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葶拿到了火骨蓮子,獨一無二的孤品,她糾結了一晚上,最後還是決定直接試。但她把藥方分列開弄了好幾份,各藥材的劑量不一。


    從中擇優。


    與此同時,她又不停地翻找有記載的醫書,生怕自己弄錯了,她反複確認這東西是不是真的。


    蕭知珩大概是察覺到她的壓力了,笑著對她說,“東西跟你之前所說的,不是同一個東西嗎?緊張什麽。”


    他隨意地掃了一眼裝著黑紅色死物的琉璃瓶,淡淡道:“反正它已經到你手上了,盡管用就是了。”


    葉葶也覺得是這個道理,畢竟偽劣殘次品試了都有效果,沒理由用真貨反而出問題。


    她謹慎且保守地選了一份最溫和的驅寒方子,然後就開始下手了。


    蕭知珩就坐在旁邊,靜靜地看她分揀各類藥材,他不說話,也沒做什麽。


    葉葶有點不自在:“殿下看什麽?”


    蕭知珩回道:“監工。”


    他語氣淡淡地補了一句,“有點擔心有人偷偷加料。”


    葉葶很尷尬,“那應該不會了。”


    兩人待在一個屋子裏,空氣靜謐。這種你不言我不語的氛圍,在這種時候,有種說不上來的凝重。


    太子殿下是什麽感覺葉葶不知道,反正她是有一種成敗在此一舉的緊張感。


    擱在火上的藥罐子靜靜地燒著,氣孔冒出縷縷白煙,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藥味。


    葉葶看火,也看向坐在旁邊的蕭知珩。


    他在翻她看過的那些醫書,似乎是無趣地打發時間,那手指停留在泛黃的扉頁上,修長而蒼白,不論是手還是人,都好看得不得了。


    這樣安靜的畫麵,有點讓人恍惚。


    葉葶靜靜地看著,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


    她的思緒越來越飄散,不說別的,這麽好看的人,要是真的病死,真的很可惜。


    如果當初那個遊戲有太子這個選項,都不用多加考慮,以她膚淺的看人眼光,肯定是閉著眼也選他了。


    葉葶看得有點出神,蕭知珩一抬眼,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了。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爐內的炭火猝然炸開了幾朵星子,驚擾了這靜止的畫麵。


    蕭知珩從容淡然地問她:“看什麽?”


    葉葶立刻就撇開了視線,道:“沒,沒有啊。”


    蕭知珩也不揭穿她。他麵上神色始終是清清冷冷的,體內寒意侵襲,他輕微地低頭,悶沉沉地咳嗽了幾聲,眉頭緊緊地蹙著——


    他心裏在冷漠地想,這破身體還能好嗎?


    葉葶聽到了他心裏想的事情,當下就想回他一句:你當然會好。


    但她還是沒脫口而出,而是挪開了自己擋著炭盆的身體,默默地把炭盆移了過來。


    蕭知珩自然是留意到了她的小動作,他抬起眼,她靠近過來的時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葉葶愣了一下,問道:“怎麽了?”


    蕭知珩看了她半晌,也沒在她那張臉上看出什麽異樣來,才道:“手髒了。”


    葉葶這才看到自己的手背蹭到了一大片黑黑的炭灰,她還沒動,蕭知珩就從托盤上取了一方巾子,替她擦了。


    太子殿下的手還是冰冷的。


    又靜了一會兒,葉葶開口打破了平靜,問道:“等殿下的寒症好了之後,您想做什麽?”


    “不知道,”蕭知珩平平淡淡地回答,他擦幹淨後將巾子放回托盤裏,笑著反問,“孤好了之後一定要做什麽嗎?”


    葉葶愣了一下,旋即她也點了點頭,道:“也不一定非要做什麽。”


    蕭知珩以為她後麵會說什麽,沒想到她也順著他的話點了頭,就好像他什麽都不做在她看來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笑了一下,道:“但如果孤什麽都不做,你做的功夫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葉葶皺眉,直接就說道:“為什麽會浪費?殿下好了,我不就好了麽。”


    她的願望就一個,希望太子殿下活久一點,最好是長命百歲,她也就放心了。


    蕭知珩聽到她說後麵那句話,點頭道:“嗯。那孤就不能什麽都不做了。”


    葉葶覺得她又開始聽不懂他說的話了。


    驅寒湯沒多久就熬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葉葶覺得這次的驅寒湯有了正宗原料的加持,眼前這整鍋黑黝黝的湯藥,都變得不一樣了。


    她煎藥的技術並沒有多大的提升,但這次她竟然把它熬成了正經湯藥的模樣,味道依舊令人無法恭維,但起碼樣子是有了。


    這肉眼可見的進步,讓葉葶很有成就感。


    之前她搞不定這個東西,必然是原材料的鍋。


    葉葶小心翼翼地把藥倒了出來,然後送到了蕭知珩麵前,深吸了一口氣,“殿下,藥好了。”


    蕭知珩應了一聲,就接了過來。


    他輕晃了兩下藥碗,等藥放得有些涼能入口了,便慢條斯理地喝了。


    葉葶緊緊地看著,這感覺比她自己喝還緊張,連聲問道: “怎麽樣?”


    這話不是蕭知珩第一次聽了,於是他又像上次那樣,耐著性子地問: “孤應該怎麽樣?”


    葉葶艱難地想症狀,最後隻好粗暴地問道:“就……就感覺身子回暖了嗎?”


    蕭知珩點頭:“嗯,有。”


    “真的嗎?”


    “假的。”


    葉葶一臉的失望。蕭知珩喝完藥,伸手移開瓷碗,開口說話時,他的語氣依然是溫柔的,說:“你知道一樣東西人吃了能立刻見效的,通常都是什麽嗎?”


    葉葶還沒說話,他就徑自接了下去,道:“是毒。”


    葉葶愣了愣。


    而蕭知珩話音剛落,外麵就有人急匆匆地趕來了。


    林德來時神色驚慌,跑著過來,到門口險些摔了一跤,連站都沒站穩,道:“殿下不好了!”


    蕭知珩把目光移開,轉而看向門口滿麵焦急的林德,道,“怎麽了?”


    林德堪堪站住,急急道:“殿下,是九皇子!九皇子出事了。”


    蕭知珩輕微地皺了皺眉,說道:“說清楚一點,出什麽事了?”


    林德:“九皇子突然……病了。”


    葉葶聞言一愣,和蕭知珩對視了一眼。


    這就真的很突然。


    昨天晚上人不是還好好的嗎?


    蕭知珩抬手壓了一下眉心,嘴裏的苦味未散,他麵色冷靜,道:“孤去看看。”


    他起身去九皇子住的院子,這時候葉葶也顧不得問話,忙跟上了。


    長廊上,蕭知珩走著路,問林德,“怎麽回事?”


    林德回道:“奴才也不知,本來九皇子還好好,這說不好就不好了。九皇子昨夜歇息得晚,睡前還交代旁人不許打擾。奴才想著九皇子許是累了,今兒早睡不醒也是有的,歇著也就歇著,奴才便備了早膳就退下了。可誰知,九皇子一直沒睡醒,奴才去傳午膳的時候,發現不對,奴才便進內堂去看了眼九皇子,結果就見到九皇子麵色不對。奴才靠近瞧了,才知道九皇子這是起了高熱,叫都叫不醒了……”


    蕭知珩微微一頓,道:“叫不醒?”


    林德憂慮道:“是啊!奴才見情況不對,立刻就叫人請太醫了!九皇子這突然就起了高熱,也不醒,嚇人啊這……”


    蕭知珩目光沉沉,看了一眼林德。


    林德剛說到了一半,就噎住了。


    他們到時,九皇子人躺在床上,麵色紅得不正常,起了高熱。他整個人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昏迷不醒。


    林德的反應算快,立刻就命人拿冰水濕了汗巾,一遍又一遍地給九皇子冷敷了,但這效果甚微,還是得盡快去請太醫——


    蕭知珩看了兩眼,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林德,去將護心丹取來。”


    林德一愣,顯然有點沒反應過來,道:“殿下,這怎麽要用……”


    蕭知珩聲音冷漠,道:“快去。”


    林德忙道:“是。”


    沒多久,林德就取了東西來,匆匆忙忙地給九皇子服用,索性也不管用的法子是硬塞還是猛灌了。


    林德猶豫道:“殿下,九皇子醒不過來,像是魘著了。”


    蕭知珩:“嗯。”


    林德很敏銳地感覺到太子殿下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問了。做完這些事後,他就隻好再差人去催請太醫。


    蕭知珩一直沒說話,想著紛亂的事情。


    隻是他這樣沉默著,那些陰暗的情緒就容易在不經意間留在心底滋生、蔓延。漸漸地他就回憶起了一些不大好的記憶,心裏掠起一陣躁動的戾氣。


    突然間,他的衣袖被拉了一下。


    蕭知珩回頭,看見麵色也有點白的葉葶,微微一頓,低聲問道:“怎麽了?”


    葉葶的手有點僵硬,道:“殿下,九皇子會不會是昨晚跟我一起吃得太多,上了火,就起高熱了?”


    昨夜九皇子跟她訴苦,他真的吃了一大堆。這要是上火,那還真的是有可能的……


    擼個串都能發燒,九皇子也這麽脆的嗎,這她真的萬萬沒有想到。


    葉葶有點淩亂,語氣也有點急,道:“可我真的沒放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應該不至於這樣啊,明明我吃得最多……”


    蕭知珩被她這一番淩亂認錯的話分了神,靜默了好一會兒。


    隨後,他慢慢地將她緊抓衣袖的手鬆開了,慢聲道:“不關你的事。”


    葉葶抬頭看他。


    蕭知珩的聲音很冷靜,毫無波瀾地說道:“你弄的那些東西,孤吃得最多,要是一吃那些東西便起高熱,孤早就燒成灰了。”


    葉葶笑不出來:“殿下……”


    蕭知珩:“沒跟你開玩笑。”


    說著,他嘴角勾起的一絲笑,帶著冷意。


    偏偏他再開口說話時,語氣又是溫柔的,道:“說起來有點巧,他這樣的急病,孤也曾得過一回。”


    葉葶一下就愣住了。


    蕭知珩看她的表情徒然僵住,便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柔聲安慰道:“別怕,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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