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聽瀾沒有說話,靜靜的站在外麵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轉身走到外間,“清玨不知道那魔頭還沒死,為了不讓我們自責,醒來後可能還會說那些傻話。”


    清玨以為那魔頭落到他們手中絕無生路,那魔頭死了他自己也會死,為了不讓他們傷心,所以故意說自己和那魔頭是一夥的,甚至可能會故意激怒他們刻意尋死,隻要他死在那魔頭前麵,他們兩個的性命綁在一起的事情就永遠不會暴露。


    若非師尊及時停手留那下魔頭的性命,他們現在見到的就隻是沒有魂魄的軀殼。


    殷明燭聽了雲聽瀾的解釋,終於明白他們家師尊為什麽忽然對他變了態度,他是覺得往自己身上多安些罪名,如此再和那魔頭一起死去,身邊的人就不會因為他的死而愧疚?


    兩人在外間枯坐,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內殿的香柱燃盡,床上睡著的青年幽幽轉醒,這才打起精神輕手輕腳走進去。


    事情已經走到如今這一步,清玨想讓他們好好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難過。


    顧清玨恍恍惚惚醒來,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隻覺得腰酸背痛渾身都難受,尤其是腳腕,大概是心理作用,他看到那黑漆漆的大鐵鏈子就想起之前被劈的連灰都不剩的白素素,那滋味兒肯定比被三師兄用劍戳更銷魂。


    雲聽瀾在床邊坐下,看著眼神空茫的蒼白青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溫柔的安慰道,“清玨,師兄來了。”


    殷明燭不遠不近站在後麵,怕一起過去師尊害怕,隻能當自己是個不會說話的木頭人。


    顧清玨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以前的親近,甚至還轉過身不去看任何人,他現在不想搭理這幾個殺統凶手,破布團子不想見,二師兄一樣不想見。


    雲聽瀾頓了一下,知道他們家師弟這麽做事為了什麽,強行將人翻過來讓他打消那令人心碎的打算,“清玨,那魔頭如今在師尊手中,師尊有辦法讓他徹底離開你,你別犯傻,師兄們不會再和之前一樣護不住你。”


    顧清玨麵色蒼白毫無反應,許久才終於反應過來他們家師兄說的是什麽,尚帶著淚痕的眼中又有了光芒,似是不敢相信的顫抖出聲,“係統還活著,他在師尊那裏,對不對?”


    雲聽瀾眉頭微皺,他已經從殷明燭口中得知那魔頭姓係名統,可怎麽也想不出來三界什麽時候有過這麽個修為高深的魔頭,無妄山鎮壓的那幾位有叫係統的嗎?


    清玨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可為什麽聽見那魔頭還活著的消息會這麽激動,甚至還……有些高興?


    雲聽瀾想不明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捏了捏眉心還是先回答了他的問題,“師尊從那口中得知,他生你生,他死你死,為了不讓你受傷,師尊自然不會將其誅殺。”


    清玨知道這些,應該不會再有尋死的念頭了,師尊已經成為此方世界最不可捉摸的存在,一定有辦法讓他擺脫那那魔頭。


    能好好活著,誰又會想死呢?


    顧清玨愣愣的聽著他們家師兄解釋,心髒噗通噗通跳的極快,臉上也因此有了血色,係統沒死,他們家統統學會說謊自保了,統統還活著!


    師尊暫時沒有動係統是顧忌他的性命,是不是意味著師尊和師兄們還不知道他是外來者,如果不知道,係統是不是就能一直苟下去?


    在師尊手中苟延殘喘總好過被拆成碎片拚不回來,苟著才能等到總部的久遠,現在沒信號不代表以後也沒信號,監管局那麽大一個部門,不可能放任員工死在外麵無動於衷,不然這麽多年下來早被投訴信給淹沒了。


    所以現在就剩一個問題,師尊什麽時候會發現他和統不是同生共死的關係,又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他的小徒弟同樣是個外來者。


    是被發現然後和統子一起變成渣渣,還是主動自首爭取寬大處理,顧慫慫想也不想,當然選擇第二個。


    被發現是個死,主動自首還有一定幾率活著回總部,當然要選能活的那個。


    顧清玨坐起來,看著溫潤和善的二師兄,抓著他的袖子試圖解釋自己的來曆,“二師兄,我和係統是一起的,會在玄天宗成為你的師弟也是任務需要,以前那些事情都是我們兩個一起幹的,能不能讓師尊把我也抓走?”


    先和統統在牢裏碰麵,然後再商量怎麽在師尊手下爭取寬大處理,不然牢底坐穿也行,隻要不把係統拆成片片,他們倆能在牢裏宅到地老天荒。


    雲聽瀾的表情終於維持不住,看著直到現在依舊在用謊言掩蓋事實的小師弟,聲音沙啞,“清玨,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那魔頭逼迫他做了那麽多壞事,還害得他肉身不存,如今能回來已經是可遇不可求,為什麽這個時候還為那魔頭說話?


    難道之前的話不是在騙他們,而是他真的以為他和那魔頭是一夥兒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他主動幹的?


    他親手帶大的小師弟,心性如何他最清楚,那些事情他們早就查的一清二楚,沒有人真的死在清玨手下,甚至連被搶去鎮壓無妄山大陣的法寶,他都偷偷又給失主送去品質更好的,這樣的清玨,怎麽可能主動做壞事?


    那魔頭究竟對他做了什麽?


    顧清玨不知道他們家師兄心裏在想什麽,以為他隻是太過震驚,想著他們好歹幾百年的師兄弟情,不可能因為他是外來者就消失的一幹二淨,於是拽著他的袖子卑微祈求,“二師兄,我是係統是一起的,讓我去陪他好不好?”


    他不求係統能回來,主動過去蹲監獄也行,反正往識海裏一躲外麵是什麽環境都不重要,隻要係統在他身邊,那就都不是事兒。


    雲聽瀾木著臉,將衣袖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一字一頓沉聲道,“顧清玨,你和那魔頭沒有半點關係。”


    顧清玨搖頭想要解釋,可雲聽瀾絲毫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聽話,你隻是被壞人騙了,等師尊想到解決的辦法就好,那魔頭合該天誅地滅,不準再說那些話。”


    “他死了,我絕對不會獨活!”顧清玨捏緊拳頭也跟著放狠話,他和係統情比金堅,誰都別想讓他們分開。


    二師兄明明剛才還相信,怎麽一眨眼又說他和係統沒有關係,他和係統沒有關係,難道那幾百年的爸爸喊的是空氣?


    決絕的話像是刀子一樣紮在人心裏,殷明燭終於站不住了,師尊這麽說,難道將那魔頭當成了愛人?


    雲聽瀾深吸一口氣,將翻湧的情緒壓下去,看著性情突變的顧清玨,更加篤定那魔頭在他身上使了什麽手段,“你非見他不可?”


    “不行,萬一那魔頭再回到師尊身邊,再想將他揪出來就難了。”殷明燭眸中燃起一抹赤紅,堅決不同意讓他們家師尊再去見那魔頭。


    顧清玨冷冷一眼掃過去,“他不是魔頭。”


    破布團子沒規矩,沒看師尊現在已經自身難保隻求小夥伴能活下來嗎,這時候拖後腿的全都叉出去。


    殷明燭渾身冰涼,似乎又回到了當初被趕出師門的時候,那時他犯下大錯,師尊非但沒有怪他,反而將他的記憶封印,被逼無奈隻能冷著臉將他廢掉修為逐出師門。


    他那時不知道師尊的苦楚,隻知道自己要被拋棄,在山門外跪了三天也沒能求得師尊原諒,還被他以留在跪在那裏也會髒了山門為借口直接扔到魔界,當時那種無助絕望,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當時有多絕望,從塵埃中爬起來後就有多恨,知道真相後就有多痛苦,現在好不容易有贖罪的機會,師尊卻又要和當年一樣棄他於不顧了嗎?


    *


    三界之外,浮黎仙尊再一次嚐試回到仙界,意料之中又一次失敗,這些年來他嚐試了那麽多次,至今依舊無法主動回去,難道天道隻能待在這方寸之地?


    浮黎仙尊沉默的看著殿外肆虐的罡風,閉上眼睛想看看小徒弟現在怎麽樣,沒了這所謂係統的逼迫,清玨應該會好過許多。


    然而,看到的卻是魔宮之中冷淡決絕仿佛變了個人的徒弟。


    關押係統的光柱漸漸透明,神色淩冽的白衣青年站在光柱外,看著躲在角落裏的光柱殺意盡顯,“你到底對清玨做了什麽?他為何非要見你?”


    係統無聊至極,睡的迷迷糊糊忽然被嚇醒,黑霧翻滾努力離心情不好的師尊更遠一點,“他是我家孩子,想見我很正常。”


    可憐的大崽,知道係統爸爸落入天道打boss手中該有多擔心,他一個從來沒離開過爸爸的崽崽,初出茅廬就遇到這種事情,怕是得嚇的抱著他的核心代碼哭成狗子。


    這樣不行,回頭得和總部商量一下,崽崽膽子太小了,實在不適合這份工作,要不就別外派了,留在總部當個接線員也不錯。


    上次那個把他掛斷的接線員工號多少他記的清楚,把那小子的崗位留給大崽,然後把外派任務給他做就行,接線員多牛逼啊,做這些任務一定小意思啦~


    浮黎仙尊臉色一變,濃眉墨眸深不見底,“你家孩子?你就是這麽騙的清玨執迷不悟替你頂罪?”


    當年是他親自將那繈褓中的孩子帶回玄天宗,雖然沒能看著那孩子長大,卻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他,這外來者竟然敢如此欺騙清玨,簡直不可饒恕。


    係統瑟瑟發抖,感覺大佬的心情似乎更差了,躲無可躲隻能努力將自己縮的更小。


    崽兒啊,師尊好可怕,阿爸想你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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