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斯教授告訴盛明安:“專家隊已經到了,你拿不出實驗數據?”


    盛明安:“原始數據都在華國,我的研究所裏,他們得再跑一趟。”


    維斯教授:“恐怕他們會覺得你故意拖延時間,因為就算是我,偶爾也會對你產生質疑。”他捏了捏鼻梁,歎氣:“沒有人像你這樣,盛。”


    盛明安知道維斯教授的言下之意,沒人像他這樣通過提供方案、遠程指導,獲取數據後計算、推導、總結出一套超導理論,難怪現在質疑風浪那麽大,幾乎整個物理界都在關注這件事。


    但他不擔心,他沒有親自參與室溫超導研究實驗,卻是實驗的方向標、團隊的靈魂,從室溫超導方案的提出到結論出來,整個過程都在他的計劃和掌控中。


    沒有他,就沒有室溫超導理論。


    所以他不怕任何質疑。


    盛明安垂眼,不言語。


    維斯教授繼續說:“但是我選擇相信你。”


    盛明安訝然,抬頭看向維斯教授溫和慈愛的目光,心中湧出一股熱流,衝他道謝並保證他不會信錯人。


    “在真相沒出來之前,維護學生是導師的首要責任。”維斯教授點頭說道:“我等會批張假條,一周左右,再幫你通知專家隊,不過到了華國之後怎麽安排就是你自己的事。”


    盛明安:“我明白,謝謝您。”


    心中十分感謝維斯教授的維護和幫助,盛明安再次道謝,離開教授辦公室,摸出手機訂了回國的機票,同時通知研究所,告知所內幾個團隊注意保密原始數據。


    接著詢問張宏嶽關於室溫超導材料申請專利一事辦得怎麽樣,後者回答,正在走流程,一切順利。


    盛明安又問多久能公開。


    張宏嶽說自專利最早申請日開始算起,需要滿18個月才能公開。


    距離公開還差一年多的時間,盛明安斂眉凝眸,看來這張底牌暫時不能用,還是得回去一趟,隻要原始數據和論文提供的擬合數據一致,潑在身上的髒水自然能洗清。


    隻是幕後害他的人沒有後招了嗎?


    盛明安聯係陳驚璆:[後天回國。]


    等了十幾分鍾,消息欄仍是空白的,顯然陳驚璆沒看到這條信息,大概是又上繳了,被押在實驗室裏忙活。


    元宵結束後,陳驚璆回西南核物理研究所,至今沒再休假,視頻聯係盛明安的時間越來越少。


    偶爾見一次麵,透過巴掌大的手機屏幕,清晰的看出陳驚璆的蛻變。


    他變得,越來越沉穩、不苟言笑,整個人的氣質像深藍至極而呈現出一片墨色的大海,深不見底,深不可測。


    但他在自己麵前依舊溫柔。


    盛明安看著這樣的陳驚璆,有時會陷入恍惚,覺得陌生而熟悉,仿佛看見前世生命的最後幾年偶爾出現在周圍的陳驚璆。


    三十四、五歲的陳驚璆,因不堪的過往和特殊的經曆,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充滿危險神秘的魅力,雖落拓滄桑、外貌有損,依舊吸引無數男女為他要生要死。


    盛明安抿唇,是的,他記起了很多前世的記憶。


    前世在療養院前後幾年,他因病而神智不清,後來病好了,得到幾年的清醒,又在最後重病的兩年裏,記憶再度出現混淆,以至於重生回來後,弄丟了很多關於陳驚璆的記憶。


    譬如他生活正常後,陳驚璆離開,卻不是完全消失不見,每逢佳節,他還是會出現。


    譬如陳驚璆一度想治療瘸掉的腿、燒毀的臉,想換一個幹幹淨淨的模樣,堂堂正正站在他麵前,可是又被陰魂不散的陳天鶴和陳青琉毀了。


    再譬如,重病後昏睡的時間變長,卻能感覺到身邊一直有個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那個人的氣息很熟悉,能讓他在不安的病痛中得到片刻安寧。


    盛明安趴在桌上,臉埋在胳膊肘裏,安靜許久,在腦子裏呼喚係統。


    係統:[有事嗎?]


    盛明安:‘怎麽這麽慢才回應?’


    係統:[清除bug,更新程序。]


    盛明安:‘還沒解決?’他記得係統去年就在查殺病毒了。


    係統:[bug太大。]


    ‘哦。’盛明安沒多問,‘黑科技程序一共五個關卡嗎?’


    係統:[是的。]


    盛明安:‘係統,你的製造者是誰?’


    係統出現很明顯的遲疑:[不知道。]


    盛明安:‘出廠商呢?’


    係統:[……設置了秘密。]


    ‘是嗎?’盛明安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句:‘係統,你的編號很漂亮。’


    係統不解,但回應:[多謝誇獎。]


    盛明安閉著眼,把臉埋得更深了。


    係統看不出什麽,經過檢測卻發現宿主此時情緒起伏很大,似乎洞察了什麽天大的秘密而變得……很難過。


    ***


    維斯教授批了盛明安一周的假期,通知專家隊,而專家隊經過商討,一致同意購買機票出發前往華國。


    專家隊裏的某個人尋找恰當的時機避開隊友,將這個消息發送出去。


    收到消息的保羅不禁緊皺眉頭:“華國研究所不容易滲透,你打算怎麽做?”


    費力恩喜上眉梢:“您放心!我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早就查清盛明安的底牌,包括他那個研究所的團隊。我記得這個研究所裏有一支團隊老板叫加拉赫,多年來從事超導研究,這方麵很好做文章。最重要的是他這支團隊東拚西湊,團隊忠誠度不高,太容易攻破了!”


    保羅鬆開眉毛:“那就好。推和油管的輿論怎麽樣?”


    費力恩:“都在我們的掌控中。”


    保羅還是有點不放心:“如果超導理論是正確的……”


    費力恩語氣陰狠:“永遠不可能!隻要沒人能證明理論可行,它就必須永遠錯下去!”


    保羅心中隱約不安,隻是頂頭上司為了報複,也為了掐死這個潛在的威脅,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更糟糕的是找來對付盛明安的人居然也都是一群窮途末路的瘋子。


    嫌棄保羅瞻前顧後的性格,費力恩之後不再老實報告他的計劃,一邊跟遠在明尼蘇達州的皮埃爾匯報計劃進度,一邊指使別人在油管和推上買水軍,舉報+刪除對己方不利的評論。


    處理完一係列事情後,費力恩便將重心放在華國金陵市的涅槃研究所,調查加拉赫那支團隊,一番努力後,終於讓他找到破綻,收買了團隊裏一個不起眼的科研人員,讓他尋找時機偷偷修改原始數據。


    另一邊,離開粒子探測實驗室的皮埃爾將車停靠在貫穿曠野的馬路邊,將一封匿名舉報粒子探測實驗室研究資料外泄的郵件發送至聯邦當局。


    發送完畢,抽出網卡掰斷扔進路邊,皮埃爾合上電腦,驅車離開。


    ***


    盛明安提著行李準備離開,剛和同行的專家隊踏上去往機場的巴士就被聯邦調查團攔下來。


    高鼻深目的聯邦警察舉著警證對盛明安說:“抱歉先生,你涉嫌一起竊取國家機密重案,以及一起電匯欺詐指控,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盛明安驚訝,又覺得好笑,他入讀mit不滿一年,能竊取什麽國家機密?還有電匯欺詐指控更是可笑,他連獨立課題申請都隻申請學校基金和維斯教授的基金支持!


    難道這就是幕後主使者的後招?


    “抱歉,這些指控全都是莫須有的罪名,我不承認。我現在還有要事在身,必須離開,任何事情請等幾天後再來找我。”


    這時有另一個聯邦警探湊過來耳語了幾句,舉著警證的聯邦警探銳利的目光立刻審視盛明安,緩緩說道:“先生,提前通知您一聲,您已經在調查名單上,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您不能私自離開波士頓,更不能離開聯邦。”


    盛明安皺眉:“你們無權幹涉我的自由。”


    “聯邦法律賦予了我們批鬥你的自由,請你主動配合,或者我不介意用槍指著你的腦袋。”


    盛明安的表情起了一絲變化,原來是為了阻止他回國嗎?


    研究所那邊諸事已經交代完畢,就算沒有他,還有陸音和加拉赫可以主持大局。尤其加拉赫,他幾乎參與了科研實驗的全過程,應該不難應付專家團。


    屆時再連線作數據對比,應該也能澄清真相。


    盛明安深吸一口氣,起身同專家團簡單交代了幾句便下車,身後跟著聯邦警探,前麵是聯邦調查局的警車,周圍是圍觀的mit學生和助教眾人。


    專家團紛紛交頭接耳,團隊裏某個人悄悄勾起嘴角,向費力恩匯報計劃順利,專家團對盛明安的印象已經掉到穀底,想必到時很容易就會相信盛明安數據造假、學術造假,他欺騙了全世界。


    盛明安被捕,專家團取證核實照常進行,當他被帶回警局配合調查時,專家團已經坐上飛機前往華國。


    這邊,朱莉安聽聞消息趕過來。


    在盛明安被帶上警車前趕到,她詢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哪來的機會竊取國家機密?”


    “我不知道。”盛明安看了眼身後的警探,低聲說:“麻煩你將這件事告訴維斯教授,我擔心會牽連教授。另外,幫我請一個律師。還有最後一件事。”


    “什麽事?”


    盛明安低語了一句,朱莉安瞳孔緊縮,慎重點頭:“我知道了。”


    到了警局,盛明安才知道明尼蘇達州廢棄鐵礦深處的粒子探測器丟失部分機密資料,資料正好和維斯教授負責的項目數據部分重疊,因此所有與該項目相關的人員都被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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