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安西城北部宋朝皆沒有築堡砦。


    禹藏花麻投靠宋朝,蠱惑宋朝出兵西夏,隨之大敗,禹藏花麻有些後悔了,在梁氏呼喚下,首鼠兩端。越是這樣,宋朝越不敢在定西城北部築堡砦,省怕激怒了禹藏花麻。


    直到王巨回來,但開始王巨還是守勢的,專心內政,前年秋後,情況逐步轉好,王巨下令前線將士於定西城的北部二十幾裏處汝遮穀築了安西城,這個位置很重要,西麵到原川子與龕穀堡等處隻有一百餘裏,再向北就是會寧關,順著一條溝穀向西南走六十幾裏便是秦州的西北角。隨著又在安西城北麵三十幾裏處築了平西砦。去年春天,又於平西砦北麵一處極險惡的所在,築了會寧關。


    去年平夏城大捷,李憲又連繼築了勝如堡、得勝堡等七八個堡砦,生生從西夏人手中將南會州搶了下來。


    不過這次李憲所築的這幾個堡砦,一起讓王巨勒令放棄掉了,就連會寧關頂在了前麵,同樣放棄了。


    但到平西砦這裏,已經不能再放了。


    這一帶極其重要,史上沈兒峪口大會戰,徐達就在這一帶,大敗李思齊與王保保,從而拿下甘肅。


    平西砦之戰即將打響。


    但決定這一戰走向的卻有一個極重要的人物。


    禹藏花麻打開手中的信,上麵隻有寥寥幾個字:某不日即赴陝西!


    但就是這幾個字,禹藏花麻腦門上冒汗了。


    感謝司馬光等人,他們竭力將王巨宣傳成了一個屠夫,然而對於這些蠻人胡人來說,屠夫才管用哪!


    就象薛仁貴,生生在天山(北京東北內蒙的天山,非xj那個天山)坑殺了十幾萬鐵勒人,由此悲催。但到了七十幾歲用兵太原時,僅脫了一下麵甲,十幾萬突厥人便望風而逃。可他在青海施行仁義政策。結果下場……


    在這些個傳言中,說王巨在交趾弄死了幾百萬人,以使交趾寸草不生,血流成河。但由不得禹藏花麻不信。別的不說,就說在慶州吧,三十萬西夏大軍讓王巨殺得有多慘。


    他嚅嚅道:“太保不是在朝為宰相嗎?”


    “我朝敗了兩回,陛下將太保從海外召回,太保承諾。為相三年,三年後則來陝西,為朝廷掃蕩賊寇,如今三年之期即將到了,太保快要來陝西了。”傳信的宋忠說道。


    禹藏花麻嘴角直抽搐,說:“可我忠於大宋哪。”


    “禹藏團練使,你能欺騙我們,但能欺編太保?”


    禹藏花麻臉色發白,過了好一會兒耷拉起腦袋說:“我錯了,我錯了。”


    “太保對我囑咐。你不認錯,讓我立即就走,由他來對付你。如果你認錯了,太保讓我帶幾句話給你。”


    “請中使吩咐。”


    “即便你與西夏人裏應外合,前麵有兩道重關扼守,左有王文鬱與李憲,右則是章公,更有無數精兵猛將,後方則是苗將軍,你們能成功嗎?”


    “就算你們搶在數路大軍未至之前。連破安西城與平西砦,但能不能占據這裏?且看平夏城之戰!”


    “其實連這一條,你們都不可能做到,就算你們能做到了。也不能做到占據,況且某不日就會來陝西,到時候你隻有一條路,帶著你的族人逃向西夏,但在這種情況下,你能帶走多少族人?”


    “梁家人喜怒無常。連親生兒子都敢拘禁,況且你當初正是因為這一點排斥梁家,投奔我朝,用你時,也許會甜言蜜語拉攏你,但不用你時,你手中又無什麽力量,並且又是黨項人不喜的吐蕃人,還說不定會讓西夏再度慘敗,你去了西夏,會有什麽下場?”


    四問,問得禹藏花麻腦門上的汗珠更多……


    過了好一會,禹藏花麻才小心地說:“請太保放心,我一定會出兵相助中國。”


    中國這一詞很早就出現了,但不是後世中國那個意思,它代表著中原,或者指世界中心,最強大的國家,所以黑汗往往將契丹稱為中國,之所以如此,乃是他們認為遼國最強大。


    不過一般來說,中國一詞是專指漢人的中原國家,現在就代表著宋朝了。


    宋忠卻說道:“禹藏團練使,太保也說過了,你若說出兵相助,他說勿用,敬請做壁上觀。吾雖然在京城,西北遠在數千裏之外,但一切皆在吾掌控之中。”


    禹藏花麻汗水更多了。


    不是王巨裝神弄鬼,好好地與這些人講道理,往往是講不通的,真不如對他們裝神弄鬼。


    況且禹藏花麻就是一個勁的出兵,他也不放心哪,高仙芝是如何敗於大食的,正是葛邏祿這個盟友臨陣反叛所致,否則高仙芝也不會敗得那麽慘。


    宋忠回京複命。


    梁乙逋到達。


    先前進攻的就是平西砦。


    一個它相對比較小,但也不算小了,能容納五六千官兵,不過相對於安西城,它確實是比較小。


    第二個它頂在了最前線。


    但是梁乙逋表示頭痛了。


    當天紮營,從紮營時就讓梁乙逋惡心了,因為那個火炮射程太遠,不得不紮得遠遠的,但自古以來,有過這麽遠紮營攻城嗎?


    更惡心的是第二天。


    第二天三軍準備攻城,果然離得遠遠的,就傳出大炮的轟鳴聲。


    仁多零丁那次慘敗是出忽意料,但早先就經過了宋軍用虎踞炮與大霹靂彈的洗禮,平夏城之慘敗後,西夏也做了認真的思考。因此聽到炮聲,梁乙逋立即用號角下令,三軍伏下。


    確實這樣,是減少了傷亡。


    但梁乙逋疏忽了一點,這是火炮,為何用它替代虎踞炮,不是射程的問題,實際有的大型虎踞炮射程同樣可觀的,主要原因就是它的發射速度。


    鳴沙城那邊,宋軍並沒有帶去多少火炮,倒是帶過去許多攻城器械,包括大批真正的雲梯。塔車,撞車。


    不僅如此,從去年起,宋朝又陸續地製造了好幾百門火炮。但也就這麽多了,再多,經濟吃不消,這玩意兒現在製造,成本高得可怕。


    因此西北火炮數量不少了。也撥了一百多門放在了這幾個堡砦,其中平西砦就有五十多門,其中還有二十幾門大炮。


    對於一個中型堡砦,這麽多火炮,數量也算得上頗為可觀了。


    不僅炮發射的速度快,並且還在輪流依次發射的,看上去就象沒有停止過一般。


    但幾萬兵馬不能就這麽一直趴著吧。


    就是趴著,依然還不斷地有士兵產生著傷亡,人數太多了,怎麽趴。也會有炮彈擊中了夏兵。


    梁乙逋傻眼了,愣了好一會兒,終於吹響了繼續進攻的號角聲。


    死就死吧,最少得衝到平西砦城牆下吧。


    其實本就應當如此的,趴是事嗎?最少得挖壕溝,然後伏下,才會真正的減少傷亡。然後一邊挖壕溝一邊接近城牆,近處了,火炮威力作用也就不大了。


    然而它才出來,誰懂?


    付出了許多犧牲。夏軍終於衝到平西砦前,還有任務呢,一道城壕攔住了去路。不過好在這裏四麵環山少水,壕溝不深。填塞它比較容易。


    但第二個殺著出來。


    看到夏軍大部殺到了眼下,有一部分人開始填壕溝了,郭景修下令,三軍於城頭上放箭。


    非是普通的桑木弓,而是清一色的神臂弓,經過再三改進。射程略略縮短了一些,不過對臂力要求已經下降到了一石五,隻要稍壯的士兵基本都可以拉開它。實際這時的神臂弓已經接近了宋末時的麻黃弓,雖然射程略略縮短,但臂力要求下降,並且速度更快。


    就是它射程變短了,一般射程也達到了兩百步,有效殺傷的射程超過了一百五十步,遠遠勝過了黑漆弓等原來的複合弓。


    壕溝對城牆不是很遠,壕溝對麵的敵人正好位於神臂弓的射程之內,數千官兵一氣亂射,立即又有數百名夏兵倒在血泊中。


    “上盾牌。”梁乙逋急切地吼道。


    上盾牌也不行,寨中還有一些虎踞炮呢,反正也不遠了,將一個個特大的火藥包放在虎踞炮上擲於城外,要命的是這些火藥包裏麵還有許多鐵蒺藜與鐵釘子。


    一時間城外慘叫聲不斷。


    結果一天攻下來,平西砦的城牆毛都沒有動一下,反而西夏人丟掉了近兩千官兵的性命。


    傍晚來臨,梁乙甫垂頭喪氣地下令收兵。


    到了三更時分,忽然大營外傳來一片喊殺聲,梁乙逋被這喊殺聲驚醒,匆匆忙忙披衣鑽出帳篷,看到一支宋朝騎兵將外營衝得七零八落後,已經大大咧咧返回平西砦了。


    其實王巨調來這幾將皆是萬裏挑一的虎將,不過郭景修年齡最長,富有經驗,特別是隨種諤於米脂寨一戰,那一戰他表現十分亮眼,僅次於折可適,因此王巨讓郭景修頂在最前麵了。


    其實這次夜襲,西夏人的傷亡並不大,但將梁乙逋嚇壞掉了,這使得他想到了慶州戰役王巨指使的幾場夜襲戰,於是立即下令,三軍夜裏也要警戒,防止宋軍再次襲營。


    而且他第二天也改變了計劃,暗中派了使者前去定西城,聯絡禹藏花麻,裏應外合,才能得逞。


    同時廣派斥候,於四下打探,攻城不是西夏所長,但出了城,宋軍不是西夏對手了吧。實際他真想錯了,西夏動不動就是出動十萬以上的兵力,以多打少。實際在兵力相齊的情況下,現在也不是宋軍對手了,那怕宋軍步兵多。


    不過現在宋朝雖然步兵仍是占據多數,可騎兵也不少了,王巨弄來的馬,從騰衝府以及熙河吐蕃人手中,又陸續置辦了大量戰馬,去年又從西夏人手中繳獲了許多戰馬,使得騎兵數量又恢複到伐夏之前甚至還超過了伐夏之前的數量,不要問時間短,這些戰馬多由王巨交給了蕃落軍,隻要他們手有了馬,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騎兵,況且去年冬天還做了一些配合性的集訓。


    但現在宋朝的重心仍在鳴沙城那邊,至於這裏,暫且先拖著吧……


    當然。這一切梁乙逋不知道了。


    將這兩條命令下完,梁乙逋想了想,又派使去青唐傳話,我們已向宋朝動手了。冒著箭林彈雨,血戰了一天,犧牲了近兩千將士,你那邊有沒有動手?


    到了這裏,離青唐城更近了。


    麻煩的就是隔著一個蘭州。好在宋朝提前放出會寧關,雖然是山路,繞得不太遠,即可到達河西(黃河西邊)。


    然後梁乙逋就開始做樣子了。


    但不久他就接到了兩條很不好的消息,首先是吐蕃,鬼章之所以用兵洮州,還有一個原因,他早先就與洮州一些蕃部暗中往來,此次用兵,派人用印信對這些蕃部下令。裏應外合,迅速攻破洮州。


    速度快的怕人,連在附近的岷州知州種誼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洮州就被阿裏骨拿下,並且生擒了趙醇忠。


    趙醇忠不是洮州官員,洮州的一些漢官見吐蕃來勢不對,全部逃走了。


    至於這個趙醇忠則是一個大有來頭的人物,他名字叫巴氈角,也就是木征的弟弟。


    其實宋朝拿下木征後,對木征一直很不錯。一度官拜太尉,木征有三字,長子隴拶,漢名趙懷德。次子邦辟勿丁。漢名趙懷義,三子蓋咓,漢名趙秉義,木征死後,以隴拶世襲太尉,又用趙秉義留守洮河二州。


    木征的幾個弟弟或被宋軍抓獲。或被勸降,包括這個巴氈角,趙頊親自賜名為趙繼忠、趙濟忠、趙紹忠、趙醇忠、趙存忠,俱有官職,並且官職不小。


    而且也到了這份上,因此後來這幾個兄弟們,雖沒有替宋朝出過大力,但也算安份守己,至少因為他們,宋朝治理熙河沒有出現太大的困難。


    甚至宋朝大大方方地讓一些人,繼續統治著他們的地盤,隻要不稱王稱霸就行了。


    這一條比王巨對大理段氏兄弟做得還要仁厚,當然,段氏兄弟那種辰光,也不能與木征兄弟好相比的。


    但這一回巴氈角成了阿裏骨的俘虜,他是不好殺的,不過對於忠於宋朝的當地吐蕃與羌人大首領就不客氣,經斡穆等數千首領或部下,全部被阿裏骨殺死。


    隨後又讓鬼章駐兵洮州城外的常家山,阿裏骨自己則派人將情況立即快馬通知了梁乙逋,我們也動手了,而且已經拿下洮州,不久我們合兵一處,攻打河州吧。


    梁乙逋氣結,原來是這樣約定的嗎?


    原來的約定,是吐蕃出兵河州,西夏出兵定西城,再由禹藏花麻裏應外合,那麽宋朝四麵楚歌,就能迅速將河州蘭州定西城拿下了。但敢情現在我在這邊用兵,你們已經撈到好處了。


    難怪平西砦宋朝官兵穩如泰山呢,吐蕃在洮州用兵,如何能威脅到這一帶的安危?


    然而他也找不到什麽把柄,雖然有盟誓,但規訂雙方是如何用兵的嗎?


    而且他自己同樣動機不純,大家都在玩心眼,就看誰玩得高明了。


    第二條消息,就是宋朝涇原路官兵忽然出兵鳴沙城,因為梁乙逋抽調大量官兵走了,鳴沙城中的兵力不足,加上城牆又不象靈州那麽高大堅固,僅僅堅持了不到兩天,就被宋軍攻入城中,鳴沙城失守。


    按照道理,梁乙逋要救鳴沙城的,而且鳴沙城四周很快就到了夏麥收獲時季。


    但他讓吐蕃人坑了,現在抽兵回去,毫無疑問,吐蕃不會用兵河州了,那麽自己整成了一個小醜,為吐蕃人做嫁衣。


    不過他心中也在慶幸,不是慶幸將吐蕃終於拖下水,而是慶幸除了第一天外,餘下這十餘天,整是在做樣子,沒有付出多大的犧牲。


    他想了想,鳴沙城就鳴沙城吧,那是孤城在外,又位於平坦地帶,無險可守,他不相信宋朝能拿下但還能占領住。


    於是下了一道命令,進一步剿滅親近宋朝的蕃民,實際就是分出軍隊四下抄掠,不然每耽擱一天,則會消耗大量糧草。


    平西城繼續在僵持著……


    …………


    王巨哈哈大笑。


    韓縝與許將皆莫明其妙。


    說老實話,鬼章這麽做,確實出忽了王巨意料之外。在他預想當中,要麽吐蕃與西夏聯手對蘭州與定西城夾擊,因此提前讓五位勇將率領五將官兵前往最重要的五個堡砦。到關健時候,無論從熙河路。或者從秦鳳路,甚至從德順軍皆能抽出一些兵力支援。


    隻要挺過去就行了,關健的大戲還在鳴沙城那邊。


    要麽西夏用兵定西城,吐蕃用兵河州。那樣河州兵力終是弱了一點,畢竟以防禦為主,精銳的軍隊又在西夏前線,因此到處都是漏洞,並且德順軍的兵力也無法支援了。不過還能從秦鳳路抽調一些兵力,同樣,隻要挺過去就行了,關健還是在鳴沙城那邊。


    但就沒有想到阿裏骨用兵洮州。


    然而就是想到了也沒有多大作用,兵力就那麽多,又是以防禦為主,哪裏夠用,除非能斷定吐蕃一定用兵洮州,但那有這麽靈通的消息與高超的智慧?


    不過阿裏骨與鬼章這麽幹,看似得了便宜。實際犯下了嚴重的錯誤。


    韓縝問王巨笑什麽。


    王巨說道:“自古以來,數國聯手,最難的就是信任與配合,不要說國與國之間了,就是本國若是出動數路人馬,配合都十分地困難,比如我朝曹彬北伐,或者前幾年的五路伐夏。真正成功的很少很少,本國之內的則是李靖等人滅吐穀渾,但李靖是何人?還有孫劉與曹孟德的赤壁之戰。”


    孫權與劉備於赤壁之戰時。那個配合確實是交心了,也不得不如此,生死存亡之戰了。


    但隨後呢,特別是呂蒙破荊州。以王巨眼光來看,呂蒙根本不是名將,而是一個傻鱉!


    如果不是孫吳抽後梯子,兩國繼續配合,那麽一鼓作氣,說不定劉蜀就以秦嶺、桐柏山。孫吳以淮河與曹魏劃分疆界了。結果暫時得了便宜,但兩國交恨,加上西陵之戰,兩國再無真正北伐的實力了。雖然說滅掉兩國的是******,但實際上根源還是在呂蒙破掉荊州就種下了。其實呂蒙這麽幹,與宋朝聯金抗遼聯元抗金一樣愚蠢。


    現在道理一個樣,看似阿裏骨與鬼章占了便宜,實際上更加嚴重地破壞了他們兩國之間盟約的信任。


    如果兩國能團結一致,王巨還真有點頭痛。


    但現在兩國各懷鬼胎,王巨也不懼了。


    “這樣啊……”韓縝不知說什麽好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阿裏骨一定以為我朝為了救援定西城,說不定同樣也得知了我朝涇原路的兵力反攻鳴沙城,那麽必從秦鳳路或者熙河路抽調官兵支援定西城,本來兩路兵力就不多了,現在抽調了一部分兵力,兵力會更加空虛,所以他們多半又想撿便宜,出兵攻打河州,順便正好給梁乙逋一個交待。”


    不過王巨這一回思考得更加小心。


    一個判斷失誤,弄不好就導致戰爭走向徹底改變。


    “還有一個證明,梁乙逋現在多半也得知我們拿下鳴沙城的消息,但他一直沒有撤兵,隻是在平西砦前故做佯攻。這分明是等吐蕃大軍到來。”


    “那河州?”


    “韓公,勿要擔心,河州兵力雖不多,但有劉昌祚坐鎮,不會出現大的失誤。繼續將他們拖著,真不行,我立即下令,從秦州調撥一批兵馬趕赴河州。”


    要調現在就要調,這不是消息相互傳遞,用特腳遞的方式,換人換馬,一日能行七八百裏,甚至近千裏,大軍出發,又有不少山路,一天能達到兩程就不錯了。不過吐蕃將兵力從洮州抽回來,也要一段時間。時間上還來得及。


    “河州仍繼續拖著,功夫不在河州,也不在平西砦,而是在洮州與鳴沙城。”


    “洮州?”鳴沙城知道的,但洮州又讓韓縝不解了。


    “種家八子,個個是豪傑,但最駿者非是種諤,而是種誼。阿裏骨手下得力大將者則正是留在洮州的阿裏骨,並且隻有兩萬兵馬。如果將此人拿下,則是等於斷掉了阿裏骨一條胳膊。我想讓種誼試一試……”


    岷州官兵同樣不是很多,但有一些誠服於宋朝的蕃部與羌部,本來這些蕃部羌部也未必管用,不過阿裏骨為了立威,殺掉了數千人,無疑會激怒了這些部族酋領。為了自保,他們也會主動配合種誼了。


    但為了支援種誼,王巨也從秦州撥出兩將官兵前往岷州。


    至於鳴沙城那邊,王巨也就沒有下令了。現在梁乙逋以為鳴沙城孤城難守,不管不問,但當真能坐得住?


    不怕敵人陰謀詭計,就怕計不知從何而出。


    如今兩個敵人的軍事行動基本明了化,王巨反而不擔心了。


    一道道命令下達。


    但就在這時。司馬光忽然上書。


    書中說,自元豐三年起,西夏已經化幹戈為玉帛,是有這麽一回事,但背景是打了那麽多年,西夏一直沒有取得重大勝利,相反國家疲憊,正好王巨挾南方大勝之威,返回京城,兩者結合。西夏不敢用兵了。


    但司馬光隻撿一麵說,然後說誰知道朝廷窮兵黜武,五路大軍伐夏,結果導致六十萬軍民犧牲,如今朝廷不知悔改,仍在不斷地用兵,結果隻得些許之地,卻讓會州與洮州無數生靈塗炭。


    洮州勉強算是王巨失誤,至少軍事決策是由他一手承負的。


    可會州管王巨屁的事。


    要麽李憲圈了幾個堡砦,但別當真。西夏在這裏統治了許久,使得王文鬱與李憲都不敢執行朝廷的稅賦政策了,無論是什一稅,或者出助強人與壯馬免賦役。即便修建幾個中小堡砦關卡,還出了錢帛,雇募當地百姓與士兵共同興建的。


    梁乙逋殺害的就是參與修建這些堡砦的各部族百姓,不過到後來性質演變了,為了供給,甚至都不甄別。就派大軍過去燒殺擄掠。


    可能是有一些部族向往宋朝,但宋朝在這種情況下,需要對這些百姓負責嗎?


    而且何謂慈不掌兵?


    然後又說,朝廷兵戈四起,先與西夏樹敵,再與吐蕃交戰,接下來遼國南下,以宋朝的兵力,如何抵擋?那時國家危矣。因此望朝廷不要聽信豎子挑唆,立派使者,與吐蕃西夏議和,這才是利國利民的舉措。


    如果遼國與吐蕃西夏聯起手,並且團結一致,宋朝很可能會危險了,即便最後勝利,也會是慘勝。


    因此這份奏章似是非是的,也能蠱惑一部分軟弱大臣的心。


    王巨看到這份奏章後,氣得無語了。


    你個老小子,都跑到涑水去了,還繼續使陰招哪!


    王巨氣極,正好第二是朝會,王巨索性將這篇奏章帶到朝會上,當著文武群臣的麵大聲讀了一遍,然後說道:“好一篇仁義道德的文章。”


    “仁宗之時,司馬光巡查豐州,挑起忽裏堆之戰,結果郭恩慘敗犧牲,司馬光歸罪於郭恩黃道元,甚至他的恩公龐公,沒想到西夏將黃道元釋放回來,好一個仁義道德!”


    “先帝之時,德順軍之西同家堡蕃人意欲附我朝,我朝為了和平,沒有同意,結果讓西夏人將數千戶向往我朝的蕃戶全部殺害,司馬光一聲不吭,這就是仁義道德。”


    “陛下即位之初,河北大旱,正是司馬光的建議,朝廷不顧饑腸轆轆的災民生死,強行遣返各自州縣,好一個仁義道德!”


    “熙年七年,國家遭遇前所未有的特大旱災,全國上下在救災,司馬光不顧災民死活,卻乘機攻擊新法,好一個仁義道德!”


    “董氈去逝,阿裏骨接位,吐蕃有許多部族不服,我朝卻一直耐心等待,他前麵報喪,朝廷後麵便賜予他太保之職,以便給他正名,鞏固其統治權。然而現在西夏出動大軍侵犯我朝,阿裏骨卻乘機攻占洮州。前線將士為了保衛大宋,浴血奮戰,司馬光卻提議前線將士放棄武器,派使議和。難道在我朝領土上作戰,是錯了嗎?”


    “熙寧之時,西夏舉國來犯,臣立即去了慶州,僥幸擊敗西夏,誰知不但無功,反而有過,以致臣逃離北方,去了泉州。又於南方僥幸建功,陛下賜我為參知政事,本想回京替大宋效勞,但半途之上,先是極個別官員與一群無恥的說唱先生聯手將我抹黑。去了成都府,沒有一個官員迎接,相反的卻被王安禮恫嚇了一番。再到洛陽,立即遇刺。這番回來,先是帶著一群高利貸商賈誣蔑我,後是小小案,又有程熙遇刺案。這等手段,即便晚唐時,也未曾有過。”


    “作為國家,最好是以和為貴,做為小家,隆重款待賓客,也是當嘉獎之舉。但一個家長不顧一家老小溫飽,將家中的錢糧贈送給當地的地痞無賴,難道也是對的嗎?”


    王巨又舉起了這篇奏章說:“為了打壓異己,不顧國,不顧民,正是這道奏章也!”


    “諸位,朝廷待大臣之厚,特別是高級官員之厚,自古未曾有過。祖宗之意,本是想善養士大夫,望士大夫加倍替朝廷效力。但這是養士呢,還是養蠱呢?就是養幾個條犬吧,看到主人也會搖搖尾巴表示一下親熱吧。一群連犬都不如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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