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覺得這次收獲很大,她得到的比受的那點子苦頭,多得多。


    “主子,您看這藥膏……”朱蕊捧了過來,詢問阿妧用不用。


    此時她已經對阿妧刮目相看,主子未用李修儀送來的,是不想傷處愈合太快。皇上果然對主子更憐惜些,看起來好的慢些,倒也有好處。


    “拿來罷,厚厚的敷上。”阿妧卻一改態度,忍著疼讓朱蕊仔細塗好。


    皇上禦賜的藥膏自然是極好的,她的傷也必得好得快些,一直拖著遲遲不愈,便是她別有用心。


    朱蕊聰明,很快想透這層,動作輕柔的幫阿妧處理好。


    “皇上對主子果然是上心的。”茉香也在旁邊幫忙,笑道:“奴婢剛剛看了賞賜,還有燕窩人參,好些補品呢。”


    阿妧含笑點點頭,似也為了得寵而高興。


    “娘娘,坤儀宮來人了。”海棠眼角眉梢帶著喜色,進來通傳。


    見阿妧點點頭,茉香和朱蕊幫她整理好衣裙,讓人進來。


    “奴婢給熙美人請安。”張皇後派來的宮人是碧璽,足以見皇後的重視。“皇後娘娘命奴婢送了些補品來。”


    果然她身後跟著的小宮女手上提著的各色盒子,看起來格外張揚。


    “多謝皇後娘娘記掛。”阿妧讓人收下,打賞了碧璽和跟來的宮人。


    沒多久,鄭貴妃的景和宮也送來東西,李修遠、吳充媛等人,緊跟著都派人往凝汐閣來了。


    阿妧又收了不少禮物。


    “將皇上所賜的香囊掛在帳中,這香味我覺得很好。”阿妧挑挑揀揀,將別宮送來的東西登記造冊後便不再看,隻撿著趙峋賞賜的去看。


    茉香應了一聲,依言去掛好。


    看來皇上對她還是有些許上心的,她昨夜睡得不好,皇上著意送來了有安神功效的香囊。


    她自然要趕緊掛起來,承了這份恩情。


    “還有和田玉、沉香木的雕件,都擺在多寶格上。”阿妧分派道。


    餘下皇後、貴妃等人送來的東西,阿妧直接讓人登記造冊。


    朱蕊拿來冊子,主子入後宮還未月餘,私庫已經逐漸充實起來。


    雖說主子眼下位份低隻是美人,可朱蕊卻隱隱覺得,主子看起來溫柔安分,可偶爾流露出的野心,也令她驚訝。


    哪怕是出身太後宮中是主子最大的劣勢,可她總覺得,主子自會有辦法不被影響。


    ***


    皇上賞賜了阿妧藥膏的消息不是秘密,吳充媛開始坐立不安。


    貴妃不見她,張皇後未表明態度,皇上看似不過問,卻去了凝汐閣,還留下用了早膳。


    雖是已經道了歉,阿妧也表示不計較,吳充媛並不能安心,愈發疑神疑鬼。


    出來這樣的事,苗芳儀和曹選侍自然指望不上,為了劃清界限,貴妃不肯理會她——


    吳充媛左思右想,派了人在凝汐閣周圍打探阿妧的動靜。


    “主子,桂興說咱們凝汐閣附近,似是有人盯著。”朱蕊進來,低聲道:“奴婢讓桂平悄悄看著,似是清儀宮的人。”


    清儀宮是吳充媛的地方,阿妧心中有數,讓她們不必打草驚蛇。


    “叫海棠和紫菀進來。”她吩咐道。


    “有件事讓你們兩個去辦。”阿妧讓兩人過來,笑盈盈的道:“等會兒你們兩個去禦花園裏采些鮮花來,不拘什麽都好,用來插瓶。”


    兩人有些疑惑,主子平素是個省事的,不會特意要求這些。


    “會有人跟著你們,但你們隻做不知道,隨意閑聊就好。”阿妧杏眸微眯,唇角彎起。“就聊一聊,昨晚咱們凝汐閣的事。”


    海棠機靈些,似是領會了阿妧的意思。


    她心中還有些激動,終於能幫主子辦事。


    “去罷。”阿妧低語了幾句,便放兩人離開。


    兩人神色鄭重的應了,這才快步走出了房中。


    “主子,您不擔心她們的來處?”朱蕊見主子沒避著自己,福至心靈的大膽問道:“這事若傳出去,對您無益。”


    阿妧淺淺笑道:“無妨,縱然她們並不忠心於我,若她們真的另有主子,此時我們目的一致,同仇敵愾。”


    當然,若兩人肯忠心於她,是最好不過的。


    “主子,這些話您跟奴婢說……”朱蕊見房中無人在,低聲道:“是信任奴婢了麽?”


    阿妧目光坦然清亮,不閃不避的望過去,語氣溫和道:“朱蕊,前兩日我讓你幫忙整理首飾,那根穿著碧璽的手繩,你端詳了片刻。”


    朱蕊聞言,微微一怔。


    她自以為沒有露出破綻,主子是如何發現的——


    “昨日我將靶鏡隨手丟在小幾上,正巧看到了。”阿妧耐心的解釋。


    主子當時在榻上假寐,她去整理首飾,雖是隔著稍遠的距離,也並不能直接看到,可那麵鏡子,不偏不倚的正好能照出她在妝鏡台前的動作。


    “你那樣的神情,望著那顆珠子,雖說我不能確認你的身份,想來你不會害我就是。”


    朱蕊釋然,她很快將自己手上的鐲子褪了下來。掰開鐲子後,取出一枚小小碧璽石。


    阿妧也拿出了自己的那枚,兩顆放到一處,明顯是從一串上麵取下來的。


    “我想,我們有同樣的心願。”阿妧笑笑,神色愈發沉靜。


    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讓朱蕊不必說出來。


    朱蕊,她想起自己為什麽覺得親切熟悉。


    那人誇過這個名字,朱蕊,有丹心之意,很好。


    那人是她們的恩人,是頂好的人,身份高貴,待卑賤的她們卻格外親切,還救過她們的命——


    可是後來她瘋了。


    “主子,奴婢等那一日也很久了,奴婢願意為您效勞。”朱蕊神色間隱隱透著激動。


    阿妧含笑點點頭。


    ***


    清儀宮。


    “你們聽清了,凝汐閣的人當真如此說?”吳充媛臉色難看極了,手中的粉彩茶盞摔到了地上。


    粉衣宮女忙跪下道:“奴婢躲在假山後,確實聽到那兩個小宮女說,熙美人向皇上告狀,您罰她跪了許久,膝蓋都腫了起來。還說皇上心疼極了,親自替熙美人上藥——”


    吳充媛眸色沉沉。


    小宮女們口無遮攔,以為跟了有前途的主子,就隨口胡言亂語!


    可既是她們敢說,莫非是真的有些影兒?


    吳充媛不免有些心煩意亂。


    “請本宮的母親進宮——”吳充媛話音未落,自己先否定了。後宮想見家人,務必要先稟告皇後,皇後怕是不會讓她如願。眼下她才犯了錯,自然不好張揚。


    貴妃有棄卒保車的意思,她也指望不上。


    “你們宮女內侍與外頭可有能聯絡的法子?”


    她望向自己身邊的大宮女杜蘭和杜若,雖是詢問,實則語氣篤定。


    兩人咬了咬牙,隻得應了下來。


    吳充媛匆匆寫了封信,仔細封好交給了她們。


    整整一日,吳充媛都在坐立不安的等消息,然而直到華燈初上時,她沒等來宮人的回複,卻聽到了皇上擺駕清儀宮的消息。


    皇上已經快半年沒有來過她宮中,本該欣喜的吳充媛,卻神色緊張。


    “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吳充媛迎上前去,在蹲身行禮時,聲音都有幾分不能自抑的顫抖。


    趙峋居高臨下望著她,眼神冰冷,也沒叫她起。


    他在主位拂袖坐下,將用蠟封好的竹管扔到地上,吳充媛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


    “皇上,妾身知錯,妾身知錯!”吳充媛跪下求饒不迭。“妾身一時鬼迷心竅,想要私下跟家中聯絡——”


    她沒想到,自己想派人悄悄送出去的東西,竟到了皇上手中!


    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


    “你好大的膽子,吳充媛。”趙峋的語氣沒什麽起伏,麵無表情的道:“朕念及你父兄是肱股之臣,念及你是貴妃的表妹,你罰跪熙美人一事,朕沒跟你計較。”


    “未料到你竟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聽到他聲音中的怒氣,吳充媛不敢辯駁,隻得求饒認錯。


    “這封信,朕先替你留著,若你以後再犯,朕絕不姑息。”趙峋起身時,已經恢複了一貫的神色,淡淡的道。


    吳充媛淚流滿麵,想去抓趙峋的衣擺,卻被他毫不留情的甩在身後。


    皇上去了清儀宮不足半個時辰便出來,直接回了福寧殿。


    宮中議論紛紛,說是吳充媛禦前失儀,惹怒了皇上。


    凝汐閣。


    阿妧聽到宮人們傳來的消息,唇角微翹。


    “聽說皇上離開時,臉色難看極了!”紫菀繪聲繪色的轉述她聽來的消息。“吳充媛癱倒在地上。”


    “恭喜主子,這下吳充媛可要倒大黴了!”海棠笑眯眯的道。


    阿妧搖搖頭,溫聲道:“分明是我慌了神,將有人監視咱們的消息告訴了皇後,求皇後幫忙。如今有了結果,不可忘了本分,是皇後娘娘的恩典。”


    張皇後探查到吳充媛的小動作,直接參到了皇上麵前。


    朱蕊四人齊齊應是。


    ***


    翌日。


    兩道聖旨同時從福寧殿發了出來,分別送到了清儀宮和凝汐閣。


    吳充媛濫用私刑,禦前失儀,降為從五品貴人。


    熙美人身受委屈,晉為從五品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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