸。銀發短刀乖巧的任由他喜愛的主人撫摸自己的銀發,看也沒去看一邊的壓切長穀部,更別提地上那兩個昏迷中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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