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以前與程公說過一句話,不管怎麽養馬,養馬最終目標乃是組織一支強大的騎兵。”


    “科舉什麽目標?選官。”


    “選官有幾條途徑,一是戰功選官,那個我倒不是很讚成,如崔翰、呼延讚這些勇將,放在戰場上作戰是一流名將,可放在地方上擔任一州長官,做得就不好。因此戰功選官,必須還原它,不是選官,而是選將。”


    “其次乃是胥吏選官,胥吏選官在我朝很難了,能選出來的無一不是老於政務的老吏,他們有缺點,那就是在基層上呆得很久,做人圓滑,老於世故,然而優點也有,對政務熟悉,甚至不需要磨勘,便能獨立主持一方政事。”


    “用蔭補官,這些人父母都是官員權貴,一般家中都不缺少財貨,那麽就不會有很多官員貪墨,而且對官場熟悉,對政務也有所了解。如一代名相呂夷簡便是此例的代表。”


    “科舉選官,這些人大多有才氣,不過有部分人因為出身原因,對官場不了解,於是想當然耳。當然它也有好處,東漢之敗,唐朝黃巢之亂,正是權利與財富極度不公平引起的,因此我朝開國之初便提出齊人。科舉選官,甚至朝廷刻意挑選寒門子弟,以便利於齊人之策。”


    “但它最終目標乃是官,因此用官不能看他是從什麽途徑上來的,而是看其政務有沒有做好。”


    王巨伏在欄杆上,悄聲說道。


    “特別是胥吏選官,已經進入岐途。就象臣以前所說的商人,大家一起說商人不好,那麽就索性不好吧。胥吏也是,既然沒有上進的可能了,那麽能貪一點就貪一點吧。大臣是君王的手臂,胥吏則是大臣的手臂,這個龐大的群體不作為,那如何了得?”


    這次王巨講得略深了。


    省試榜出來,意味著馬上殿試開始,不久東華門外唱榜,再來個聞喜宴,大家各自回去,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大家一起回家報喜去吧,該成親的也能成親了,讓大家快樂兩三個月,隨後授命下達,好為君王做事了。


    也就是王巨在京城裏呆的時候不會超過兩個月,就不知到哪兒去磨勘了。


    能說就說一些吧。


    說的這些有厲害關係,有國家的弊病,也有一些大約的矯正提示。


    希望趙頊以後不要再犯史上的一些錯誤吧。


    不過他在腦海裏卻在想著那個會元的名字:章楶!


    大家盡興散去。


    回到客棧,已接到熊禹方的口信。


    說是他被城南一戶陳姓人家捉走了,其家承諾給十畝桑園,二十畝果園,一百畝耕地,以及房舍交子做嫁妝,大約相當於近三千貫陪嫁的財產。


    並且熊禹方看到了那個陳家小娘子,長得如花似玉,二八芳齡,於是他說了,我很快活。


    王巨有些無語了。


    但也不要怪熊禹方,若是換成自己處境與熊禹方這樣,說不定也會答應。


    這個不醜,大家都是這樣了,但切莫家中有妻子,也拋棄了,那就不是雅事,而是醜聞。


    不過現在捉的都是小魚,大魚還在後麵呢。


    褚通判心滿意足地回去。


    這才是好消息,得立即回去稟報程勘。


    不過很多人又注意到了王巨。


    樹欲靜而風不止!


    特別是韓琦。


    韓琦有段時間對王巨很欣賞,當然王巨很清楚,韓琦要三丁選一,必須得找到一個有力的證據,自己就是這個證據。事情完了,自己還會被打回原形。


    因此王巨也說了一部分,可不大管用。


    隨後王巨被司馬光喊去,隱晦地表達了對三丁選一的反對,這讓韓琦十分不滿。


    實際王巨還真沒說什麽,如果要說,他就生活在陝西邊區,又有著超前的見識,那麽借助司馬光的嘴巴,韓琦會更下不了台。


    感觀改變,想法也改變,隨後家中的門客將王巨的許多消息帶回來,原來這是一個無法無天的野小子啊。


    第二天就是小朝會,韓琦便不滿地問馮京:“當世,那個小子怎麽入了你們的眼睛,居然讓他高中第三名。”


    馮京也在疑惑呢。


    這些天他看卷子看得頭暈腦脹,五十名後的卷子他記不起來了,但前十名的卷子他還能記住的,包括王巨的卷子。


    無論策論或者是賦,寫得溫文爾雅,不急不躁,論述有力,條理清晰,如果不是那首小詩略拖了一些後腿,他都能將王巨放在會元名次上。


    韓琦問,馮京便說:“韓公,這樣,我將他卷子背給你聽。”


    然後就在待漏院大約背了一下,是大約,不過誤差不大,然後問:“韓公,你說我看到這個卷子,能不能批上好名次?”


    “那小子很激進的。”


    “我那知道,”馮京一攤手說。


    “稚圭,你是何意?”富弼不滿地問。


    韓琦也無語了,俺不就是問一問嗎,你這個丈人何必出麵(馮京第一妻乃是富弼女兒,繼妻還是富弼女兒)。


    倒是內宮中有一個人評價十分公平:“萬喜,他與殿下說的就這些?”


    “皇後,小的不能欺騙皇後。”


    “看來那個張載倒是一個人物,如此頑劣的小子,居然讓他**出來。”高滔滔道。


    萬喜茫然,以那小子的智慧,恐怕也不全完是張載功勞吧。


    “沒想到那一年奴奴居然跑到延州。”高滔滔譏諷道。但事情過去很久,自己那個姑父也死了,丈夫做了皇帝,再翻將出來也沒多大意思。不過小子嘴巴倒也嚴實,至今未走露消息。


    “殿下對那小子是何意?”


    “小的不清楚,不過那小子已訂了一門親事。”


    “那個李家……”高滔滔搖搖頭,那與老百姓有什麽區別?


    “殿下要去,就讓他去。”高滔滔道。不看那小子小,可是人小鬼大,說的一些東西頗有道理,這些都是兒子在宮中不可能聽到的,對兒子成長有利。


    “不過你得保護好殿下的安全。”


    “喏,小的願以死保護殿下。”


    高滔滔又踱了幾步問:“你對那小子是怎麽看的?”


    “奇才。”


    “也未必是奇才,有的人能說會道,可做起事又不行,如戰國時的那個趙括。”


    “這也是。”


    “反正他也中了第三,想來殿試這一關難不住他吧,按照規矩得外放,先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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