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星望一瞬間尷尬到頭頂冒煙。


    他牽緊薑忘的手,小臉通紅不知道該怎麽辦。


    始作俑者下巴一揚,十八保鏢整齊後退,漆黑鞋跟踩的水泥地兩大響。


    部分沒見過世麵的家長們表情渙散,旁邊小孩們臉上止不住的羨慕。


    ——到底是2006年的五六線小城,很多孩子要考上大學才有機會去省城看看。


    這兒的小學生們對‘名流貴族’的了解還局限於電視裏大保健風格的土豪裝潢,見到彭星望有這種待遇都新鮮地走不動道,伸長脖子看半天不肯跟爹媽回家。


    “好厲害……原來彭星望是小少爺嗎?”


    “天啊,他為什麽有這麽多人接?!”


    “哎哎?這是你們班同班同學??”


    彭星望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聽到耳朵根發燙,倉促道:“快走吧。”


    薑忘跟貼身管家似得嚴謹行禮:“少爺,請。”


    請什麽啊!!走回家也就五分鍾啊!!!


    沒等小孩反應,左邊的墨鏡保鏢動作輕柔地雙手接過米老鼠書包,右邊的接過校服,然後在眾人注視下引他坐進超長款豪車裏。


    薑忘幫他把車門關好,深鞠一躬坐到後麵的車裏,一行儀仗隊就此消失。


    孫蓉蓉站在不遠處怔怔看完全程,突然扭過頭看向身後父母。


    “你們根本不愛我,對嗎?”


    男人女人臉色很難看。


    豪門小隊繞城半圈,停到新開的西餐廳門邊,解散前還特意合影一張,留作雙方紀念。


    彭星望再跟著薑忘去吃牛排,又表情窘迫又忍不住笑。


    “哥,你這樣……”他雙手捂頭,完全想不出詞來形容:“我都不知道明天該怎麽解釋。”


    “不用。”薑忘在嚐他的那份檸檬味巧克力芭菲,被冰的輕嘶一聲:“他們問你,你就笑笑搖頭,什麽都別承認。”


    小孩還沒擁有二十年後自己熟練掌握的資深糊弄學,訥訥道:“可是……”


    “不會編故事對不對?”


    “你不開口,他們就一定會替你編。”


    第二天起,紅山小學便被神秘傳說充分圍繞。


    明明已經到期末最後幾天,小孩兒們的注意力全被一年級的貴族新生吸引。


    有人說他其實是英國女王的跨國遺孤,有人說他吃飯用的都是鑽石湯匙。


    小孩想象力有限,把所見所聞拿回家跟家裏人講,會得到比電視劇還花裏胡哨的充分猜想。


    於是薑忘的身份從普通商人變成了京城來的神秘二代,小孩來這裏搞不好隻是為了體驗下生活。


    ——為什麽武藝高強還會算命也有了充分解釋,非常合理非常豪門。


    彭星望親爹不得不解釋許多次,但他說真話沒人信,說假話更沒人信。


    小朋友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大家會同時用看灰姑娘和龍傲天的目光注視他,隻能悶頭學習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一三班小孩莫名揚眉吐氣起來,個個出去做廣播體操都倍兒精神,像是因此沾了不少麵子。


    季臨秋事後再遇到薑忘,由衷地表示感謝。


    “還好你沒有用……更激烈的方式來處理問題。”


    “畢竟是在學校,鬧大了影響不好。”薑忘說這句話時臉不紅心不虛:“算是給他增添點有趣的童年回憶。”


    他不會和七八歲小女孩較勁,但一定會充分保護他家小孩兒的自尊心。


    哪怕手段無厘頭一點,效果到位就好。


    兩人正聊著天,手機響了起來。


    “薑哥!!薑哥不好了!!”


    季臨秋略有些遺憾:“下次聊。”


    “嗯,”薑忘快速接了電話往外走:“什麽事?說話穩點,教你多少次了。”


    手下夥計也是慌了神。


    “我們網店這才剛開兩天,有個外省學校打電話過來,一張口就要訂五千本《高三密卷》!”


    “他們再三強調要在七天內把貨送到,說要作為三校聯合臨時加量的暑假作業,再晚點學生們都放假了沒法發!”


    薑忘加快速度往停車場趕,語氣凝重。


    “現在庫存有多少?”


    “我們把三個倉庫全找完了,統共就囤了八百本,哪想到這個賣得這麽好啊。”夥計發愁道:“咱們現在跑到省城進貨也不一定進得夠,幾家批發市場存貨都有固定量啊。”


    “定金給了嗎?”


    “我聽著您之前吩咐,按八折內部優惠價算,已經收好錢開票了。”


    男人原本開車前往自家書店倉庫,臨時改了方向往輕工業區走:“出版社電話給我,我臨時找他們批。”


    “這——這也行嗎?”


    “別廢話,快點。”


    出版社電話連打四個才有人慢吞吞接,聽見生意來了都迷迷糊糊的,推托說沒處理過這種事,等工作日再聯係。


    薑忘不得不把聲音壓得凶厲一些。


    “你上頭知道你是這樣辦事的嗎?”


    “聽著,這是我手機號,二十四小時開機,現在立刻把電話轉給能管事的人。”


    “你如果辦不好,我直接現在開車來你們出版社樓下談生意,順便問問總編輯怎麽找了個吃幹飯的傻逼。”


    對麵打官腔好多年還真沒被罵過傻逼,懵了半天竟然沒有罵回來,匆匆說了聲知道了掛電話。


    薑忘把車停在相熟的印刷廠旁邊,額頭抵著方向盤一分鍾倒計時。


    如果出版社那邊再拖他直接跟學校談換書,這單生意成交額近十萬,還關係著和外省學校的長期合作,絕對不能丟。


    倒計時二十六秒的時候,電話又打了過來。


    這次換了個略蒼老的女聲。


    “我是出版社總編輯,有事說吧。”


    薑忘費了二十分鍾才談下來印刷代工的事,然而對方表示整本書文件很大得靠移動硬盤或者u盤給,不可能靠電子郵件傳過來。


    “再一個,合同也需要時間,光是雙方蓋公章一來一回也得一個星期了吧?”


    “我們出版社的這套密卷,算是h省幾個知名高校聯合押題,確實含金量非常高。”總編輯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所以在數據交接和合同簽訂上,我們更要保護好雙方的利益。”


    薑忘深呼吸一口氣,把車開向加油站。


    “我去拿公章,現在開車來省城。”


    對方愣了下。


    “你真打算趕這一趟?”


    “就算你快遞三天內到得了東南,四天時間去掉今天的來回,五千本連印刷帶包裝可能嗎?”


    “我有數。”男人平靜道:“電話掛了,三小時以後見。”


    他需要四個印刷廠同時開工,以及七小時內帶著加密硬盤回來。


    日了狗的2006,連個電子公章都沒有。


    薑忘開車從a城到省城隻花了兩個小時十分鍾,見到總編輯時一口水都沒喝,談分成簽合同蓋章前後不過十五分鍾,拿走硬盤合同掉頭回城。


    等四個印刷廠全部談妥,安排好人手連夜開工,已經是淩晨四點。


    他開車從郊區回家,腦子疲倦到空白一片,什麽多餘的都沒法想。


    七天賺近十萬,每個流程的要求都精密到恐怖。


    如果做成了呢?


    他不去想如果單子砸在手裏會怎樣。


    淩晨四點城市空空蕩蕩,路燈落影都顯得落寞。


    薑忘抽著煙都困得不行,等紅綠燈的時候看見街對角大排檔附近有幾個人影。


    男人揉了揉眼睛,視力極佳的發現有兩個人在努力扛另一個人。


    最後那人喝得爛醉,像是站都已經站不起來了。


    兩個同伴也是搞不動他,又吝嗇於叫車送他回去,竟然直接把這人甩到路燈旁公交車站裏,放任那人癱倒在冰冷磚地上。


    前頭有三個人招手催促他們快走,後頭兩人便勾肩搭背揚長而去,不一會兒身影消失。


    ……也是一幫孫子。


    薑忘困得倒在車裏都能睡,這會兒猶豫幾秒才把車開向那個人。


    雖然現在正是盛夏,夜裏地上涼快,睡一整晚頂多滿身蚊子包,但還是怕出事。


    他家裏有個嗜酒的人,因此格外留心。


    夏利在公交車站旁緩緩停好,男人目光為之一頓,胸口堵得發疼。


    彭家輝雙手抱緊一個黑色公文包,身上滿是塵土的睡在灌木叢裏,脖頸褲腳都沾著草葉。


    他喝得很難受,以至於臉頰都憋得紫紅,偏偏身體已經失去自我控製,想要嘔出一些酒都難。


    薑忘二十多歲以後經曆過太多酒局,清楚他在扮演什麽角色。


    ——無論事業單位還是外企都有這樣一個人,負責談生意時在旁邊捧場敬酒,以滿足各個老板及管事人的微妙控製欲。


    能喝不能喝的都會跟他殷勤敬酒,像是隻要幾瓶紅的白的下肚,便是雙方誠意得到坦誠。


    至於身體健康,肝脾正常?


    那與群體利益有個屁的關係。


    用完就扔,也真他媽都是畜生。


    薑忘下車走過去探彭家輝呼吸,語氣不算友好。


    “醒醒,看得見我是誰嗎?”


    中年男人聲音含混,手指都被麻痹到沒法靈活彎曲。


    他想要睜眼睛又想要睡過去,呼吸不時被嗆到,咳起來極狼狽。


    薑忘把煙按滅,雙手架著親生父親把他往上托:“咳出來,別卡著,你配合一點。”


    男人這時候已經意識混沌,沒法說出完整的話,唯一記得的就是抓緊公文包,不能弄丟重要的東西。


    “彭家輝,你他媽清醒一點。”薑忘怒道:“三二一,呼吸!”


    他技巧極好地重叩男人後背,後者如同溺水般長長抽氣一聲,掙紮著道:“……疼。”


    “哪裏疼?”


    彭家輝眼睛裏全是血絲,睜開眼都沒法視線聚焦,喃喃著又喊疼。


    薑忘拖拽他幾分鍾都累出一身汗,意識到生父搞不好真要死在這條街上,反身背起他往車的方向走。


    他極力想忘記這個人,以至於名字都不肯留一個姓,卻仍舊無法放任對方死在街頭,就此了斷。


    酒醉以後的人極沉,背著想走路都很吃力。


    “你別吐我身上!”薑忘聽見他微弱地呼吸聲,再次加重聲量讓對方保持神誌:“醒醒!頭往車廂裏頭進,往右邊看得見嗎?!”


    他一路驅車開往人民醫院夜間急診部,途中不斷確認彭家輝是否還有神誌。


    醫生接到人時略有怒意:“這都喝成什麽樣了?!你不怕他胃出血死掉嗎,都這樣了也不攔著點?!”


    “你是他什麽人?!”


    薑忘疲倦道:“鄰居。”


    甚至不想說是朋友。


    幾個護士匆匆過來照顧彭家輝入院洗胃,留了個實習的通知他去掛號繳費以及拿藥。


    “目前來看有重度酒精中毒,腸胃急性反應也肯定都有,具體還要進一步確認。”


    “你今晚別走了,最好一直在這陪著,免得出事。”


    醫生把幾個表單交到他手裏,聲音又急又快:“你認識他家屬吧?盡快通知病人家屬過來。”


    薑忘想了想:“估計全死了,有事找我吧。”


    至於彭星望,小孩睡覺呢,不要找他。


    薑忘不得不守到天亮。


    他中間昏昏沉沉靠著牆睡過去一會兒,又因為脖子失去受力猛地低頭醒過來。


    護士又過來通知他辦入院手續,要填病人本人身份證號和年齡地址。


    薑忘本來替彭家輝拿著黑色公文包,在昏暗又混著尿臭的急診大廳裏獨自坐著。


    他低頭看了兩秒,伸手打開公文包。


    幾張散錢,總額加起來不超過八十。


    一張身份證,一串鑰匙,鑰匙串是個泛黃的塑料小羊。


    再往裏頭探,還有個比較隱蔽的拉鏈夾層。


    他動作停頓兩秒,把拉鏈也完全打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嶄新的五百塊錢。


    薑忘那天給他時是怎麽樣,現在就還是什麽樣,一張都沒有動。


    把紅票子撥開,裏頭放了份折疊仔細的采購協議。


    『擬定向成豐機械公司訂購ep-12零件伍拾箱』


    狗屁不通的文書下麵,有雙方手印簽字,以及交易金額。


    『貳萬元』


    “操。”男人狠罵出聲,引起遠處輸液的病人詫異注視。


    為了兩萬元的單子喝成這個鬼樣,也不怕讓小孩明天去給他燒紙送終。


    薑忘一股無名火不知道往哪裏發,如果再年輕氣盛點這時候可能就直接開車去把那幫傻逼


    都撞一遍。


    他兩三下把東西收拾回原樣,起身去給彭家輝安排住院病房。


    等一切瑣碎忙完,已經是早上七點,走廊外陸續有人拎著熱騰早餐來看望家人。


    彭家輝半夜被安排完洗胃輸液,這個時間已經睡熟了。


    薑忘不想和這個人呆在同一個房間裏,一個人坐在病房外靠著牆又閉著眼睡。


    他脖頸很痛。


    印刷廠的電話在九點半突兀響起,詢問做書的工藝替代方案。


    薑忘清醒過來快速回答完,起身去看還在補液的彭家輝。


    後者半夜和清晨吐了好幾次,全靠護士幫忙照顧著。


    薑忘本來想看一眼就安排護工自己走人,沒想到彭家輝聽到他的腳步聲,有點吃力的睜開了眼睛。


    “你的包在這裏。”薑忘冷冷道:“下次沒人救你。”


    彭家輝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嘴唇翕動著想要說話,沒法發出聲音。


    薑忘忍著脾氣給他喂水。


    “拜托你,”彭家輝意識沒有完全回籠,現在說話還是斷斷續續:“別,別告訴星星。”


    薑忘其實很不習慣被叫小名。


    星星這個稱呼,哪怕是現在,也是在他心情極好的時候才會喊兩聲彭星望。


    中年男人怕他不答應,又努力撐起身體再懇求一遍。


    “知道了。”薑忘麵無表情道:“我要上班去了,還有事嗎。”


    “沒有,沒有,”彭家輝聲音幹啞:“兄弟,謝謝啊。”


    “醫生說你再晚送來會兒,搞不好就因為胃出血死在那了。”薑忘本來隻想說兩句就走,一開口火氣又騰地上來了:“讓你找工作不是讓你把自己整死,好好過日子很難嗎?”


    “他們讓你喝酒你就喝?你算什麽?給他們賣笑的玩意兒??”


    彭家輝被訓得不敢說話,很窩囊地把目光放低,像是認錯。


    薑忘看他一副欺軟怕硬的樣子,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往外走,心想老子忙得要死還要管你,憑什麽,滾你丫的。


    走了沒幾步又折回來,站在彭家輝的病床前皺著眉毛看他。


    “你來我公司吧。”


    “別跟那幫傻逼玩,知道嗎。”


    三十多歲的彭家輝麵容比記憶裏要年輕很多,透著股夾在青年和中年之間的茫然無措。


    身份已經是個爸爸了,但並沒有想好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位置,像是欠了生活許多的債,慌亂疲憊又蒼白。


    也可能很多人活到三十多歲也完全沒準備好肩負更多家人的人生。


    薑忘很不想和這個人扯上關係,但以他現在的生活,給彭家輝安排個清閑穩定的工作還是再容易不過。


    沒等薑忘講出更優厚的條件待遇,彭家輝搖頭拒絕了。


    “遠香近臭。”彭家輝喉嚨正痛著,說話特別的慢:“我養不活小孩,隻能把星星交給你,對不起。”


    “兄弟……對不起。”


    薑忘抿著唇沒說話。


    他知道這個人的思路在哪裏。


    彭家輝大概是在兒子被帶走以後,才略清醒一點去重新走人生主線,找工作賺錢以及努力換個像樣的住所,被迫重新認識到自己各方麵的無能。


    他寧可彭星望留在薑忘這裏過像樣的生活,也寧可不接受新工作,不去讓薑忘覺得厭煩,以至於對星望不好。


    護士又捧著托盤過來換藥,催促薑忘趕緊聊完走人。


    “病人還要休息,探望別太久!”


    薑忘低頭看著彭家輝,很想質問他你為什麽現在像個人。


    生活不如意的時候揍小孩撒氣,三十多歲了連老婆都留不住,你他媽人生前半段到底在混什麽?


    他最後什麽都沒說,把黑色公文包往床頭櫃深處放了放。


    “好好養病,明天來看你。”


    “不要提前住院,公司那邊為難你直接來找我,知道了嗎?”


    他現在與父親隻差幾歲,竟然還會被叫一聲兄弟。


    薑忘沒有等彭家輝反應,很利落地轉身走了,沒再回頭。


    他回家以後倒頭就睡,一直從早上十點睡到半夜。


    第二天小孩沒有問他去哪了,隻是很高興地說期末考試有好多題都會做,作業也全寫完了。


    薑忘癱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把他送去季老師那補英語,轉頭買好熱粥過去看望彭家輝。


    彭家輝今天精神很多,雖然還是被護士摁著輸液,說話終於利索了。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前幾天生意有多難談,自己其實快要升職了,以及公司態度很好還給營養費補償。


    薑忘撐著下巴麵無表情地聽,偶爾見彭家輝表情尷尬才捧哏性質地嗯一聲。


    “對了,”男人試探道:“你既然是……文娟的親戚,應該知道她情況吧。”


    薑忘本來還在習慣性捧哏,嗯完反應過來文娟是自己親媽。


    “文娟好像已經結婚快一年了,我聽回城的親戚說過。”彭家輝長歎一口氣:“要不是當年不小心有了孩子,她早該過得比現在好太多。”


    薑忘第一次聽生父談起生母,內心無數個問題湧上喉頭,卻還是神情平淡地隻點了個頭。


    “她喜歡上過大學的那種人,當年嫁我都一直在哭。”彭家輝自我辯解道:“要離婚時我根本沒攔著,可誰想得到,她孩子也不要,像是生怕我纏著她一樣著急忙慌直接跑了。”


    “你說文娟跑什麽呢?在小城市裏過日子就這麽苦嗎?”


    說到這裏,彭家輝坐正了許多,蹙著眉絮絮叨叨。


    “對了,聽說她這個月要回來一趟,到時候你帶星星跟她吃飯,我就不去了,見麵也沒什麽話能說,是吧。”


    “星星肯定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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