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穀部跪坐在地上垂著頭,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血色角鬥場中產生了極大的變化。隨著血色紋路中仿佛有生命般的血色流光不斷的蜿蜒與融入,原本被打碎的血色巨臉漸漸的恢複了原本的光澤。


    血色的流光悄然的閃爍著,慢慢的將破裂的碎片融化開來,流淌在地麵上被血色的紋路吸收,然後化作更多的血色流光凝聚在一起,悄然凝聚成了一個人形。


    這道人形非常模糊,隻有大概的形狀,完全由濃鬱的血色成就。而隨著巨臉碎片被更多的血色流光覆蓋,這道人形也越來越清晰,終於在全部的碎片被血色融化之後,這道人形真正的形成了人類的摸樣。


    這是一個個子不算高的青年男性,男人穿著一身純黑色的和服,黑色的短發看上去十分冷硬,一張蒼白英俊的麵容上原本冷冽威嚴的氣質被那雙閃爍著血芒的詭異紅眸破壞,嘴唇紅的耀眼,看上去陰鬱又可怖。


    男人睜開眼,嘴裏發出古怪的笑聲,他支起身體,看著自己重新生長出來的嶄新肢體哈哈大笑,他扭頭看了眼一旁跪坐著的壓切長穀部,眼神中滿是驚喜和蔑視。


    “我的長穀部啊…看到我,你覺得驚喜嗎?”審神者蒼白的臉上帶著一點癲狂,他的聲音沙啞,仿佛是腐敗的木頭被指甲摩擦發出的聲音般刺耳,和以往截然不同。


    長穀部聽到了這個聲音,他原本不斷顫抖的身體陡然僵住,垂著的頭顱緩慢的抬起,看向了麵前突然出現的審神者。


    打刀付喪神的眼神有些茫然,他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極為熟悉的蒼白男人,一言不發,絲毫沒有回應。


    審神者絲毫不以為意,他沒有去看長穀部的眼神,也不在乎他的沉默。審神者隻是用著一種堪稱古怪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自己新生的雙手,他用一隻手撫摸過自己的皮膚,眼神欣喜而狂熱。


    “哈哈哈,我終於成功了”審神者大笑,他陶醉的撫摸著自己新生的身體,神情癲狂,“我的長穀部喲,你看到了嗎?”


    他上前一步,頗為瀟灑的甩了甩袖子,一雙蒼白的手掌鉗製住壓切長穀部的下頜,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看向他“我即將成為不朽的神,而你,則會是我永遠的侍者。”


    “做好準備了嗎?我的長穀部”


    長穀部沉默著,他仿佛還沒有從突然看到眼前這位審神者的驚詫和恐懼中走出來,隻是目光茫然而安靜的回視著男人,一雙灰紫色的眼眸定定的落在對方那雙充斥著血色的眼睛上,一瞬不瞬的看著。


    長穀部不知道,此時在他們的上方正有著九個與他相熟的人正在看著他的反應,他們多數都微微皺著眉,或是嘲諷或是擔憂或是緊張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唯有天禦川,他站在空間的邊緣,唇角含笑看著長穀部,竟似是絲毫也不擔心打刀付喪神會做出違背他心意的選擇。他隻是在複生的審神者自稱為神的時候輕輕蹙了下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卻並未動作,似乎是無動於衷的看著他們。


    他身後的江雪左文字緩緩的眨了眨眼,他垂下眼簾,遮掩住自己在看到突然複生的那人時眼中瞬間出現的恨意和殺氣。江雪在心底默默的念誦著經文,以此克製住自己想要舉刀的衝動,讓內心重歸平靜。


    然而江雪雖然通過念經勉強讓自己平靜了下來,但是其他空間的人們卻無法就此平靜。


    個子小小的大太刀臉上閃過猙獰的瘋狂殺意,他死死的盯著地上那個一臉癲狂的男人,幾乎忍不住要舉起手中的刀劍向著他砍過去,精致的小臉上冷漠極了。一旁的山姥切國廣將他拉住,輕輕的撫慰著他,打刀青年一向溫然的碧眼中閃過憤怒和厭惡,他抱著螢丸小心的安撫著他。


    螢丸沒有說話,他任由自己被打刀青年攬著,心裏稍稍平靜了些許,隻是目光中依舊帶著無法釋懷的深切恨意。


    ——如果不是這個看似脆弱的空間實際上卻是強大堅韌到他根本無可奈何的話,相信這把見到仇人的大太刀已經跳了下去和審神者進行戰鬥了,就算是山姥切國廣恐怕也沒辦法拉住瘋狂的螢丸。


    另一處空間中,筆直的站在原地的太刀青年此時臉色平靜極了,他水色的長發低垂,遮擋住神情讓人看不真切,唯有那雙蜂蜜色的眼眸中帶著晦暗不明的光芒。一期一振看著審神者的方向輕輕微笑,溫柔而優雅,帶著手套的手輕輕的搭在刀柄上。


    “看來…您要到此為止了啊,審神者大人……吉光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銀色流光的空間中,銀發的孩童輕輕的搖晃著雙腿,紅色的瀲灩雙眸輕輕的眨了眨,頗為冷淡的看著那個肮髒的身影,無悲無喜,仿佛所有情緒都已經被完全抽離。


    “今劍……”被孩童坐在肩膀上的高大青年緩慢的開口,他頓了一下,緩緩的握住刀柄,將本體的刀劍寸寸抽離刀鞘。


    “餘之刀刃,石亦可斷,何況區區人類”石切丸目光嚴肅冷然,他道“不除掉不淨之物,作為禦神刀可是失職呀……”


    而在最後那個暗色的空間中,原本並肩而立的兩個孩童此時卻是毫不在意的坐在了地上。亂輕聲的哼著歌,一邊翻看著一本雜誌,一邊用手指似模似樣的卷著頭發,他的眼神明亮,嘴角帶著充滿歡快的笑意,一邊卷著,亂一邊回頭看向坐在他身側的小夜,輕聲的詢問。


    “小夜,你看我這樣是不是很可愛?主君會願意和我一起亂舞嗎?”


    “嗯…”小夜左文字懵懂的眨了眨眼,他認真的仔細看了看亂的頭發,認同的點了點頭,“他…會喜歡的!”藍發短刀抱著膝蓋微微偏頭,一向執著於複仇的他此時卻對底下的場景完全視而不見,懷裏緊緊的抱著自己染上了一層瑰麗金焰的本體。


    亂有些羨慕的看了他一眼,更加努力的翻看著雜誌,似乎想要讓自己能夠更加可愛一點。


    ——清光先生可是說過,主殿會喜歡可愛的男孩子!雖然之前他沒有得到小夜的待遇,但是他一定會努力的!


    亂握了握拳,小夜感覺到他的背後仿佛燃起了氣勢洶洶的火焰,他眨了眨眼,將這歸類於錯覺,同樣在心裏苦思冥想該怎樣讓主君更加喜歡他們一些。


    主君似乎很喜歡美味的食物,那麽他去找些柿子餅送給主君他會不會開心?


    兩把短刀絲毫沒把目光分給別人一絲,對他們而言,過去的已經過去,如今的他們算作是被主君重新鍛造出來的新生刀劍,隻需要忠於主君一人,喜怒哀樂為他一人牽動就足以。至於下麵的那個人…小夜和亂相信,主君不會讓他好過的。


    天禦川收回自己看向其他人的視線,他頗為無奈的扶額,對這兩隻幼崽有點無奈,也有點心軟。金發的審神者含笑撫了撫太郎的刀鞘,眼神柔軟了幾分,既然你們這樣信任我…那麽作為主人,我也不好讓你們失望不是嗎?


    身後的江雪微震,覺得有點冷,他微微蹙眉,小心的看了一眼天禦川,發現他的心情似乎頗為不錯的樣子,有些不解……剛剛發生什麽了嗎?


    然而江雪沒來得及細想,很快的,地上的場景就又發生了變化,抓住了江雪的視線。


    壓切長穀部微微躬起脊背,似乎是做出了一個代表著臣服的姿態。審神者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滿意的看著打刀付喪神,剛要說些什麽,手掌卻被震開。


    “我拒絕”


    壓切長穀部就著躬身的姿勢站了起來,他頓了頓,然後一點一點的直起了脊背,那雙灰紫色的眼睛用一種審神者極為陌生的眼神看了過來,一向恭順的付喪神直視著審神者,微笑了起來。


    “遵從主命,無論什麽都為您斬斷。”長穀部冷漠的看著他,道“您是不是在等待著我這樣回答您,然後毫無怨言的依舊回到您身邊,為您付出一切?”


    “真是可笑啊……”長穀部笑起來,諷刺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可是審神者大人啊…您是不是忘了,壓切長穀部已經死去,不再是您的刀了”


    “您早就不是長穀部的主了,您的命令自然也不再是主命,我當然,可以拒絕您啊”


    ——鏘


    刀劍出鞘的聲音響起,壓切長穀部持刀看著滿臉驚詫的審神者,麵容平靜,“我也想偶爾嚐試一下,壓切你這樣的人類,刀刃是否會被你的血染黑呢?”


    “審神者大人喲,你要不要滿足一下長穀部的這個願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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