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打下興雲城已經過去十天了,一切百廢待興,晏溯也安穩的重建著興雲城的防禦,除了偶爾永南軍搶劫周圍村莊引發的的摩擦,雙方都沒有太過火,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邢宙大步走在晏溯身後,抱怨道,“你說那副將又在折騰什麽?咱們現在這情況根本用不著這麽大動幹戈啊,他用兵還能比你神?”


    宋國邊疆士兵二十萬,晏家軍僅千人。


    對比起普通士兵,他們的身體素質和軍事能力都要更高,是十分適合用來作前鋒的精銳,昨日副將竟然建議晏溯將晏家軍分散,以帶動其他人,好更好的防備永南軍的突襲。


    晏溯聽到這話嗤之以鼻,對副將的懷疑更甚。


    他心中有數,對邢宙微微搖了搖頭,輕聲囑咐了幾句。


    邢宙心領神會,忽然有斥候氣喘籲籲的跑過來,還沒喘勻氣就道,“將軍……永南軍集結了……有大皇子帶隊……”


    晏溯神色一凜,吩咐道,“仔細說來。”


    那斥候連忙將重要消息報告給晏溯,晏溯沉吟片刻,估摸著還有援軍,永南軍的總兵不可能讓一個隻會紙上談兵的大皇子帶領大部分人,他看向邢宙,“整軍。”


    牧子明盯著被反扣著雙臂的白衣女子,眼神如電,“你是何人?”


    秋琳琅不自在的動了動酸痛的肩膀,頓時被身後的人更用力的緊了緊。


    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緊盯著眼前的男人身上的衣服,腦筋急速的轉開。


    軍服……這男人和宋國的男人長得都不一樣,莫非是敵軍?


    她心中一陣恐懼,雖然從不否認自己的魅力,可古時候軍營裏的男人對其他國家的女人怎麽樣她都是清楚的,她深吸口氣,低聲道,“你不能殺我,我是晏溯的未婚妻。”


    牧子明眯了眯眼,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溫婉嬌弱的女子,“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嗎?”


    他生的不若宋君澤和晏溯年輕,帶著幾分成熟男人的韻味,笑容有幾分邪氣,見到秋琳琅害怕的模樣,用刀柄拍了拍她的臉,留下一小片紅印,“小美人可真嬌嫩,你要知道,我向來是憐香惜玉的……”


    冰涼的觸感讓秋琳琅慌了起來,他意猶未盡的話讓她意識到這個人真的可能會殺了她。


    她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是晏溯的未婚妻,與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表妹。”


    她有幾分把握,晏溯不會放棄她不管的,再說了,他們本就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也沒說錯。


    這麽一想,她頓時鎮定下來。


    牧子明揚了揚眉,倒是有些意外。


    手下擒來這個女人,他原本以為是他哪個兄弟派來的奸細,沒想到居然有個意外之喜。


    他揮了揮手,“把她帶上。”


    兩軍是在梁鳳坡遇到的。


    這裏離興雲城不遠,位於撫州城和興雲城之間,相傳二十年前興雲守正梁峰領兵在此與永南國交戰,數千人皆戰死於此,故此命名為梁鳳坡。


    而此時,仿佛曆史的重演,宋國大將軍晏溯與永南大皇子牧子明,在此相遇。


    帶著“晏”字的紅色帥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愈發襯的晏溯少年英勇,意氣風發。


    距離晏溯不遠之處密密麻麻的站著看不清臉的士兵,統一穿著永南的藍色軍服,為首一人約莫三十來歲,劍眉星目,發絲烏黑,眼如鷹隼。


    牧子明眼眸深深,原本邪氣的笑容也不自覺變成了凝重。


    但凡見過晏溯此人,絕不會因為他的年紀而輕視他,所有的傳說,仿佛為他加上了一層光影,讓他在入目之時便天生引人注目,不自覺的心生警惕。


    晏溯倒不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值得別人警惕,但這不影響他利用這種心理布局。


    他□□一挽,便直指牧子明,“大皇子?”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輕視,牧子明略一蹙眉,回禮道,“晏將軍此番行為可好生不講道理。”


    這文縐縐的話讓晏溯朗笑一聲,“既然不是一國人,又何必學說一國話?”


    牧子明神色一僵,“小兒休逞口舌之利!此處可是你先輩埋骨之地,就不怕重蹈覆轍?”


    他意圖從話語上輕視壓倒晏溯,晏溯冷笑,“晏某失利還有東山再起之日,而大皇子失勢怕是就埋骨異鄉了。”


    牧子明爭不過晏溯,反倒被他倒打一耙,不願和他廢話,兩相僵持,想要逼得對方先出手。


    晏溯從不在乎誰先出手誰先輸這種話,在他來看,先下手為強,後發製人也不晚,此時見牧子明遲遲沒有動作,手中銀槍揮舞,令旗再變,陣型如蛇,雖實時變化,卻絲毫不亂。


    永南軍身穿重甲,晏溯便讓步兵用手中鐵鉤去鉤馬蹄;穿輕甲的,便有善射者遠程射箭,他想法繁多,又早已練出了宋軍的條件反射,配合著帶著晏家軍如一支弓箭最鋒銳的部分,將永南軍衝撞的七零八落,但凡晏家軍經過的地方,莫不是馬鳴人摔,唯有隔得較遠的弓箭手僥幸躲過一劫,然而失了先機,兩軍混戰,此時已經無法再讓他們有機會出手。


    反觀宋軍,雖然個個身上帶傷,卻沒有重傷的,反而因為大勝氣勢愈發高漲。


    牧子明目眥欲裂,他原本以為兵力相差不多,又有援兵在後,晏溯就算快,也不至於讓他一敗塗地,可偏偏最不可能的可能成真了。


    他從跟在身邊的副官馬上拉過來一人,嘶啞著聲音道,“晏溯,你看看這是誰?”


    晏溯回手蕩開激射過來的弓箭,聽到這話,下意識的轉過頭,一支箭霎時貫穿他的左肩。


    晏溯悶哼出聲,盯著牧子明不語。


    他手上抓著的,赫然是秋琳琅。


    秋琳琅白皙的頸上邊放著他的手,隻要輕輕一動,便會結束她的生命。


    “表哥,救我……”秋琳琅眼淚漣漣,哭的梨花帶雨,連正在對戰的士兵們也有些心誌不堅的分了分神。


    她後悔了。


    她不該賭晏溯的善心,也不該將自己的生命當做兒戲,甚至對這個皇權至上的世界抱著期望。


    她……想回家。


    【請命運之子注意,世界運轉皆有定數,請勿擊殺重要人物,請勿偏離人物本身,請勿隨意擾亂世界線。】久不出現的係統突然發聲,倒讓晏溯清醒了些。


    男女主就是這個世界的支柱,劇情沒走完之前如果死了,很可能會讓小世界不穩定。


    晏溯將銀槍一橫,從身後抽出一支箭,對準牧子明,“你猜我敢不敢放出這一箭?”


    他話音剛落,箭已離弦。


    牧子明瞳孔一縮,幾乎是下意識地放開秋琳琅,那支箭夾雜著風聲呼嘯而來,擦過他搖晃的腦袋,他隻覺耳朵生痛,拿手去摸竟是摸了一手血。


    如果他剛才沒有放手,這一箭對準的就是他的額頭。


    這個人怎麽敢!他就不怕射中的是這個女人嗎?還是說,他預判到了他的動作?


    牧子明盛怒。


    既有被人輕視的不滿,又有對對方比自己強大的如鯁在喉。


    晏溯一手攬住要掉下去的秋琳琅,一手持槍,疾馳而過,不過短短幾息,形勢便翻轉了。


    一時間原本還在奮戰的永南軍紛紛為他的英勇所懾,竟不敢再朝他出手。


    他拉住烏雲,受了傷又用了力的胳膊傳來刺痛,他視而不見,將秋琳琅扶穩,轉過身朝向牧子明,突然眼神一凝,“退!”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混戰之中,隻能用攬住秋琳琅的那隻手握住槍,舉起令旗。


    “你們還在等什麽?乘他病要他命!”牧子明嘶吼著,搶過手下的弓箭,對準了晏溯。


    霎時,一個個弓箭手紛紛對準了晏溯。


    晏溯護住秋琳琅,他身邊因為剛才的行為已經沒有人了,在這裏就是活靶子。


    不若將計就計。


    晏溯一咬牙,攔開箭雨,但依然有幾根箭射中了他後心。


    他拉起韁繩,一麵揮著退兵的令旗一麵朝著帥旗的方向而去。


    察覺到他的目的,牧子明頓時像打了雞血,永南軍像是不要命一樣攔在他和宋軍中間。


    此時宋軍也見到了永南的援軍,那烏壓壓的一片,卻不足以讓他們放棄他們的將軍。


    “退!快退!”晏溯大喊,永南軍此次的援軍遠多於他們,原本他打的就是時間差,讓沒隻會紙上談兵的牧子明吃個爆虧。如果沒有秋琳琅這個變數,很可能就成功了,但此時……隻能退。


    此時宋軍拚了命也要衝過來,忽而軍中傳來一聲爆喝,聽慣了軍令的宋軍將士看著他們將軍堅決的眼神,還是聽著副將的指令,有條不紊的開始撤退。


    眼見那一群援兵就要到來,晏溯雙腿一夾,烏雲吃痛,加快速度。


    後有追兵,前路崎嶇。


    “表哥……”懷中的秋琳琅悠悠轉醒,看到此時情況本是臉色微紅,餘光往後一瞥便怔住了。


    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看到那黑壓壓的追兵,都朝著晏溯的方向追來。


    晏溯忽然一動,翻身下馬。


    他身上的傷還未愈合,動作稍大又開始流血。


    烏雲焦躁不安的撅動著蹄子,晏溯喘了口氣,低聲道,“脫衣服。”


    秋琳琅二話不說將外袍脫了下來,深吸口氣道,“表哥……”


    晏溯止住她的話,望向即將追來的永南軍,“我會引開追兵,烏雲認識路,回去之後……不要再來這裏。”


    說完,也不管秋琳琅聽明白沒有,一拍馬屁股,烏雲便朝著興雲城的方向而去。


    時間緊迫,他也就仗著永南軍對他更看重,又打著他們沒反應過來的時間差,秋琳琅一身白色中衣,伏在馬身上,離這麽遠很難看清。


    他將秋琳琅的外袍放在大樹後麵,露出一截衣擺,朝著反方向而去。


    秋琳琅回頭看著晏溯遠去的背影,血水一滴滴順著銀甲滴在地上,刺痛她的眼睛,她忍不住悲慟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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