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機會,但還有王巨提示的那個機會好嗎?隻要朝廷有心,派二十個敢死隊員,一萬貫錢就可以辦到。


    然而王巨卻未聽到任何動靜。


    其實也不能怪趙禎,若是真的,那麽沒藏訛龐幹掉李諒祚後宋朝必須有一係列跟進的措施,才能將利益最大化,所以必須召集大臣們商議。不過……


    趙禎苦得不能再苦。


    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因此程勘如果敢與王巨說實話,王巨就會敢與他說實話。畢竟他現在是宋人了,也想宋朝好。


    隻要將真相說出來,程勘就會做出一個選擇,不驚動朝廷,單幹,就象種世衡那樣。並且若沒有意外,趙禎馬上去世,宋朝多事之秋,也不會同意。


    那麽占領橫山不可取了,盡管這可能是上策,但必須要宋朝支持大量物資與軍隊,靠鄜延路數州軍的力量是辦不到的,反而會引起潰敗。


    轉移各部同樣不可取,一旦收留,那將是幾萬人,鄜延路安置不下去,必須往其他地方安置,這樣又要上報朝廷。


    但還有一策可取,假意授予一些支持,讓輕泥懷側出兵靈夏,並且收留部分其家屬,其結果輕泥懷側必敗。


    然而操作空間留下來了,給未穩定的李諒祚政權重創了,橫山諸羌也產生分裂了,而且鄜延路的力量也夠了。


    同樣是大功,不亞於種世衡反間計的大功!


    但程勘未說,王巨隻好離開。


    隨後程勘上報朝廷,還提了馬的事,不管他對王巨有什麽看法,這兩條建議程勘認為可取的。


    趙禎迅速收到他的奏章,這是密奏。他也懲治上次所犯下的錯誤,因此隻召來兩府幾個大佬過來商議。


    有人同意,有人反對,再次開始扯皮。


    但很秘密,外界不知道。可奇怪的是如此秘密的消息,居然前麵程勘上書不到兩個月,西夏那邊就知道了。


    李諒祚嚇壞了,立即派人加封輕泥懷側官員,又運了一筆財貨拉攏橫山各部酋長。


    到了四月,橫山各部立即安定下去,無人有反意。


    程勘傻了眼,有收獲,在程勘運作下,從橫山那邊得到了兩千多匹馬,如果不是消息泄露,隻要程勘將糧食源源不斷往橫山運,說不定一年下來,能讓程勘得到上萬匹良駒。


    程勘的麻煩還在後麵。


    這件事被司馬光也得知了,此人乃是有人的綏靖派,便恨上了程勘。


    程勘三年任期到了,他在延州做得不錯,朝廷考慮到無人代替,便加了武安節度使職官,讓他再幹三年。那就繼續呆著吧。


    但司馬光連上兩書:程勘素無才術……況今老病,昏庸尤甚,在鄜延苟且偷安,以度日月,為吏兵所慢,戎翟所輕……


    程勘建節再任,不合眾望,乞追前命事……自以老衰,畏人指目,專務姑息,取媚群小……


    這比罵娘還要狠哪,程勘差一點氣暈了,司馬小子,俺哪裏得罪過你。


    沒人聽他的,結果宋神宗上位,司馬光再奏,索性將輕泥懷側這件事翻出來,“竊聞邊臣言趙諒祚部將輕泥懷側,欲以橫山之眾攻諒祚歸命。朝廷許令招納。進謀者但言其利,不言其害……”


    真相揭開,原來是司馬光為了輕泥懷側這件事恨上了程勘。


    趙頊剛繼位不久,因為此事秘密,趙頊也不知道,於是不解,什麽輕泥懷側啊,便讓人下去查。


    這一查便迅速查出來,若是無人泄密,西夏那邊不會反應那麽快。而且泄密之速度也讓人難以想像,幾乎不亞於是前麵得到消息,後麵是用快馬通知西夏的。


    作為一個進取心無比強烈的皇帝,惋惜心情可想而知。但趙頊也不笨,立即就想到了,究竟是誰泄密給了西夏,然後又想到那段時間司馬光的上蹦下跳。


    於是大怒,問文彥博:“輕泥懷側,司馬光何由知之?”


    這是保密的奏章,趙禎隻與幾個宰相商議過,司馬光那時擔任的職位隻是知諫院,並沒有參與。所以司馬光這份奏章上得極其古怪。


    文彥博便道:“臣那時因母喪,正在家中守孝,並不知道此事。”


    趙頊又將司馬光召來,司馬光不但不答,反而責問:“趙諒祚稱臣奉貢,不當誘其叛臣,以興邊事。”


    一番大道理,宋神宗讓他侃暈了,也忘記召他進宮幹嘛的,隻好說道:“此外人妄傳耳。”


    司馬光趁熱打鐵,又說:“外人言楊定,高遵裕,薛向,王種建是策。”


    又說這幾個人如何如何的壞,輕泥懷側欲末反叛管這四人屁的事啊。但程勘死了,追究程勘不起作用,索性搞掉幾個激進的大臣將領吧。


    …………


    “買馬社終於中止了。”朱歡道。


    “那是好事。”王巨說道。他不知道這幕後的事,真以為程勘是配合歐陽修於河東置馬監的。


    對宋朝養馬王巨不是很讚成,特別是官府養馬。


    隻要是官府在養馬,養得越多,虧得越多,還不如象原來那樣,朱歡每年弄來兩三百匹良馬,因為數量少,延州也沒有牧監,於是讓程勘迅速交給了軍隊,那樣反而或多或少起了一些作用。


    “程公也是好心。”朱歡又說道:“聽說朝廷讓程勘於延州再留任一屆,也是延州的幸事。”


    程勘讓他領手買馬社,朱歡省怕出事情,沒有出事情了,朱歡想一想宋朝是缺馬啊,也讚成了程勘的舉措。


    王巨也默然。


    在他心中,宋朝寧肯不要歐陽修、韓琦、石介這些官員,都不能少了程勘這些可能在後世默默無聞的官員,可能他們缺點很多,但嘴巴不大,個個在辦實事。


    想一想唐朝的房杜,再想一想領手宋朝巔峰之治鹹平之治的聖相李沆,他們說過什麽,甚至連大家都不知道他們具體做了什麽。


    還有,劉蛾主政時的四賢相王曾、李迪、張知白,杜衍。


    包括呂夷簡也不是大嘴巴,隻是在範仲淹孔道輔不斷的攻擊下,才引起後人的注意。


    程勘與王巨不感冒,不過程勘在延州任上修道路,築城防,撫百姓,甚至上書朝廷請重用一些有能力的蕃將,做得還是不錯的。


    朱歡這才說正事:“你看,這就是最好的紙。”


    王巨推出來的主意便是竹紙。


    宋朝造紙的材料五花八門,藤,麻,病繭,樹皮,秸杆,甚至水苔。但多是以古藤與麻,或者青檀樹皮與楮樹皮為材料。麻的產量低,古藤數量有限,因此造出來的紙又貴又厚,厚得能當衣服穿,能當紙甲。


    江浙開始出現了竹紙工藝,不過白度不夠,而且紙質缺少韌性,“如作密書,無人敢拆發之,蓋隨手便裂,不複粘也。”蔡襄手上官員貪小便宜,一度用這種粗陋的竹紙寫公文,結果“獄訟未決,而案牘已零落”,於是禁止。不過技術在不斷提高中,到了北宋末年,這種竹紙能勉強用了。


    王巨知道這段曆史,實際隻要從三個方麵著手就行了,一是將生料改為熟料,對竹料進行反複蒸煮和漂洗,提高纖維的純度;二是采用天然漂白法,讓熟料長期日曬雨淋,製成精白竹漿;三是增加舂搗強度。


    用生料也可以,雖然顏色發黃,卻適合用於印刷紙,但必須增加一道工藝,置一個踩料槽,然後用人工反複踩料,就能將纖維剝離出來,充分帚化,增加韌性,成本也比熟料紙低得多。


    王巨讓朱趙李幾家去杭州研發的便是這兩種竹紙。


    不過還有許多具體工藝,據《天物開工》的說法,有七十二道工藝。


    因此王巨將地址選在富陽,不僅後世富陽與夾江竹紙好,交通發達,文化基礎也不錯,並且這裏造紙業比較發達,從越州到杭州出了不少名紙,也有了一些竹紙的工藝基礎。


    幾家聽從王巨的意見,派人立即下了杭州,得要搶新竹子上來,然後在富陽浙江江畔買了一個竹山,又高價聘請了十幾名紙匠,薪水很高,不過簽訂了天價的賠償契約,隻要作坊繼續在支付著這個高薪,這些紙匠們就不能將技術泄露,否則得賠償作坊十萬緡錢。


    富陽知縣看著契紙哭笑不得。


    竹紙啊,什麽好東西,於是也就同意了。


    王巨之所以想出這個竹紙,也是擔心,眼下他手頭經濟不緊張,可鹽不是長久之計,但天知道什麽時候中進士,即便中了進士,若是名次不高,還得慢慢磨勘。


    那怕熬成知縣,象張載這樣,花銷也就夠了。可熬成知縣也不易的。要麽中狀元……那個會汗滴的。


    並且竹紙出現,對讀書人也有幫助。


    在他心中還隱隱有些想法,即便做了官,手中也要有資源,這些商戶若是捆綁在自己戰車上,同樣是一種資源,隻是那個還遙遠。


    王巨試了試,然後看著朱歡帶來的工藝,想了許久,指出幾條,讓朱歡派人下去明年再改進。


    能用了,但還沒有達到王巨心中的目標。


    這個不急,王巨正月裏就說過,可能會到明年,並且已經出來了,大家也等得起。


    朱歡又道:“那本書張公有沒有修好。”


    “我來問問,”不過王巨去張載家,又帶了一樣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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