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昭寧帝偶爾開玩笑似的叫虞衡幾聲財神,錢鐸他們這些大商號的東家少東家們對虞衡的態度可就真實多了。先前拍賣商道的事兒,虞衡一戰成名,震驚的不光是朝中官員,還有各大商號的當家們。


    甚至於,商號的東家們對此更加震驚一些。官員們震驚的是虞衡竟然能為國庫帶來那麽豐厚的收益,商人們看到的則是虞衡仿若天授般做買賣的能力。


    就拍賣商道那事兒,商人們確實被虞衡坑的有點慘。原本想著拿個十萬兩銀子做開路錢,一路疏通關係到戶部,最終把事情給定下來。結果虞衡一插手,好家夥,各家出的銀子,超出預計的十倍都還不止,像錢鐸他們商號,十萬變成三百萬,就算是大宣數得上的商號,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銀子也是刮肉啊!


    好在虞衡拍賣商道還重視保護商戶們的權益,不然的話,他們真的要虧損好大一筆銀子。


    作為大宣境內最會做買賣的一幫人,到頭來竟然齊刷刷被虞衡薅了羊毛,雖然虞衡手中握著他們想要的東西,但是說實話,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做生意的天分,普通官員拿著商道那些會下金蛋的母雞,到頭來還是想著從他們手裏撈點好處,等撈的油水讓他們滿意了,自然會為他們說點話,哪像虞衡,薅羊毛都薅得與眾不同,那手筆,確實配得上他國公的身份。


    哪怕是錢鐸這等商號少東家,打小耳濡目染看著父輩如何做買賣,怎麽防止自己被坑,怎麽坑別人,積累下來二十多年的經驗,麵對商道的事兒,可能也就是想辦法多吊一陣商號們的胃口,讓他們的心情隨著朝廷放出的消息不斷起起落落,最終受不了,主動開高價任朝廷宰。


    當然,他們的胃口再大,也不敢像虞衡這樣,將所有有意競價的人全都湊一塊兒,大家公平競爭,全靠銀子說話,不僅不得罪人,還落了個好名聲。


    這一手借雞生蛋,薅他們羊毛還讓他們覺得買賣做得值的本事,隻要聽說過這事兒的商人就沒有不佩服虞衡的。


    所以,虞衡在商人們的圈子中,早就有了財神爺的美譽。細數他曾經幹過的事兒,就沒有不成的。


    商人們普遍迷信,十分相信運道命數這些東西,虞衡這種幹啥啥成功的運道,在商人們眼裏,那就是老天爺的獨生子的水平,不管虞衡需不需要,老天爺都固執得將好東西往他身邊送。


    和這樣的人做夥伴,簡直太幸福了。當初拍賣完商道後,錢家當家人還做了會兒白日夢,回家後感歎了一句,“嘉秀侯這般本事,若是能和他一起做買賣,那就是等著躺著數錢的好日子!”


    那會兒虞衡還沒被封國公呢,錢當家覺得自己可能碰上了最會做買賣的神仙,奈何人家其他方麵也神得很,根本就不稀罕做買賣。錢當家也隻能感慨一句,這世上的所有好事大概都緊著虞衡一個人去了。


    但是現在,錢鐸竟然收到了虞衡的來信!


    信上還主動要求和錢家做買賣。


    錢鐸的第一反應是仔細檢查信件和落款,看看自己是不是受騙了。但看著信件上莊嚴大氣的嘉國公府印,錢鐸直覺這信應該不是假的,也沒有誰會無聊到給他寄這樣一封經不起推敲的假信,再說了,前來送信的人還是嘉國公府的護衛呢,人家也是有憑證的,要是想騙錢鐸,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點。


    錢鐸震驚完畢,想明白這茬後,瞬間覺得自己手裏拿著的不是信,而是一摞摞讓人心跳加速的銀票。


    要不是還保留著最後一絲理智,錢鐸現在就想狂奔到錢當家麵前,大聲告訴他:爺爺,您的夢想成真了,嘉國公真的要和咱們做買賣了!


    錢當家聽了這消息後,二話不說直接一腳把錢鐸踹出了門,看著錢鐸那副情緒不外露的模樣,錢當家心裏就來氣,差點就揪著錢鐸的肩膀來個咆哮,“這可是嘉國公親自邀你做買賣,你可別把這事兒給搞砸了,該放下身段的時候就得放下身段,咱們做買賣的人,就不能太要臉。把嘉國公奉承好了,好處多的是。反正好話不要銀子,你到了怡陽府後,多給嘉國公說些好話,不許重樣。這機會實在難得,也就是上回在拍賣會上露了回臉,這才讓嘉國公記住你了,趕緊去,要是被其他不要臉的家夥知道了,沒準還跑得比你還快,爭著去國公爺麵前賣好了!”


    自行車賣得有多好,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見。還有怡陽府那邊出的其他橡膠製品,也都是新鮮稀罕物,還特別實用。錢當家這樣勤儉的人都覺得,那些東西他全都想來一套,多提升生活幸福感呢。


    先前虞衡不鬆口,他們這些商戶,就算心裏再羨慕,也不敢有任何行動。那可是國公,他們這些商戶,也就有幾個銀子,哪敢在貴人麵前放肆。


    現在虞衡突然給錢鐸來信,說句實在話,包括錢鐸在內的整個錢家人,都有一種被天降餡餅砸中的喜悅感,把那餡餅拿下來一看,還是金子做的,那就更讓人高興了。


    所以,錢當家才著急忙慌地把錢鐸給踹走。做慣買賣的人都知道,任何生意,在銀子沒落到自己錢袋裏之前,都是有風險的。現在,風險來了。


    虞衡經手的東西,從來就沒有過次品,要是真的能把虞衡那邊生產出來的橡膠製品全都買回來,那他們錢家商號又要發一筆啦!


    這種好事,還不趕緊跑去撿?


    還有那麽多商號的老東西眼巴巴地盯著呢。


    錢鐸就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向著怡陽府而去,感謝怡陽府和岐州的水泥官道已經打通,錢鐸這一路上少受了點罪,等到了怡陽府,見了虞衡後,精神還算好。


    當然,疲憊是藏不住的,虞衡一眼就看明白了錢鐸眼神中透出來的疲憊感,立即一笑,“坐馬車坐累了吧?”


    這年頭兒的馬車可不像後世的轎車那麽舒服,沒有防震係統的馬車,趕起路來,那酸爽……


    虞衡先前從京城來怡陽府赴任,馬車走得算慢了,一路上顛久了也難受。錢鐸這架勢,就是一路趕來的,不把骨頭給顛散架了就奇了怪了。


    虞衡還納悶呢,“你怎麽不騎馬?”


    快馬加鞭,不是能快很多?也不至於被顛散一把骨頭啊。


    錢鐸苦笑,“小的若是會騎馬,也不至於自己找這個罪受了。不瞞國公爺,小的什麽都會一點,唯獨不會騎馬,一騎馬就犯暈。”


    那可太慘了。


    虞衡同情地看了這倒黴孩子一眼,騎不了馬,人生真是少了很多樂趣啊。


    不過,這正好給了虞衡一點靈感,騎不了馬,坐馬車又顛,馬車防震墊安排上唄。就算其他人體質不像錢鐸這樣奇葩,但是,以後坐馬車能舒服一點,不那麽顛了,為什麽不選裝有防震墊的新馬車?錢鐸不就是最好的代言?


    虞衡心裏已經啪啪地盤算開了,錢鐸也對得起他的姓氏,就算坐馬車受了一路罪,現在還能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恭敬又認真地問虞衡,“國公爺,不知小的能不能有幸見識一番您建的橡膠廠?”


    那當然可以。


    虞衡給錢鐸寫信,就是因為他家錢多,想和他家合作一回互惠互利來著。現在錢鐸人都到了怡陽府了,虞衡當然不會攔著錢鐸去看橡膠廠。


    這不就是邀請合作夥伴過來看工廠具體成果,加大他們投資合作的信心嗎?


    也就是虞衡不知道,商人圈裏已經將他當成財神爺了,他說什麽商人們都會有興趣投資試試看,不然的話,虞衡也不會費這麽大的心思,還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給錢鐸寫信寄信了。


    虞衡也不怕在錢鐸麵前暴露商業機密,處理橡膠的工序都是保密的,包括已經被圈起來的橡膠樹,現在在風碣縣都是保密的東西,虞衡給昭寧帝的上書中也沒細說,隻是說自己見到了一種奇樹,這樹可以做出很多有用的東西。至於能做出些什麽來,那就隻能等他做出來,大家親眼見了就知道了。


    這樣的情況下,虞衡確實不怕錢鐸看出什麽端倪來。畢竟,誰也想不到會有樹能流汁,流出來的汁還能取出來做別的用處,也就是虞衡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有多麽重的分量,其他人哪裏能想到呢?


    對於自己邀請來的合作夥伴,虞衡還是比較熱情的,一路陪著錢鐸來到了橡膠廠。


    錢鐸一到了橡膠廠就被震驚了。


    這大氣敞亮的廠房、這錯落有致的房屋規劃、這見所未見的流水線作業……


    錢鐸隻覺得自己眼前好似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整個人的眼睛和腦子都有點不夠用了,一路認真地看著工人們不停的幹活。和他們商號底層的跑堂的和小管事不一樣,虞衡這橡膠廠中的員工,全都從內而外地透出一股欣欣向榮的蓬勃景象,員工們幹活那叫一個賣力,還全都是可以將自己的滿腔熱血都奉獻給崗位的熱情,氣氛那叫一個火熱。


    單就工人們的這股精氣神,就足夠讓許多人羨慕了。


    尤其是錢鐸這種名下產業巨多的少東家,見過的勾心鬥角為自己謀好處的管事多了去了,現在這幫工人,竟然全都是那種甘願自我奉獻的人。這得是多幸運才能碰上這樣一幫靠譜的人呢?


    時不時聽到一耳朵自家產業的管事們互相攻訐的糟心事兒的錢鐸,看向虞衡的目光就更羨慕了。


    這才是真正老天爺追著喂飯不吃還不行的幸運兒啊!


    虞衡被錢鐸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思索:莫非自己又冒出了什麽自己不知道,卻讓別人十分羨慕的優點?


    一路看下來,錢鐸都佛了,看看虞衡辦的橡膠廠,再想想他名下產業兄弟姐妹一些廠,那簡直是全方位無死角地被虞衡吊打,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不過,虞衡這邊的廠房辦的這麽出乎錢鐸的預料,也不是沒有什麽好處。最起碼的一點,來的時候錢鐸想著自己好歹也是虞衡親自寫信邀請過來的,要是裝模作樣的拿拿喬,抻一抻價格,好像也不是不可行。


    反正嘉國公脾氣挺好,不會因這樣的小事生氣。


    但是在見識過橡膠廠之後,錢鐸猛然悟了,是他不配,還壓什麽價,人家的東西賣得貴,那是有道理的,價格方麵,底價還能再高一點!


    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虞衡當初建橡膠廠,想的也大多是工人們的福利,真沒有什麽特別高大上的理由,也沒什麽深意,就是想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結果種善因得善果,工人反哺了他一波,還以他們自己本身極具熱情的工作態度感染了錢鐸,間接抬高了商品的價格,其間種種緣分,當真竟然感慨萬千。


    虞衡就不是個特別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和錢鐸合作這事兒上,錢鐸急,虞衡也急。他這邊存貨不少,還要想辦法幫助其他七個縣搞發展,國庫還有五十萬兩銀子等著他還,雖然虞衡目前手頭還比較寬裕,但誰會嫌錢多呢?和錢鐸合作,讓錢家做經銷商,這條生意線就徹底穩了,以後都不用虞衡再操心銷售的問題。以錢家商號的能力,橡膠廠做出來的東西,做出來多少他們就能吃下多少,根本就不愁銷路。


    別忘了,先前去西域的那條商道,可是錢家商號出了大頭盤下來的,那邊狗大戶那麽多,隻要東西夠稀罕,價格完全不是問題。


    錢鐸作為錢家少東家,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利潤。


    雙方就合作意向達成一致後,便開始有來有往進行靈魂砍價。


    虞衡報價隻肯打九九折,錢鐸不太樂意,一口氣砍到了七折,還十分大度地表示這是自己理解虞衡的難處,才開出來的良心價。


    虞衡呸了他一聲,分毫不讓,堅定九九折不動搖。


    就算是九九折,也讓虞衡很心痛了。一輛自行車就少了一百兩銀子了呢,賣得越多少得越多,想想都覺得肉痛。


    錢鐸不疾不徐,緩緩往上加價,一點一點加,加到後來,虞衡都不開口了,隻用臉上冷漠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告訴這位奸商:這價格,沒商量!


    錢鐸卻毫不氣餒,十分有耐心地慢慢和虞衡磨。


    最終,虞衡鬆口,以九八折的價格成交,談成了這筆長久的大買賣。


    別看錢鐸還價時磨磨蹭蹭,買起東西來卻幹脆利落得很。確定好價格,雙方簽訂好契書後,錢鐸當即爽快地掏出一摞銀票,說是現在橡膠廠的所有製品,他都給包圓了。


    全然一副土大款的做派。


    虞衡的眼神嗖了一下就亮了,就喜歡這種直接拿真金白銀砸人的,痛快!


    雙方在談價階段有多墨跡,交錢交貨的速度就有多給力。


    這一出下來,虞衡手裏頭的銀子,還了戶部的五十萬兩後,還有極大的富餘。


    眼瞅著橡膠廠已經走上了正軌,虞衡便讓人在其他縣進行宣傳招人的工作。


    橡膠廠剛接了一筆大單,正是缺人手的時候,還不趕緊過來報名,看看能不能錄取?


    報名要求也很嚴格,考慮到這年頭兒文盲的比例,虞衡沒有硬性規定要求前來應聘的人必須識文斷字,而是再三強調人品,不能有欺男霸女行為,踏實肯幹,尊老愛幼,責任心強,懂道理,口碑良好,隻招二十五歲以下的員工。


    這招工的消息一放出去,整個怡陽府都沸騰了起來。風碣縣的百姓有些不滿,這是他們風碣縣的廠子,怎麽不招他們本縣的人,而是麵向整個怡陽府招人呢?


    那他們得多出多少同他們競爭崗位的人啊。


    其他縣的百姓倒是高興得很,橡膠廠的待遇那麽好,聽說幹得好了,還有機會分房子,把一家老小都接過去,這樣好的工作,誰不想要呢?


    哪怕是要離開自己縣去風碣縣做工,前來橡膠廠報名的人還是數不勝數。


    基本上,覺得自己條件合適的人都來了。反正各縣的路都修好了,到時候休息的時候,順著路回家就行。


    風碣縣縣令很是揚眉吐氣:先前都是風碣縣的百姓想盡辦法往外跑,現在好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總算輪到其他縣的百姓往風碣縣跑了。


    先前說過,戶籍人口是評判一個地方上中下等級的重要標準之一。現在百姓都往風碣縣跑,隻要有人動了心思想留下來,那風碣縣人口就能往上竄一竄。風碣縣縣令對此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風碣縣跑去其他縣的百姓那麽多,也沒見其他縣令不好意思啊。


    虞衡為了這次招人,還出了份簡單的麵試考題,考的就是前來應聘人員的道德品質和心思靈巧的程度。這種招人模式,還挺新鮮,別說怡陽府百姓津津樂道了,就連其他府的百姓也在討論這事兒。


    知府們見虞衡一來,就把怡陽府搞得有滋有味,原本的小破地方頓時搖身一變,成了有名的富裕之地,心裏那叫一個酸,當著岐州刺史的麵兒都不知道倒過多少酸水,就是眼紅虞衡手裏的銀子。


    虞衡也光棍,直接雙手一攤,“你們心裏有意見就早說嘛,這有什麽難的,我把招工範圍再擴大點,整個岐州的百姓都能來報名,你們看,好不好?”


    好個鬼啊!那他們治下的百姓不得走一半?到時候年底考校查戶籍,他們豈不是要掉成下府?


    嘉國公好狠的手段!


    虞衡哪裏有那麽多的時間和他們逼逼賴賴,有本事就自己上,沒本事就閉嘴,別來惹人煩就行。惹了虞衡,虞衡也不是軟柿子,該收拾的都收拾一頓,就會學乖了。


    風碣縣的地理位置是真的好,串起來大半個怡陽府,其他縣的百姓也方便回來。就如同虞衡先前設想的那樣,橡膠廠的人一多,衍生出來的商機就更多。縫衣裳洗衣裳的,賣吃食零嘴的,賣小孩玩具的,眼瞅著這邊就熱鬧了起來。


    虞衡好不容易能歇口氣,趕緊回了家好好陪秦溶月和小湯圓。


    小孩子一陣不見,變化肉眼可見。虞衡這回一回來就覺得小湯圓的身高好像往上竄了竄,臉上的肉好像也少了一點,忍不住抱起小湯圓掂了掂,感受著比以往更為壓手的分量,虞衡心裏才滿意地點頭,嘴上還說了一句天底下父母都會說的話,“瘦了。”


    好在小湯圓記性不錯,不然,就虞衡這忙起來一陣子不回家的糟糕工作安排,怕是每次回來小湯圓都不認識他這個爹了。


    更讓虞衡驚喜的是,小湯圓不僅記性好,動手能力也強,還特別擅長學以致用。


    現在,小家夥兩歲多的年紀,就能自己試著慢慢吃飯了。


    拿不好筷子就拿勺子,下巴上還圍了個兜兜,一臉嚴肅地一勺一勺往自己嘴裏喂飯。


    除了動作慢一點,其他完全沒毛病。


    虞衡都被小湯圓給驚了一回,他可是見過幼兒園的孩子,自己吃飯還吃得亂七八糟需要老師喂的,他家小湯圓,真的是自理能力極強的乖崽崽。


    乖崽崽小湯圓禁不起表揚,得意之餘手一抖,便掉了幾粒飯粒在桌上。


    沒等虞衡開口,小家夥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下頭,一口氣將掉了的飯粒吸進嘴裏,還認真地向虞衡解釋,“爹爹說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們不能浪費糧食。”


    這真是……每次回來都有驚喜。


    虞衡不由失笑,伸手摸了摸小湯圓的腦袋,柔聲表揚他,“小湯圓真棒!”


    “那當然!”小湯圓頭一揚,得意道,“我可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哥哥,一定會保護妹妹的!”


    虞衡當即震驚地看向秦溶月的肚子,秦溶月無奈搖頭,“他就是聽說當年他出生時,我們都以為他是個小姑娘,不高興了一陣。也不知道後來想了些什麽,現在就一直盼妹妹,說想要一個甜甜的小妹妹,他一定會當個保護妹妹的好哥哥。”


    這覺悟多高!虞衡樂不可支,伸手將小湯圓抱進懷裏,大笑著安慰他,“放心,妹妹一定會有的!”


    就算老天爺看自己太嘚瑟了不順眼,看在小湯圓的份兒上也該讓自己如願了吧?


    香香軟軟的小閨女,光是想想都要幸福得冒泡泡。


    父子倆一大一小相似的臉上同步露出了有點傻的憧憬表情,看的秦溶月很是無語,都不敢再附和他們,免得又生個兒子出來。


    嗯,秦溶月心裏也是盼閨女的,尤其是懷小湯圓時,虞衡在她麵前描繪出的閨女形象太過招人疼愛,秦溶月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夢,夢裏都是一個圓滾滾胖嘟嘟的小姑娘,笑起來甜甜的,仰頭衝她伸手要抱抱,嘴裏還在甜甜地喊娘。


    這種情況下,秦溶月不想生個甜閨女就怪了。但虞衡先前翻車得太慘烈,秦溶月覺得自己這回不能被虞衡帶進溝裏,必須低調不嘚瑟,說不定甜閨女就來了。


    虞衡也不知道秦溶月還有這樣吐槽他的時候,這會兒他正和小湯圓一起沉浸在對閨女的憧憬之中,心裏美得冒泡,覺得先前受過的累都不算個事兒了。


    怡陽府今年的經濟看著就比往常不止高了一點,到了來年交稅盤賬時,才讓人對怡陽府這一年來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了更直觀的認知。大頭還是在橡膠廠這邊,農戶們交的稅銀同往年差別不是特別大,還是增長了一部分的。因為有虞衡從鞏尚書那邊爭取過來的化肥,今年怡陽府的農戶們多多少少都分到了一點。


    化肥的實力有多強悍,後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怡陽府的百姓還是頭一回用化肥,見天往地裏盯著,就想看看其中的區別。


    埋在地下的糧食看不明白,但在地上的,肉眼可見的長得更壯實了。有了這些做參照物,農戶們對今年紅薯和土豆的收成極為有信心,果不其然,到了這兩種作物成熟的時候,農戶們一刨,看到的就是比往年個頭要大上一些的紅薯和土豆。


    收的糧食多了,要交的稅銀自然也多了。不過,這稅銀,百姓們交得高興,恨不得明年再多交一些,那就證明他們明年的收成會比今年更好。


    虞衡一閑下來,就開始逗兒子。


    小湯圓比一般孩子懂事早些,虞衡索性把他抱在自個兒膝蓋上,慢慢為他開蒙了。不拘些什麽三百千的啟蒙課本,而是虞衡讀什麽書,就抱著小湯圓一起讀,時不時還教小湯圓認幾個字,純粹就是在玩。


    但虞衡也有正經的時候,考慮到小湯圓的好記性,虞衡自覺領了哄小湯圓睡覺的活計,給小湯圓講各種神話故事。


    小湯圓的記性在這方麵體現得淋漓盡致,不到三歲的娃,頭天晚上聽了故事,第二天起來,回想一番後,還能將故事複述個大概,概括總結能力一級棒,有些長句子記不起來,也能用自己的話續上,意思完全不變。


    這確實是個非常聰明的崽崽,虞衡也是頭一回當父親,深深體會到了虞啟昌當年的心情,接連寫了十多二十封信寄給親朋好友,信上沒別的,滿滿五頁紙,歸根究底就一句話:我兒子真厲害!


    眾人:娘的,在京城裏要時不時受到虞啟昌唾沫橫飛吹兒子的刺激,虞衡現在還要特地寫信過來告訴他們他兒子有多優秀……簡直讓人想套這父子倆的麻袋。


    對此,虞衡接受良好,還挺會自我排解:我爹吹孩子,吹出我們三兄妹這樣優秀的兒子,我也吹孩子,我的孩子將來肯定比我更優秀!說酸話的人,都是嫉妒!


    怡陽府蒸蒸日上,其他府卻鬧出了事來,還牽扯到了怡陽府頭上。


    事情的起因是黎陽府有一家回鄉祭祖,去山上祭奠先人時,猛然發現早逝姑母的墳有些許不對,似乎有被刨過的印記。


    這家人當即大驚失色,不知想到了什麽,壯著膽子讓人開棺,卻發現棺內空空如也,姑母的遺體不翼而飛,不知去了何處。


    死者為大,發生這樣惡劣的事件,黎陽府知府定然要全力破案,還這家人一個公道。


    案子一日未破,百姓便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家也遭遇同樣的倒黴事。這可是對死者極大的不敬,也是對生者極大的侮辱。罵人罵得特別狠,才會說刨別人祖墳。這家人的姑母早逝,生前是個受寵的,雖然沒葬入祖墳,但長眠之地離祖墳也不遠。如今她父母也已然入土,小輩們回鄉祭祖時,也遵守先人的話,不能落下這位姑母。


    結果這麽一祭,就祭出了這樣一件影響惡劣的大案來。


    這消息都傳但怡陽府來了,百姓們說什麽的都有,有的說是那位姑母得道成仙了,有的說是化成了其他的東西,也有的說這是見財起意,聽說那家人疼閨女,給閨女陪葬了一些物件,想必就是這些東西招了禍。


    百姓們議論紛紛,嘴上說得熱鬧,心裏卻忐忑得緊,生怕自家也被賊子惦記上,到時候他們哪有顏麵去見祖宗?


    為此,都有村子開始安排精壯分別去自己的祖墳山下守著,必須要好好保護先人。


    這事太過離奇,鬧得沸沸揚揚。黎陽府知府的壓力驟增,憤怒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對案子毫無進展的無奈。


    沒辦法,那家人也不是特別富貴的人家,也沒派人守著祖墳,又出去多年,長年累月不在當地,能記著先人的位置已經十分難得,誰能想到還有這樣的事兒呢?


    本來這事兒跟虞衡沒什麽關係,黎陽和怡陽離得也不近,就算虞衡關心案件進展,想問一句黎陽府知府都不容易。。


    但問題是,虞衡不找事,事卻主動來找虞衡了。


    黎陽府那個案子,並不是僅有的一案。


    隨著黎陽知府的不斷深挖,查到的有類似遭遇的人家越來越多,被盜的都是女子,隻不過有些人家沒發現,有些人家發現了,為了不被別人指指點點,則選擇了沉默。


    這樣查下來,怡陽府也出現了一樁命案。


    風碣縣有一姓王的人家,夫妻二人隻育有一女,後來女兒長到十三歲時,夫妻二人雙雙病故,僅有的這個女兒便被舅舅領了去,族裏也不知她的去向,隻知道她舅舅帶她去了縣城享福,這些年一直沒回來過。


    但黎陽府知府在查案時,說是有人曾經見到過她舅舅,但是卻不見這王姓姑娘,那會兒她舅舅很是闊氣,在賭場裏一擲千金。這人原以為這王姓姑娘是被她舅舅給賣了,心中唾棄,卻也無法說什麽,也不能為對方出頭。


    但這次黎陽府知府查案時,每件案子中涉及到的可疑人員,聽描述,總有一個瘦得跟猴似的,慣常低頭不看人,渾身陰鬱的男子,約摸四十多歲,姓張,家裏也沒什麽人了。算算年紀和相貌,竟是和那王姓姑娘的舅舅給對上了。


    如果犯下這樁樁喪心病狂大案的人真是王家姑娘的舅舅,那當年的王家姑娘去了哪裏,隻怕是不好說。


    王家姑娘是怡陽府的人,她舅舅,正是黎陽府的。


    虞衡這個怡陽府知府,就這麽牽扯進了這樁陳年舊案中。


    梁同知曾經勸過虞衡,“大人,那王氏女,早在十多年前就和她舅舅去黎陽府,戶籍都不在我們怡陽府了。這趟渾水,我們怡陽府沒必要去趟。過去了十多年的案子,哪裏是這麽容易查的呢?再說了,黎陽府那邊,也不能確定犯事的人就是她舅舅,萬一她舅舅是無辜的呢?那我們豈不是白白忙活一場?另外,依下官之見,她舅舅當年能在她雙親病故的情況下將她帶走,想必也是疼她的。就算她舅舅後麵走了歧路,也不至於害親外甥女吧?他姐姐還屍骨未寒呢!”


    虞衡搖頭,沉聲道:“既然有嫌疑,那還是要查明白。事關一條人命,還計較什麽白忙活?要是找到了那王氏女,知道她無事,也不算白忙活。”


    梁同知見虞衡不聽勸,隻能低歎一聲,揉了揉眉心道:“那下官這就讓衙役們去王家村再仔細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再打聽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虞衡點頭,“怎麽說,那王氏女都是我們怡陽府的人。我們作為怡陽府的父母官,自然要多加關心他們。一個女子,下落不明十幾年,難道不該查嗎?多幫幫黎陽府那邊,我們兩個府一起查探消息,齊心協力,怎麽都要把那個姓張的給找出來,問出了王氏女的下落,才能安心。”


    要是王氏女不幸被她舅舅賣去了不幹淨的地方,自己也能把人給救出來,讓她脫離苦海,而不是知道有這麽一件事,卻因為怕麻煩而不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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