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虞衡提議的,讓棄嬰們以“宣”為姓這一點,朝堂上大多數人都沒什麽意見,還覺得虞衡這事兒辦得挺漂亮,不居功,而是讓朝廷長了臉。


    但凡是第一次出現的東西,都是最引人注目的。慈幼堂可是有史以來出現的第一個朝廷開設的照顧棄嬰的場所,代表的就是朝廷對百姓的仁慈和包容,是個十分具有紀念意義的場所,必將記入史冊的那種。


    昭寧帝這一刻也感受到了景隆帝先前對虞衡的複雜感情,有這麽個辦事兒別具一格的下屬,確實是偶爾要擔心一下他會不會幹點出格的事兒,但收到的回報也是無價的。


    就像這回的慈幼堂,全部都由女子管事,出格嗎?當然出格。


    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民百姓生活艱辛一點,女子出門同丈夫一起拋頭露麵也行,但像慈幼堂這樣的,女子不依附丈夫,不依附家族,光憑自己本事立於世間,還被朝廷認可的,天底下就這獨一份。


    其實管事的換成男子更好,這樣就一點非議都沒有了,就虞衡總惦記著搞點事情。


    但虞衡搞的事,和他立的功比起來,那可真不是一個等級的。


    慈幼堂現在都是些奶娃娃,不是說好的女子就該相夫教子嗎?現在慈幼堂的管事,包括主事人方氏在內,都是一群寡婦。人家沒了丈夫,自然就不需要相夫,至於教子,慈幼堂這一群奶娃娃,不就正好能讓她們照顧教養嗎?不是說男子要幹大事,不能帶孩子嗎?


    虞衡用這些寡婦來當慈幼堂的管事,多合適。還解決了寡婦生計艱難的問題呢。


    一舉兩得,多好。


    這事兒吧,說不出格,又覺得哪裏怪怪的,有點讓老古板們看不過眼;說出格吧,又好像還沒到那份兒上。


    隻能說,虞衡是踩在出格線瘋狂蹦迪,偶爾邁出去一小步,也不過分,能夠讓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蒙混過去。


    至於收益嘛……昭寧帝登基才兩年,直接飛升成為能在史書上擁有一段篇幅的仁君,這算不算賺大了?


    慈幼堂這場所,天生就站在道德高點上。儒家的一個核心觀點就是“仁”,慈幼堂的出現,不就是君王之“仁”最好的體現嗎?


    可以說,虞衡創辦慈幼堂,朝中士大夫就沒一個覺得不好的。有些讓人詬病的地方也是關於虞衡用人方麵的,和慈幼堂本身沒有任何關係。


    慈幼堂的出現,本身就代表了社會的一種進步。


    這麽具有紀念意義的一樣東西,混朝堂的都是飽讀詩書熟知史實的,自然明白慈幼堂的分量。


    到時候,後人一盤算,慈幼堂是哪位帝王在位時辦的?那不就能把昭寧帝大吹特吹一番嗎?更別提慈幼堂收留的棄嬰還都姓宣了。這也是一樁美談,可挖掘的點多了去了,還都是大好事兒。


    當皇帝其實也挺難,當個好皇帝就更難,目標再遠大一點,想要成為千古一帝的,那還得碰運氣,文治武功總要攤上一樣,或者兩手都要抓,才能達到帝王圈頂峰的那一波。


    景隆帝能踏入那個圈,是因為他在位期間,基本解決了百姓的溫飽問題,紅薯土豆和玉米,隨便拿出來一樣都是值得史書大書特書的存在,這些關乎民生的大事兒,史官是不會吝嗇筆墨的。


    也難怪先前景隆帝那麽護著虞衡。


    到了昭寧帝這兒,親爹光環太耀眼,太能幹,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當然,昭寧帝就算不做別的,後世盤點帝王時肯定會把他給捎上。畢竟昭寧帝繼承皇位的方式和其他皇帝有點不一樣,別人是父死子繼,他是親爹還活著,直接禪位給他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昭寧帝的心理壓力更大。誰不想自己能有個好評價呢?尤其是景隆帝那樣的一代明君,光環過於耀眼,昭寧帝都怕自己這皇帝當的不好,被後世文人寫詩作賦不斷嘲諷,遺憾他爹不該禪位給他。


    那他就真的成了一個大笑話了。


    所以,當虞衡弄出來橡膠廠時,昭寧帝的內心是欣喜的。想到虞衡的彪悍戰績,昭寧帝心裏也未嚐沒有想要虞衡再幹點大事讓他這個皇帝也躺贏一回的念頭。


    現在看來,虞衡足夠給力,沒有辜負昭寧帝的期望,再次給了帝王一個大禮。


    單憑這一點,虞衡那些略微有那麽一丟丟出格的舉動,都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昭寧帝心下歡喜,聽著朝中零星幾個指責虞衡不該讓女子擔任慈幼堂管事的聲音,昭寧帝也沒當回事,反而笑著為虞衡找理由,“照看孩子,男子哪裏做得來?愛卿信誓旦旦說用女子不妥,莫非你能幫嘉國公去慈幼堂帶孩子不成?”


    朝中頓時一片笑聲,剛剛出聲的官員瞬間鬧了個大紅臉,其他人明白了帝王的心思,也不再揪著這一點不放。倒是秦首輔,眼神微動,嘴角露出了一抹無奈又自豪的笑意。正巧被胡尚書看了個正著,給了秦首輔一個“隨他鬧吧,有事我們給他兜著”的眼神。


    慈幼堂孩子的姓氏問題就這麽定了下來,接下來的立法問題,就不是那麽好商議的了。


    律法本就是公正嚴明之物,豈能朝令夕改。即便虞衡的提議有道理,也不能那麽輕易地通過。


    要知道,現在還有一句話,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君權和父權都體現在這一句話裏了。


    虞衡提議立遺棄罪,便和後半句相悖。


    在君權和父權社會,臣民的性命都由君王主宰,兒女的性命由父親主宰,天經地義。二十四孝中還有一出埋兒奉母呢,也沒見官府對此有什麽批判之語,反而把要埋了兒子的郭巨吹成了大孝子。


    這也就是郭巨在挖坑的時候挖到了黃金,他兒子才僥幸逃脫一劫。不然的話,一個殺人犯,還是殺害自己親生兒子的殺人犯,竟然還能被吹捧為大孝子?


    虞衡每次想到這個故事都覺得不寒而栗,覺得會吹捧這個故事的人,也該是腦子有病。


    但是不得不承認,在這年頭兒,實際生活中,做父母的逼死兒女,失手打死兒女的,確實不算犯罪。刑律明文規定:“子孫違反教令而依法決罰,邂逅致死者勿論。”


    所謂教令,在實際生活運用中,大多可以看做“聽父母的話”。子女不聽話,父母是可以請“家法”的,打死勿論,不算犯罪。


    還有一條,“父母控子,既照所控辦理,不必審訊。”


    也就是說,隻要是父母告兒女的,不管告的是什麽,一告一個準,官府都不用再查,直接以父母控告的罪名來判就行。


    這種情況下,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確實不是一句空話。


    虞衡想定遺棄罪,雖然剛出生的嬰兒,也做不了什麽不孝的事情,但是事實就是有那麽悲哀,有些孩子,一出生就不被父母所喜,她們沒有做過任何錯事,但卻因為性別之故,存在就是錯誤。


    想要定這樣一條律法,還有的扯皮。律法每改動一次,對司法部門都是一次挑戰,怎麽判案,依據為何,都得斷個清楚明白。現在三大司法部門:刑部,大理寺,禦史台,虞衡想要增加這樣一條律法,必然得經由他們同意才是。


    但立法之事何等嚴肅,也不能說立就立。有人覺得虞衡的提議不錯,有人覺得不妥,那就有的吵,最終定下來,說不準得要個三五年。


    關於禮製法度這方麵的東西,就是這麽繁瑣。


    虞衡好歹也混了好幾年朝堂,對朝廷的某些尿性也有所了解,也沒想著他們能快速地通過遺棄罪這一律法,隻想給大家帶來更多的思考,讓大家明白,女嬰塔的存在是多麽駭人聽聞,那些女嬰,何其無辜。隻要他們能對這些女嬰和女子產生那麽一點點的同情,都能為虞衡日後要做的事情留下一道細微到看不見的光芒。


    岐州這邊,慈幼堂掛匾那日,整個岐州十二個府的知府齊聚一堂,看到了昭寧帝禦筆親書的牌匾,看到了方氏等人的榮光,心中自然是羨慕的。回頭就有人向虞衡提議,“大人,岐州地大,各府都有棄嬰,如果全送到州城的慈幼堂來,怕是人數太多,方娘子她們也照看不過來。不若在各府都設一個慈幼堂?”


    這想法是不錯,但虞衡一眼就看出,這人就沒打算認真幹事兒,而是看到了方氏她們露了臉,心裏不舒服,也想自己來一出,好好出個風頭。


    更隱蔽的心思嘛……慈幼堂要養活那麽多的嬰兒,又要請人幹活,方氏等人今天還特地穿上了好料子做的衣裳,看著就跟一般富貴人家的老太太似的,貴氣又慈愛。聯想到慈幼堂的一應吃穿用度都是從橡膠廠撥來的銀子,再想想橡膠廠掙銀子的速度,誰不心動呢?


    虞衡當即瞅了這位知府一眼,迅速在腦海中找出這位知府的資料:安和府知府,和方氏同姓,將近六十歲,在前任岐州刺史手下就喜歡倚老賣老,聞著好處就跑過來,見著壞事躲得比誰都快,就是一根官場老油條。


    見這位方知府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嘴上還不斷說著大義凜然的話,“照看女嬰頗為不易,各府若是發現了女嬰,送來慈幼堂也要花不少功夫。這一路上,要是出了什麽差錯,未免也令人遺憾。如此看來,倒不如各府都設一個慈幼堂,也便於就近照看孩子。”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不過眼下岐州的財政情況不允許虞衡這麽做。這位方知府又是個想借著開慈幼堂的名頭撈錢的貨色,虞衡也沒給他留麵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先前怡陽府設了個小慈幼堂,一應用度都由怡陽府衙門出。你想在安和府設慈幼堂也行,也按照先前怡陽府的來辦,慈幼堂的一應用度,都由安和府衙門負責。我再定期派人過去查賬就行。你看怎麽樣?”


    這誰想幹啊?費力不討好,還得白出銀子,誰點頭誰就腦子有病。方知府當即搖頭苦笑,趕忙向虞衡哭窮,“我們安和府可不像怡陽府那樣財大氣粗,有個橡膠廠頂著,日進鬥金。我們這些窮酸地方,能養活衙門上上下下,就已經不錯啦。不是下官不願意,實在是,衙門不湊手啊!”


    虞衡心說就你現在一門心思撈銀子的樣兒,衙門不湊手,裏頭的銀子還不知道進了誰的口袋呢?也就是虞衡現在還騰不出手來,等到他把事情全都處理妥當了,一準來燒個三把火,先就去底下查個賬,查出了蛀蟲就直接幹掉!


    要是蛀蟲有本事,能給百姓們帶來更好的生活,虞衡或許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們不過分,也就當不知道了。但方知府明顯是個隻想撈錢不想幹活的,那他純屬占著茅坑不拉屎,攤上這樣一個父母官,整個安和府都被他給拖累了。


    虞衡還想訓練出幾個專業的查賬人員,把後世一些查賬技巧都教一遍,往下麵一走,屍位素餐之輩藏都藏不住,到時候,才是岐州大換血的時候。


    一堆鹹魚官員,能做出什麽成績來呢?趕緊讓位,讓其他有本事的人上。情節較輕的,虞衡能給他們留點體麵,光榮退休,情節嚴重,剝削民脂民膏讓百姓怨聲載道的,那虞衡就隻能送他們一套撤職判刑大禮包了。


    虞衡剛接手岐州事務,要做的事也確實不少,忙了整整半個月,才將一係列事情給盤順了,正琢磨著該怎麽發展整個岐州呢,慈幼堂那邊又有新情況了。


    這回前來慈幼堂求助的,並不是撿了棄嬰交由慈幼堂的婦女,而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姑娘。


    方氏等人見了這姑娘都嚇了一大跳,這姑娘頭發亂的像雞窩,臉上也黑一道灰一道,身形瘦弱,嘴唇幹裂,腳上的草鞋都磨爛了,低頭粗略一看,就能看到幾個血泡,渾身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這打扮,放進乞丐堆都算是埋汰的。


    原本方氏還以為這是個小夥子呢,正想問幾句,卻不料這孩子突然雙腿一彎,砰的一聲直挺挺給她跪下了,還不斷給她磕頭,啞著嗓子不斷道:“求您救救我吧!”


    她這一開口,方氏才聽出來,這是個小姑娘。


    見小姑娘哭得傷心,又口口聲聲讓方氏救命。方氏縱然是鐵石心腸,也有了幾分心軟,連忙上前扶起這姑娘,也不嫌這姑娘一身味兒,溫聲安撫她,“先別哭,你受了什麽委屈,慢慢說,大娘都聽著。對了,你應該餓了吧?大娘讓人給你端點吃的過來。”


    小姑娘正想說不餓,肚子卻不爭氣地叫喚了好幾聲,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方氏一笑,又問姑娘,“你多久沒吃東西了?太久沒吃東西,不好吃太多,也不能太油膩,我讓人端碗粥來,你看行嗎?”


    小姑娘在方氏溫柔的安撫中終於平靜了下來,有了一點安全感,抹了一把臉,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小聲道:“我能在您這兒洗個澡嗎?身上的味兒太重了,免得熏著您。”


    這是個愛幹淨又有禮貌的孩子。方氏立馬判斷出來,這姑娘應該不是流民,而是受了什麽委屈,從家裏逃出來求救的。


    隻是,若真有委屈,該去衙門才是,怎麽來了慈幼堂呢?


    方氏疑惑間,廚房那邊的娘子已經端了一大碗粥過來,放在小姑娘麵前。


    小姑娘確實餓了很久了,見方氏目光溫柔地看著自己,小姑娘心中一定,再次感謝了方氏和廚房娘子,端了碗狼吞虎咽喝了起來。


    接連喝了兩大碗粥,這姑娘才摸了摸肚子,不舍的將碗放下。


    方氏見她冷靜了下來,又笑著讓她去洗個澡,洗好後放鬆下來,再慢慢說說自己的委屈。


    小姑娘抿了抿唇,洗好澡換上了方氏給她的半舊衣裳,扯著衣角,十分不安地看著方氏,再三向方氏確認,“您會替我做主嗎?我也想像您一樣,自己幹活養活自己!”


    是個硬骨頭的姑娘。方氏眼底的笑意愈深,嘴上則道:“你先說說,你為何離家出走?”


    “您怎麽知道我是離家出走的?”這姑娘一驚,而後眼圈又是一紅,“我……我沒有家了。”


    “不著急,慢慢說。你來慈幼堂找我,是想讓我幫你什麽呢?”


    “我……我實在不知道找誰了!”小姑娘情緒壓抑到了極點,又開始放聲大哭,一邊哭著打嗝,一邊將自己的情況交代了清楚,“方大娘,我是安和府興平縣嗝~高山村人,叫袁臘月。你先前帶著戲班子去我們村表演,嗝~我見過您,知道您和別人不一樣,這才過來找您幫忙。”


    開頭說順了,這位叫袁臘月的小姑娘也慢慢平靜了下來,終於不打嗝了,“我生在臘月裏,所以我爹娘給我起名叫臘月。據說我剛出生不久,有個算命先生路過我們村,說我是個命裏帶福的。我爹娘沒當回事,村裏一個不要臉的大娘卻上了心。她家有個孫子,打生下來就多災多難,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吃過的藥比吃過的飯還多,為了給那孫子看病,一大家子的家底兒都填了進去,還是沒個好轉了大家都說她那孫子養不活。


    她聽了算命先生對我的批命後,一直磨著我爹娘要給我和她孫子定娃娃親,說我有福氣,一定能讓孫子沾點福。


    我爹娘當然不肯應,她孫子可憐是可憐,但她們一家都不是好相處的,霸道又蠻橫,絲毫不講道理,但凡對女兒有一點疼惜的,都不會樂意讓閨女嫁進她家。


    但這人卻一直不死心,我爹娘不同意,她就在村裏放話,說我定給她家孫子了,到處敗壞我的名聲。我長到現在十五歲,她就說了十五年,我娘為了這事兒都不知道和她打過多少次架,但是卻一點用都沒有。


    去年,她就一直催著我爹娘給我和她孫子完婚。我爹娘怎麽都不同意,她家孫子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好,去年四月份就沒了。她就跟失心瘋似的,到處說我家沒良心,不肯救她孫子,還想讓我給她孫子配陰婚。村裏人也是些是非不分的,說什麽死者為大,確實是我家不近人情。


    要不是您帶著戲班子來我們村表演,她怕是還要繼續鬧騰,村裏人沒準就要逼著我給她孫子配陰婚了。


    但是,好景不長,今年開年,我爹娘去山上砍柴摘果子,碰上了野豬,都沒了性命。她又不知從哪裏攀上了一門富貴親戚,到處嚷嚷說她家發達了,又說是我家冷心冷肺才遭了報應,要我再嫁進她家,給她那個傻子二孫子當媳婦兒。


    我爹娘不在人世,現在是二叔當家。二叔見錢眼開,隻想著那家的銀子,一點都不顧及我是他親侄女,也埋怨是我當初心狠,不肯嫁給那家孫子,才讓爹娘遭了報應。讓我別再待在家,免得把晦氣帶給了他,說什麽都要把我嫁過去。


    我不願意,這才逃了出來。一路上這顆心就沒踏實過,怕碰上壞人,隻能把自己往埋汰裏捯飭,怕別人知道我是姑娘家起了壞心眼,我還裝啞巴,就這樣一路來到了州城,找到了您。”


    說完,袁臘月又給方氏跪下了,眼淚就跟小溪似的,淌起來就收不住,額頭上磕出來好大一個包,“您行行好,救救我吧!”


    方氏下意識地將袁臘月扶了起來,心裏也犯了難:救肯定是要救的,難得碰上這樣一個有主見,又有骨氣的姑娘,不幫她,方氏自己心裏都過不去那個坎。


    但是,這事兒也不是那麽好幫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袁臘月父母去世,由二叔照顧,按規矩,二叔確實可以代行父責,為她說個人家。


    合情合理,並無觸犯律法的地方。方氏縱然想幫,一時間也想不出來什麽好辦法。


    倒是可以讓袁臘月改名換姓留在慈幼堂,但好好一個姑娘,行的端坐的正,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憑什麽要改名換姓?


    方氏自從管了慈幼堂後,很是有些軸脾氣,不樂意就這樣偷偷摸摸地解決問題。她想像她上次脫離王家那樣,正大光明地把袁臘月帶回來。


    慈幼堂的一些人手還是虞衡安排的,又因為虞衡擔心慈幼堂那邊都是些婦女和嬰兒,對慈幼堂更添幾分關注。


    袁臘月之事,方氏還在犯難中,虞衡已經知道了,心中也暗暗點頭:是個有勇有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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