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忘一個人冷靜了幾天,沒有再貿然去找季臨秋。


    他沒有處理過這種朋友關係,總歸得找個腦子清楚的時間段好好想想。


    季臨秋敢把話明白到這份上,也是獨一份的信任。


    薑忘蹲陽台想來想去,結論是該吃吃該喝喝。


    季老師要是跟上輩子一樣獨來獨往,真活得跟落單大雁似得,那他沒事遛遛大雁喂喂食,看情況摸一把毛以示友好。


    要是以後陰差陽錯找到合適的男朋友了,他也會幫忙掌掌眼,跟對待其他朋友一樣沒有區別。


    薑忘一開始策略是要謹慎小心點,半根煙抽完又覺得自己犯傻。


    季臨秋多通透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在刻意照顧他的感受。


    那還不如不照顧,糙著來就行。


    薑忘有很多故事沒有說給他聽,以後也不見得有機會,索性把所有情緒都轉成對這個人好。


    他的記憶與彭星望不一樣。


    彭星望小時候苦了一陣子,好歹現在有大哥罩著,生活平安富足,過去有什麽難過的也能很快釋懷。


    薑忘的過去晦暗冰冷,隻被一個人持續又堅定地照亮過。


    他想到這裏,心髒會像被撐開一樣跳動遲緩,還有些酸澀。


    薑忘理清想法的這陣子,生意因為暑假的展開業務暴漲,客服忙到鍵盤敲壞了兩三個,還得找人緊急培訓新一批幫忙輪班。


    書店現在完全按照計劃運轉,最前端處理成小型書吧,中間是展示架和奶茶店,後端作為網店實體店的倉儲物流集散點。


    由於旺仔小老板出去玩兒很久還沒回來,薑老板盯店時間逐漸變長,不時替夥計打發幾個難纏的客人。


    做實體店就是這一點煩人。


    有試圖把三十五的書砍價到十塊的大叔,不答應就翻臉,揚言要找一天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店。


    有邊吃黏糊糊糖葫蘆邊把鼻涕往新書上抹的小孩兒,稍微提醒幾句直接撂臉哇哇直哭,家長當即黑臉罵人。


    但是與這些人相比,夥計們最怕的還是老師。


    從小學老師到這街區附近的初高中老師,無一例外。


    這些老師哪怕穿著便服,打扮的和學生家長一模一樣,看店的營業員們還是能一眼看出來。


    ——氣質眼神實在是太突出了。


    他們不管五官怎麽樣,一定長著一雙直勾勾的銳利眼睛,哪怕是酒糟鼻子胖老頭也毫不例外,像警官一樣審視著四顧,能把正在看書的學生都嚇走。


    一般先會去看看教輔書以及工具書,精準仔細地挑幾本翻閱然後決定是否購買。


    然後就跟巡查晚自習一樣在整個書店逛一圈,很自然地把學生存在的地方當作自己的領地。


    看言情小說的姑娘,玩兒卡牌打遊戲的學生,以及捧著漫畫看到忘我的小學生,全部都會感覺到冷汗直冒。


    也有幾個老師會坐在水吧旁跟做奶茶的夥計閑聊,其中有個姓寇的男老師話尤其多。


    美國打伊拉克了,他要義憤填膺然後唉聲歎氣。


    房價悄麽聲開始漲了,他要連連搖頭然後拍桌子生氣。


    看雜誌看報紙,瞧見哪兒又搶劫殺人了,哪兒又貧富差距太大了,寇老師能跟忙著做咖啡的哥們廢話一下午。


    後者急著交單給咖啡拉花兒,剛開始還應付幾句,後頭就機械性捧哏,也不好意思得罪人家。


    寇老師見怪不怪,估計是早就煩走不少人,始終過來點一杯咖啡然後指點江山,也算是過了個悠閑的暑假。


    壞就壞在這老師正義感爆棚上。


    寇老師長期跟機器人說社會新聞也沒滿足感,教育他幾句要關心時事又背著手去店裏四處轉悠,看有沒有認識的學生在這兒玩。


    剛好就抓著一姑娘在看言情小說。


    初中生也認出來這是隔壁班那事兒精,嚇得臉都白了慌忙找借口想溜。


    沒等寇老師張口理論,旁邊被薑忘反複叮囑的夥計麻利過來收桌子順帶救場。


    寇老師被夥計轉移注意力的下一秒,初中女生買好的書都顧不上要,書包一抄掉頭就跑。


    “哎,你站住,你哪個班的!!”


    “抱歉哈,我這邊要擦下桌子,您小心濺髒衣服。”


    男老師火氣都上來了,抄過人家買的書重重翻了大半本跳著看,又把花裏胡哨的封麵扣在桌麵上。


    “你們店賣的這都是什麽??十幾歲的男孩兒跟女孩兒騎一個自行車?是不是還要親一個??”


    “把你們老板叫來!!”


    第一天夥計還能用老板出差了應付,第二天這老師又過來氣勢洶洶查‘不好的書’,第三天照樣擰著眉頭來捍衛正義。


    薑忘那時候還在省城陪季老師相親,眉毛一跳心想真碰上事了,吩咐夥計好好哄著自己回來收拾。


    ——這種事兒來橫的當然能來,怕就怕這男老師氣不過把事情鬧大,影響附近學校老師對這個書店的印象。


    所以一定不能硬碰硬,得想辦法把人轟走。


    他出飯店以後特意跟那老師打了個電話,約在某一天下午見麵。


    言辭誠懇態度客氣,完全挑不出毛病。


    人家當然答應了。


    不光答應,還本著要造福新一代的思想把言情區漫畫區傷風敗俗的書全挑了出來,等著一塊匯報給老板讓他清理幹淨。


    夥計背著這寇老師翻了快十幾個白眼,麵上還是兢兢業業裝孫子哄他開心。


    但前後這麽一鬧騰,店裏生意折損近一半,好些小孩兒不敢來玩,奶茶零食自然也賣不動。


    先前四家門店裏紅山小學這家業績最好,員工們開會拿紅包時麵上都倍兒有麵子,碰到這事店裏幾個人都慪著氣。


    真他媽來了個神仙。


    薑忘回城以後沒有馬上見這人,還是坐辦公室裏充分想了想對策。


    他最近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新家房產證到手了都沒進去瞧幾回,隻能一個人憂傷地砸著核桃慢慢想。


    這天下的王八事兒怎麽這麽多呢。


    日子一到,薑忘特意穿得人模狗樣過去見這老師,儼然要參加什麽跨國經濟峰會。


    寇老師平時喝奶茶都舍不得加布丁,哪兒穿得起他身上那件定製西裝,見麵時氣勢自覺弱下來,還算客氣地打了個招呼。


    然後氣勢洶洶地把存放在夥計那的書搬了過來,十幾本嘩地全散在桌子上。


    幾個膽子大的學生


    早就聽見了風聲,今天特意來看薑老板怎麽收場。


    ……好不容易有個寫作業舒服咖啡也好喝的店,真難啊。


    薑老板隨意瞧了一眼。


    “這些書怎麽了?”


    “亂搞男女關係!傷風敗俗!都是毒草,毒草!!”寇老師口水快噴到他臉上,底氣很足:“你但凡真是為了這些小孩兒好,就該把這些都統統下架!”


    薑忘很平和地點點頭,示意他先坐下來。


    “讓我看看,您最討厭哪一本?”


    寇老師愣了下,很快找出封麵上有少男少女親昵牽手的一本書。


    他生怕薑忘等會不給他機會,又把另一本畫著誇張骷髏的漫畫也拿出來。


    “這個!還有這個!”


    “這樣啊,”薑忘點點頭:“壞在哪?”


    “壞在——壞在他唆使學生早戀!他血腥暴力!”


    薑忘麵露好奇:“那您跟出版社投訴了麽。”


    “我已經跟出版社打電話了,而且連著打了四個。”寇老師根本沒聽到諷刺的意味,斬釘截鐵道:“先從你這做起,不能再賣這種鬼東西!”


    薑忘噢了一聲,又好奇道:“那如果這些小孩兒以後出事了,是找您負責,還是找我負責?”


    “什麽?”寇老師愣了下:“什麽負責?”


    “我說,”他很慢很慢地重複了一遍:“如果這些沒看書的小孩,戀愛被騙了,碰到校園暴力被羞辱了,找不到工作絕望跳樓了。”


    “是寇老師您負責,還是我這個開書店的老板負責?”


    寇老師一臉莫名其妙。


    “憑什麽要我負責??”


    “小孩看了不好的書,有錯誤的影響,那肯定如您說的,出版社和我這個賣書的,都得擔責任。”


    “但如果他們因為沒看過這些書,遇到更痛苦更絕望的危險,歸您還是歸我負責?”


    男老師像是聽見什麽怪話一樣,反應了會兒才回問道:“他們不看這些書是好事,怎麽還會遇到意外?”


    薑忘平靜搖頭,隨意拿起一本戀愛小說。


    “其實我在進貨之前,也會隨意讀幾本當個消遣。”


    “您知道有些小女孩因為家庭的關係,一直很缺愛吧。”


    “她們在現實裏和家人相處的時候,甚至可能因為吃藥時喝了幾口水就被痛罵貶斥沒腦子,好像從來就不該被保護照顧一樣。”


    “而她們讀這些書的時候,會發現有很多女孩對待這個世界的方式跟她們完全不一樣。”


    “哪怕遇到熱烈的追求,霸道的占有,大片大片的香檳玫瑰或者熱氣球告白,書裏的那些主角也不一定接受不合適的愛情。”


    “這些書至少成為一扇又一扇鏡子,告訴他們其他人是怎樣麵對十字路口的選擇,以及對應的結果。”


    “如果我按照您的吩咐,把這些書全都銷毀,這些小孩又該去參考誰的人生?”


    寇老師眼皮連著跳了好幾下,像是碰見一個精神病人。


    “你,你在說什麽胡話?!”


    “就這樣輕易左右學生們的人生參考,難道不是一種狂妄嗎。”


    薑忘笑起來:“您可以不接受我的觀點。”


    “隻要您親筆寫一封至少八百字的公開聲明,表示願意為所有不看這些書的小孩負責人生到底,我當著您的麵把書全部燒掉。”


    寇老師瞪著眼睛直直看他,像是被堵到沒話講,一拍桌子吼過去。


    “你這是無理取鬧!”


    說完拎起包就走,頭都不回。


    想必是以後都不回來了。


    薑忘麵無表情地伸手,旁邊員工忙不迭遞紙給他擦唾沫星子。


    周圍傳來許多學生鬆了口氣的聲音。


    “可算是把這神仙送走了,”助理自己都擦了把汗:“也得虧您昨天晚上連夜補《霸道魔王俏公主》,那玩意我看兩頁就撐不住了。”


    “不光是《霸道魔王俏公主》,”薑忘麵無表情:“《總裁的偷心野小貓》和《叛逆千金帶球跑》我也看完了。”


    旁邊員工應景鼓掌。


    老板牛逼!真的牛逼!


    薑忘料理完這樁麻煩以後鬆了口氣,莫名很有成就感。


    他決定拎著兩盒炒麵去找季老師。


    都好幾天沒見了,估計又在廢寢忘食寫報告。


    ……怎麽當老師好像成天就在寫報告。


    薑忘拎著樓下兩盒熱乎的臘腸炒麵上樓,在季臨秋門口站定從容敲門。


    過一會兒季臨秋過來應門。


    “幹嘛呢?”


    兩人同時開口:“寫報告。”


    薑忘笑得很得意:“你看我多了解你。”


    季臨秋發覺這哥們成天皮癢的很,跟彭星望有的一拚,門也沒全開。


    “有事兒?”


    “看看看看,才幾天沒聯係,我這不是忙了會兒書店的麻煩,再回頭你就生疏成這樣。”薑忘一臉遺憾:“季老師,這樣不好。”


    季臨秋第一次出櫃其實也心虛,這幾天反複看了好幾回短信都是空的,發覺這人又主動跑自己麵前嘚瑟時心裏鬆了口氣。


    還好,他沒有走。


    季臨秋性格內斂,不會主動招惹別人,朋友也很少,日子確實過得清冷。


    他在遇見薑忘之後,莫名感覺生活像是臥室裏的窗簾被嘩地拉開,變得吵鬧煩人又快樂。


    薑忘和星星一塊兒消失的這幾天,他很不習慣。


    於是兩人照例去廚房拿了一次性碗筷,麵對麵吃炒麵。


    薑忘發覺季臨秋的忐忑時心裏莫名挺高興。


    季老師很在乎我,真好。


    為了解釋這幾天他幹嘛去了,薑忘講起跟寇老師的這件事。


    “我昨天看書看到頭大,心想這書封麵瞅著也挺清新啊怎麽情節膩歪成這樣……”


    季臨秋忍著笑點頭,給他添橙汁:“你把帽子扣到這程度,人家估計也給蓋懵了,聰明。”


    薑忘歎了口氣:“做生意不容易啊。”


    他抿了兩口橙汁,又提到正題。


    “對了,那房子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去看看?”


    “晚上黑黢黢的,又是空空蕩蕩三層樓,我怕鬼。”


    季臨秋瞧眼薑忘勁瘦身材,以及能扛起電鋸的肱二頭肌,慢慢重


    複了一遍。


    “你怕鬼?”


    “季~老~師~”


    “你真是和彭星望一模一樣。”季臨秋扶額道:“拿你們兩都沒辦法。”


    “像嗎?”薑忘有點驚訝:“我感覺我跟那小孩差挺多,完全是兩個人啊。”


    季臨秋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別說這股活蹦亂跳的勁兒,”他伸手一指薑忘的左耳:“你這兒有顆跟星星一模一樣的痣,巧不巧?”


    薑忘立刻伸手捂住,開始心虛。


    他脖頸靠近耳垂的地方,有一顆小黑痣,有時候頭發長了能稍微遮一遮,不算打眼。


    得虧自己沒胎記什麽的,不然真是解釋不清楚。


    “那也不算什麽,”男人嘴硬道:“我跟星望比,我可要穩重靠譜多了。”


    季臨秋托著下巴虛虛應一聲。


    自戀勁兒也一模一樣,哎,真是誰養像誰。


    他們一塊兒開車過去,進小區時還在回顧先前在國道聊的想法。


    季臨秋總感覺加個滑梯是不是太嬌慣小孩了,其實薑忘隻是自己想坐罷了,也沒好意思解釋。


    類似想法還有在廚房弄個油炸槽專供垃圾食品,書房裏搞個擰開關啟動的暗門,以及地下室搞個放滿街機的遊戲房。


    反正有啥幼稚想法都能丟鍋到彭星望身上,他那都是為了照顧小孩,完全沒毛病。


    季臨秋聽了個七七八八,也沒拆穿,偶爾看兩眼薑忘,似笑非笑。


    車停好之後,薑忘領著季臨秋開門。


    “這棟就是我選——操。”


    季臨秋細看了幾眼客廳裏的布置,皮笑肉不笑道:“薑先生好品味。”


    薑忘要瘋了。


    我看房時候的北歐風呢??


    性冷淡感簡約設計呢??窗簾沙發的莫蘭迪配色呢???!!!


    操,這個洗浴中心一樣的黃金大吊燈是什麽東西?!


    進門迎麵就是一副花開富貴的巨型十字繡,喜慶大紅錦鯉搖頭擺尾,富貴竹和牡丹姿態招搖。


    斜對門牆上還掛了一副萬馬奔騰水墨畫,瞧著是美院學生趕出來的二手仿圖,馬眼睛睜的賊圓一臉死不瞑目。


    最絕的是電視背景牆,原本這裏隻有隱蔽背光不過多設計,現在硬是拿噴繪牆紙貼了個不知道哪兒找的電腦背景風景畫,質感塑料顏色都噴飄了。


    薑忘看著東北大花襖風味洗浴中心風的新家血壓都上來了,直挺挺後退三步出去看門牌。


    然後表情更加絕望。


    操,真是他家,沒走錯。


    某人今天帶老師來其實本來挺嘚瑟,有那麽點孔雀開屏炫耀的意思。


    垮了,全垮了。


    季臨秋插著兜閑閑看了一圈,轉頭看向薑忘。


    “薑老板不是要進來坐坐嗎。”


    薑忘憋了半天,把他從中老年養生風客廳裏拉了出來,在還沒有被摧殘的小院子裏給朋友打電話。


    “老徐啊,我家裏……”


    “薑老板!正找你呢!你家軟裝可是我親手設計的,經費才用了一半不到,你今天是不是進去看了?!”


    對麵的設計師很精神,聲音都因為激動有點破音。


    “我跟你說啊,你家之前跟精神病院一樣冷灰灰病懨懨的,我廢好大勁才給你換成這樣!”


    “可是……”


    “你買的那房子半點人氣兒都沒有,首先我想的這個思路啊,就是要高端!一定要高端!要符合你這種商務人士的檔次!”


    設計師說的興高采烈,根本不給薑忘開口的機會:“你一定要去臥室看看,臥室的窗簾以前都掛的是什麽啊,深灰色跟要入土一樣。”


    薑忘已經快呼吸不上氣了:“您給換成?”


    “換成歐風花卉寫真大窗簾了,配超長流蘇,嗨,那叫一個洋氣!”


    老徐也愁沒地方練手,現在完全把薑忘家裏當成自己的得意作品,一講就滔滔不絕。


    “別看儲藏室空間小啊,我還弄了個鐳射激光燈,你沒事兒開個臥室音響進去搖,哎,搖就完事兒了,跟夜店一模一樣!”


    薑忘實在等不到他說完,忍無可忍掛掉電話。


    然後看見季臨秋一臉雲淡風輕站在旁邊。


    “別演,”男人繃著表情道:“你可以笑了。”


    季臨秋直接笑到直不起腰來。


    “咱兩真是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的同款。”薑忘算是認栽了,重新開門進去看上下改動。


    所有該換該改的一概沒有動,但凡符合他心意的全給撤了。


    能答題答到精準零分也是牛逼。


    季臨秋這兒看看那兒瞧瞧,表情特別豐富。


    薑忘硬著頭皮解釋:“我主要是不喜歡用別人家裏的軟裝,才說都換一套新的,誰想到他亂來。”


    “那之後你打算怎麽辦?”


    “重新找個靠譜的,全拆了重弄。”薑忘算了算月份,表情難過:“完了,估計趕不上在新家裏過年了,我跟星望蹲那鴿子屋裏嗦泡麵拉倒。”


    “罷了罷了,我來幫你。”季臨秋心情很好:“我這也算救死扶傷。”


    “房子裝修成這樣再往外賣,估計倒給錢人家都不一定要。”


    薑忘立刻抬頭。


    “季老師——”


    “行了別撒嬌,”季臨秋看著滿屋土豪金也頭疼:“你找的這朋友也是絕了。”


    薑忘血壓降下來不少,一邊點頭一邊和和氣氣比劃哪兒哪兒要拆,像是終於有人肯跟他一塊兒兜底。


    正言語著,一樓突然傳來清脆門鈴聲。


    “大哥!!季老師!!我回來了!!!”


    “是星望!”季臨秋反應過來:“小孩看到家裏沒人,居然能反應過來我們來這兒了。”


    薑忘忙不迭下樓開門。


    “你今天回來啊,我都快忙忘了。”


    大門乍一打開,男人表情凝固。


    頭頂如同紅綠藍配色三角恐龍的殺馬特小孩站在他們麵前。


    臉上還有骷髏頭條紋貼紙。


    “大哥!”小孩很有氣勢地喊了一聲:“來抱抱!”


    薑忘麵無表情地把門砰的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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