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行來得快去得也快,畢竟以他們這身份,眾人難免不大自在。想象一下同事聚會大領導跑來了,氣氛總沒有先前那麽放鬆。今天可是虞衡的主場,太子幾人心裏自然是拉攏虞衡的,哪裏會在他的大喜之日給他添這個堵。


    於是,太子傳了景隆帝的口諭後,便笑眯眯地向虞衡道喜,親自敬了虞衡一杯酒,又同閣老們交談了幾句,最終樂嗬嗬地放下酒杯,說了幾聲場麵話就離開了。


    太子一離開,眾人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雖說景隆帝六個兒子全都到齊了,但太子的身份還是不一樣的。這位可是儲君,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下一任帝王,再加上景隆帝的年紀也確實上來了,眾人在太子麵前就更加謹慎幾分。這會兒太子一走,雖然剩下的幾位王爺還在,眾人也覺得心中輕鬆了不少。


    壽王一心向佛,大宅男一個,這會兒見太子走了,他便也接著起身,對著虞衡淡淡一點頭,扯了個借口也離開了。


    老大老二都走了,虞衡便用期待地目光看向老三齊王:這貨也該滾了吧?


    誰知齊王八方不動,坐得安安穩穩,還不滿地看了虞衡一眼,遞給他一杯酒,挑眉笑道:“方才沒喝盡興,大好日子隻喝一杯怎麽行,再來一杯。”


    虞衡暗中翻了個白眼,愈發覺得這貨不著調,解毒丸真是喂了狗。


    其他人見狀,心下也是一抖,看向虞衡的目光中都透著擔憂。據說齊王上元節時在虞衡手裏吃了虧來著,今天來不會是想找回場子的吧?現在太子和壽王都離開了,剩下的皇子就沒能壓得住齊王的,齊王要是發作起來,那虞衡還不得吃虧?


    前來喝喜酒的,自然是跟虞家較為親厚的人家,承恩公這會兒都站起來了,打算齊王要是突然發作,他憑借著表舅身份怎麽著也能把這小子給按住。就算他一個人按不住,那不是還有虞啟昌嗎,沒看那老小子這會兒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了嗎。以那貨的護短,承恩公敢肯定,齊王要是鬧出格了,絕對要挨打。


    不過承恩公對齊王的搞事能力也是服了,在人家兒子的大好日子上來找茬,論得罪人的本事,別人真是拍馬都趕不上齊王。


    幾位閣老也都站了起來,虞衡可是他們都看好的後輩,他們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齊王欺負虞衡?


    其他官員一看,尼瑪虞小侯爺這人緣也太好了吧,瞧瞧這些準備出手幫忙的,單獨拎出來哪個不是大佬?還各個圈子的大佬都有,文官武將勳貴,隨便抓出來一個都是他們圈子中的頂級大佬,還都是看在虞小侯爺的麵子上出手的,並非是靖安侯的人脈。


    這就很讓人羨慕了。


    景隆帝的賞賜才剛剛搬回侯府庫房呢,人家虞衡早就把皇室副本(齊王除外)給打通了,現在各位大佬也願意為他出頭,這他媽哪裏是個正常二十歲的小年輕能有的本事?他們活了大半輩子都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頭,真是比不過比不過。


    一時間不少人都覺得紮心了。再一想,今兒個來喝喜酒自個兒還給靖安侯府送了厚禮來著,這他媽不就是花錢找罪受?


    酸,太酸了。


    但是酸歸酸,這幫檸檬精在看到齊王為難虞衡時,心裏也怪不是滋味的。那心情大概就跟平常看到紈絝子弟仗著家裏的權勢欺壓百姓一般,尤其是那個百姓還特別優秀,那就更顯得紈絝們不是人了。


    這會兒官員們看齊王的目光就是這樣,怎麽看都透著一股“皇室格調都被你拉低了”的恨鐵不成鋼之感。


    齊王:………


    媽的虞衡這混蛋給你們灌了什麽迷魂湯,本王就想跟他喝杯酒而已,你們那一臉紈絝子弟強搶民女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虞衡對齊王的狗脾氣心裏也有數,沒從齊王身上感受到什麽惡意,加上今天他終於脫單,心裏也高興,順手接過齊王遞過來的酒杯笑道:“既如此,那下官就幹了,王爺隨意。”


    說罷,虞衡仰頭便將這杯酒一飲而盡。酒剛入口,虞衡眼中便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在看到齊王眼中的笑意後,虞衡眼中的笑意也一閃而過,隨即又恢複了往常的優雅神情,對著齊王微微點頭,將酒杯口麵向對方,示意自己幹完了。


    不料齊王仰頭將自己杯子裏的酒喝光,又給虞衡滿上了,挑眉道:“再來!”


    這下,其他人坐不住了,承恩公等人正要說話,愣是沒快過福王,這胖子咕嚕嚕滾去了虞衡身邊,笑著打圓場,“三哥,人家虞衡晚上還得洞房呢,這麽勸他酒不合適。”


    “嘉秀侯酒量如何,我比你清楚,這次沒盡興呢,你別打岔。”


    福王可憐兮兮地看了齊王一眼,給了虞衡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旭王微微皺眉,心知他哥這又是作勁兒上來了,也不太想插手這事兒,唯有明王遲疑了一瞬,還是上前勸了一句,“三哥,這不太合適吧?”


    齊王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姿態閑適,仿若從未將明王放在眼裏過,張嘴就開了嘲諷,“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管?”


    明王一噎,一臉無奈地退了回去。


    胡尚書眉頭一豎,又見齊王晃了晃手中的酒壺,笑眯眯道:“在場眾人,該敬酒的你都敬完了。以咱倆之間的交情,這兩杯酒自然是不夠的。當然,本王也不是不解風情的人,春宵苦短,哪能讓你耽誤正事兒,咱倆喝完這壺酒,該幹嘛幹嘛。”


    又伸手指了指三個弟弟,“這三個也交給我,絕不耽誤了吉時。”


    說實話,齊王今天的態度確實挺好的,也沒往常那仿佛別人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一般的陰鬱表情,說話口氣也跟方才紈絝們勸虞衡酒時差不多,就是以往狠厲形象深入人心,眾人第一時間就把他打成反派,總覺得虞衡受了委屈。


    其實認真想想,齊王的勸酒比起鬧得快要上天的紈絝們還溫和多了,然而效果卻天差地別,可見齊王確實沒什麽喜劇天賦。


    虞衡也不在意,目光微微掃過明王,幹脆利落地應了齊王的請求,“那便如王爺所願,幹了這壺酒!”


    胡尚書等人鬆了口氣,又坐了回去。那酒壺本就不大,剛才已經倒了四杯酒,最多再來個三四輪就沒了,還是兩人平分呢,真不算過分。這會兒虞衡眼清目明,想來再喝個兩三杯,應該也不會醉吧?


    虞衡若是能聽到他們心裏的話,怕是要笑出聲。當然不會醉,不說現如今的酒度數都不高,哪怕虞衡是個一杯倒的菜雞,這會兒也能雄赳赳氣昂昂地通過此局。


    那酒壺壺裏都是水,能喝醉才是奇事一樁。


    虞衡和齊王一人一杯幹掉了酒壺中所有的酒,齊王也爽快,說過關就過關,伸手將仨弟弟全拎到自己身後,“行了,喜酒也喝了,叨擾多時,我們也該回府了。嘉秀侯大喜,希望早日聽到嘉秀侯府的好消息。”


    福王戀戀不舍,兩百斤的體型還扒在虞衡身上,被齊王拖走時還一臉遺憾,再三叮囑虞衡,“辦廠的事兒你再考慮考慮呀,下回有了好點子先來找本王,都是已經成了家的男人了,養家不要銀子的嗎?”


    胡尚書虎軀一震,萬萬沒想到這憨貨竟然還打著挖國庫牆角的主意,怒氣上頭差點就沒忍住擼袖子將福王暴揍一頓。


    齊王則先他一步給了福王一個爆栗,“再囉嗦,我讓人換上一萬兩銅錢,拿錢砸你砸個痛快!”


    福王先是被嚇得臉一白,想象了那個畫麵之後,又大著膽子問齊王,“那砸完後,錢都歸我嗎?”


    砸一頓換一萬兩銀子,福王尋思著以他這身肥肉應該能頂得住。


    眾人:…………


    你他媽能不能有點皇子的覺悟?丟人!


    齊王都被這憨批弟弟也噎得不輕,反應過來後繼續給了對方一個爆栗,“閉嘴,再說一個字,我就白砸不給錢!”


    這個威脅果然十分管用,福王立即老實了。齊王這才看向其他兩個弟弟,張嘴就替他們做了決定,“走吧!”


    旭王倒是沒什麽,他和壽王的關係好一點,對拉幫結派也沒興趣,更不想招惹齊王這個瘋子,福王剛剛還挨了兩下爆栗呢,旭王並不想丟這個臉,聞言立即點頭,幹脆利落走人。


    齊王的眼神這才落到明王身上,挑眉道:“還不走?”


    明王眼中閃過一絲不甘,抬頭後又恢複了正常的表情,遺憾地看了虞衡,衝著虞衡歉意一笑,又低頭站在齊王身後,跟在齊王後麵離開了。


    活脫脫就是一個飽受渣渣哥哥欺負的小可憐,弱小又無助。


    齊王走後,其他人就算想再鬧虞衡,給他灌酒,也沒那個膽量繼續鬧騰。沒聽見齊王剛剛說的,勸酒就到他那一壺為止嗎?為此連幾個弟弟都挨收拾了,現在鬧倒是可以鬧,但要是被齊王知道了,萬一這貨又覺得他們挑釁了他的權威,突然發瘋怎麽辦?


    對於齊王時不時發瘋的狗脾氣,在座眾人絕對是深有體會的。正常人誰願意招惹那個神經病呢?虞衡自然高高興興地結束了酒局回去看媳婦兒了。


    新房中,虞嬌和陸菱知道虞衡要過來的消息,先一步離開了。虞衡來時,秦溶月已經換上了輕便的衣裳,虞衡一見就樂了,“我先前就說,你那身嫁衣再加上鳳冠,加起來怕是得有個十幾斤,虧你能撐上一天。對了,你今天應該沒怎麽吃東西吧,餓了嗎?”


    “娘讓人送了熱湯和點心過來,二姐和大嫂陪我一起用了點。”秦溶月也覺得跟虞衡相處起來很輕鬆,一邊上前替虞衡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襟,一邊柔聲答了虞衡的話。


    虞衡心知秦溶月在虞嬌和陸菱麵前不會放開了吃,她今天差不多一整天沒吃東西,又頂著重重的鳳冠,還得時刻注意儀態,估計已經累到不行,先前吃的那點東西,怕是不夠。


    這麽想著,虞衡便握了秦溶月的手,將人拉到桌邊坐下,笑道:“可巧我還沒吃飽,淨同他們喝酒去了,便有勞夫人再陪我吃點東西吧。”


    硯竹早就去廚房傳菜了,虞衡說話的功夫,硯竹已經健步如飛提著食盒過來了,都是小廚房提前備著的菜式,全是虞衡愛吃的。


    虞衡親自給秦溶月盛了飯,笑道:“不知道你的口味,胡亂準備了幾樣我常吃的菜,你嚐嚐合不合胃口。”


    秦溶月默默記下這幾樣菜,將它們歸類到“夫君愛吃”這一範圍中。


    一餐飯下來,說餓了的那位吃了一碗後就停了筷子,反倒是說不餓的那位,還添了一碗。


    反應過來後的秦溶月頓時臉頰燒紅,低下頭不敢看虞衡,更添幾分少女的嬌俏。


    虞衡不由一笑,心說這姑娘一直走端莊優雅路線,冷不丁露出幾分小女孩兒之態,倒是頗為可愛。


    秦溶月心中卻瘋狂懊惱,也是虞衡的態度太溫和,屋裏氣氛太好,她一時不察竟沒端住。


    如果秦溶月頭頂有彈幕的話,那上麵肯定刷滿了“新婚之夜太能吃崩了自己的人設怎麽辦”!


    虞衡見秦溶月耳尖都紅了,更覺有趣,忍不住出聲逗她,“羨慕你的姑娘應該挺多的吧?”


    幹吃不胖的體質,後世多少妹子們想要啊。


    秦溶月鴉羽般的睫毛顫了顫,臉色更是紅得要滴出血來。


    虞衡見狀也不再逗她,反而向她提起了景隆帝讓太子幾人過來傳口諭給封賞一事。


    說到正事,秦溶月麵上的紅暈便退了不少,冷靜分析了一波,迅速找到了關鍵之處,“陛下這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果然,這妹子的智商非常夠用,政治素養也不低。先前上元節時就能一眼看出自己和齊王在演戲,這會兒果然也想明白了景隆帝厚賞他們的意思。


    【宿主先前說的話確實沒錯,這妹子還真挺適合同你並肩作戰的。】


    係統肯定了一回虞衡的眼光。


    不料虞衡卻被嚇了一跳,“你怎麽還在呢?趕緊的下線,不許偷看!”


    新婚夜那可有少兒不宜的內容,這辣雞係統手眼通天功能全麵,萬一它居心叵測想幹點別的事情,那誰遭得住?


    係統仿佛受到了最大的侮辱,氣得滿屏幕都是狂暴的閃電,要不是還有最後一絲理智,係統真想把這些閃電全往虞衡身上劈一把,成日裏都胡思亂想些什麽呢?它可是正經係統!


    係統空間內電閃雷鳴,虞衡也唬了一跳,這還是係統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呢,以前他耍賴不肯學習還欺負係統的時候,係統也沒這麽生氣,看來這回是踩到對方尾巴了,再刺激一點點就是電擊警告。


    虞衡也委屈啊,係統那麽逆天,平時外頭發生過什麽事都瞞不過它,加上以前還有過對虞衡的言行進行錄音錄像的行為,這會兒冷不丁冒出來,虞衡能不想到這上頭來嗎?


    話說錄音錄像什麽的,這家夥確實有這個權限吧?怎麽感覺越說越那啥了?


    果不其然,係統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整個貓都炸毛了,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呸!誰稀罕看,我又不猥瑣係統!】


    “那就好,這麽激動幹嘛。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耳朵都被你吼聾了。”


    沒有任何聲音傳來,看來這回是真的下線了。


    虞衡滿意地點頭,抬手覆上秦溶月白皙細膩的左手,感受到手中傳來的柔嫩細滑的溫潤觸感,虞衡的心跳頓時也快了不少,臉上慢慢爬上紅暈,幾乎不敢看秦溶月的眼睛,“咳……該安置了。”


    ========================


    第二天醒來時,虞衡整個人還有點懵。感受到自己懷裏還有個人,虞衡先是一驚,而後才反應過來,嗨呀,我昨天成親了來著,懷裏摟著的是正經老婆。


    這麽想著,虞衡暗暗鬆了口氣。秦溶月比虞衡醒得更早,她心裏還惦記著要早起給公婆請安敬茶,就算昨晚太累,也不敢睡得太沉,潛意識總在提醒自己明天有大事,必須早起,千萬不能醒晚了。


    剛醒來後就對上虞衡完美得仿佛是傳世畫家一筆一筆描摹出的俊美側臉,正在遲疑要不要叫醒對方準備請安之事,就見虞衡的睫毛微微一顫,似乎要醒了,心虛之下又閉上了眼睛。


    虞衡回神後,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感受到秦溶月想要起身的動作,微微拍了拍對方,柔聲道:“天色還早,再睡一會兒。放心,我都吩咐好了,讓人到了時辰再來叫我們,比往常早半個時辰,你梳妝打扮也淨夠了。”


    秦溶月倒是沒想到虞衡連她梳妝打扮的時間都算了進去,老實說她這會兒狀態並不是特別好,還十分困,聽虞衡這話,知道他安排得十分妥當後,秦溶月也微微鬆了口氣,放心得睡了過去。


    等到卯時初,果然有婢女輕輕敲門叫醒他們。


    秦溶月腦海裏一直繃著一根弦,聽到外頭的叫起聲便坐了起來,虞衡還笑她,“做什麽這麽急,娘的性子你也知道,最體貼兒女不過的了,別那麽緊張。”


    秦溶月心道準兒媳和兒媳婦還是有輕微的不同的,第一次見公婆就失禮,她往後在侯府都沒底氣,斷然是不肯在這上頭有錯漏的,嘴上則笑道:“娘體恤我,我更該孝順娘,早些去請安才是。”


    虞衡也知道接下來的認親對秦溶月來說是一場小考驗,這般插科打諢,不過是讓她輕鬆一點,不要時時刻刻都繃著一根弦罷了,見秦溶月慢慢調整過來,自有一番應對之法,虞衡也放了心,簡單拾掇好自己後,就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秦溶月梳妝。


    女子打扮本就花時間,發髻簪子,衣裳首飾和妝容,都容不得半點差錯,好在秦溶月本就生得美貌,淡妝濃抹都是絕色,想著今日頭一回見公婆,妝容合該端莊一些,並未過多上妝,用的時間自然也少一點。虞衡還時不時在一旁提點建議,他的審美一向不錯,以往還給沈氏和虞嬌設計過新妝容來著,效果十分驚豔,還讓沈氏引領了一回京城穿衣打扮的新潮流。這會兒給秦溶月建議的妝容,效果也極佳,和後世的偽素顏一般,也是秦溶月底子好,略施薄粉,配上丫鬟專業靈巧的化妝技法,瞧著肌膚更是晶瑩剔透了幾分,整個人的氣色更好了幾分,和虞衡站在一塊兒,那就是顏狗的盛宴,美貌程度絕對是頂級中的頂級。


    剛剛大婚,二人穿的都是緋色衣裳,聯袂而來向沐老夫人,虞啟昌和沈氏請安時,真真兒是一對璧人,宛若神仙眷侶。


    沈氏當即就樂了,悄悄向沐老夫人邀功,“娘您看看,我的眼光沒錯吧,就這人品相貌,才配得上咱們衡兒,看著多賞心悅目啊,飯都能多吃一碗。”


    沐老夫人也樂,“兩個孩子都俊俏,正正相配。要是有了孩子,都不知道會俊成什麽模樣。”


    沈氏的眼睛當即就亮了,不著痕跡地往秦溶月的肚子上掃了一眼,想著有個仙童似的孩子軟軟地朝著自己喊祖母,沈氏一顆心都火熱了起來,看向秦溶月的目光格外殷切。


    不過沈氏做事一向靠譜,知道子女緣分強求不得,不要著急,自然不會在這個場合提什麽生孩子之類的話,反倒笑虞衡,“打小我給你準備的紅色衣裳你都不肯穿,這會兒不也得老老實實穿上了。看來還是得讓你媳婦兒收拾你!”


    虞衡無奈,瞬間回憶起了當年被沈氏當成換裝娃娃的恐懼,心說紅色衣服真不在我的審美範圍內,尤其是您連騷粉色都替我準備好了,這誰頂得住?沒見大哥一聽到這個話題就溜得飛快嗎?


    然而這是親娘扔的鍋,虞衡還能怎麽辦?當然是愉快地接住啦。


    敬茶時,以沐老夫人和沈氏的和善,自然沒有狗血的熱茶燙手和故意罰跪磋磨人的劇情,秦溶月順利地給公婆敬了茶,又呈上自己做的針線,換來兩個大大的紅包。


    虞家人丁單薄,遠親也沒必要叫過來,這會兒認親也就認個家裏人,平輩中虞嬌已經嫁出去了,昨晚放不下孩子又回蘇府去了,這會兒就隻有虞錚和陸菱在。


    平輩之間自然可以跳脫一點,虞衡當即對秦溶月笑道:“這是大哥大嫂,最疼我不過的,來來來,咱們好好給他們見個禮,從他們那兒騙幾個大紅包過來!”


    虞錚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臉上卻掛著欣慰的笑容,伸手將準備好的荷包放在盤子上,無奈地看了虞衡一眼,“怎麽成了親了還這麽跳脫?弟妹,三弟這性子有時候有些不著調,你多擔待……”


    眼瞅著虞錚的話癆屬性又要開始上線,陸菱趕緊笑道:“早先時候就一直聽娘念叨著弟妹呢,我也盼著弟妹早點進門,咱們妯娌倆也好有個伴。”


    秦溶月見陸菱一臉溫柔,眉目開闊,雖然挺著大肚子,但臉上中絲毫沒有孕期的萎靡之色,顯然是被照顧得極好,日子過得極是舒心,才能養出這份恬靜的神態。


    同為虞家兒媳婦,看陸菱的模樣就知道虞家兒郎都是對妻子十分貼心的,不然的話,哪裏有這麽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秦溶月在宮中近十年,宮中嬪妃貌美者多不勝數,但從未有人像陸菱一般,從內而外散發著溫柔安寧之氣,那是骨子裏透出來的寧靜溫柔,是丈夫給她的底氣,費心爭寵的宮妃,確實沒有這般底氣。


    說實話,秦溶月見過那麽多的美人和命婦,最瀟灑的當屬沈氏,溫柔恬靜的是陸菱,過得最舒心痛快的是虞嬌,她們三人都是閨閣女子向往中的婚後模樣。隻可惜大多數姑娘的命都沒這麽好,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變成了一口枯井。


    念及此,秦溶月忍不住偏頭偷偷看了正在和虞錚笑嘻嘻鬥嘴的虞衡,心中一陣甜意,還好,她遇見的是良人,還是比所有人都好的良人。


    陸菱也是書香世家的姑娘,雖然比不得秦溶月出身好,也是家中悉心教導按照長媳標準培養出來的,某種程度上來說,秦溶月和陸菱撞了人設。


    隻不過這個人設,是她們家族按照她們未來所嫁之人的標準給她們定的。


    照理來說,兩人基本不會嫁入同一家成為妯娌。


    原因也很簡單,都是按大家主母培養出來的人才,誰願意甘居人下?說親的人家也自有一番打算,長媳和其他兒媳婦的標準是不一樣的,宗婦的地位本就高出其他妯娌一截,若是再碰上個強勢的次媳,那家裏還不成天勾心鬥角鬧得跟戲台子似的?


    所以一般人家說親,都不會把兩個主母型姑娘配給自己的兩個兒子。


    尤其是靖安侯府這情況,作為次子媳婦,秦溶月還穩壓陸菱一頭呢,又在宮裏待了那麽多年,那簡直是奔著家宅不寧去的。


    但靖安侯府的情況又一樣,虞衡不是自己掙了個爵位嗎?那他和虞錚之間根本就沒有資源之爭,那還鬥個錘子。


    說實話,陸菱是有點羨慕甚至是嫉妒秦溶月的,對方嫁過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侯夫人,她還是世子夫人,身份上就差了一頭。陸菱又聽虞錚說過,說是等虞衡成親後,侯府就要正式分家。這也就意味著秦溶月嫁過來就能當家做主,沐老夫人和沈氏的性子雖然好,但再好的人,相處起來總不如自己能當家做主來得痛快。秦溶月馬上要成為嘉秀侯府的女主人,陸菱上麵還壓著兩重婆婆,偶爾酸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陸菱就不喜歡秦溶月,相反,她們兩人受過的教育大多相同,處理事情的看法也差不多,十分能聊得來。


    再加上虞錚和虞衡感情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有這麽個能幹的弟弟不好好拉攏才是傻,合作共贏把蛋糕做得更大才是未來大家要一起努力的目標。


    秦溶月和陸菱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信息,齊齊一笑。


    這時候,抱著胖橘的虞元晝小朋友終於憋不住了,吃力地向前走了幾步,仰著大腦袋甜甜地叫秦溶月,“嬸嬸。”


    萌萌噠的小孩子是大殺器,秦溶月哪裏頂得住對方的萌係光波,趕緊上前揉了揉了虞元晝的腦袋,輕聲細語哄他說話,要多耐心就有多耐心。


    虞衡看了礙眼,指著對方懷裏抱著的胖橘對秦溶月笑道:“別看他一臉無辜的模樣,內裏狡猾得很。喏,他懷裏那大胖貓,原本是我的。結果我去了趟江南,回來後就被他給拐走了,現在見了麵都不帶搭理我的。要我說咱們見麵禮也別給了,拿胖橘抵債就行。”


    胖橘聽了這話,不滿地咕噥一聲,抬頭鄙視地看了虞衡一眼,仿佛在說:你這個鏟屎的照顧不好本大爺,還不興本大爺重新找個鏟屎的?照顧貓還比不上一個小屁孩精心,你還有臉逼逼!


    虞衡:……


    貓主子就是主子,任何時候殺傷力都不容小覷。


    不過見虞元晝抱著胖橘走得穩穩當當的模樣,虞衡又不由驚訝,“胖橘現在得有十多斤了吧,你還能穩穩抱著它到處跑,手勁兒不錯啊!”


    虞錚頓時得意,“這小子確實有點天分,勁兒挺大,我試過他,手勁兒比你當年大多了。”


    虞衡:………


    從小天天練舉重,練了好幾年,手勁兒能不大麽?胖橘原先大概十斤的樣子,這會兒怕是又長了五斤肉,這小子天天抱著胖橘到處跑,不是在練舉重是在幹嘛?


    小朋友對收禮物有著天然的期待,虞元晝小朋友一聽自己的見麵禮沒了,當場氣哭,眼裏裹著兩包淚,可憐巴巴地看著秦溶月,整個人委屈成球,和胖橘縮在一塊兒,頭頂似乎都籠罩著一片烏雲,還在不斷地打雷閃電,可憐極了。


    虞衡:幾年沒關注這孩子,這小子竟然長成了戲精本精?


    虞錚瞪虞衡一眼,“多大人了還跟孩子計較。不就是一隻貓嗎,要多少我都給你送過去。對了,聽大夫說,貓貓狗狗也有些不幹淨,你可別像以前那樣隨處撿貓……”


    虞衡無奈地一抹臉,算了,比起話癆,還是戲精更好。


    嫁過來這兩天,秦溶月過得十分舒坦。虞衡在敬完茶回來後就將自己院子的大權交給了她,還主動奉上小金庫,身體力行地實現著當日娶妻時許下的承諾。


    秦溶月收到虞衡給她的賬本和庫房鑰匙,心情頗為複雜,又驚喜又意外,“真的都交給我打理?”


    “那是當然,我說的話大多時候還是算數的。”


    不料秦溶月忽而一笑,揶揄虞衡,“那家中無大事算不算在其中?”


    虞衡輕咳一聲,“當然算,咱們商量著來,誰有道理聽誰的。”


    三日回門,虞衡和秦溶月自然受到了秦府熱情的款待。


    秦溶月被秦母拉去後院問話,虞衡則和男子們在正廳閑聊。當日攔著虞衡給虞衡提問題的秦家胖侄子也跑了過來,熟練地扯著虞衡的衣裳往他膝蓋上爬,還認真問虞衡,“姑父你真的天天給我姑姑好東西吃嗎?”


    虞衡理直氣壯地點頭,“那當然。”


    然後就見胖侄子一臉羨慕,巴巴地望著虞衡,可憐兮兮地問道:“那我也可以嫁給姑父嗎?這樣我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了。”


    虞衡覺得好在自己這會兒沒喝茶,不然的話非得噴對麵那位一臉茶水不可,小家夥挺厲害啊,殺傷力驚人,一張嘴就笑倒了一片,秦昭幾人這會兒正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出來了。


    唯有胖侄子摸不著頭腦,傻乎乎地看著虞衡,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麽驚人之語。


    就連一向很能繃得住的秦首輔,麵上也浮現出一抹笑意,見小胖子被眾人笑得不好意思躲進虞衡懷裏,秦首輔微微抬眼,用眼神製止了眾人要把屋頂掀翻的狂笑聲,正色問虞衡,“侯府快要分家了?”


    虞衡也不瞞著,“是。已經告知了外祖那邊,到那日舅舅們會來侯府。爹娘和大哥肯定想給我多分一點家業,但我都有爵位了,也不想拿那麽多東西,若是分的少了,還請大家莫怪,我總歸不會委屈了溶月。”


    以虞衡的本事,哪裏需要惦記家產。秦首輔也沒把那些令人眼紅的財物放在心上,點頭道:“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一門心思惦記著爭家產的,人都廢了,還談什麽前程。”


    說完,秦首輔又話鋒一轉,問虞衡,“分家後,嘉秀侯府日後怕是門庭若市,少不了登門拜訪的人。”


    虞衡明白秦首輔的意思,微微一笑,伸手蒙住胖侄子的耳朵,眼中竟透出幾分殺氣,“就怕他們不來,以為我年輕好欺負就敢伸手,也不怕我剁了他們的爪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鹹魚被逼考科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涴並收藏鹹魚被逼考科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