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葶有點無奈地抬頭,殿下你真的夠了,猜什麽猜,自己說就很難嗎?


    蕭知珩低頭看她,臉上漾出一抹極其好看動人的笑容。他將她頭上的雪全都掃落,低低地說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葉葶沒聽清楚,問道,“知道什麽?”


    蕭知珩默了片刻,他神色如常,輕笑著將他方才的話接下去,道,“你不是知道麽,孤喜歡什麽?”


    知道?我什麽時候知道的?葉葶很茫然,費勁想了半天,才猶豫道:“殿下喜歡瑤琴?”


    四皇子曾經說過,她就記得這個了。


    襲來的冷風夾著細雪有些冷,蕭知珩低低地咳嗽了一聲,語氣平靜,說道:“不止。”


    他沒有再繼續說,隨後便轉身走了,道:“進屋吧。”


    葉葶就隻好跟著進屋了。


    事後她偷偷去問林總管。


    林總管興致勃勃,道:“殿下喜歡什麽?良媛你這可就問對人了,老奴伺候殿下那麽多年,最是了解殿下的。太子殿下喜歡的東西不多,可要是喜歡了,就會一直喜歡。殿下其實喜歡甜食,但是殿下從來不說,也就沒人知道。”


    葉葶這還真的漲知識了。


    這她還真的沒有想到。


    不過林總管不愧是能在太子殿下身邊待十幾年的人,什麽都知道一點,簡直太方便她抄作業了。


    林總管說起話來,就很難停下來了。


    恰好葉葶是個很配合的聽眾,聽得很認真。


    林總管叨叨絮絮地說道:“所謂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良媛想討殿下歡心,依老奴看,不如在這些地方下手。要說當年老奴為了哄殿下……”


    這後來又說了半天,最後要不是林總管有事被叫走,估計還停不下來。


    蘇成淵順利承爵,太子殿下自然是少不得要去走一趟的。葉葶要送的賀禮是沒有了,但林總管是個靠譜的,還是準備一車子道賀的東西。


    蘇家門庭清靜,仍是一派低調,換了當家人也並沒有搞得多熱鬧。不對,也不能說是不熱鬧,就是熱鬧得有些詭異。


    葉葶他們去到那裏的時候,大堂內一片狼藉。


    一看就像是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蘇成淵人站在狼藉中央,麵色平靜。


    他似乎也沒有情緒,身上那一股子我佛慈悲的淡定在爭執淩亂中顯得尤其的格格不入。


    蕭知珩淡淡地掃了一眼地上,慢聲道,“你今日襲爵,怎麽?是把家順便翻了嗎?”


    蘇成淵臉上倒是沒有什麽異樣,淡定道:“讓太子殿下見笑了。這家裏有人心情不好,脾氣上來了,砸點東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蕭知珩自然是聽懂了,這剛鬧過一場,肯定跟蘇銘那個行事跋扈的兒子做的。


    他扯唇笑了,“你就讓他砸了?”


    蘇成淵一副對此毫無辦法的樣子,搖頭歎道:“這口怨氣總是要出的,早點發作也好。萬一給人憋出病來,傷身又傷感情。”


    蕭知珩點頭:“不錯。你這家當得不錯。”


    葉葶臉上的表情就很一言難盡了,她敢保證這兩人綿裏藏針,沒一個是好好說話的。


    什麽不錯?這都打起來了,下一步是不是上房揭瓦了?


    屋子裏有好幾個仆人在收拾,個個麵色惶然,都不敢抬頭。而這時,有個年紀小一點的婢女收拾時不慎碰到了什麽東西,帶倒了高架上搖搖欲墜的花瓶,險些砸向葉葶。


    身旁有異動的時候,葉葶其實是察覺到了的。但是在這之前,太子殿下的反應比她快一點,順手便將她拉開了。


    那花瓶在他們腳下劈裏啪啦地碎了一地。


    屋裏的人都驚著了,紛紛停了手上的活,都哭喪著臉跪下了。今早才出了一樁事,死了個替罪羔羊,現在場上個個擔心自己被遷怒。


    蕭知珩看著地上的碎片,笑了一下,道:“這最後一樣東西也沒能逃過一劫,砸得可惜啊。”


    那婢女頓時麵色一白,忙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太子殿下饒命!”


    蕭知珩淡淡地笑了,語氣溫煦柔和,道:“孤饒你什麽?去跟你的主子求情吧。”


    那婢女聞言臉色更是慘白,把頭重重地磕在地上了。


    蘇成淵臉上的笑容微斂,交代了身邊管事兩句,便讓人將這瑟瑟發抖的婢女拖下去了。


    他麵色有些凝重,歎息道:“殿下見笑,這家裏亂得慌。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些沒用的東西是該都砸了,換新的。”


    如今蘇家弄成這個樣子,表麵的和氣眼看是要維持不下去,那隻能快刀斬亂麻,把蘇成濱那個膽大包天的飯桶踢出去了。


    蕭知珩壓根就沒理他,轉而問葉葶,“碰到哪了?”


    葉葶搖頭,道:“沒有。鞋子好像有點濕,殿下的披風也沾到了……”


    “嗯。孤就說晚點出門,便沒這事了。”


    “……可林總管都什麽都準備好了。”


    “多事。”


    作為主人的蘇成淵被晾在一旁,根本插不進去話。他有些憂鬱地喊了管事,讓人安排清理現場,隨後他就恭敬地請太子殿下去閣樓了。


    葉葶人沒事,身上的衣服鞋襪遭了殃,便由管事的領去偏院換鞋襪了。春芽緊緊地跟在身後,這下她說什麽都不敢大意了。


    春芽給葉葶換鞋襪,憤憤不平道:“真是荒唐。小侯爺都當家了,這時候竟有人還敢鬧。”


    葉葶也是意外的。


    其實這回沒事還好,要是真的傷了人,弄出什麽風波來,這責任隻怕是得落到蘇成淵頭上。


    這蘇家鬧內部矛盾,怕也是個麻煩。


    葉葶歎了一聲,道:“大師也不容易。”


    轉行壓力大啊。


    春芽撇嘴道:“不過再如何鬧也沒用,事已成定居。再說了,小侯爺本來就是繼承人……”


    說到一半,她就頓住了,看向門外。


    葉葶也順著視線看過去,然後就看到了窗外有道人影。門開了之後,進來的是麵色有些憔悴的蘇落雲,她整個人看上去很糟糕。


    上次在皇後宮裏尊貴高傲的氣勢消失不見了,此刻的蘇落雲隻有渾身的黯然和怨憤。


    葉葶見人沉著臉一步步向她走過來,有點不想搭理。但她又想起來這裏還是人家的地盤,便擠出一點禮貌的笑容,打了招呼,“蘇三小姐。”


    蘇落雲冷笑:“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最後我成了被踢出局的那個,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而你依舊還是太子的良媛。兩家聯姻不成,皇後娘娘選了你。我白白成了笑話,你是不是很高興?”說到最後,蘇落雲的聲音都有點抖。


    可見這些日子接連的變故,對她的打擊是真的很大了。


    葉葶:“沒有。”


    蘇落雲情緒有點不穩,道:“你少騙人了!你心裏一定是嘲笑我對吧?不自量力,一心惦記著太子殿下,把什麽都想好了,自己送上門來,卻被拒之門外。”


    葉葶看她這個樣子,心裏都有些同情了。這蘇三小姐一夜從雲端跌落,覺得難以接受,心理都有點扭曲了。


    葉葶心平氣和,反問道:“如果我說高興,那三小姐心裏就會好受一點嗎?”


    蘇落雲麵色果然更難看了。


    “你看你根本就不高興,何必非要找架吵呢?”


    葉葶有點頭大,道:“三小姐,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太子殿下不喜歡被人勉強,他喜歡的又不是你這樣的。三小姐這麽就聽不懂人話呢?”


    蘇落雲頓住,眼圈瞬間就有點紅了。


    其實她不是不懂,隻是這下沒有了退路,走到這一步,她始終還是不甘心。


    葉葶本來是要閉嘴不說話了,但她想了想,還是說了,道:“強扭的瓜不甜,三小姐看開一點。太子殿下由始至終沒有讓三小姐難堪,從未提及什麽婚約之事,三小姐一個勁緊抓著不放,這不是為難自己嗎?”


    蘇落雲握緊了衣袖裏的手,沉默了下來。


    是,太子不曾讓她難堪,也從未正眼瞧過。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近他了,但最後她還是被太子拒於千裏之外。


    葉葶看這三小姐是聽進去了,她言已至此,也不再多說了。她轉身走時,情緒消沉的蘇落雲有些失落地開了口。


    “有些話我是沒機會說了,你提醒太子殿下萬事小心……好自為之吧。”


    葉葶總算是在這高傲的三小姐嘴裏聽到了一句人話,沒多想什麽便答應了。


    而她走出門的時候,就隱隱約約聽到了蘇落雲低低的抽泣聲。


    葉葶長長地歎息:“唉。”


    春芽小聲問:“良媛歎氣什麽?”


    葉葶:“美色誤人。”


    春芽沒聽明白,而葉葶也沒有再說什麽,她便去找太子殿下了。


    蕭知珩和蘇成淵在閣樓議事。不過說是議事,但其實兩人也沒說過什麽,也就是說了蘇家如今四分五裂的現狀。


    蘇成淵在外浪得太久了,眼下他要接收老侯爺留下來的那些人手,有點費勁。


    蕭知珩說:“拿不下的人就扔了,左右你在別人眼裏也不是個正常的,犯點錯頂多被罵幾句。”


    蘇成淵也是這麽想的,他正打算把蘇成濱這塊臭石頭踢出京城,就是一時間想不到好的理由。一說起正事,他難免就想到聯姻這事。


    蘇成淵笑著說道:“被罵就被罵了,但我一見人哭就覺得難辦啊。殿下拒絕聯姻,如此不留餘地,落雲找我就哭了兩回。殿下就不過問一二?”


    蕭知珩淡淡道,“你想讓孤過問什麽?”


    蘇成淵當然也沒想讓他過問什麽,就是嘴欠,難得逮著一個可以開太子殿下玩笑的機會,總想調侃兩句罷了。


    彼時,在蘇家東院。


    被罰靜閉的蘇成濱臉上掛了彩,麵色鐵青。他在屋子裏氣得跳腳,怒道:“蘇成淵他算個什麽東西?他早就被趕出家門了,什麽請封書肯定是假的,不行,我要去告訴皇後……”


    “父親呢?對,我要去找父親商量,這私印可以搶回來,大不了再寫一封請封書。”


    那老管家急忙道:“少爺!您可安靜一點吧,再這麽鬧下去,吃苦頭的還是您啊!大人已經病了,少爺可別再生事了。”


    蘇成濱咬牙切齒,道:“那怎麽辦?難道蘇家徹底就成了蘇成淵的了嗎?這怎麽可以!他當年都被逐出家門了,這家裏還有他什麽事?氣死我了,父親他都不爭嗎?”


    老管家:“聖旨都要下來了,哪還能有假?大人現在也沒辦法啊。”


    蘇成濱一聽到這個,氣得發抖,實在是沒忍住,這就又砸了東西。


    他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了,陰沉道:“我就說跟太子扯上關係就沒好事,父親非不聽,現在好了,白費那麽多力氣,結果是替別人做了嫁衣。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


    老管家擔心他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急忙攔下了。


    蘇成濱喘著氣,道:“你不用攔我。今日我說什麽都不會讓蘇成淵好過的……”還有太子那個掃把星……


    說完,他就推開了老管家,冷冷地出了門。


    …


    聖旨下傳當日便是蘇成淵正式承爵之時。他如今是低調行事,前來道賀的人不多,但平素裏那個足不出戶的太子都賞臉了,別人也不會太不識趣,人不到場,卻及時送禮的不在少數。


    葉葶在蘇家見到九皇子的時候,就很意外。


    九皇子也來道賀了,還規規矩矩送了禮。他平時跟蘇家走動不多,有結交關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就顯得孤零零的。


    葉葶發現他的時候,他就是一個人在廊下似乎是有心事,走神了。


    她走過去,問了句,“九皇子怎麽了?”


    九皇子回神,看到葉葶就老老實實地喊了句良媛嫂嫂,隨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自己走出來透氣,沒讓人跟著,迷路了。”


    葉葶也真的是服了。


    九皇子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皮。


    沒辦法,她就讓春芽帶他回去了。


    但是九皇子卻偏偏又不幹了,道:“屋裏悶得很,沒到時辰呢,我還不想回去。”


    葉葶就想隨他去了。


    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九皇子不是不想走,而是非要跟在她後麵。


    葉葶心平氣和地問:“九皇子到底想做什麽?”


    九皇子這才說了實話,道:“我想跟二哥說句話。二哥不在前廳,我找了一遍都沒有。”


    葉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隻好問:“九皇子找太子殿下說什麽?”


    九皇子猶豫了一下,道:“那不能說。”


    行了,真的有代溝。葉葶覺得心好累,疲憊地看了一眼春芽,示意走人吧。


    九皇子就很識趣地跟了上來,他在葉葶後麵沉默了半天,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我聽說了。”


    葉葶有點漫不經心地回應,“聽說什麽?”


    九皇子抿唇道,“二哥在找一個叫火骨蓮子的東西對嗎?”


    葉葶腳步頓住。


    九皇子有點不自在,他像是很想挺直腰杆說話,但一開口語氣又有點不太確定,“我可能知道那個東西。”


    葉葶猛地回頭。


    “你知道?”


    “可能是知道一點……”


    九皇子還沒說完,葉葶冷靜地看了眼左右,然後直接帶人走了,“我現在就帶你去見殿下。”


    蕭知珩在閣樓,人在外風冷夜寒有些不適,便沒有早早下去。他坐在炭盆旁邊暖著身體,垂目看信。


    這時葉葶就帶著九皇子來了。


    蕭知珩聽到動靜,抬眼看兩人。


    他的目光落在九皇子頗為緊張地拉扯葉葶袖子的手上,忽而笑了,“怎麽?這次你們又給孤什麽驚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炮灰擁有了讀心術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類似瓜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類似瓜子並收藏當炮灰擁有了讀心術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