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當然知道分家後自己可能會麵對哪些麻煩事,但人的成長不就是這麽一個個跨過坑的過程嗎?跨過去的就叫成長。虞啟昌和沈氏堅持在虞衡成親後就分家,難道他們就不想兒子都陪在自己身邊?


    無非就是為了讓虞衡能真正獨當一麵罷了。


    住在靖安侯府,虞啟昌和沈氏確實為虞衡擋掉了太多明槍暗箭,分家後,嘉秀侯府,才是虞衡真正的戰場。


    虞衡自己也不怵,景隆帝都拿自己當誘餌了,自己在景隆帝心中絕對是不可替代的重臣,那景隆帝必然有派暗衛保護自己來著。想到景隆帝那可怕的信息掌控力,虞衡並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麽生命危險。


    小命苟住了其他的都好說,不就是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想把他推坑裏嗎,那就看誰坑人的本事更高唄。坑爹坑了許多年的虞衡完全不虛。


    秦首輔見虞衡明白個中厲害,也暗暗點頭,又笑問虞衡,“官員銓選調動快到了,你想去哪兒?不若來吏部,我好歹能照拂你幾分。”


    虞衡他嶽父聽了這話立馬跟上,“禮部寧尚書可念叨你許久了,來禮部也行,正好我也在,總歸不會讓人欺負了你去,比待在那翰林院強多了。”


    顯然是知道虞衡剛進翰林院被排擠的事兒。


    虞衡這會兒卻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先前被幾位閣老不顧形象搶人時的尷尬場景,不,現在這情況還更加要命,閣老們搶人還能糊弄過去,公事公辦,這會兒一個祖父一個嶽父,真是道送命題。


    好在秦首輔積威甚重,淡淡看了秦父一眼,秦父剛冒出來的小心思又縮了回去,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幹笑道:“那還是聽爹的吧。”


    虞衡倒是去哪兒都無所謂,他走的明顯是和其他官員完全不一樣的路子,可以說在他之前就沒人走過這條路,去哪兒都不會限製他的發揮,主要還是靠景隆帝的支持。


    說實在的,論專業對口啥的,可能戶部和工部更加合適一點。其他部門也不是不能去,去吏部搞個人事改革啥的也不錯,刑部那邊,或許可以研究一下律法,讓律法更完善?或者普及一下現代法醫知識,為大宣的破案率做一份貢獻?


    當然,法醫那個專業水平太高,對人的心理和生理承受能力都是一大考驗,虞衡心裏還有點發顫。


    係統最喜歡看虞衡從心的模樣,感受到虞衡略微有些害怕的情緒,係統立即抖起來了,振奮道:


    【宿主這想法不錯啊,要不要給你安排一下法醫課程?】


    虞衡心中一抖,“還……還是算了吧。或者我就當個中間商,把知識點總結出來交給刑部的仵作?”


    係統可算找到可以嘲諷虞衡的點了,頓時譏諷道:


    【宿主好歹也是武將之後,當年去江南遊學被嚴丹楓他們綁了後,不也是見過血的?那屍體烏泱泱的一堆,還都是比較淒慘的。現在宿主竟然還會害怕,你這心理素質不行啊!】


    不行你個大頭鬼!虞衡翻了個白眼,“我就是一普通人,會害怕不是很正常嗎?行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日後再聊。”


    【哦,那宿主還是趁早做好心理準備吧,不然的話,你這樣的上了戰場,怕不是去送人頭的。】


    虞衡眼神一眯,“我會有上戰場的時候?”


    【技多不壓身,好心提醒宿主罷了。你現在不是想要獨當一麵嗎,不得提防別人明的不行來暗的?你確實是個有真本事的人,拉攏你不成,要是得罪了你,平白多了這麽一個厲害的仇人,不得琢磨著在你還沒徹底成長起來時把你幹掉?】


    虞衡頓時無語,“那這人的腦子可真不咋地,這種腦殘事都能幹的出來。”


    以虞衡的能耐,目前顯露出來的技能點都點在農業和工業上了,這麽個於國於民有絕大好處的人,說幹掉就幹掉,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麽?


    【宿主你得明白,對於某些人來說,你的優秀要是不能為他們所用,那就要鏟除。就你上輩子,不還有個傻缺害死了嶽飛嗎?危機意識還是要有的。】


    行吧,這話沒毛病。虞衡點頭表示同意,“那武術課再多排點時間?名將大佬那邊也給我上點理論課唄,用兵排陣之類的兵法都安排上。”


    經過上次下江南時,係統特意提醒他帶上蕭蘊的事兒後,虞衡才不會相信辣雞係統所說的,它就是隨便給個建議的鬼話。都明晃晃提到戰場了,說不準日後自己還真要去戰場走一圈。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不留神小命不保,虞衡對現在的生活很是滿意,剛剛才娶了媳婦兒,人生進入新階段,惜命得緊,聽了係統透露出的消息,虞衡還不得拚命練一練?


    係統也覺得虞衡這態度不錯,滿意地點了點頭,爽快道:


    【行,馬上給宿主安排。果然脫單還是有用的,宿主都不像以前那麽幼稚了,可喜可賀!】


    說完,係統還給虞衡撒了滿屏幕的花,慶祝他脫離幼稚鬼行列。


    虞衡:………


    謝謝,並不想要這個鼓勵,老子哪裏幼稚了?


    見秦首輔還看著自己,虞衡點頭道:“聽祖父安排,我去哪兒都行。”


    秦首輔一想也是,這小子去哪兒都不是中規中矩幹活的人,必然要搞事情,自然也無所謂到底去哪裏了。


    秦溶月那邊,秦母和秦家一眾女眷仔細問了問她這三天在靖安侯府的近況,秦溶月也都大方說了,竟是無一不好,真真兒掉進了福窩。秦母等人見秦溶月眉目舒朗,提起虞衡都是一臉羞澀又滿意的模樣,自然知道她確實沒說假話。


    在聽到秦溶月說,虞衡將院落的管理權全部交給她,還把自個兒的小金庫也悉數上交後,秦母等人徹底滿意了,連連點頭,“這才好,女婿願意信任你,將後院都交由你打理,可見是真心心疼你的。”


    也有人想到虞衡迎親時說的玩笑話,登時拿手帕捂著嘴偷笑,“先前小侯爺來迎親時說的錢袋上交不留私房,我原以為是玩笑話,原來是真的。”


    眾人一聽,想起那天虞衡說過的俏皮話,也隨即笑開了,心中更是安穩了不少。小侯爺都把院子裏的事兒都交給自家閨女了,庫房賬本也給了,這還有什麽好說的?說到底,其他的漂亮話都是虛的,這些實際的好處才更讓人安心。


    秦母當即鬆了口氣,拉過秦溶月的手笑道:“我原本還以為你要搬去嘉秀侯府後才能將後院之事握在手中,現在女婿這麽信任你,倒是更讓人安心了。想來分家後,嘉秀侯府內院之事女婿都會交由你打理,如此下來,你也能徹底立威站穩腳跟,再生個孩子,這輩子都不愁了。”


    秦溶月目中異彩連連,全然是對未來的期盼,看得秦母很是欣慰,又仔細叮囑了幾句,直到快開飯時才意猶未盡,拉著秦溶月的手去了正廳。


    因著是家宴,虞衡和秦溶月又是主角,秦府便沒弄男女分席那一套,一家人按輩分坐好了,秦首輔招呼虞衡幾句,虞衡笑著應對過去,再三推脫,等秦首輔動了筷子,眾人才開始開開心心地用起飯來。


    然後,秦家人就見識到了讓他們的三觀搖搖欲墜的一幕。


    虞衡不光自己吃,還時刻注意秦溶月那邊的動向。這幾天相處下來,秦溶月將虞衡的喜好摸清了,虞衡同樣也把了解了秦溶月的口味。這會兒在喝酒之餘,還時不時給秦溶月添上點菜,湯喝完了立即給她滿上,見她碗裏的菜用了小半,又給她添上,挑的還全都是她愛吃的菜。


    眾人當即就覺得手中的飯菜不香了,嘴裏好像莫名多出來一樣東西,讓他們覺得撐得慌。女眷們心中難掩羨慕,男子們則一臉震驚,萬萬沒想到虞衡和秦溶月的相處模式竟然是這樣的。


    要不是他們是秦溶月的家人,這會兒怕是要揪住虞衡的肩膀瘋狂呐喊:醒醒,你可是侯爺之尊,哪有這麽伺候妻子的?該她伺候你才對啊!


    倒是胖侄子一臉羨慕地看著秦溶月,想著他姑父果然沒騙人,真的是他姑姑想吃什麽姑父就給什麽,還不用姑姑開口就主動給她添上了。隻可惜他爹剛才說了,他是男子漢,隻能娶妻不能嫁人,看來他想嫁給姑父的念頭是徹底沒戲了。胖侄子這麽想著,憂傷地歎了口氣,精準地從離他最近的碗裏戳了一塊肉,嗷嗚一口吞進嘴裏,小倉鼠似的嚼了起來,讓他娘連阻止都來不及。


    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虞衡神情自若地又給秦溶月夾了一筷子魚肉,仔細挑了刺才給她,見不少人呆呆地望著他,虞衡頓時一笑,整個一剛上門的毛頭女婿模樣,不好意思道:“溶月是府上的掌上明珠,在家備受寵愛。如今嫁與我為妻,我雖然沒別的本事,還是能好好照顧她的。大家且看看,我今兒照顧得周到不周到。”


    “周到周到!妹夫能這般心疼溶月,咱們可就放心了!”說話的是胖侄子的親娘,秦溶月的大嫂,這會兒正笑容滿麵地看著虞衡,又將話題扯到秦晰身上,“像妹夫這麽疼媳婦兒的,整個京城都找不出一個來。不說其他人,你大哥就沒這麽體貼過人。”


    秦晰被她說的麵上一窘,手上的筷子微微一頓,夾了一片嫩藕放進他碗裏,溫聲笑道:“那我就活學活用,讓你也高興一回。”


    眾人再笑,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給妻子添了幾筷子菜。


    等到虞衡和秦溶月離開秦府時,秦父秦母看著虞衡上馬車時自然而然地護著秦溶月,心中都生出無盡的喜意,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不用再擔心女兒嫁人後過得不好了。就連對虞衡頗有微詞,認為虞衡把他姐搶走了的秦昭,這會兒對虞衡的好感值也蹭蹭往上漲,單方麵宣布虞衡是他最喜歡的姐夫。


    分家這日,虞衡的兩個舅舅全都過來了,還一臉嚴肅地勸虞啟昌慎重考慮,“都說父母在不分家,衡兒年紀也不大,又剛剛成親,就把他們分出去,難免惹人閑話。為人父母的哪個不想兒孫繞膝,哪有像你們這樣的,把孩子往外推的道理?”


    虞啟昌指了指隔壁已經修好的嘉秀侯府,沉聲道:“他既已經是侯爺,合該住在他住的地方。若是在同我住在一塊兒,我們倒是順心了,他卻一直被人當作孩子,反倒不美。”


    南安伯世子見勸不動虞啟昌,也不再開口,隻想著等會兒分家之時,仔細看清楚兩位外甥分得的東西,總不會讓哪一個吃虧。不過他轉念一想,妹夫夫妻倆都是疼孩子的,人也不糊塗,估摸著也幹不出分家不公之事,這不是上趕著給倆兒子製造矛盾嗎?但凡腦子清楚點的父母就幹不出這事兒來。


    說實在的,虞衡他大舅還挺羨慕虞衡的。他都這麽一把年紀了,還是個世子,虞衡小小年紀已經爵位到手,誰能不羨慕?


    虞啟昌和沈氏果然分的十分公平,除卻家族祭田是必須給長房的之外,其他鋪麵田產和銀錢,都讓兄弟倆平分。


    沈氏還把自己的嫁妝也分好了,“我的嫁妝分成三分,你們三孩子一人一份,不過我還在,暫且壓下不提,日後就按這個分。”


    事實上侯府的資產也是分了三份的,先前虞嬌出嫁時沈氏就跟虞衡和虞錚兄弟倆通了氣,說是就這麽一個閨女,不能委屈了她。田產鋪子自然不會全分給虞嬌,但給她壓箱底的那筆銀子,數目也不小。再加上沈氏現在說的,她的嫁妝也分為三份,侯府在分家這一事上,實在是沒有委屈了任何一個孩子。


    就連虞衡都得說,這麽開明的父母,現代很多人還比不上他們。


    虞衡覺得自己分的東西太多,事實上其他人家分家,大多都是長房拿大頭,一般是三七分,過分些的甚至二八一九分的都有,他拿了一半家產,虞錚那邊自然吃了虧,再加上虞衡還有爵位在身,當即拒絕道:“我分得的東西太多了,大哥是長子,又要在府上侍奉爹娘,自然該分多一些。爹娘這麽分,倒是偏愛我了,不若就按照其他人家的例子來吧。”


    “不可!”虞錚聽了當即搖頭,“我是長子,本就該照顧底下的弟弟和妹妹,哪能拿這麽多?這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嗎?”


    兄弟倆互不相讓,都覺得應該對方多拿一點,為此據理力爭,你來我往爭論了大半天,虞衡嘴皮子利索懟人的一把好手,戰鬥力比禦史還彪悍,奈何虞錚是個話癆,雖然嘴皮子不如虞衡利落,但揪著中心思想來來回回能發散無數句話來,一時間竟也和虞衡爭了個有來有回,分不出勝負來。


    他們兩個舅舅都給看傻了,先是被妹妹和妹夫公正得不得了的分家方式驚了一回,然後就愣愣地看著倆外甥進行口水大戰,這個說我是哥哥要照顧弟弟,那個說我是弟弟該謙讓哥哥,兩人心中都是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張嘴就想說一句好家夥,別人家分家兒子們都是嫌自己分到的東西太少吵得不可開交,他們這倆外甥倒好,是嫌自己分的太多拚命想給對方留家產,也是京城很久沒見過的奇景了。


    這會兒誰都沒想到,虞衡和虞錚太能說,涉及到原則問題誰都不肯退一步,虞啟昌和沈氏都不能說服他們,分家的事兒竟然就這麽杠了下去。


    虞衡倆舅舅整個人都是懵逼的,第一次見到這樣魔幻的分家場景,一時間竟不知道到底是該為妹妹高興還是該吐槽倆外甥是個瓜皮。


    第一次分家沒分成,第二次還是沒達成一致,到了第三次,虞衡倆舅舅都麻木了,就想看看這倆臭小子到底還能扯出多少犢子來,冷不丁虞啟昌發飆了,揪著倆傻兒子扔進演武場,擼起袖子就是一頓暴打,口中怒道:“鬧夠了嗎?事不過三,老子還活著呢,就在這兒瞎吵吵。老子掙來的家產,想怎麽分就怎麽分,就按原來的辦,誰都不許再鬧!”


    虞衡&虞錚:………


    親爹發火了,還是避避風頭吧。別說,老爹還真是勇猛不減當年,揍起人來就算收了手還挺疼的。


    倆舅舅見狀,終於長長鬆了口氣,這家可算是分完了!又暗暗看了虞衡一眼,心說你早答應不就得了,還白白挨頓打,冤不冤哪?


    那當然不冤。


    侯府分家多大的事兒啊。京城這麽些年,就沒聽話父母都在,兒子就分家的。再加上虞衡本人的人氣,侯府分家之事,迅速成為了京城最近最大的新聞。


    說實話,要不是虞衡在百姓中的口碑特別好,這會兒就該挨罵了。輿論就是這樣,父母還在就想著分家,這孩子指定不孝順。


    就算虞啟昌再三強調分家是他自己的主意,和兒子們無關,但其他人哪是會認真聽的人,當即就有禦史上本參虞衡和虞錚不孝,氣得虞啟昌差點當堂和那王八犢子給打起來。


    但不得不承認的一點就是,分家這事兒上,兒女的名聲總要蒙上點陰霾的。


    結果虞衡和虞錚來了一出兄弟讓家產的事兒,連著分兩次家都沒分下來。這不就給了眾人更多的話題,百姓們一聽,哦喲,原來靖安侯倆兒子這麽手足情深呢,還有嫌自己得的家產太多的?靖安侯府果然是父慈子孝,讓人羨慕。再說了,人家要分家,那不是小侯爺太能幹,自己掙了個爵位嗎?陛下賜給他的侯府都建好了,哪能不進去住?


    在這樣的情況下,虞衡和虞錚的名聲自然也由先前的不孝子變為兄弟情深舍不得父母的孝順兒子。


    名聲轉變之快,後世水軍公司都沒這業務水平。


    當然,在得知虞衡兩兄弟被虞啟昌打了一頓後才同意了分家的事兒後,百姓們就憐愛這兄弟倆了。可憐見的,不想分家還要被親爹揍,靖安侯好狠的心!


    虞啟昌:………為何背鍋的總是我?


    背鍋就背鍋吧,這招好用就行。聽到倆兒子名聲的轉變,虞啟昌滿意地點點頭,深覺文官們腦子裏的彎彎繞繞是真的多,一件事都能琢磨出這麽多個想法來。果然不愧是老狐狸,滿肚子都是心眼兒。


    當然,這份心眼被用在幫自己兒子上時,虞啟昌還是非常歡迎的,並且還反思了一波,自己先前做的可能還不夠到位。瞧瞧,這種掌控輿論的手段,多值得深挖啊。


    虞衡也知道在分家這事兒上,秦首輔幫忙給他控了一下流言導向。饒是見慣了後世各大水軍的騷操作的虞衡也不得不讚上一句,秦首輔這種操控輿論的手段也是厲害了。瞬間把他們哥兒倆從不孝順的混賬兒子變成他們親爹的好大兒,牛就一個字。


    這其實也是為了虞衡考慮,他走文官路子,自然要愛惜羽毛,不孝的名聲背上了,以後想再往上走可就難了,會一直成為其他人攻擊他的有力武器。至於虞錚,武將本來也就不講究這個,不過能不被罵當然比被罵強了,這家分的,雙方都滿意。


    秦溶月原本還有點擔心陸菱會不滿來著,畢竟這樣分家確實是他們占了便宜。不料陸菱也想得明白,就算不分家,他們在家吃喝幾十年,花用全從公中出,日後再添了小輩,開銷自然越來越大,更別提沈氏還是個手鬆的,最喜歡給小輩送東西,單是虞元晝一人,就不知得了沈氏多少好東西,等到虞衡和秦溶月生了孩子,那孩子必然會分掉不少東西。提前把虞衡他們分出去,雖然明麵上看是大房吃了虧,實則仔細一算,還是長房得益,也不用擔心妯娌掐尖的問題。遠香近臭,大家都是聰明人,這麽一分出去,感情反倒更好。


    虞衡搬出靖安侯府那天,沈氏和沐老夫人還直抹眼淚,直說舍不得他。哪能舍得呢?三個孩子就虞衡從小最不讓人省心,她們放在虞衡身上的關注也多,冷不防虞衡要搬出去了,兩人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虞衡見狀,趕緊笑道:“嘉秀侯府就在咱們家旁邊,我們雖然搬出去了,不也天天能見麵?放心吧,我指定還像從前那樣,天天去給您請安。實在不行,把兩個宅子中間那麵牆打通,做個角門,還跟往常那樣相處,就當我換了個院子便是。”


    “哪有你這麽辦事的?”沈氏頓時破涕為笑,伸手點了點虞衡的腦門兒,瞪他一眼,“都分家了,又合做一處,你和你大哥倒好,手足情深不計較這個。到了元晝他們這一代,關係又稍微遠了點,一代一代傳下去,哪還能這麽親密,到時候要是計較起來,反倒不美。”


    虞衡便哄她,“那娘得空就過來我這邊歇幾天,新建的宅子,我和溶月又年輕,許多事都不大懂,還得麻煩娘多多費心呢!”


    “就知道使喚你娘!”沈氏佯怒,瞪了虞衡一眼,又撐不住笑了,“行,我給你們搭把手。不過我看你媳婦兒是個能幹的,估摸著不用我費心,我就等著享福就成。”


    秦溶月自是趕緊表態,說自己絕對好好孝順沈氏雲雲。


    沈氏也沒說錯,秦溶月確實能幹。搬進嘉秀侯府後,虞衡都不用操心什麽,秦溶月就將一應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前廳後院,門房以及各處伺候的下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規矩都是現成的,一連串的吩咐下去,眾人心中有了主心骨,幹活愈發麻利,雖是新宅子,主子也年輕,卻不敢有任何怠慢之處,認認真真地埋頭幹活,行事極有法度。


    虞衡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向係統嘚瑟,“我就說了吧,秦溶月是多麽優秀的管理型人才!瞧瞧,搬家本來瑣事就多,她都一樣一樣安排好了,完全沒有疏漏,下人們也乖覺,顯然是她調教得好。我媳婦兒就是優秀!”


    係統莫名覺得自己被虞衡喂了一嘴狗糧,仔細一琢磨發現這條鹹魚還真就適合找個像秦溶月這樣的管理型人才,想著這貨頭一回見人姑娘就情緒有點波動,係統也不由服氣,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忍不住道:


    【宿主其他地方是垃圾了點,找對象的眼光倒是不錯。】


    虞衡更加得意,“那是當然!”


    搬完家後,就該請親朋好友前來吃喬遷飯了。


    沈氏很能體會兒媳婦的心情,雖然過來參加宴會,卻不喧賓奪主,任憑秦溶月自己發揮,她隻在一旁看著,隻打算在秦溶月有疏忽之處提點一聲。不過秦溶月天生對處理庶務有著圓融的手段,心思亦十分靈巧。嘉秀侯府頭一回宴客,從下請帖到排座次,以及細節的茶水問題,都沒有任何有紕漏的地方。讓沈氏和沐老夫人見了都不由安連連點頭,心說果然不愧是太後娘娘一手教養出來的閨秀,光是這份機敏的心思就讓人十分滿意。


    大宴賓客其實是對當家主母的一場嚴峻的考驗,從采買到宴客,既有馭下之術,又考驗交際手段以及信息的掌控能力。比如哪兩家夫人性子合不來,一碰到一起就會起衝突,那排座位時就不能將她們兩人安排在一處。人際關係最為複雜,其中要忌諱的東西多了去了,還全都體現了在座位上,對當家主母的要求不可謂不高。


    說實話,對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虞衡也不是十分清楚。但秦溶月就不同,術業有專攻,她在宮中多年,聽過的八卦數不勝數,對各家的人際關係都如數家珍,哪家和哪家結過仇,哪家的閨女和誰是拐著彎兒的親戚,哪家和哪家麵和心不和,互別苗頭許多年,她心裏都門兒清,還和虞衡吐槽過各家極力隱瞞的魔幻事跡。


    虞衡那幾天都覺得自己是一隻蹲在瓜田裏的猹,望著滿地的瓜一時間竟不知道從哪個開始下嘴。隻能感慨一句,京城諸位同僚們可真會玩。


    虞衡的宴會,前來賀喜的人自然是數不勝數。甭管心裏對虞衡有看法還是沒看法的,都無法否認這貨就是現如今最炙手可熱的官員。前些日子他成親的盛景還曆曆在目呢,一場婚禮湊齊六位皇子和閣老,再加上景隆帝的口諭和賞賜,這基本是臣子婚事的頂級配置了。就景隆帝口諭中的那些話,誰要是還聽不出景隆帝對虞衡的偏愛,那就是傻。


    虞衡現在也能算是禦前小紅人了,他們能不過來拍拍馬屁?就算清高點的不想討好虞衡,那過來喝杯酒道聲賀也無妨,總比同他作對強不是?


    所以虞衡分家後辦的第一場宴會,那真是格外熱鬧,除了沒有皇子們到來外,到場嘉賓的分量完全不輸先前虞衡成親時的賓客分量。


    基本上都是同一批,也無所謂分量與否了。


    說曹操曹操到,虞衡正吐槽和婚宴那天相比就少了六位皇子呢,就聽見門口傳來不小的騷動,好家夥,齊王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頭,右手拽著壽王,身後是金光燦燦的福王和一臉陽光的旭王,明王墜在最後,不緊不慢優雅踏步而來。


    除了太子外,其他皇子竟是都來了,還帶了家眷,直接被下人領去了後院。


    太子雖然沒來,卻也托齊王帶了賀禮,虞衡眼神微微一閃,目光往清心寡欲撥動著念珠,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出家的壽王臉上一掃,嗯……太子似乎和齊王關係更親近一點?


    齊王從來就不是講客氣的人,抬眼一看虞衡,淡淡道:“父皇本想給你賞點東西,後來又覺得你接連辦酒席好像在坑他的私庫,便決定這回不給你賞賜,讓我隨便給你說幾句祝福的話,其他的便別想了。”


    這話說的……前來吃酒的官員們臉色俱是一窘,怎麽什麽話從齊王嘴裏過一遍,就那麽不對味兒呢?景隆帝原話肯定不是這樣的,以景隆帝的性子,定然是將話說的漂漂亮亮的,能將景隆帝的話翻譯成這陰陽怪氣的模樣還保持住中心思想,某種程度上來說,齊王也是個人才。


    虞衡嘴角抽了抽,將這幾位重量級人物迎上了正桌,旭王已經纏著虞啟昌幾個上過戰場的勳貴說話去了,福王埋頭苦吃,對上齊王的視線一身肥肉就抖了抖,顯然是被齊王收拾過。


    再看看壽王,淡定地給自己舀了勺豆腐,兩耳不聞周遭事,仿佛塵世間的事兒全都與他無關一般,一門心思地吃豆腐。


    虞衡先前還擔心明王會再纏著他說東道西,老實說對方那種無孔不入的白蓮花交流方式,虞衡還挺煩的,相比之下更願意和齊王這個神經病剛正麵。


    不過明王今天也很沉默,眼神都沒怎麽朝虞衡身上望,隻在最開始說了幾句恭喜的話,後麵都沒怎麽開口,偶爾同虞衡的目光對上了,便微微一笑,而後挪開目光,垂下眼瞼不再看任何人,將注意力都放在菜式上。


    虞衡見狀,不由微微揚眉,用眼神詢問齊王:這是怎麽了?


    齊王眉頭一挑,霸氣示意:還能怎麽了?被本王收拾了唄!


    都是皇子,說收拾另一個就收拾另一個,再加上明顯在齊王手裏吃過虧的福王,齊王真是皇子中的熊孩子,拉的一手好仇恨。皇室的兄友弟恭真是讓人感歎不已。


    虞衡再一回想自己和虞錚之間的感人兄弟情,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優越感,看看,這才是真正的兄弟!


    結果卻換來齊王看智障的目光。


    前廳這邊倒是熱鬧不已,最大的隱患齊王都不搞事情了,其他人自然是該吃吃該喝喝,怎麽著都得吃回本。


    反倒是後院那邊,秦溶月碰到了一點小問題。明王府上的王妃和側妃都來了,秦溶月在招待眾人時,明王府的左側妃特意出去逛了後花園,回來後挑了個時機,得意地對秦溶月挑釁道:“嘉秀侯府的後花園倒是建得好,倒是同我娘家府上的花園差不多呢。”


    這話說得十分小聲,除了秦溶月外沒人聽到,左側妃見秦溶月偏頭看向她,又抿嘴一笑,“大概是當年侯爺在刺史府上見了美景,睹物思人吧。”


    秦溶月臉上的笑容不變,同樣壓低聲音,隻回了對方兩個字,“蠢貨。”


    左側妃麵色一變,想要發作又礙於眼前人員太多,鬧起來難免丟臉甚至丟了位份,隻能恨恨地瞪了秦溶月一眼,憋屈地忍了下去,調整好表情回到座位上坐好,不再開口。明王妃見狀,眼中譏諷之色一閃而過。


    這時,景隆帝也在翻看自己禦案前的奏折,翻開一本便忍不住挑眉,“又是彈劾虞衡?嗯……收買民心,結交皇子,交好勳貴,已成朋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還挺會扣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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