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保,你誤會了。”高升泰心虛地說。


    “誤不誤會,你心中清楚,不過我看到過國破家亡,還親自催毀了交趾,攻入占城國都城,就沒有看到如何改朝換代的。高將軍,好好做。”王巨說著,還擺老資格地拍了一下高升泰的肩膀。


    高升泰讓他弄得惡心萬分。


    但他心中又是開心萬分,王巨溫水大捷後就傳出風聲,俺們隻對二郡感興趣,可是大軍西向,高家人擔心了,這能不能算眼前這個宋朝重臣的一個表態?


    高升泰走了。


    “果然是黃鸝,”看著他的背影,黃驊說道。


    不過王巨真帶著瓊娘去看石林。


    “真是瑰麗啊。”瓊娘美目流連欣喜地說。


    自廣南西路一直到雲貴,頂級的風景區很多,包括在羅殿人那邊的黃果樹、瑞麗、西雙版納、麗江與香格裏納、大理、滇池。其實各個熱情奔放的部族,本身就是一道最美麗的風景。當然,得除掉那些醜陋的惡俗。


    王巨問:“真的很美麗嗎?”


    “真的很美麗。”瓊娘答道。


    “少保,這一路西來,風景如畫,隻是太偏遠,如果放在中原地區,準會遊人如織。”黃驊說道。


    “醇之兄,你聽說過唐朝的飛錢吧?”


    飛錢出自於唐憲宗時,唐朝因為缺少銅幣,於是推出飛錢,一是官辦,商賈在京城將錢交給諸軍諸使或諸道設於京城的進奏院,各部司向商賈發放錢券,商人帶著錢券到指定地點取錢。二是私辦,多是波斯商人主持。但不管官辦或私辦,都是靠收取一定手續費謀利的。


    宋朝也有類似的組織。不過變成了交子、鹽茶鈔。


    黃驊不解地點了一下頭。


    “如果我上書朝廷於福州、泉州、廣州、韶州、桂州、邕州、潭州、洪州,以及未來的鄯闡府、大理府置飛錢鋪如何?”


    “銀行?”


    “這哪裏能稱為銀行哦。”王巨笑道,銀行未來也會有相關的業務。但何止這項業務。


    “如果組織得當,對商貿發展會產生積極的幫助。”黃驊說道。特別是南方,更是缺少流通的貨幣,這個弊病已經嚴重阻撓了商業發展。


    商業發展如何重要,且看泉州與兩廣的變化就知道了。隻是在王巨以前,沒有那一個人有足夠的智慧將商業的正麵作用挖掘出來,反而多譏恥之。


    最起碼商稅是實打實增加了。


    “有了飛錢行,如果我再請文士將這裏的風景描繪出來,將它們誇得比五嶽還要秀麗……”


    “比五嶽還要秀麗?”


    “至少與鎮池、以及各部蠻族異樣的風情搭配起來。能與泰山相仿佛吧。”


    這怎麽好比較呢。


    王巨繼續說道:“如果再請一些品德良好的退伍老兵成立一家安保行,然後將中原感興趣的遊客組織起來,由老兵保護著他們的安全,順著湘水南下,從衡山、桂州開始,一路西上,再到善巨郡,然後東下戎州,乘船順三峽返回,會不會有人感興趣?”


    不要以為徐霞客之前就沒有了驢友。


    早在明朝之前。就有許多人喜歡旅遊了,不然李白與大蘇等人不會寫下那麽多美麗的詩詞文章。


    但黃驊遲疑道:“少保,經濟倒不是問題。”


    王巨企圖他懂的。既然能刻意轉了這麽大圈子旅遊,那都是有錢人,宋朝貧富嚴重不均,沒錢的連飯都吃不飽,有錢的錢多得怕人,就象京城的樊樓,一頓飯就會消費幾百貫幾千貫,然而到了晚上,五棟飛樓皆是賓客滿坐。


    那麽這一路轉著。錢就會一路丟著,無疑也會給許多人一份生機。而且某種意義上,也達到了王巨所說的交流目的。


    不過他又說道:“可是路程太遠了。沿途風險多多,即便有老兵保護,還有水土不服、瘴癘以及江上風浪、山路倒跌等風險。”


    “這個倒無妨,瘴癘嚴重主要是廣南西路,地勢稍低,大理東北部幾乎就沒有了,反正南方不冷,可錯開瘴癘的高峰期,至於山路艱難,難道還有華山之險嗎?真不行,可以於每一景區訓練幾個導遊,由他們帶路,讓他們提示注意安全。至於江海風波之險,我們可以製造一些專門載乘遊客的船隻,聘請最高明的船夫駕駛航行。如果這樣還怕有危險,那幹脆也不要出門了。”


    黃驊被王巨說樂了。


    “其實不要低估了它,如果組織得當,它不亞於種茶業。”


    旅遊業分成交通、遊覽、住宿、餐飲、購物、文娛六大種類,王巨記得前世僅是一個旅遊業便產生了三萬億人民幣的收入。當然,在宋朝不可能指望出現多麽發達的旅遊業,而且與榷茶一樣,國庫賬麵上也很難看到有多少直接的收入。但這個收入卻是實打實的存在著,如果發展起來,它養活的人不會比一個茶葉養活的人少。


    何謂治國,國強民富,這才是真正的治國。


    王巨想到這裏,他立即就將這個想法寫下來,包括前世旅遊業的各個組成。


    反正這些人錢多得花不掉,想辦法替他們花了……


    兩份奏折一前一後到了京城。


    朝堂的各個大臣都無語了,真滅大理啊?


    現在又搞出什麽旅遊業。


    趙頊古怪地放下奏疏,看著大夥。


    大夥都無語,不過在心中想,如果自己不擔任著官職,會不會在這個安保行的保護下,到處看一看?


    但這是遙遠的南方啊。


    不過有這個想法的都是老家夥,一些歲數不大的大臣還有些浮想翩翩的。


    王珪說道:“這個飛錢行倒是可以采納,利於商貨流通,互補有無,朝廷也可以不加賦稅而增加收入。不過這個安保行……朝廷還是不要參與。”


    吳充說道:“王公此言極是。”


    但王珪意思也不是反對,如果王巨有能力。將商人組織起來,由商人自己負責。再說,大理還沒有拿下呢。


    其他大臣都無語。如果讓王巨在南方再折騰幾年,看樣子。他能將南方幾個國家說不定都能滅掉。


    趙頊啼笑皆非地轉移了話題,而且他也不相信,僅是組織幾百人或者幾千人,到處轉一轉就能與茶葉養活一樣多百姓,他問道:“諸卿,蘇軾如何處理?”


    烏台詩案發生了。


    為什麽繼續發生?乃是宋朝經濟好轉,最少國家經濟好轉,王安石下去了。但變法在繼續著,農田水利法乃是變法中效果最好的一種,於是趙頊撥出大量錢帛,進一步興修水利與治河。


    作為科學家沈括,趙頊不會不利用的,因此還是讓他視察了兩浙路水利情況。


    蘇東坡招待,又將他寫的詩作拿出來給沈括看。


    後人紛紛替蘇東坡叫冤,但實際後人往往不知道早期蘇東坡那張大嘴巴,多招人恨!


    而且也非是王巨所想的那樣,沈括用此向王安獻媚。王安石早下去了,獻個屁的媚,更非是沈括嫉妒蘇東坡。


    主要原因王安石下去後。沈括想做兩麵派,怦擊變法不妥,結果讓趙頊貶放下去。沈括這才明白,王安石下去,乃是皇上將王安石當成了頂罪羊,緩解變法引起的矛盾,同樣趙頊在收攏權利了,將權利集中到他手中,這兩條不論那一條王安石都得下。但變法仍在繼續。


    看清楚了趙頊這一動向後,再加上蘇東坡招人恨。於是蘇東坡便成了沈括想再度上位的犧牲品。


    這時候蘇東坡嘴巴大,說話寫詩不經大腦考慮。詩作裏確實有許多“可疑之處”,不僅那個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唯有蟄龍知。有人說陛下飛龍在天,蘇軾以為不知己,反欲求地下蟄龍,不是想造反嗎?趙頊便說,詩人之詞怎麽可以這樣理解?


    所以這一句並不致命。


    關健有很多句,比如青苗法,蘇東坡在詩中就寫到,贏得兒童語音好,一年強半在城中。因為變法苛民,逼得農人一年要進好幾次城交稅,最後莊稼都荒蕪了,隻落得自家孩子因為常跟著進城,說話時都帶著城中口音。


    確實熙寧新政中有許多坑爹的變法,但也不會辛酸到這一步,若那樣,為何趙頊即位時隻有一千四百萬餘戶,到了他逝世時卻接近了一千八百萬戶,比宋仁宗時人口增漲的速度還要快?


    可能會有極個別現象,但這句蘇東坡無疑誇大了。


    再如趙頊興水利,蘇東坡譏笑道,東海若知明主意,應教斥鹵變桑田。其實中國地形並不好,不及美帝,不及阿三,正是祖先一步步將滄海變成桑田,才建設起這個美麗的家園。如果沒有水利,那來的五千年綿延不絕的華夏文明。蘇東坡這樣寫,過不過份?


    趙頊以明法課官吏,難道做錯了,如果官員不知法,如何判案?看看南京那個姓王的法官因為不懂法,然後判彭宇案使中國道德倒退了多少年?法官怎麽不懂法,天曉得了,或者不懂法,或者懂法卻將法律當成兒戲了。但蘇東坡又譏笑道,讀書萬卷不讀律,致君堯舜知無術。


    趙頊鹽禁,蘇東坡又寫到,豈是聞韶解忘味,爾來三月食無鹽,這時候蘇東坡不是以罪犯身份去黃州的蘇東坡,最少是一個大州的知州,說這話損不損人……


    好多好多。


    沈括便將這些詩句抄錄下來,他沒有直接出麵,而是交給了李定。


    李定立即上書,替蘇東坡定了四條大罪。


    另一個禦史舒亶也上書彈劾蘇東坡,這個被餘秋雨罵成惡心小人的人,乃是宋神宗時一個很了不起的大臣,與王巨是同年進士,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第一次大順城之戰過後,他前去西夏談判,兩國正是關係惡化之時,他謝絕了任何護衛,單槍匹馬衝入西夏,西夏人將刀架在他脖子上,麵色夷然不懼。而且他罷官後家無餘資,兩袖清風,憑借這兩點,就不知比大蘇強了多少倍!況且蘇東坡確實是在胡說八道,這也是在宋朝,如果換成明清,就憑借蘇東坡這些詩句,早就抄家滿門了。


    於是趙頊下詔,讓知諫院張璪與禦史中丞李定共審此案。


    朝廷派人去湖州拿人。


    蘇東坡現在的妻子叫王閏之,乃是他第一個妻子王弗的堂妹,聽聞後泣不成聲。蘇東坡安慰道:“你就不能學人家楊樸的娘子,作首詩送行麽?”


    楊樸乃是宋真宗時隱士,被強迫召見,宋真宗問卿臨行時可有人贈詩?楊仆說,隻有臣妻作一首詩,更休落拓耽杯酒,且莫猖狂愛詠詩,如今捉將官裏去,這回斷送老頭皮。


    以宋真宗那個好玩的尿性,哪裏會殺楊樸?


    這說明蘇東坡這時心情還不錯,宋朝不殺士大夫,連刑都不上士大夫,不要說士大夫,當年宋仁宗時有一個不得意的文人作詩說我想把劍門棧閣燒了,將成都變成一個獨立王國。宋仁宗不過啞然一笑,還給了這個文人一個小官做做。


    然而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路上看到牢卒的態度,蘇東坡意識到這一行真的凶險多多,一度想跳江自殺,即便入獄後,也將許多青金丹埋入土中,準備一旦得知自己被處死,搶先服毒自殺。


    而且這個案子牽連也遠比大蘇想得要大……為什麽呢,因為大蘇有才啊,每詩詞出,天下傳唱,這些詩詞便成了反對變法最嘹亮的號角。王安石都下去了,你還在繼續吹。那麽你反對的是那一個人?這比那句將劍門燒掉實際後果嚴重得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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