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薑忘二十八年裏頭一回開口唱生日歌,雖然內心還是有點恥,但板著表情從頭到尾唱完。


    完事陪彭星望切蛋糕。


    “你許了什麽願?”彭星望很好奇,但剛問出口又慌忙擺手:“不說不說,說了就不靈了。”


    薑忘還沒回答,小孩又忍不住道:“我許願期末考第一名!”


    薑哥很靜默。


    “你知道嗎,做第一名小孩的家長可光榮了,還會在家長會被老師誇!”彭星望把堆滿蛋糕的紙碟遞給他,把巧克力標簽扔到嘴裏嘎嘣嘎嘣嚼:“我英語現在能考八十分了,再複習複習一定可以!”


    薑忘很少關心他的分數。


    作業不會做,課本不會念倒是教得很勤,唯獨不會給他壓力,逼小孩一定要考多少分。


    薑忘戀愛都沒談過,養小孩也是第一次。


    想來想去,也不打算培養個什麽清華學子,能從小到大都開開心心就行。


    二十年一過這小孩萬一五官輪廓都跟自己一模一樣,到時候再想辦法解釋自己真不是隔壁家老王。


    一想到這,男人忽然提起了興趣。


    “彭星望,你長大了想做什麽?”


    他小時候好像沒工夫思考人生理想,現在聽聽也好玩。


    彭星望在小口小口吃蛋糕,聞言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


    “我想去做公交車司機。”


    “為什麽是公交車?”


    “因為,因為開公交車,就像在城市裏開船一樣,特別浪漫。”男孩比劃著說:“司機永遠都有可以坐的位置,還可以給所有人放自己喜歡的電台頻道,很幸福啊。”


    小孩這個星期才學會浪漫兩個字該怎麽寫,逮著機會就可勁用。


    “如果不能開公交車,去放羊也很好。”彭星望又道:“我喜歡羊,羊很好。”


    薑忘托著下巴聽他暢想,意外感覺很不錯。


    “行,你回頭要是去鄉下放羊,我給你配幾條邊牧。”大哥說話很硬氣:“冬天的棉襖圍巾都指著你了。”


    “好!拉勾勾!”


    自打7月10號世界杯結束,薑忘的臨時取款機正式關閉。


    全鎮跟著看球的男人們都意猶未盡,扒拉著這算卦神人再賭些別的。


    薑忘記憶裏還存了點亞冠歐冠記錄,但暫時可以扔到一邊。


    他的存款和人脈已經相當夠用了。


    比起算今晚電視裏會進幾個球,更多人驚奇的是他能算中出軌離婚,生病痊愈,甚至還能看出誰家懷了個男孩女孩。


    有時候有人請薑忘吃飯,本來是談生意合作的事兒,吃完薑老板擦擦嘴:“懷的是女兒,恭喜。”


    做東那哥們人都傻了:“什麽,我老婆懷孕了嗎?!”


    他這張嘴足夠靈,以至於一口同時混雜南北方的口音,都能在這個小城裏極快立足。


    辦事處的婆婆嬸嬸們瞧見他巴不得多留著說幾句話,辦證過審都是飛一般的感覺。


    七月十二,距離小學生期末考放假還有五天,不忘書屋正式開張。


    地址恰好位於胡嬸麵店右邊,直接把兩個鋪麵合並起來裝修一新,附帶賣燒仙草和咖喱魚蛋的小店,名字也叫不忘奶茶。


    按理說新店鋪不至於開得這麽快,奈何薑老板給錢爽快思路明白,早晚過來監工不說還隔三差五請工人兄弟們喝酒吃烤串,鋪子質量自然也格外的好。


    紅山初中離這隻需步行十分鍾,好些老師也喜歡逛這條街,分類齊整的教輔資料開門第一天就賣的很俏。


    畢竟老板招牌都打出來了——


    全h省的好教輔全搬過來了!不怕你做不完!!


    爺爺奶奶帶小孩來買書滿四十附贈雞蛋一籃,買多送多!


    有雞蛋擱這,書屋生意當場爆滿,小夥計們忙到恨不得拿頭做奶茶。


    薑忘吩咐彭星望幫著照看生意,自己在櫃台調試六個位置的監控,突然感覺有小孩在盯自己。


    他抬起頭,與吸鼻涕小孩四目相對。


    “……楊凱。”薑忘平直道:“你看我幹嘛?”


    小孩很驚訝:“你還記得我名字啊?”


    嗯,畢竟是一起在荒野裏啃過地瓜,一起在當兵時豁過命的交情。


    楊凱這個人二十多歲的時候特別哲學,像是早早參悟透生死,大道理一套一套。平時薑忘碰到什麽事,但凡聽他扯幾句弗洛伊德阿基米德就一定能想開點。


    目前這個哲學家還在吸鼻涕。


    “請你喝奶茶。”薑忘示意店員優先給這小孩做一杯,坐在楊凱對麵:“你是彭星望的好朋友,我記得你。”


    楊凱很老道地點點頭:“要草莓奶茶,放椰果。”


    薑忘和縮水二十歲的摯友坐在一塊,本來想敘敘舊聊點什麽,又感覺找不到話頭。


    於是便撐著頭看這小胖子吸椰果。


    “薑哥,”楊凱也是渴了,喝完大半杯才開口:“你到底想要什麽啊。”


    薑忘沒想到這位上來就開始哲學。


    於是還是和當年一樣回答:“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還沒想好。”小朋友抱著草莓椰奶道:“我將來要去開飛機,從這裏開到墨西哥去,聽說墨西哥有哥斯拉。”


    不,你將來會去考研學生物,然後在異國他鄉一邊罵人一邊做實驗一邊哭。


    薑忘停頓片刻,又問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沒有想好?”


    “很簡單啊。”楊凱指指他的領口:“所有人都戴小鐵標了,你沒戴。”


    薑忘伸手一摸,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給店員配的徽章,這個靈感還是來自於紅山小學人手一個的校徽徽章。


    他是背後的老板,並不用戴店長標,領口很幹淨。


    他不喜歡被身份束縛,一直如此。這麽選很自由,但同時也不會有歸屬感,也不知道算不算好。


    男人決定再參考一下小哲學家的意見。


    “那你覺得,我什麽時候會想明白?”


    “這個。”楊凱摸領子:“你什麽時候想在衣服上別東西了,就一定是想好了。”


    正聊著天,彭星望帶著一幫小孩過來。


    “哥哥!”他特意喊得又亮又脆:“他們都要買皮皮魯全套!一共八個人你可以打個折嗎!”


    薑忘眨了下眼,心想這孩子真隨我,有錢途。


    “行啊,去那邊結賬,每個人都八折。”


    小孩嘿嘿一笑,趁著朋友們過去大聲說:“那邊有免費的橘子水!記得喝哦!”


    薑忘把小孩摟到一邊咬耳朵:“等會給你提成。”


    “真的?!”


    “嗯,”薑忘笑起來:“搞不好等你初中就可以自己交學費了。”


    人生歸屬這種事暫時是虛無縹緲的哲學問題,不過做生意賺錢是目前實打實的重頭戲。


    薑忘做事很精,趁機把書店生意和全城快遞一塊推廣,趁著廣告便宜把營銷推開。


    現在快遞店的業務主要還是承接公司和廠家之間的大量貨物運輸,私人業務數量很少。


    趁著書店的暢銷小說資深教輔流向全城區,快遞的安全便捷也會慢慢被人們接受。


    總體來說就是真他媽的順。


    也就在這個節骨眼,他認識了個靠譜的房產推銷,房全有。


    內行看內行最容易瞧不順眼,畢竟一秒就能瞧出來對方的彎彎繞繞花花腸子,多說幾句等於相互探底。


    然後挑準黃金位置買了六個鋪子。


    房全有沒想到這個傳說中啥都能算,搞不好瞧人一眼就知道對方長不長痔瘡的神人,對房地產交易市場也懂得頭頭是道,索性把話攤開了講互相做敞亮生意。


    “不過,這麽好的路段地方,三個街區都挑著做書店可惜了吧?”


    薑忘抽了半根煙沒回答,心裏算盤早八百年前打完了。


    他要的不是書店,是倉庫。


    明著是書店門麵,同時也是網店的倉儲和收發站,所有線下收入都算外快。


    這麽做生意才穩賺不虧。


    三家書店相繼開業,趁著暑假來臨前狠賺一把期末考試參考資料費,打印彩印甚至是做動漫周邊的錢都要比別家低,奶茶名兒越花哨越好。


    他下決心快,邁步子穩,甚至在開張之前暗裏請真師傅算過風水吉時。


    真一算利潤,賬麵那叫一個漂亮。


    房全有也沒想到現在開書店能生意好成這樣,畢竟大夥兒都去幹餐飲了,沒幾個人看得上這種小生意。


    他驚訝之餘更堅信薑老板不是一般的有腦子,打定主意要跟這位一條路走到黑。


    網店設計花了些時間,還在反反複複地改。


    薑忘正和新聘的美工開會講思路,突然季臨秋的電話打了過來。


    語氣很不好。


    “薑先生,彭星望在學校打架了,麻煩您盡快過來一趟。”


    季臨秋平時不生氣的時候,其實叫人聲音裏有股溫溫軟軟的粘乎勁,薑忘暗裏特別受用。


    一般都是帶著幾分友好的“薑哥”,以及很寵溺的“星望”、“星星”。


    這回電話打過來語氣罕見的強硬,能讓人直接想到他皺起來的眉頭,以及微冷的眼睛。


    薑忘示意美工先把u盤拔了回去改主頁麵,自己下樓開車同時穩住季老師。


    “小孩出事了?”


    “他拿三角尺劃傷了女同學,”季臨秋語氣裏透著疲憊:“女孩一口咬定他是要劃破她的臉,家長現在都過來鬧事,要討個說法。”


    “您辛苦,”薑忘也清楚明麵上說話端著點:“我馬上過來,最慢十分鍾。”


    說完一路抄近道往學校趕。


    邊踩油門邊覺得事情不對勁。


    彭星望是他本人,他再了解不過了,小時候慫的很,一嚇就想哭,被親爹拿來出氣,哪裏還敢跟學校同學打架。


    再一個,小孩生意頭腦相當好,輕易也不會得罪班裏同學。


    那多半就是被激將或者是戳痛處了。


    其他七八歲的小孩能戳什麽痛處呢,極有可能是罵他本人親爹酒鬼親媽跑路,然後再添些從碎嘴家長那聽到的難聽字眼。


    嗯,非常有可能。


    男人想到這裏,眼神變暗,不自覺氣壓變低。


    敢罵老子?!


    小姑娘目前並不知道大哥小弟一體化的神奇局麵,還在辦公室哭哭啼啼。


    “他……他居然……嗝,太過分了!”


    旁邊兩個家長也麵色難看。


    “到底來不來啊?薑老板書店不就在旁邊嗎,需要這麽久?”


    “人啊,別賺了點錢就飄了,該不會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高大男人推門而入,走路時衣擺生風。


    “抱歉,來晚了。”他利落地與兩位家長握手,然後向班主任許老太太致意:“您辛苦。”


    老太太這會兒氣得說話都哆嗦了,一個勁拿手掌拍桌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對,兩小孩打架至於氣成這樣嗎。


    “星望呢?”


    “他情緒太激動,我讓他坐在隔壁辦公室先緩一下。”旁邊幫著安撫家長情緒的季老師解釋道:“我現在把他帶過來。”


    “您也消消氣,別為小孩兒難受。”薑忘環顧著周圍情況,程序性哄哄老太太:“他犯錯肯定有我這個家長的責任,您先說說,具體怎麽了?”


    沒等老太太開口,穿著豔麗的女人冷笑一聲。


    “怎麽了?你家孩子竟然敢煽動全班同學群毆我女兒!”


    “那可不一定吧。”老太太一臉厭煩道:“聲音小點,我不聾。”


    許老太太年紀大了,看誰都煩,說話也直接。


    下午體育課的時候,彭星望和孫蓉蓉不知道因為什麽,先是拌嘴然後動手。


    雖然小孩嘴炮幹不贏動手也正常,誰想到彭星望居然張口叫人幫他幹架,女孩自然也尖叫著喊小姐妹們過來幫忙。


    ——然後全班小朋友都扭打在了一起。


    體育老師上了個廁所的工夫,再回來發現全班小孩打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連扛踹帶被抓撓地廢了老大勁才把他們分開。


    然後小女孩衝去電話亭先拿ic卡召喚家長,再衝過來懟著在喝茶的老太太一頓猛哭。


    孫蓉蓉家長臉色非常難看。


    “男孩打女孩夠可恥了,居然還叫一堆人來?”


    “您哪裏的話。”薑忘皮笑肉不笑道:“小女孩指甲尖愛抓臉,家長下三濫的話屁大點事還敢踹雞兒捏蛋蛋,誰仗勢欺人還不一定。”


    “你——你什麽意思!!”女的當即豎起眉毛道:“姓薑的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有個臭錢就了不起了!!”


    說話的工夫,季老師把彭星望牽了過來。


    小男孩很倔強地沒有哭,但是臉上都是指甲印,有一塊被掐的都快出血了。


    薑忘一目了然,聲音冷下來。


    “星望,哥哥在這裏。”


    “你不要有任何顧慮,遇到什麽就說什麽,犯錯了咱們認,沒錯咱沒必要扛。”


    小男孩咬著嘴巴看他,鼻子都被擰紅了。


    “清醒點。”薑忘加重聲音:“到底怎麽了。”


    彭星望看向其他人,目光落在孫蓉蓉爸媽身上。


    “全說嗎?”


    剛才還抽抽噎噎哭著的女孩忽然尖叫起來。


    “你是臭流氓!!”


    “老師,他是撒謊精,他說的你都不要信!!”


    “我不是撒謊精。”彭星望深呼吸一口氣:“你上體育課,穿的是舊球鞋,被你朋友取笑了。”


    “她們笑你校服髒,鞋子爛,說以前的破爛王是我,現在是你。”


    “你不去跟她們生氣,見到我剛好在旁邊,罵我不要臉。”


    “你罵我爸爸遲早醉死在路邊,罵我哥哥是賭鬼遲早被人剁手,家裏的錢全是髒錢。”


    “孫蓉蓉,我提醒過你很多遍,你最好不要再說了。”


    “然後,”他深呼吸一口氣,當著所有老師的麵用力道:“你罵我媽媽是婊子。”


    “你說我家的錢,全是她賣出來的。”


    孫蓉蓉倔強著不低頭:“本來就是!不光我媽這麽說,街坊阿姨都說你是雜種!”


    她身後的女人臉色一變,怒罵道:“放你的狗屁!老娘是這麽教你的嗎!”


    轉頭沒等別人發難,張口又罵身邊老公:“你有錢在外麵養女人沒錢給你女兒買雙像樣的鞋子,孩子被人打了還悶聲不吭你是男人嗎?!”


    薑忘被吵得太陽穴突突跳,自己這邊還沒跟小孩討到公道,女孩又尖聲哭起來。


    “我不是破爛王——我不是——他才是!!”


    “憑什麽,憑什麽他都有新鞋子穿,他明明是撿來的!!!!”


    她生怕自己不夠清白,也不顧門口窗外許多同學在扒著看熱鬧,抹著眼淚大哭,想要吼給所有人聽到。


    “彭星望是撿來的!!他是野孩子!!!我不是,我有爸爸媽媽,我不是破爛王!!!”


    小孩子的自尊真是要命的東西。


    既不能說毫無意義,但是又像泡沫一樣難以保護,一不注意就會把他們擊潰。


    孫蓉蓉連哭帶嚎一通耍賴,辦公室裏想幫忙勸架的幾個老師都皺了眉。


    她媽媽明顯在借著這事兒跟老公發泄情緒,哪裏還管彭星望受的委屈。


    季臨秋先前在隔壁班上課,不了解具體情況,這會兒臉色很不好看。


    “您安靜。”他壓著情緒道:“我們先解決問題。”


    薑忘蹲了下來,用指節擦彭星望拚命忍住的眼淚。


    “你很堅強,”男人輕輕道:“你已經在努力做對的事了,對不對?”


    彭星望咬著嘴巴點頭,像是再多說一句都會憋不住哭。


    他不想老是哭,也不想給哥哥惹事情。


    “看什麽看什麽?!都回去!!”


    許老太太起身把周圍的小孩都轟走,滿臉厭煩。


    “互相道個歉,小孩再交個檢討。”


    “兩小的不懂事,你們大人別慪氣。”


    薑忘沒有笑,當著他們的麵掏出手機。


    “稍等,我有點事沒交代完。”


    “你要幹什麽?!”男的剛才還悶頭裝糊塗,這會兒立刻警惕起來:“你敢叫人?!”


    “我告訴你,你這一套跟黑道沒什麽區別,你要是敢打電話叫人來學校鬧事,我現在就報警!!”


    薑忘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出門打了個極短的電話。


    男人和女人的表情都變得慌亂又憤怒。


    “你不能把這個事鬧大!”他吼道:“本來就是你沒管好這野種,哪有男的打女的?!!”


    “他還要劃花我女兒的臉——”孫蓉蓉媽媽接茬訓斥:“女孩的臉是能隨便碰的嗎!!流氓!!不要臉!!!”


    兩個孩子都睜圓眼睛等薑忘的反應。


    “他們說得對。”


    薑忘緩緩牽起彭星望的手,聲音平靜。


    “我們不能靠武力解決問題,也不該把其他同學卷進這件事裏。”


    “星望,我們說聲對不起。”


    他竟服軟的如此之快,以至於在場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季臨秋神情微變,想開口阻止,薑忘卻以更不容駁斥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星望,跟我一起說,對不起。”


    男孩呆呆地重複了一遍。


    “……對不起。”


    許老太太巴不得息事寧人:“行了,你們一家子把人家小孩貶低成這樣,見好就收也道個歉,都別吵了。”


    女人不情不願地又埋怨丈夫數句。


    “但凡你對女兒上心點,她今天會這麽丟臉嗎!”


    “現在好了,全校都知道她有個沒用的爹,她窮到隻能穿破爛!!”


    薑忘看著女人搖晃的寶石耳墜沒說話。


    “快點,”女人不耐煩道:“說對不起!”


    “可是……”小女孩眼裏表現出怨毒:“他……”


    “快點說!!”


    “對不起。”


    事情折騰到現在,直接到了放學的時間。


    薑忘再也沒讓其他人接觸小孩,牽著彭星望回班裏收拾書包。


    小孩受委屈時都沒有顫抖過,重新回到全班同學的注視裏時嘴唇都在哆嗦。


    他知道所有人都聽見她罵他是野種,是撿來的小孩了。


    放學廣播響徹校園,所有人都在往門口走。


    最前方的小孩驚呼出聲。


    “我的天啊——”


    “哇!!!”


    彭星望還沒有看清前麵發生了什麽,懵懵地又很委屈地被薑忘牽了過去。


    隻見校園門口停著四輛婚慶級別的加長款凱迪拉克,十八個身著西裝頭戴墨鏡的保鏢一字排開。


    在彭星望出現的下一秒,他們整齊劃一地單膝跪下,氣勢儼然像私人護衛接受檢閱。


    “恭迎少爺回家!!”


    所有小孩和家長全都傻了。


    “少爺!夫人在倫敦給您打電話,問您那隻斑點狗要不要抱過來養!”


    “少爺!波士頓龍蝦已坐飛機抵達,您今晚想吃紅燒清蒸還是焗芝士!”


    “少爺!瑞福祥的裁縫在等您了,今年還是用天蠶絲做新校服嗎!”


    薑忘皺眉搖頭:“喊得不齊。”


    十八個墨鏡保鏢齊齊收聲,然後同時起身行禮。


    “一切唯少爺是從!!”


    “請少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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