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暖一邊吹碗裏的粥一邊抬眼看了下,就見是個臉很長的老婦人,懷裏還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對上盛暖的視線,那婦人立刻道:“我家孩子也兩天沒吃飯了,姑娘,你不好厚此薄彼吧?”


    看著那牆高的“孩子”,盛暖扯了扯嘴角:“滾!”


    那婦人立刻大呼小叫起來:“不給吃的還罵人呢你,世上哪兒有這樣的道理,自己藏著一堆吃的卻看著別人要餓死,你這心怎麽這麽歹毒啊?”


    破廟裏可沒有一個人真的要餓死了……盛暖看到那女人一副我撒潑我有理的架勢就想給人丟出去,忍了再忍才沒直接動手。


    這時,蕭玄夜也終於完全清醒過來。


    他撐著地坐起來,盛暖拿著碗招呼他:“離火堆近點,裏衣烤幹了再穿外衣。”


    她來得早,撿了一堆木柴,火堆燒的很旺。


    蕭玄夜低低應了聲,坐到火堆旁邊,然後就見盛暖把那碗熱粥遞過來:“小心燙,慢點吃。”


    她又給鐵鍋裏倒了點水燒著。


    對麵,那婦人見盛暖把稀飯遞給蕭玄夜,頓時急了,回頭招呼身邊幾個人:“大家夥都餓了多久了,那人卻守著一箱子吃食不肯分給大家……這也太過分了,城隍爺也不答應啊!”


    有幾個身高力壯的男人跟著附和:“沒錯。”


    那婦人又叫喊:“大不了就當是我們跟你借的,改日還給你就是了。”


    盛暖看到她那副尖刻樣子就來氣,冷笑:“滾,不借!”


    以前也有人在黑巷子裏管小學生借錢,還不是照樣被警察叔叔抓走!


    恬不知恥。


    那女人又被罵,頓時大叫起來:“借都不願意,心腸真是狠毒啊,見死不救這是。”


    一個壯漢獰笑:“我們過去把她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分給大家,是她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


    那個婦人尖聲叫著揮手:“沒錯,我們都是為了大家好!”


    說著,那婦人就攛掇著幾個壯漢起來朝盛暖走過去。


    旁邊那些災民有人皺眉,可看到那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終是沒人敢出聲。


    逃荒路上,誰都想先顧著自己的命。


    剛剛得了盛暖一碗粥的女人有些激動的站起來:“你們這是明搶,與山匪何異?”


    那起哄的婦人回頭喝罵:“你得了她的吃食自然替她說話,你們就是一夥的。”


    那幾個壯漢不懷好意看向女人……然後女人就被她身後的老太太拚命扯了回去。


    她們兩個婦人帶著個孩子,哪裏是那些人的對手。


    這時,又有人開口了:“無恥之輩!”


    是躺在角落裏的一個男人,男人身邊是兩個同伴,具是身上帶傷,冷冰冰看著那夥壯漢。


    幾個壯漢一見是三個傷患,根本沒當一回事,冷笑罵著:“要你們多管閑事,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一直攛掇搶東西的婦人也朝那三人啐了口:“黑心短命的東西。”


    說完,一行人便氣勢洶洶朝盛暖走去。


    那三人麵色冰冷,支撐著就要起身,可就在這一瞬,砰的一聲響。


    破廟裏猛地一靜,然後所有人就看到,走在最前邊的那個壯漢已經倒飛出去砸到了城隍廟上……瞬間撞得頭破血流!


    盛暖麵無表情收回腳,抬眼看著對麵剩下幾人:“誰還想要我的箱子,嗯?”


    那老婦人一愣,然後拍腿哭叫起來:“天殺的喲,殺人了啊,黑心的殺人了啊……她殺了我兒子!”


    原來是母子兩個,難怪都是一丘之貉。


    眼見那幾個壯漢麵上神色幾變,僵站在原地,盛暖抽出匕首甩手扔出,恰好擦著一個壯漢的鼻尖刺到地上。


    那人一屁股跌倒在地,然後爬起來頭也不回。


    幾名壯漢都立刻退了回去,那老婦人看著盛暖,又是怨恨又是畏懼……


    “從現在開始,你再開口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盛暖衝那老婦笑的陰惻惻。


    那老婦踉蹌著後退,退回自己原來的地方,再不敢出聲。


    廟裏總算恢複了安靜……


    那三個出頭的男人坐了回去,傷勢最重的那個苦笑搖頭:“原是深藏不露,是我們自不量力了。”


    話沒說完就嘔出一口血。


    “大哥……”旁邊兩人麵色陡然就變了。


    那人抹去嘴角血跡,有些氣喘著小聲叮囑:“若是我回不去,你們切記要把東西送到主子手裏!”


    那兩人咬牙眼睛泛紅:“大哥……”


    盛暖往那邊看了眼,頓了頓,起身走過去,她所過之處,旁邊的災民連忙避開,滿眼敬畏。


    盛暖蹲下來:“哪裏受傷了,我這裏有些藥,興許有用。”


    那男人苦笑搖頭:“多謝姑娘好意,隻是我這傷,怕是治不了了。”


    說著,他把胸口遮擋的衣服掀開一些,露出胸口正中間一道傷口……深可見骨,血肉翻卷,觸目驚心。


    盛暖知道這三人不是惡人,頓了頓,從腰封裏拿出一個小瓷瓶……是她之前兌換的傷藥,還剩下一些。


    “隻有這些了,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試試,或許有用。”


    說完她沒再逗留,轉身回去蕭玄夜身邊。


    蕭玄夜看到盛暖折回,仿佛才忽然清醒過來,立刻收回視線低頭喝粥……


    外邊,大雨一直下到傍晚。


    中間,盛暖又煮了一次粥,


    粥裏還剝了些玉米粒……煮粥的時候,她又從箱子裏拿出個薄被來給蕭玄夜:“蓋上,剛高熱過,千萬別再著涼了。”


    別讓她背了她真的會謝!


    蕭玄夜抿唇:“你……”


    你自己蓋什麽沒說出口,他仿佛忽然驚醒,立刻拐了個彎:“你從哪裏找來的這個箱子?”


    盛暖笑了笑:“神像後邊啊,興許是城隍爺保佑。”


    蕭玄夜本來就不是真的想知道這個,隻是轉移話題,因此也沒有繼續問,隻是低低嗯了聲,接過被子。


    這次,再沒人來跟盛暖要吃的……


    夜間,盛暖躺在火堆邊的幹草上,那把匕首還明晃晃紮在地上,寒光照的對麵那幾個打過她主意的人一夜心神不寧。


    到了後半夜,寒氣起來,盛暖正在猶豫她要是再從箱子裏拿出條被子,會不會太侮辱蕭玄夜的智商……就在這時,身後幹草動了動。


    然後她就感覺到,蕭玄夜把一半被子搭到了她身上。


    蕭玄夜以為盛暖睡著了,把被子遞了一半過去後再度閉上眼。


    恍惚間,他夢到了他哥哥。


    眉眼俊朗的哥哥噙著促狹笑意看著他,也不說話。


    蕭玄夜伸手想要拉他,卻見他哥哥身上忽然出現猙獰傷口,血如泉湧……


    “大哥!”


    他驀然驚醒,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被子牢牢蓋在他身上,不遠處,昨晚那三個男人正在跟盛暖道謝。


    一夜過去,那個胸口差點被劈開的男人,居然真的好轉了……原本張開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當然不可能痊愈,可傷口兩側的肉已經收了回去,能看到正長在一起。


    三人對著盛暖直接跪下:“在下白大興,這是我兩位兄弟,敢問姑娘尊姓大名,他日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盛暖把人扶起來正想說不用,空間台詞彈出。


    她麵色陡然一僵,嘴角抽了抽,然後說:“派大星,我們一起去抓水母吧!”


    白大興(派大星)毫不遲疑:“水母是何人,在下定替姑娘將他捉來!”


    盛暖滿臉麻木擺擺手:“我胡亂說的,你不要當真……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就這樣吧。”


    說完,她就帶著已經快要習慣的社死和麻木轉身往蕭玄夜那邊走去。


    白大興三人對視一眼,不發一語朝盛暖拱拱手,隨即離開。


    這位姑娘不肯吐露姓名也不願挾恩以報,這沒關係……等到完成這次任務,他們一定要找到那個叫水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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