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已經五十出頭,是二十多歲時替他的老大殺人殺太多,進了黑森係星際監獄,刑期相對其他人來說還算少的,才三十年,而且他老大講義氣,又通過某中特殊渠道讓他減刑了五年。二十五年刑滿釋放,這在黑森係星際監獄算是模範,也是極為少見的情況了。


    出獄後卡爾的老大兌現承諾,讓他接手了荒涼星帶附近的地下拳賽生意。


    卡爾的瞳孔是偏淺淡的顏色,西方人種高鼻深目,頭發也是灰白色,乍一看與淩棄的發色很像。但他的眼睛很陰鬱,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嘴角到眼角,讓他整個人帶著一絲邪氣。一看就是社會人。他看到屏幕那端的年輕俊秀的淩棄,有那麽一瞬間感覺淩棄與自己年輕時很像。


    他笑道:“真有你的,這麽快就混到中心星了。救命之恩我怎麽會忘,說吧,你想要什麽?”


    “不用提什麽救命的事,我們各取所需而已。你當時如果不是快刑滿,我也不會救你。”淩棄不與卡爾談舊日的交情,隻說眼前的利益,“我想在你這裏打拳賽,賺點錢。你用分成最多的合約簽我,同時確保我的監護人每次下注贏錢之後能順利離開,不被垃圾騷擾。”


    “聽起來,你那個匹配對象還挺配合的?她舍得你這如花似玉的美男子出來打拳?”卡爾唇角歪了歪,“如果她不老實,或者隻是用你的血汗賺錢,我可以幫你教訓她。”


    “她的事不勞你費心。拳賽,按我說的簽不簽?”淩棄隻說重點。


    “簽,當然簽。黑森係星際監獄誰不知道你啊,有你加盟,我的生意肯定大賺。”


    “你這兒和監獄裏規矩差不多吧?我可以保證輸贏都隨你,如果想見血或者賣慘,場上調動觀眾情緒,提前講好,視傷情另外加錢。至於下注的事,我會叮囑我的監護人,不要次次都贏,盡量低調。”


    吉姆米勒在淩棄腳下聽得瞠目結舌。


    原來這個看似柔弱的美人在黑森係星際監獄裏就打過黑拳的,還是個中老手,與莊家一起做戲。作為俱樂部的經營者,誰都知道最賺錢的拳手不是場場都贏的,那種懸念太少,不太容易達到下注的利潤最大化。真正懂行的拳手都是能隨莊家的意圖想贏就贏、想輸還能輸的特別真,會激發觀眾情緒的。


    拳賽除了下注,還講究可觀賞性,尤其現場觀眾買票進來看的就是個熱鬧。常勝將軍往台上一站,除非真遇到了新人高手爆冷門,否則傻子才不買他贏。三兩招就把對少打趴下,看一兩次雖然很爽,不過每次對局有懸念,不知誰會贏的場次,觀眾會更有滿足感。到時候頭腦一熱現場加錢,不合理消費刷刷的就上來了,回頭客還特別多。


    淩棄與卡爾又談了一下簽約分成的細節,總之給自己要了最大的自由度,想來就來,而且有權拒絕參賽。卡爾一一都答應下來,末了安排吉姆代為出麵,將來作為專門的聯係人,負責淩棄參賽的事宜。


    卡爾還鄭重告誡吉姆:“吉姆,管好你的下半身。淩棄想弄死你輕而易舉,以後好好伺候著,別惹他生氣,他將來可是咱們俱樂部的搖錢樹。”


    吉姆立刻賭咒發誓,肯定任憑差遣。淩棄這才將他的關節給接回原位。


    卡爾掛斷電話之後,淩棄就與雲朵通了話,喊她來作為監護人簽約。


    雖然地下拳賽並不是正經生意,不過俱樂部簽約拳手還是很正規的,都有紙質的合約文件,而且不歧視假釋期的罪犯。隻要其監護人簽字同意,假釋期的罪犯也能參加俱樂部的“健身運動”。


    雲朵進了休息室,房門關閉之後,立刻察覺裏麵的氣氛與想象中完全不同。


    淩棄姿勢舒展的坐在那酒紅色的大沙發上,吉姆米勒則是屁股一角挨在邊上的一個坐墩上,坐沒坐相姿態拘謹,與光頭硬漢社會人的外表有著較大的反差。


    “雲小姐好!”見雲朵進來,吉姆米勒刷拉一下就站了起來,點頭哈腰。


    雲朵問:“監控都關了?”


    吉姆米勒說:“嗯,這休息室內一向不開監控。雲小姐請這邊坐。”


    雲朵坐到淩棄身邊,一手摟在他肩上,充分顯示出占有者的姿態,好整以暇的問道:“現在可以簽了?”


    “是的,當然可以!能介紹淩先生加入俱樂部是我的榮幸。您作為他的監護人,請接收我轉發的簽約文件。”


    “文件我看過之後再簽。”雲朵說話的態度很強勢。


    吉姆看了一眼淩棄的表情,見淩棄沒反對,他也不好說什麽質疑的話。畢竟假釋期的罪犯與監護人之間最好維持和諧相處。


    “雲女士,您在這裏看,還是……”吉姆聰明的問了一句。


    “你這裏有什麽吃喝端點過來,我就在你這裏看,沒問題立刻簽約,省的麻煩。”雲朵用機械手臂戳了戳吉姆。


    淩棄也說:“按照我主人的意思做,她是力量型異能者。”


    吉姆再強壯也終歸是個普通人,力量型異能者麵前,他隻有跪的份。好在這間酒吧的老板是卡爾的手下,他在這裏免費弄些酒水招待客人還是力所能及的。


    這個時代的酒水大多數已經不是糧食釀造,而是人工合成的刺激飲品。口感隻能說比營養液好喝,營養卻相差太多,就是酒精味道兌各種口味調和劑。


    雲朵和淩棄看不上這種沒營養的東西,隻將吉姆拿來的幾塊小餅幹嚐了嚐,確定裏麵沒有加酒精,一會兒好帶回去給雲米吃。


    在星際時代大家更習慣光腦上閱讀的方式。但是來自末世的雲朵對紙質文件翻起來卻很順手,迅速就閱讀了一遍,條款看起來已經很合理,除了那些額外加錢的說明顯得有點奇怪……


    她問:“淩棄,這合約為什麽隻簽了六個月?”


    “假釋期目前隻有六個月,如果能延長,再來續約。”淩棄解釋了一句。


    吉姆小心翼翼問道:“雲女士,其實今天晚上就有拳賽,要不要去觀摩一下?作為淩先生的監護人,您可以免費進入比賽場地,最小下注額度是五萬塊。”


    雲朵想著被獨自一個留在酒店的雲米,輕輕搖頭,他們現在又不是急需用錢,那個拳賽還是改日吧。


    淩棄由著雲朵摟著他,溫順說道:“聽她的。”


    “合約已經簽好了,我們動過的這些餅幹先帶走了。”雲朵說的理所當然,拿了餐巾紙包好小餅幹揣在了外套兜裏,“這裏有別的門離開麽?”


    “有的。”吉姆帶著他們走了酒吧的後門離開。


    “剛才與我們搭訕那個女人是什麽來路?”雲朵忽然問了一句。


    “那個是這附近的媽媽桑,叫塞麗娜,手下有幾個漂亮妞。年紀也不算小,還讓我們喊她小甜心。火係異能者,有過前科。她啊,沒男人不行,客人如果長得是她喜歡的款,她也會自己上,倒貼錢都行。”


    “……”雲朵覺得她純潔的靈魂受到了汙染。


    兩人回到酒店的時候才九點多,看雲米在托管中心那裏認真的玩拚圖,還有一半沒拚好,他們就沒有打擾他。


    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避開了攝像頭,雲朵湊近淩棄,兩人很曖昧的幾乎臉貼著臉。她輕聲耳語的卻是:“你早有路子,為什麽還要我去聯係吉姆?”


    淩棄在腦海中回答:看到吉姆的時候認出來的,在牢裏聽他老大提過,說出去之後就能掌管什麽光美酒吧地下拳賽,他還有個忠心耿耿的基佬馬仔,手臂上紋著骷髏和玫瑰。


    雲朵知道淩棄很小心,剛才不過是為了節約精神力,現在看來還是隻能腦海中對話。於是問道:他們老大和你是獄友?


    淩棄:是的,我幫過他,他欠我一個人情。


    雲朵:那你以後提前和我說一下,腦子裏給點提示,剛才我可以配合的更好的。


    淩棄這次隻回答了一個字:累。


    雲朵不依不饒:是不是我不管怎麽演,你都能搞定他們?


    淩棄換成了溫柔細語:“也沒有那麽誇張,不過你當時很像社會人,尤其摟著我的時候。”


    他怎麽能這麽撩人?雲朵放棄了繼續用精神力,鬼使神差一般直接伸出了手臂,摟上了淩棄的肩膀:“是這樣麽?”


    淩棄並沒有掙脫,也並沒有任何反感。她用的不是冷冰冰的機械手臂,而是帶著暖暖的溫度的右手。她很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他的態度,隻要他稍微有一點點不樂意,她肯定會立刻收回手臂。


    “媽媽你在做什麽?”雲米顧不上最後幾塊拚圖,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


    “摟著你爸爸啊。”雲朵挺喜歡那種感覺的,她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麽邪惡的念頭開始滋生了,如果可以對他再進一步呢?都是成年人了,他會不會害怕被投訴而屈服呢?


    “爸爸,媽媽看起來怪怪的。”雲米拉著淩棄的手,居然能將他整個人拽動,“爸爸我餓了,咱們回房間吧。”


    雲朵深切懷疑雲米也有力量型的異能,否則一個兩歲的小孩哪來的力氣能從她手裏將淩棄拽開?


    “拚圖不玩了麽?”雲朵看了一下那一千多片顏色極為近似沒有任何花紋的蔚藍天空拚圖就差最後幾片了,居然一片都沒拚錯。


    雲朵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雖然也有這種能力拚這麽複雜的拚圖,卻絕對沒有這種耐心。雲米不僅智商高,耐心也很強大,就像淩棄一樣。而且說不定雲米一直注意著他們兩人,甚至或許根本就能感知到他們在腦海中的對話。


    一想到剛才她對淩棄那些汙濁的想法很可能被雲米感知到,就覺得自己臉上發燒。也不知道小餅幹是不是能安撫雲米很可能“受驚”的小心靈。


    追著他們父子回到了房間內,雲米就一直擋在淩棄身邊,一臉小心戒備不歡迎雲朵靠近的樣子。


    雲朵從口袋裏拿出了小餅幹,打開餐巾紙放在了桌子上。


    誘人的香氣傳了出來。雲米果然動容,眼睛盯著那看起來就很好吃的小餅幹,卻一臉小大人的樣子說道:“爸爸不會為了食物去陪那些人睡覺。但是,把小餅幹給我……我可以讓你抱著我睡。”


    “?”雲朵啞然失笑,“昨天沒有給你小餅幹,我還不是照樣抱著你睡覺?”


    “哼!不給就算了,我可以自己睡嬰兒提籃。”


    “好啊,我也正想讓你睡嬰兒提籃,讓你爸爸睡在床上。他睡地上很辛苦的。”雲朵看了一眼淩棄,“是不是?你陪我睡在床上,我就允許雲米吃這些小餅幹。”


    “好。”淩棄答應的很幹脆。


    雲米擔憂道:“爸爸,不用,我不餓。”


    “雲米,睡床上很舒服的,不用擔心。”淩棄凝神盯著雲米。


    雲米的小身體一晃悠,就被淩棄抱了起來,放回了嬰兒提籃。


    雲朵現在已經明白雲米的秒睡,原來是有原因的。


    淩棄坐在了床上,神色有點疲憊,唇角卻浮起了一個弧度,柔聲問:“雲朵女士,一會兒你想怎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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