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還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麻蛋虞啟昌拚死拚活守疆衛土這禿驢竟然張嘴就噴虞啟昌殺孽太重?沒個五十年腦癱都得不出這個結論。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就該讓這王八犢子去戰場上念經,看他是選擇造殺孽還是被人宰掉。


    虞衡都被這禿驢給氣笑了,看向這老和尚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酷,“大師這般高義,當年沒去邊疆真是可惜了。戎狄王見了大師定然要將大師奉為座上賓。”


    多新鮮呐,將士們浴血奮戰保疆衛土,回頭直接被這老禿驢噴殺孽過重?合著抵禦外敵還是錯了?按照老禿驢這觀念,是不是當年戎狄王來犯時,大宣上下敞開大門熱情歡迎他才好?


    一想到虞啟昌一眾將士拋頭顱灑熱血,護住的竟然有這麽些狗東西,虞衡真想把這幫東西打包快遞給戎狄部落,讓這幫東西好好體驗一下邊疆不造殺孽的美好生活。


    這位大師見虞衡氣得不輕,又微微歎了口氣,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繼續念經。


    虞衡受不了這憋屈氣,從來不為難自己,管他念不念經,先把事情給他掰扯明白了,免得讓這幫王八蛋到處敗壞虞啟昌的名聲,殺孽重你個大頭鬼,保家衛國殺外敵,這是榮譽!


    氣憤之下,虞衡直接搶走了老和尚的木魚,惡狠狠地瞪著他,脖子都氣紅了,咬牙切齒道:“少在這裏給我裝高深莫測。今兒個你不把話掰扯清楚了,還真別想安心念經!我爹怎麽就殺孽重了?”


    老和尚憐憫地看了虞衡一眼,滿臉都寫著“夏蟲不可語冰”幾個字,虞衡覺得這和尚可真是嘲諷的一把好手,就這表情和死不吭聲不理人的做派,真的能氣的人爆血管。


    虞衡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嗎?當然不是,按照目前這情勢,和尚和他之間總要瘋一個,虞衡是個愛惜自己的人,肯定選擇把和尚逼瘋,當即給和尚來了波地圖炮,冷笑嘲諷道:“也是,你們佛家本來就屁股歪。好人要成佛需要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惡人卻隻要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


    哦,要是按照這說法,你也別說我爹殺孽過重了。用你們的觀念來說,我爹現在不是已經立地成佛了嗎?怎麽,到了你嘴裏又成了殺孽太重。反正說來說去道理都在你嘴裏唄。


    蕭蘊,看到沒?咱們也該跟這位大師學學,隻要足夠不要臉,那輸的一定是別人。真是應了那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除了懟辣雞係統外,虞衡真心很少這麽長篇大論懟人,這回是真的被這老和尚給氣狠了,這思想就離譜,瞧著就不是什麽正經和尚!


    人家相國寺的高僧們都慈悲為懷樂善好施,看著就是佛門中人仁慈的模樣。這幾位倒好,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野和尚,真是敗壞了佛門的清淨名聲!


    虞衡雖然不信這些,但也尊重別人的信仰。這回是真的被氣狠了才拿對方最在意的點說事,就為了激對方開口,和對方激情對線。


    不懟到這玩意兒懷疑人生虞衡就把自個兒的名字倒著寫!


    老和尚果然睜眼,不讚同地看了虞衡一眼,微微皺眉,“施主此言未免太過偏頗,我佛慈悲,渡世間可憐之人。靖安侯雖然有功,但外族人也是人,累累白骨,都是靖安侯的殺孽,二者並不衝突。”


    虞衡聽得直鼓掌,諷刺道:“大師不去戰場真是可惜了,張嘴閉嘴噴自己人,有本事你去跟戎狄部落說這話啊。挑起戰爭的可是他們,大師既然慈悲為懷,不若去勸說各外族,讓他們老老實實待在老家不搞事?”


    怕是你還沒把話說完就被人砍了哦!


    “阿彌陀佛,如今戰事已平,施主又何必鼓動老衲再生事端?”


    這是來給佛門招黑的吧?


    虞衡被他們惡心得夠嗆,忽而笑道:“既然大師一直執著於殺孽問題,那我倒是好奇,大師就不曾造過殺孽嗎?”


    “阿彌陀佛,老衲出生後就被師父收養,自小在佛門長大,從未殺過生。”


    “是嗎?”虞衡惡意一笑,“那我倒是好奇大師為何能活這麽多年了?”


    “虞大人,我等跟隨師父前來為百姓念經,消散亡者怨氣,虞大人何必指責師父?”


    去你娘的,合著你們師父罵我一家我就得閉嘴聽著,我反擊就是我不講道理?這邏輯妙啊,雙標成這樣還自詡公正,果然是老和尚教出來的徒弟,和老和尚如出一轍的腦子不好使。


    虞衡會理他們才怪了,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淡淡道:“不殺生,不食葷腥就比我們更高貴些嗎?不見得吧。你們吃的五穀,從種子幼苗長成結穗,分明也是有生命的東西。怎麽,欺負五穀沒長腿不能走,就不把它們當成生靈了?”


    道德製高點上冷不冷?互相尊重不對別人的生活方式指手畫腳很難嗎?


    虞衡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本來還想著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對老和尚客氣一下,這會兒隻想把他們的臉皮全都扒下來扔地上,再踩上一萬隻腳。


    老和尚一噎,似乎從來沒聽過這等詭辯,一時間竟想不出什麽話來應對虞衡的刁難。


    這時,遠處的齊王也慢悠悠溜達過來了,看看虞衡,又瞅瞅麵有難色的老和尚,頓時挑眉,對著虞衡開口道:“你這是出息了啊,和尚也欺負?”


    虞衡翻了個白眼,指了指齊王,問老和尚,“那你看看,他怎麽樣?”


    老和尚抬眼一瞅,實誠極了,“齊王同樣有孽債在身,不是吉相。”


    虞衡:???


    是我錯了,我跟個憨批較什麽真呢?純屬浪費感情。


    對著齊王還能這麽勇,老和尚可以的。


    齊王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老和尚,揉著耳朵嚷嚷道:“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老和尚那情商就是負的,張嘴又重複了一遍,“王爺孽債纏身……”


    “行,停!”齊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驟然翻臉,吩咐護衛,“把這老禿驢給本王扔下去!”


    這下輪到虞衡陰陽怪氣嘲諷齊王了,“王爺剛剛不還指責下官欺負和尚嗎?”


    “是嗎?”齊王揚眉,給虞衡鼓了個掌,“那欺負得可太好了。”


    虞衡:???


    齊王真不愧是神經病患者,看問題的角度永遠這麽清奇。


    王府護衛也很給力,聽了齊王的話當即上前,二話不說拽著老和尚就要往水裏扔。


    其他和尚頓時大驚,連經都來不及誦了,趕忙站起來阻攔,紛紛向齊王求情,“王爺手下留情!出家之人不染塵世因果,王爺何必放在心上?”


    “這禿驢就差指著本王鼻子罵本王短命了,你們還想讓本王不在意?想得倒挺美!”


    齊王麵色一冷,厲聲吩咐左右,“扔下去!”


    “王爺且慢,不若看看這個,再決定要不要將老衲扔下去。”


    老和尚鎮定自若,低低咳了幾聲,手腕一翻,露出一塊玄鐵打造的令牌,虞衡站在一旁看得不太真切,依稀看了個狼頭模樣,瞧著像是什麽部落的圖騰一般。


    齊王臉色更冷,幾步走到老和尚麵前,親自拽了他的衣襟,冷聲道:“不管你是誰派來的,想試探本王也好,陷害本王也罷,今日你都死定了!看你這副不要命的模樣,本王便大發慈悲成全你,親自送你上路!”


    虞衡驀地睜大雙眼,就見齊王額間青筋直跳,白皙的手背上也爆出了青筋,似乎強壓著巨大的憤怒與痛苦,像拽死狗似的將老和尚拽到河堤旁,幹脆利落地將人扔了下去。


    洪水滔滔,奔湧不止,老和尚的身影在渾濁的黃湯水中翻滾了幾下,連呼救聲都沒來得及發出,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岸上其他僧人們回過神來後,用盡畢生力氣飛速跑到河堤旁邊,嘴裏不住地叫著師父。然而睜眼看去,下麵隻有無盡的洪水,其中夾雜著被衝斷的樹枝以及衣物和木盆之類的物件,完全找不到老和尚的身影。


    其中一名僧人當即跳起來要和齊王拚命,“混賬,師父不過是說了句實話而已,你這孽障,竟然這般狠心害了他的性命!師父果然沒說錯,你手上血債累累,不得好死!”


    齊王冰冷的手已經卡住了他的脖子,這僧人隻覺得自己脖子上纏了一條毒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色厲內荏道:“你想幹嘛?”


    “再吵吵,本王把你也扔下去!”


    虞衡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萬萬沒想到齊王竟真的說翻臉就翻臉,眾目睽睽之下全然不顧自己王爺的身份,真的將人扔進洪水裏去了。


    這真的是神經病啊!


    就算虞衡剛才被老和尚氣得不輕,這會兒見齊王還打算往下扔第二個人,虞衡還是上前阻止,“王爺息怒,不要傷及無辜!”


    齊王的手頓了頓,幽深的眼眸恢複了些許清明,一把將這僧人扔在地上,居高臨下用看螻蟻的目光看著他,冷冷道:“算你命大,本王便饒你一回。趕緊滾吧!”


    被齊王這麽一下,其他僧人哪還管得上他們的師父,一個個匆忙爬起來驚慌失措的跑走了。


    蕭蘊微微皺眉,低聲對虞衡道:“這幫人,不太像虔誠的佛家弟子。”


    剛剛那個老和尚倒是真和尚,雖然張嘴閉嘴都是殺孽,顯得人很奇葩又特別軸,舉手投足間還是有佛門中人的淡然慈悲。這幫僧人,除了那身灰色僧袍和鋥亮的光頭,倒瞧不出佛門弟子的特質。


    虞衡垂眸思索了片刻,抬眼便對上了蕭蘊了然的目光,還微微向他點了點頭,虞衡心中也鬆了口氣,繼續看向齊王,這貨剛剛的狀態好像不太對。


    然而沒等虞衡往齊王的方向踏出一步,齊王卻忽而回頭,一個眼神將虞衡釘在原地,“站著別動!”


    虞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暗罵自己多管閑事,這貨狀態不對就不對,最好一個昏頭也跳下去就更好了。


    洪水還在滾滾而來,氣勢磅礴,也不知道遼州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一路跑到連州還這麽氣勢洶洶,遼州怕不是已經成了水城。


    洪水連綿奔湧了好幾天,這幾天,遼州也開始下暴雨。虞衡等人整日守在河堤上,生怕洪水太猛,水泥糊過的河堤抵擋不住。


    出乎虞衡預料的是,齊王竟然也堅持了下來,任憑左刺史如何勸說他離開,就差跪著磕頭求他避去安全的地方,他也不為所動。


    齊王都沒走,左刺史等連州當地官員更加不能走了。哪怕他們一個個心裏怕得要死,這會兒還是得老老實實站在齊王身後當背景板杵著。


    據說好些官員和妻兒老小抱頭痛哭,後事都交代好了。有沒有在心裏詛咒齊王不做人就不知道了,聽著還怪慘的。


    但不得不說,他們的行為極大的鼓舞了連州的老百姓。百姓最實在,習慣了以前有事自己扛,父母官不見人的官員行事風格,這會兒再往河堤上一看,嘿,這幫大官們都在呢,據說還有個王爺,既然他們都沒走,那這波肯定穩了!


    留下的青壯們心裏也是這想法,他們的任務就是守住河堤,洪水要真衝潰了河堤,他們就得以血肉之軀拚命想辦法將洞補上,這就是個九死一生的死局,危險係數極高。但是他們一看齊王等人的身影,雖然這會兒還麵臨著死亡威脅,但心裏卻奇異的平靜了下來。大概就是,河堤要真沒了,他們生還的可能性不大,這幫尊貴的官老爺們應該也沒地兒逃。能和這幫官老爺們一起死,好像也不虧。


    虞衡心裏一直繃著一根弦,穿著深褐色的蓑衣,帶著鬥笠,在雨中瑟瑟發抖,眼睛都熬出了紅血絲,不錯眼的盯著奔湧歡騰的洪水。眼看著水位一天比一天高,就快漫過河堤了,虞衡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無神論者也開始默默祈禱老天爺這回要幹點人事,別動不動就對它的子民們來個挫折教育,這不要命呢?


    一天、兩天………


    接連下了小半個月的大雨,洪水終於漫過了河堤,給整個河堤都鋪了一層薄薄的透明毯子。虞衡心急如焚,看著腳底下的水直歎氣,但一時間又想不出任何辦法來。


    係統這時候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安慰虞衡的辦法特別實在:


    【根據檢測,明日連州天氣變好,不再下雨,多雲,最高溫度有二十五度。接下家三天天氣越來越好,太陽也會出來,宿主可以不用擔心洪災問題了!】


    虞衡的關注點卻在,“你竟然還能簡直天氣預報?”


    【任何數據都能被抓取分析,預測一下天氣怎麽了?小事一樁!】


    “以前怎麽沒見你顯擺過?”虞衡揚了揚眉,覺得自己好像虧了一個億,“這麽多年你就沒想著給我提醒天氣?”


    【告訴你也沒用,你是想用這個和欽天監去搶飯碗嗎?天氣這事兒,你又不用出遠門,當日天氣和溫度,醒來後就知道了,衣裳都有人替你備好,要天氣預報何用?】


    虞衡竟然覺得它這話說得有道理,再多的不滿都被係統這話給堵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不過,天氣好轉不再下雨也是這些天難得的好消息了,隻要不再下雨,洪水水勢也不會再加重,如今洪水隻是剛剛漫過河堤,溢出來的部分剛疏通的河道還能扛得住,目前來看沒對連州造成太大的影響。


    防洪能做到這份兒上,成績已經能算十分優秀了,回京後肯定挨誇。


    虞衡提前知道了接下來幾天的天氣預報,有了心理準備,第二天見到久違的太陽時特別鎮定,在一眾歡呼雀躍的喊叫聲中,畫風十分不一樣。


    連著出了三天太陽,洪水也逐漸散去。眼瞅著水位一天比一天低,原本能漫過河堤的洪水又悄悄地矮了幾寸,被河堤擋得嚴嚴實實,後續奔騰而來的洪水也不若最初時那般凶猛,眾人齊齊鬆了口氣,而後,河堤上便響起了一陣直衝雲霄的歡呼聲!


    覺得自己逃過一劫撿回一條命的青壯年們笑著喊著大叫著,激動得抱在一塊兒,無師自通地跳起舞來,你進一步我退一步,配合著暢快又瘋狂的吼聲,格外混亂又狂野,卻又透著一股勃勃生機,有一種野蠻生長的霸道美。


    虞衡和蕭蘊對視一眼,齊齊一笑,抬手擊掌慶祝,暢快大笑,“辛苦了!我們贏了!”


    王府護衛們也激動得眼角微紅,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相互抱了抱,擊掌後緊緊握住對方的手,痛快地喊上一句,“好兄弟!”


    整個連州城都沉浸在一片歡樂之中,比過年還熱鬧。


    齊王看著麵前這一派歡欣鼓舞的情景,素來帶著幾分陰鬱的眼中也微微透出一絲暖意,嘴角微微向上翹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整個人都柔和些許,沒有往常那樣強烈的攻擊性。


    等到洪水漸漸退去,先前被轉移到山上避險的百姓們也都回來了,將屋子裏外仔細檢查收拾一番,便開始敲鑼打鼓慶祝起來。


    這時候,虞衡驚奇的發現,連州百姓還真是多才多藝。舞獅鬥獅耍大刀,各類雜耍表演看得人目不暇接轟然叫好,更有各色美食爭相登場,花卷麵餅小籠包,臊子麵魚頭湯,豆腐腦炸鵪鶉……都是些民間特色小吃,小販們有的擺攤招呼客人,有的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吆喝著,小孩子們湊在一塊兒樂嗬嗬地唱著自己剛編的童謠:“大洪水,嘩啦啦,欽差大人到連州,燒水泥,做風箱,百姓趕忙糊城牆。你挑擔,我挖泥,保衛家園人心齊!”


    虞衡和蕭蘊走在大街上,正好聽見小孩子們一路玩鬧一路唱著這童謠,不由搖頭失笑,果然,百姓們的恢複能力尤為強悍,隻要給他們一點喘息的機會,他們就能自己恢複過來,都不用別人疏導。


    連州治水成績如此卓絕,左刺史直接一封加急密報送往京城,大力吹了吹連州上下團結一心抗洪水的壯舉。當然,左刺史這根老油條沒有忘記,首要功勞全放在了齊王頭上,這可是陛下親兒子,送他去連州就是給他刷功績的,左刺史自詡是個聰明人,摸準了景隆帝的心思,能不好好順著聖意好好吹一波齊王?


    摸著良心說,齊王這次表現是真不錯。雖然上來就把倆官員吊上了城牆差點風幹成臘肉,但後續一係列手段都可圈可點,那種嚴峻的情況下,不強硬一點根本不行。這次抗洪零死亡,多麽亮眼的成績,必須好好吹一吹!


    景隆帝看到密報後,關注點卻不像左刺史預料到的那樣落在齊王身上,反而一眼就抓住了重點,“水泥?風箱?這些是什麽東西?尤其是那個水泥,很是堅固,這次抗洪,多虧了這玩意兒,連的堤壩才沒被洪水衝毀?”


    景隆帝頓時陷入沉思,活了這麽多年,水泥這東西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麽好用的東西,要真像左刺史密報裏提到的那樣神奇,那必須得在整個大宣都推廣啊,其他州也趕緊用起來!


    這玩意兒好像是虞家老三搗鼓出來的?等他回京再好好問問,要是真的,這回功勞可少不了他的。虞啟昌真生了個好兒子,小小年紀竟然有這般能耐,這一個倒能頂別家十個了。


    景隆帝對虞衡的印象十分不錯,原先還是因為虞啟昌之故,經過連州治水一事後,已經完全轉化成對虞衡本人的欣賞了。


    這年頭兒,這種一看就是幹大事,十分頂用的年輕人已然不多了,必須好好愛護。


    太子見景隆帝心情不錯,便順勢問了一句緣由,而後就聽到了景隆帝對虞衡的讚賞,也是一笑,“先前兒臣送他們離京時,瞧著虞衡就是個心裏有成算的。錐處囊中,其末立現。難為他跟著三弟,還能這般穩重得用。”


    齊王那性子,一般人跟著他,很難不被他壓製住光芒。主要就是齊王本人性格太突出,格外搶戲,其他人自然而然就沒那麽顯眼了。這一次,就算左刺史通篇都在吹齊王,也不能掩蓋住虞衡的出眾。


    這種情況下,虞衡竟然能刷爆存在感,把齊王襯成背景板,確實優秀。


    景隆帝聞言,立即點頭,“虞家這小子確實不錯。”


    這對至高無上的父子都認定虞衡是個能當重任的好苗子,就等著虞衡回京,根據他的功勞給他升個職。


    然而被至尊父子惦記著的虞衡這會兒也碰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看著麵前含羞帶怯的少女,虞衡隻覺得腦瓜子疼。


    這事兒還得從洪水退去後說起。


    成功擋住了洪水,這當然是件大好事,必須得好好慶祝一下。百姓們都自發載歌載舞慶祝了起來,他們這幫統籌全局的官員們不得好好喝一頓,聯絡聯絡感情?


    尤其是左刺史,這會兒他心裏底氣可足了。雖然這回大功勞得算在齊王頭上,但連州治水功績如此優秀,又有個倒黴的遼州做對比,他這個連州刺史不得被記一個功?其他的不說,有了這份功績,明年的官員考課,他絕對能拿到一個上上的評定。


    這就意味著他的烏紗帽保住了呀,要是活動得好的話,還能有機會繼續往上升一升,做京官也不是不可能。


    對比起最開始被齊王一通騷操作下來,成天擔憂自己烏紗帽不保的提心吊膽的日子,左刺史等人現在心裏甭提有多高興了。


    這一高興,他們又膽肥了,選擇性遺忘了最開始因為請齊王喝酒被齊王下臉子的悲慘往事,又提出了宴請齊王和虞衡等人之事,地點也定下了,就在左刺史家,眾人一起吃頓便飯,喝酒聊天,慶祝抗洪勝利。


    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是得好好放鬆一下。


    齊王這回沒掃興,點頭應了下來。


    沒了抗洪這個緊急目標,虞衡也接下了帖子。這種交際場合,就是結交人脈的時候,不管他喜不喜歡,總得去露個麵。


    蕭蘊自然不用說,虞衡去哪兒他去哪兒。反正他在哪裏都沒差,都是被人忽略的命,去哪兒都無所謂。


    虞衡就這麽開開心心地來到了刺史府,同左刺史等人談笑風生。一個說老弟對不住,之前是我眼神不好不相信你,這才給你添了點麻煩。另一個說老哥這不怪你,你隻是一個刺史應該做的事。雙方你來我往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曾經鬧過不愉快,瞧著就像多年好友似的親熱得不得了。


    齊王今天出乎意料的沉默,安靜坐在位置上喝酒。見他這樣,眾人反倒鬆了口氣,不說話的齊王更好,省得發瘋,他那身份夠要命的,瘋起來在座的就沒一個能壓得住他的。


    想想都窒息,還是繼續當啞巴吧,挺好。


    酒過三巡,虞衡見眾人的話題越來越無聊,隨便找了個借口來到花園中散心,而後,就碰上了這個讓他感到頭疼的姑娘。


    摸著良心說,這姑娘長得挺漂亮。彎彎的柳葉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杏腮粉麵,櫻桃小口,標準的美人長相,上來卻給了虞衡一記直球,將手裏的花往虞衡手裏一塞,目中滿是自信,宛若看到滿意的獵物一般,抬著下巴問虞衡,“聽聞大人尚未婚配,不知我……”


    虞衡這個注孤生的大直男哪裏見識過這種場麵,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趕在對方把話說完前開口打斷對方,“我出來太久,該回去繼續同左刺史他們喝酒聊天了,告辭。”


    這等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就很讓人傷心,那姑娘明顯被虞衡的行為打擊得不輕,好似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麵色瞬間煞白,又有幾分不甘,強忍著淚水問虞衡,“我到底哪點不好,你看不上我?”


    虞衡頭大,想了想,認真對這姑娘說道:“不是你不好,而是這世上,有人喜歡牡丹,有人喜歡蓮花。你若要強迫一個喜歡牡丹的人接受蓮花,也並非好事。不是蓮花不好,隻是它沒遇到欣賞它的人。”


    虞衡歎了口氣,在對方不甘心的眼神中將手中的花還給她,低聲道:“每個女孩子都是嬌美的花,值得被溫柔相待,重要的是,要找到真正的愛花人。姑娘這回是與人賭氣也好,自作主張也罷,日後莫要這般魯莽了。”


    虞衡說完,轉身便走。那姑娘猶自不甘心,跺了跺腳,追問道:“你心裏已經有了一株牡丹嗎?”


    虞衡愣了愣,腦海中飛快閃過另一張明豔端莊的麵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好脾氣地回答道:“沒有,但我隻要知道,自己不喜歡蓮花就夠了。”


    這姑娘氣得將手裏的花枝扔向虞衡,虞衡反應何其快,頭也沒回,聽風辯位腳步一錯便躲了過去,留下那姑娘在原地生悶氣,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麽,複又高興起來,嘴裏喃喃道:“那小蹄子成天虞狀元不離口,隻可惜也沒生出一張牡丹般國色天香的臉,想來她的一腔心思要落空了!”


    虞衡回到正廳時,眾人正喝到興頭上。左刺史尤為高興,拉著人不停喝酒,壯了膽後還時不時招呼齊王一句,全然一股要把眾人給喝趴下的架勢。見虞衡進來,左刺史當即一笑,親自上前拉住虞衡,給虞衡遞了杯酒,笑嗬嗬道:“這回可要多謝虞大人了!要不是虞大人燒製出了水泥,連州這回說不定也會像遼州一樣,被洪水淹掉半座城!來,虞大人,本官敬你一杯!”


    虞衡接過酒杯,幹脆地一飲而盡,換來左刺史滿意的叫好聲。


    喝到興起,左刺史還悄悄對虞衡說:“這次給陛下的密報上,我可是狠狠地誇了一回!想必等你回京,便能得到重賞。老夫為官幾十載,看人眼光一向很準。虞大人,你是個有大前程的,他日飛黃騰達,可別忘了本官啊!”


    虞衡總覺得左刺史不大靠譜,再想想剛剛在花園裏碰上的那位明顯在跟人賭氣的姑娘,更覺得刺史府不是能放鬆的地方,敷衍了左刺史幾句,喝了幾杯後便裝作不勝酒力,半倚在椅子上假寐。一旁的蕭蘊見狀,轉身去了趟廚房,給虞衡端了碗醒酒湯過來。


    虞衡接過湯喝了一口,更覺精神了幾分,小聲同蕭蘊說了方才發生的事兒,提醒蕭蘊今晚休息時警醒幾分。據說這位左刺史家中妻妾不少,兒女也是一大堆,誰知道會不會再冒出來一個纏著蕭蘊的姑娘。不是說姑娘不好,而是虞衡還是上輩子的觀念,總得彼此有好感才能繼續下一步吧?這會兒風氣雖然開放,但男女大防還是有的,被人逮住夜間相會,就算是第一次見麵,也基本可以準備婚事了,虞衡真心接受無能,也不希望他的好兄弟碰上這樣的事兒。有個奇葩體質已經夠可憐的了,要是一個沒留意娶了個不合心的人,豈不是更可憐?


    蕭蘊對此很是淡定,小聲道:“無事,不一定有人記得我。”


    虞衡:………這倒也是,酒喝多了腦子不靈光,沒轉過這個彎來。


    蕭蘊瞅了對麵的齊王一眼,又壓低聲音問虞衡,“那幾個僧人我都安置好了,他們也不知道是真的什麽都不知情還是在裝傻,問什麽都說不知情。等我們回京之時也把他們一同帶上京。老和尚之事頗多疑點,還是謹慎些為妙。”


    談到此事,虞衡的表情也慎重了幾分,認真點頭道:“你說的是。”


    晚上,喝大了的一行人在左刺史的安排下去了房中歇息。虞衡糊弄功夫不錯,沒喝多少,離席時還保留著清明,休息時也十分警醒,倒是得了個安穩。


    第二天起來後才得知,昨晚齊王從廂房裏怒氣衝衝地扔出一個女人,要不是屬下勸著,齊王都打算在刺史府鬧上一場,好好發作左刺史一頓。


    就算忍了下來,齊王也膈應得夠嗆,直到離開連州,對著左刺史都沒什麽好臉色。


    虞衡揉了揉眉心,看著一臉無奈又委屈的左刺史,忍不住想吐槽,妻妾成群還想她們一團和氣親如姐妹,你想的可真美!這回嚐到苦果了吧!


    當日攔下虞衡的姑娘也很高興,樂嗬嗬地跑去祠堂嘲笑她庶妹,“你倒是心高,想撿最高的枝頭攀,還騙我說瞧上了虞大人。隻可惜,不管是虞大人還是齊王,都瞧不上你!真是笑死個人!”


    跪祠堂的姑娘生得楚楚可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卻還是低眉順眼地任憑嫡姐辱罵。


    虞衡不知刺史府還有這麽一段官司,這會兒他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京,心情很是愉悅,虞啟昌來信,說景隆帝對他多有讚賞,這回治水之功,首功便是他的。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開始的小目標完成了,真的把齊王的風頭和功勞都搶了!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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