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這邊搞建設搞得如火如荼,京城那邊,胡尚書已經把虞衡罵了八百遍,“混蛋玩意兒,花錢沒個數,整個州都修路,還到處建廠房,他這是要上天啊!”


    作為戶部尚書,胡尚書的算賬能力絕對是杠杠的,還因為經常被鞏尚書要經費做工程,鍛煉出了一身估算項目款項的技能,基本不會差的太遠。


    虞衡在岐州各種搞建設,胡尚書職業病發作,稍微估算一下岐州這段時間所用去的花費,就心疼得覺都睡不著,恨不得騎馬狂奔至岐州,抓著虞衡好好訓一頓,順便控控他腦子裏進的水。


    京城還是天子腳下,都不敢像虞衡這麽大手筆的搞建設,虞衡心裏真是對銀子一點數都沒有!


    當然,胡尚書身處要職,特意出京到岐州就為了罵虞衡一頓,自然是不可能的,氣急之下寫了一封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去岐州,必定要親自交到虞衡手上。


    虞衡多了解胡尚書啊,聽說這是胡尚書特地讓人送來的信,虞衡不用猜都知道,胡尚書在信裏肯定沒有說什麽好話。


    果不其然,胡尚書根本沒有對虞衡留半點情麵,就連最基本的道好都沒寫,開頭就是“小王八蛋,敗家子,你又在瞎折騰什麽?”


    由此可見,胡尚書這回是真的愁得不輕。


    這不巧了嘛,胡尚書會估算,虞衡的數學也不差,畢竟上輩子學的是理科,又有係統這個作弊器在,真比起估算能力,胡尚書指不定還比不上虞衡呢。胡尚書能估算出虞衡這段時間花了多少銀子,虞衡也能估算出來國庫大概還有多少存銀。


    這麽一算,國庫這幾年分明又進了一大筆銀子,存銀隻多不少,而且多的還不是一星半點,胡尚書到底是哪來的危機感,總覺得大家會敗掉這份存銀的


    為此,虞衡還仔仔細細地給胡尚書回了封信。對胡尚書,虞衡自然不會像對待禦史大夫一樣,賤兮兮地給人畫小人兒還略略略,他要是敢這麽幹,怕是胡尚書立馬就要提著刀衝到岐州來,把他揍得親媽都不認識。


    但是,胡尚書收到虞衡這封信後,還是被氣得不輕。


    天地良心,虞衡在寫這封信的時候,絕對沒有半點想要氣胡尚書的意思。對於胡尚書,虞衡還是很敬重的,開頭就寫道:“親愛的胡閣老: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胡尚書雖然被肉麻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臉上卻露出的燦爛又滿足的笑容,心下覺得虞衡這小子肉麻是肉麻了一點,但心裏還是清楚誰最心疼他。反正工部那個禿頭肯定沒被虞衡這麽親昵的稱呼過!


    胡尚書想到這兒,臉上更添幾分得色:就算你成天帶著虞衡來我這兒騙銀子,瞧著你倆倒像是一夥的又怎麽樣?人孩子心裏拎得可清了,老夫才是他最親近的人呢!


    不然的話,就這肉麻兮兮的問候,一般人誰能說得出口呢?


    胡尚書心下高興,哼著小曲兒繼續往下看。虞衡問完好後,就開始向胡尚書匯報自己目前的工作進度。各個府的修了多長了,橡膠廠那邊又多招了不少人,錢鐸又新追加了好幾筆大訂單,想來是掙銀子掙到了手軟。這一筆一筆的進賬,自己都記著的,想來今年朝廷收上去的商稅又要再創新高。


    看到這兒,胡尚書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笑罵了一聲,“混小子還挺能耐!”


    一邊笑,胡尚書一邊麻溜地翻了頁紙。而後,胡尚書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恨不得把虞衡揪過來暴打一頓。


    摸著良心說,虞衡給胡尚書的提議真不是在坑他,而是長期堅持下來能有收益的好事兒。然而胡尚書一看就還是翻了臉。


    因為虞衡在信中寫道:“岐州地處偏遠,百姓生活遠不如江南一帶,又因常年困苦,隻得溫飽,略有不適,都舍不得去看大夫,隻想自己扛過去。身為岐州百姓的父母官,我實在不忍心見他們節儉若此,所以想等養殖場辦起來後,在醫藥上給百姓們一些便利。


    家中實在太過貧困的百姓,鰥寡孤獨廢疾者,或因人禍而生計艱難的百姓,若有病痛,可去官府進行困難認定,層層認定審查後,確定他們為貧困戶後,官府進行存底,並給當地醫館貧困名單。貧困百姓去規定的醫館看病,問診吃藥的花費,朝廷給他們分擔一部分,以示陛下仁德。


    我粗略算了算,目前國庫的存銀應該有一千五百萬兩左右,很是寬裕。您若是有意,可以上書陛下,在京城試用,覺得不錯,便在全天下施行,不是更好?


    您別看到需要朝廷出銀子就跳腳,實際上,這事兒長時間辦下來,肯定是賺的,”


    胡尚書看到這兒,笑容已經全部消失,忍不住破口大罵,“岐州雖是下州,整個州也有幾十萬人口,雖說這幾年百姓生活慢慢變好了,窮困之家還不是一大堆?這些人,每個人看病的花費,朝廷都給他們承擔一部分,朝廷哪兒來那麽多錢!”


    那兔崽子又做的什麽白日大夢!


    胡尚書簡直想打人。尤其是想到虞衡這人自有一股軸勁兒,打從他嶄露頭角那天起,他要辦的事兒,就沒有辦不成的。這事兒就不能細想,一想胡尚書就覺得腦門兒一鼓一鼓抽抽的疼。


    真要被虞衡幹成了,岐州那邊橡膠廠的進賬,別說交給國庫了,胡尚書都擔心,到時候那小王八蛋把岐州的家底兒給敗光了後,會不會找朝廷要銀子去填他那兒窟窿。


    那畫麵太美,胡尚書簡直不敢想。國庫虧損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你特麽把一個州霍霍成那樣兒,還想入閣?不被禦史噴死,被史官口誅筆伐遺臭萬年就是你老虞家祖上燒高香了!


    這破孩子怎麽就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胡尚書這回是真的愁得睡不著覺了。


    關鍵吧,這事兒還不能對別人說。虞衡現在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或者說,自打他出名以來,風頭就沒下去過。就算遠離京城前去岐州任職,離京千裏地,還能時不時搞個大新聞出來,讓京城眾人都震驚一回。


    別看胡尚書嘴上罵虞衡敗家,實際上心裏可驕傲了。就虞衡在岐州做的那些事兒,隨便拎出來一件,都是值得大書特書的政績。隻等任期滿,調他進京,入閣就基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不是誰都有那個能耐能把一個窮鄉僻壤的下州治理成現在這樣兒。虞衡去了岐州三年,這三年,岐州的發展就像是騎了千裏馬似的,一日千裏,咻的一下就戳了不少州的屁股,排名蹭蹭往上竄。雖然還不能和有名的富庶之地相比,但按岐州現在的情況,一個中州是跑不了的。


    三年時間就能把一個排名倒數的下州治理成一個中州,這本事,金鑾殿上站著的那些人,誰能拍著胸脯保證說自己能做到的?


    反正胡尚書自己是不敢誇下這個海口的。


    這樣一份毋庸置疑的政績在,即便虞衡回京時年紀還不到三十,但昭寧帝要是想讓他入閣,其他官員也反駁不了。


    就算是最為嚴苛的禦史,在這方麵都挑不出虞衡的毛病來。


    當年虞衡自己主動請纓去岐州,其他人嘴上雖然不說,心裏難免會嘀咕幾句他怕是腦子有病,放著這麽多個好地方不選,傻不拉幾地選了岐州。這不純粹就是給自己添堵嗎?


    有簡單模式不走,偏要給自己開個地獄難度,這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麽?


    結果呢?短短三年,當初吐槽虞衡腦子有病的人啪啪被虞衡打臉,這才不得不捂著已經被打腫的臉承認:對虞衡而言,岐州還真是最好的選擇。


    地獄難度又怎麽樣?人家虞衡有真本事,憑自己的能耐愣是把一個州都給盤活了,政績哐哐砸人一臉。就算再討厭虞衡的人,也得摸著良心說一句:虞衡是個有大本事的人。


    甚至可以說,在離開京城後,他的治理能力才得到了充分地施展。哪怕是用最挑剔的目光去看虞衡的所作所為,也無從指摘。


    除了費銀子,沒毛病。


    但這銀子,又是虞衡憑自己的本事為岐州創的收,別看現在虞衡正帶領著整個岐州搞建設,實際上,岐州財政還真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樣,快被虞衡給霍霍完了。相反,虞衡的日子過得還挺滋潤。


    主要是岐州百姓太愛戴虞衡了,看到了風碣縣的變化後,岐州境內所有的百姓都成了虞衡擁躉者,對虞衡有著盲目的信任,虞衡做任何決定,他們都支持。這支持還不隻是口頭上的支持,岐州百姓的行動力還特別強,虞衡說要修路,那邊官府的消息剛下去,這邊百姓們就自發成群結隊過來幹活,都不用官府操心,百姓們就自發排了個班,什麽時候幹什麽活,哪些人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不肯收工錢。


    世界上的事就是這麽奇怪。有官府強行征民夫幹活,以至於百姓怨聲載道的,也有如岐州百姓一般,自動自發為家鄉做貢獻的。修路那邊,真沒花多少銀子。大頭除了材料費,就是夥食費。


    人與人的相處就是這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百姓們這般赤誠,官府也不能小氣。人家積極幹活不收工錢,好歹給人安排一頓豐盛一點的吃食。


    又有建養殖場的事兒,這事兒都是虞衡一手操辦,主要是其他知府也幹不來這事兒,他們哪裏懂怎麽養家禽牲畜呢?還得是虞衡親自來,還要親自給養殖戶們上課,教他們怎麽伺候牲畜。


    虞衡這個刺史都忙得腳不沾地,岐州其他官員哪還敢閑著?裝都要裝出一副忙得團團轉的樣子。更因為虞衡喜歡實地考察,逼得其他官員不得不向虞衡看齊,紛紛放低身段,走進百姓中,努力彰顯自己平易近人那一麵。


    所以岐州的百姓們也是這一年來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母官長這樣,每個縣有幾個官,每個府又有幾位大人。


    後來,實地考察還成了岐州官員的傳統作風,哪怕虞衡已經離開岐州,但他的行事作風,一直延續下去。在他之後,曆任岐州刺史,上任後必將深入到尋常百姓之中,充分了解百姓需求。


    史官也為此特地記了一筆:“大宣官員下鄉走訪之風,自嘉國公始。”


    而後,終大宣一朝,官員實地考察之事再無休止。即便許多許多年後,大宣朝已然灰飛煙滅,還有無數慕虞衡做派之人,身體力行地成為另一實幹者。


    虞衡給胡尚書那封信,可以說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認真又恭敬地給他回的。


    考慮到以胡尚書的性格,估摸著信還沒看完就要罵自己敗家,虞衡還貼心地給對方寄了一罐菊花茶,清熱敗火,正好合適。


    醫保,多好的事兒啊!毋庸置疑的利民壯舉。


    這種既給了百姓方便,又能讓朝廷獲利的大好事,胡尚書不答應,那才是撒!


    虞衡都想好了,基礎設施搞好了,關心貧困戶活動便可以提上日程,再抓一波生產,有盈餘後,自己就可以騰出手來搞一搞教育問題了。


    教育問題,從古至今都是重中之重。百姓們日子過得好了,總不能還讓他們的子孫後代當文盲吧?


    不過這事兒,還真不是虞衡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就算他是一州刺史,朝廷不點頭,他也不能瞎瘠薄幹。認真說起來,虞衡拿著橡膠廠的收益搞養殖場,修路,本來也算是略微有些僭越的。但昭寧帝點頭了,虞衡又幹得不錯,其他官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虞衡想要搞貧困戶看病福利,那就不是他一個人能做主的事情了。收到他的信的,除了胡尚書,還有其他大佬們,更是給昭寧帝去了一封密折,上麵仔仔細細地拿岐州所有貧困戶為例,又提到怎麽和藥鋪合作,朝廷大量購入某些常用藥材,納入官府所開的公益醫館報銷種類中,還有一套審計查賬方案。


    其算法之複雜,再加上虞衡羅裏吧嗦的解釋,滿滿當當十多頁紙都寫不完,昭寧帝拿著那厚厚的一遝信,糾結了許久,一時間竟不敢輕易下決斷。


    直覺告訴他,讓他萬古流芳的機遇似乎來了,但這種關乎國庫存銀大事的,不得不慎重,萬一崩盤,其後果也是難以想象的。


    昭寧帝也要愁得掉頭發了,又鬱悶虞衡現在不在京城,不好親自給他診脈,而後再開上一副防脫發神藥,隻能委委屈屈地讓得了藥方的太醫院院判過來給他開藥。


    連著灌了幾天苦藥,昭寧帝還是沒辦法做出決斷,躊躇許久,最終仔細將信封放進自己衣襟裏,跑去行宮找親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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