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沒聽懂沈溪話裏的弦音,笑嘻嘻地附和一句道:“吃大的好,能吃是福。”


    沈溪看著周渡大口大口地咬著包子,連連點頭:“就是嘛,就是嘛,就是嘛。”


    周渡吃著包子冷不丁地被噎了一下,急忙喝了點水壓下去。


    沈溪從未見周渡窘迫過,覺得稀奇,沒忍住捧腹悶笑起來。


    沈暮在一旁聽不下去,用筷子敲敲碗,指責沈溪道:“小溪,吃飯要遵守食不語,你這樣又是說話又是笑的,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沈溪立馬收斂起笑容,正經起來:“知道了。”


    沈暮見他老實下來,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沈溪嘴上是老實了,可腳下還沒有老實呢,他麵上安安靜靜吃著包子,桌子下麵的腳卻一直勾著周渡,時不時地用小腿蹭上一蹭。


    逗得周渡耳根有點發熱,他不動聲色地朝沈暮看了眼,不見沈暮發覺,藏在桌下的腿帶著沈溪的腿動了動。


    周渡一動,沈溪重心不穩,不小心懸空了一下,驚愕一聲:“啊!”


    沈暮眉心一皺,帶點憤怒地瞪了沈溪一眼:“還吃不吃了,不吃下桌。”


    沈溪立馬老實地收回桌下勾著周渡的腿,低頭啃包子道:“吃吃吃。”


    沈暮教訓完沈溪,又若有似無地瞥了眼周渡,他的眼神裏明明什麽都沒有,但卻就好像明明白白地在告訴周渡,我盯著你們一樣。


    繞是周渡的臉皮再厚,被抓包也忍不住紅了一下,隻得跟沈溪一樣,老老實實吃包子。


    全桌唯一吃得很香且沒受半點影響就是李魚,當真是無知者無畏。


    吃完飯,周渡幫沈溪將碗碟收拾進廚房後,在外麵的走廊下,取出自己的小白燈籠,朝他說了一句:“我回了。”


    “欸,”沈溪一見周渡要走,擼起衣袖好洗碗的動作一頓,走出廚房來,見著還站在院中消食的沈暮道,“小舅舅,我吃了多了,送周渡回去,順便消消食。”


    “嗯,”沈暮輕應了一聲,沒有反對,“去吧。”


    沈溪臉上的笑意立馬蔓延開來,衝一旁的李魚道:“小魚兒,碗就拜托你幫忙洗一下了。”


    李魚沒懷疑什麽地答應下來:“好。”


    沈溪吩咐完事情,又蹦蹦跳跳到周渡麵前:“走吧。”


    周渡眉梢輕挑地看著他,知道他也怕黑後,不忍道:“待會你一個人回來,可以嗎?”


    沈溪毫不在意道:“可以的,我以前不也經常摸黑從你家回來嘛,再說了,這不是有燈籠。”


    見他如此執拗,周渡也沒再說什麽,打著燈籠帶他出了沈家。


    還沒走出沈家視線的時候,沈溪還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但一走出沈家視線,他馬上就像個脫韁的野馬一樣,手直接牽上周渡的手。


    手上傳來一股熟悉的溫度,周渡想也不想地緊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握在一起,牽著他一步步往村口自己的家走去。


    夜裏桃源村的村民們為了省油,早早地就吹了燈入睡了,隻有看家看院子的狗還沒有入睡,但周渡和沈溪經常這個點從村裏路過,村裏的狗都認得他們身上的氣味,於是他們路過的時候,這些看家狗連叫也不曾叫一聲。


    冬日裏,蟬鳴聲和蛙叫聲都消失了,冷颼颼而又空寂寂的,一個人打著燈走在黑暗裏還真叫人有些害怕。


    周渡牽著沈溪的手察覺到他手心漸涼,溫聲問道:“是不是害怕了?”


    沈溪:“還好。”


    話雖如此,可他的嗓子裏多了一絲顫抖。


    周渡不露聲色地將燈籠往他那邊移了移,牽著他的手的力道更重了些:“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嗯,”沈溪心裏一暖,盯著燈籠道,“你也是,有我在,不要害怕。”


    周渡沒有看燈籠裏的光,而是看向身旁的沈溪,微弱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看不太清他的神情,但是從那微縮在一起的身子中可以看出,此刻他心裏並不平靜。


    明知道會害怕,但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想送他回家,隻為多和他相處片刻。


    這大抵就是沈溪給他的最好的愛意,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會如此全心全意愛他的人。


    周渡想著,唇角微微一勾,不由得笑出了聲。


    正在聚精會神走路的沈溪聽見周渡發出的笑聲,眨了眨眼,偏過頭去借著微弱的燈光去瞧周渡臉上的笑容,但卻模模糊糊的瞧得不是真切,有些失落地問道:“為什麽會突然會笑?”


    沈溪一問,周渡微怔,旋即反應過來,他剛才沒忍住笑出了聲,收起嘴角上的笑容,淡淡道:“就是突然想到一個很好笑的事而已。”


    沈溪來了興趣:“什麽好笑的事,可不可以給我講講。”


    “不可以,”周渡拒絕,“這種事講出來就不好笑了。”


    周渡越是這樣說,沈溪就越是好奇:“講講嘛,反正現在黑布隆冬的,就當聽個樂子。”


    周渡最終還是沒有說,不過沈溪抓心撓肝之下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害怕跟著周渡走到村口後,才反應過來到周渡家了。


    周渡打開家門,取出火折子,一盞一盞地點亮屋裏所有的油燈,驅逐掉屋裏的黑暗,使屋裏變得又明又亮。


    沈溪坐在周渡的床上,擺著腿,眼睛一眨不眨地見周渡一盞一盞地點亮屋裏的所有油封,想到剛才沒有看見周渡的笑容,頗覺得可惜,試探地問道:“周渡,你能不能再給我笑一個。”


    周渡點完油燈後,收起火折子,聽到沈溪這個要求後,愣了一下,稍稍勾勾唇角:“這樣?”


    “不對。”沈溪搖搖頭,剛才周渡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與現在這種做作的笑容是不一樣的。


    這樣的笑容連個靈魂都沒有,充其量就是扯了一下唇角。


    望著沈溪失落的表情,周渡在他麵前微微躬身,揉著他腦袋,安撫道:“那就沒辦法了。”


    沈溪看著周渡湊近的俊美容顏,想也不想地湊上唇,在他的臉上吧唧啄了一下。


    周渡一愣,旋即唇角勾出一個莞爾的笑容來。


    沈溪捧著心,即滿足又迷戀道:“就是這樣,你這樣笑好好看,就像帶了溫度的明月一樣,清亮照人心。”


    周渡在他的鼻尖上一勾,也回道:“你笑起來也很好看,像團熱情似火的小太陽,炙熱暖人心。”


    沈溪纖長的睫毛眨了一下,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暖到你了嗎?”


    周渡毫不猶豫地道:“暖到了。”


    沈溪臉上的笑容笑得更甚了,仰身朝周渡的被褥上躺去,開心在上麵打了滾,嗅著被褥上,滿滿全是周渡的味道,不舍得離開。


    周渡也不管他,拿了燒水壺去廚房準備燒一壺熱水出來洗漱。


    沈溪獨自在周渡的床上玩了會,再與地上的豆包,兩兩對視了一會,最後無比確定,他還是不想離開。


    下定決心後,他忐忑地下了床,朝廚房走來,沉默地看了會周渡燒水,猶猶豫豫地道:“周渡,我今晚能不能留下來,不回去啊。”


    沈溪磨蹭了這麽久的功夫都不肯走,周渡就已經明白他打的什麽主意,而且外麵天那麽黑,兩個人走過來他都害怕,一個人回去還不知道要嚇成什麽樣。


    周渡抬起頭,朝他點點頭,同意道:“可以。”


    “嘿嘿嘿,你真好。”沈溪立即像個小孩一樣,雙手摟住周渡的脖子,又是蹭又是撒嬌。


    直把周渡摟得喘不過氣來。


    周渡拉下他的手,起身將身下的板凳讓給他,按著他坐下:“看著火,我去給你找些洗漱品。”


    沈溪立馬表態道:“不需要新的,我用你的就好。”


    周渡沒有理他,從臥房裏翻出一堆新的東西來,放在一個嶄新的木盆裏,遞給沈溪。


    此時水壺裏的水已經燒好了,周渡到了點熱水衝在茶壺裏,以免沈溪半夜起夜口渴,這才用熱水和冷水兌成溫水給沈溪洗漱。


    沈溪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就這樣看著周渡忙碌,見他什麽都做得井井有序,由衷地讚歎道:“周渡,現在的你比起以前的你,可真是強太多了。”


    以前的周渡可是懶到連水都可以不燒,直接喝生水,也不管自己的身體是否吃得消,現在至少他懂得照顧自己了。


    周渡聞言麵上也沒什麽神情,隻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大概是我想活下去了。”


    在沒認識沈溪之前,周渡每天都在得過且過地過著日子,從不畏懼死亡,就連明天是否能夠再見到太陽,也不是很在意,對他來說,活著,也僅僅隻是活著,沒有任何意義。


    但認識沈溪後,他就有了強烈想活下去的渴望,他想牽著沈溪的手,陪他度過此後生命裏的每一天,一起走向夕陽,最後再同眠到同一衾棺材裏。


    他那麽怕黑,他舍不得他一個人在黑暗裏,有他陪著,他就不會害怕了。


    沈溪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周渡身邊環抱住他的腰,帶著濃濃的鼻音道:“今後有我呢,我以後會照顧好你的。”


    “嗯,”周渡應了一聲,給他的牙膏上麵沾好牙粉,“我也可以照顧你,我們相互照顧。”


    “好啊。”沈溪接過周渡遞過來的牙膏,去一旁洗漱。


    周渡等他刷好牙,又給他絞了帕子擦臉。


    沈溪仰著脖子不答應道:“我不用這個新的,我要用你的帕子。”


    “好。”周渡見他這麽可愛,也沒有反對,重新絞了自己的自己的帕子給他。


    沈溪還是不接,仰著頭,明目張膽地恃寵而驕:“你給我擦。”


    “好。”周渡依舊沒有拒絕,攤開帕子,輕輕敷在他臉上,沿著額頭擦拭到下巴,再從耳後一路擦拭到脖頸處。


    用熱帕子擦過臉的沈溪臉頰紅紅的,他眼睛亮亮地朝周渡道:“真好聞,都是你的味道。”


    周渡忍俊不禁地搖搖頭,又調了水來給兩人泡腳。


    沈溪坐在床上,挽起褲腿,露出白皙纖細的小腿來,伸在泡腳桶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周渡露出肌理線條結實有力還流暢的小腿來,有水順著小腿上的線條在往下滴落,一路留下水跡,真好看啊。


    “洗好腳,睡覺了。”周渡的手覆在他的眼睛上,遮住他那看得都快要流口水的眼睛,那他沒有一點辦法。


    沈溪聽到睡字,雙眼一亮,拉下周渡的手,笑道:“好,睡覺,睡覺好。”


    周渡:“……”


    洗完腳,周渡又給豆包擦了擦身上的泥土,它抖幹淨水上的水氣從周渡的腿上跳上床,默默地到床尾的位置躺好。


    處理好這一大一小兩個粘人精,周渡提著水出去倒了,這才關好臥房門,躺下床去準備入睡了。


    沈溪又滾到他懷裏來,眼睛火熱地看著他。


    周渡抱住他,給他蓋好被子,輕聲道:“睡覺。”


    沈溪不甘心地咬咬他胸前的衣襟,可憐兮兮地問道:“到底什麽時候才可以啊。”


    周渡閉上眼,穩了穩呼吸:“成親的時候就可以。”


    “那還有好久呢,”沈溪咬咬唇,滿眼幽怨,“我有點等不及了。”


    “再忍忍,”周渡翻過身摟住他,呼吸打在他的脖頸處,承諾道,“我盡快。”


    “幹嘛非得忍到成親,反正我們都是要成親的,現在也可以吧。”耳旁都是周渡的呼吸,甚至後背還能感受到周渡身上的熱度,沈溪不禁有點心猿意馬。


    周渡咬咬他耳垂,再次拒絕:“不行。”


    沈溪耳朵一吃痛,揉著耳朵,踢了踢周渡大腿:“白長這麽大了,一點用都沒有。”


    沈溪踹得一點都不疼,周渡也不管他,隻管摟著他,閉眼道:“以後你就知道有沒有用了。”


    沈溪憋了憋氣,這種事又不是他一個人可以做的,他再不服氣,也隻能捏著鼻子睡覺。


    周渡不可否認的一個事實是,抱著沈溪睡覺真的很舒服,他身上香香軟軟的,雖然睡姿不好,還總喜歡往他懷裏拱,大半的床睡兩個人還空蕩蕩的,但這種別人全身心依靠的感覺真的很好。


    沈溪也不否認,大冬天的睡在周渡懷裏太舒服了,一晚上都是暖洋洋的,沒覺出一點點冷,從來不賴床的他,第一次賴床了。


    等醒來時,窗外已天光大亮,他急急忙忙從床上爬起來,嘴裏直嚷道:“糟了糟了,都這個時辰了,回去我小舅舅肯定會責罵我。”


    “不會的。”周渡半撐著身子,看他手忙腳忙地穿衣服,安撫道。


    沈溪一邊穿衣,一邊慌張道:“我待會回去怎麽跟我小舅舅交代啊。”


    周渡也從床上起來,扯過外衣披上,不顯半點緊張:“就說在我這兒就行。”


    “不成,不成,”沈溪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你還沒上門提親,我就睡在你這兒,我小舅舅肯定會生氣的。”


    “這會知道你舅舅會生氣了?”周渡略感好笑,“你昨晚主動的時候,可沒想過你舅舅。”


    沈溪臉色驀地一紅:“這不一樣。”


    周渡問他:“哪不一樣。”


    沈溪係衣服的手一頓,臉色又紅了一些:“至少我睡到了你,我小舅舅再怎麽說我,我也賺了,可是昨晚我們什麽都沒做,回去我再被罵一頓。”


    說著,他咬咬唇,不甘道:“好虧啊。”


    周渡按按額頭,沈溪真是叫人又愛又好笑,他從床上下來,穿好鞋子,給他找好理由道:“不用怕,你回去就說,你昨晚到我這兒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你又怕黑,所以就隻好在我家將就了一晚,你舅舅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想必不會為難你的。”


    沈溪穿好衣服,聽到周渡如此一說,瞬間放鬆下來:“倒也是,我小舅舅從來不打我,最多就說我兩句,我死不承認就行了。”


    “不過,”沈溪湊到周渡跟前,端詳著周渡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你竟然也會撒謊?”


    沈溪馬上不高興了:“那你以後是不是也會對我撒謊。”


    周渡:“……”


    周渡喉結滑動了一下,否認道:“沒有,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


    沈溪滿眼疑惑:“是嗎?”


    “是,”周渡肯定道,“我以後一定不會對你撒謊。”


    沈溪將信將疑:“好吧,勉強相信你。”


    周渡給他打好水洗漱:“感謝信任。”


    沈溪笑了一下,想著既然晚都晚了,早回去晚回去都會被罵,還不如在周渡這兒多待一會兒,於是也不急著趕回去,頗有主人氣勢地像昨晚一樣,指使著周渡給他洗臉刷牙。


    “小孩。”周渡捏捏他的臉,無奈照做。


    沈溪開心了,由著周渡隨意說他。


    兩人剛洗漱好,周渡打開家門正要送沈溪回去,迎麵就撞上一個人。


    來的正是一身媒婆裝的王梅,她的媒婆頭梳得一絲不苟,看見周渡一臉喜氣洋洋地打著招呼:“欸,你在家啊。”


    “你是?”周渡來桃源村這麽久了,跟村裏人幾乎沒有什麽接觸,所以不認識王梅也不奇怪。


    王梅見周渡不認識她,主動解釋道:“我叫王梅,是桃源村的媒婆。”


    “哦,”周渡頷首,不在意地道,“你有事?”


    王梅捂嘴一笑道:“有事,當然有事了,還是喜事呢。”


    周渡問:“什麽喜事?”


    沈溪在一旁看出點門道,悶悶不樂地說道:“媒婆上門,當然是說媒的喜事咯。”


    王梅這時才注意到周渡身旁的沈溪,笑著道:“可不就是小溪說得這樣嘛,哎,小溪你怎麽大清早地在周渡這兒。”


    沈溪抿抿唇,沒什麽好言地道:“我來辦點事。”


    “辦事好,辦事好啊,你看我這不就辦好事來了嘛。”王梅忙著給周渡說親,也不怎麽關注沈溪的態度,順著他的話,又往周渡身上拐。


    沈溪雙頰氣呼呼的,他跟周渡昨晚的好事沒辦成,今早起來就有人想捷足先登,摘他桃子不成。


    周渡回味過來,臉上神情不變,語氣凜冽道:“不用。”


    “哎喲,什麽不用啊,這可是給你娶媳婦的大喜事,怎麽不用。”王梅又是一笑,以為周渡還沒明白她是來幹什麽的,索性把話說開了。


    周渡鋒利的眉眼掃了她一眼,依舊拒絕道:“不用。”


    王梅做媒婆這一行的,嘴皮子利索著:“話別說那麽絕嘛,都說這成家立業成家立業的,你看你這業有了,也是該成個家了,何況你都快三十了,不成婚做什麽?”


    周渡聽明白了,這是村裏人見他起了房子,動了心思,一口回絕道:“我這個年紀還有死的呢,怎麽不去死。”


    王梅好心說媒,沒成想被周渡噎了一下,一口氣吊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沈溪就知道周渡這張嘴挺不饒人的,沒成想懟起媒婆來也不遑多讓,剛才還氣呼呼的心情,瞬間變得好起來,朝王梅問道:“王嬸子,你要給周渡說那家的親啊。”


    王梅堵著氣正在猶豫接下來的話怎麽說,沈溪的話給她下了個台階,她調整好心情,接話道:“是村裏的薛寡婦托我來說媒的。”


    沈溪張了張唇:“薛寡婦?”


    “是啊,就是吳老三家娶的那個媳婦,她今年年歲正好跟周渡相配,模樣長得也不錯,是一對良配呢。”王梅見沈溪張著唇一臉驚訝的樣子,笑著解釋道。


    沈溪默了默:“可是她不是有兩個兒子嘛。”


    王梅雙手一拍,眉飛色舞道:“這不就齊活了,周渡正好沒媳婦也沒兒子,這一下兒子媳婦配齊,下半輩子直接享福,多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溪聽罷後看了眼周渡的黑臉,笑得不能自已,“是挺美的哈,哈哈哈。”


    周渡的臉沉得都快要打人了,他薄唇一抿:“這麽好,你領回去立馬就多兩個孫子,兒孫滿堂豈不是更美。”


    不待王梅說話,他又道:“或者現在直接去躺棺材,還能含笑九泉,美不美。”


    王梅被周渡一句一句懟得說不出話來,捂著胸口道:“你這個人怎麽這樣,我好心說媒,你不同意也就算了,何必如此說話。”


    沈溪在一旁勸道:“嬸子別生氣,周渡他這個說話就是這樣的,所以一直才娶不上媳婦。”


    王梅順著沈溪的話道:“就算娶上媳婦也能被氣死。”


    沈溪敷衍兩下:“嗯嗯。”


    王梅順過氣來後,也不再搭理周渡,周渡把她懟成這樣,她還不稀罕給他做媒了,轉而又把目光放下沉溪身上:“小溪啊,先前那樁親事吹了,嬸子最近又物色了個姑娘,你看抽個時間,相看相看?”


    周渡的目光挪移到沈溪身上,眉梢微微一挑。


    沈溪感受周渡甩過來的刀眼,背後一涼,忙道:“那個嬸子啊,我家裏還有點事,就不打攪你辦事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沈溪都不給王梅留話的機會,一溜煙跑了。


    王梅愣愣地看著沈溪跑走的背影:“我話還沒說完,跑這麽快做什麽?”


    周渡接話道:“怕狗咬唄。”


    王梅下意識地問:“哪兒有狗?”


    周渡沒有回答,轉身進了自家家門。


    王梅回去後,好久才反應過來,周渡這是拐彎抹角罵她是狗,氣得她發誓以後周渡求她做媒她都不做。


    沈暮一大早起來,沒在廚房裏找到忙碌的沈溪,見沈溪房裏也沒有人,就猜到了沈溪昨夜恐怕是在周渡家過的夜,微微蹙了蹙眉,也不在意,去藥房,準備抓副藥出來。


    一連拉了幾個藥屜,裏麵的藥都少了大半,沈暮朝在房裏正在讀醫書的李魚問道:“小魚兒,這幾個藥屜裏的藥可是用的?”


    “不是啊,”李魚搖頭,“好端端的我拿藥做什麽。”


    沈暮又問:“那為何裏麵的藥少了大半。”


    李魚放下書過來一瞧,見少的是枸杞子,洋參幾個藥屜,心下有數了:“是小溪拿了。”


    “他拿這些藥做什麽?”


    李魚還算有點印象:“熬湯吧。”


    沈暮又問:“給誰熬湯?”


    李魚道:“周渡吧,他說要給周渡補氣血。”


    沈暮眉心又是一皺:“他那身體壯得跟牛似的,補什麽氣血?”


    說完,沈暮又自覺不對,把幾樣藥材歸攏到一起,心下了然沈溪拿去做什麽了。


    頓時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他就說周渡那樣好的身子骨,好端端的怎麽就染了風寒,這是叫沈溪胡來補過頭了啊。


    沈暮正想著沈溪,沈溪就從外麵跑了回來:“小舅舅,我回來了。”


    沈暮邁出房來,眼睛在他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不見有任何異樣後,放鬆下來的同時,又升出一股滑稽感來。


    都下藥了,都沒得逞,這是得多廢?!


    沈溪見沈暮倚在門前,忐忑上前:“小舅舅?”


    “嗯,”沈暮回神,“回來了,忙去吧。”


    “咦?”沈溪疑惑,他家小舅舅居然沒有罵他,也沒有問他昨晚去哪兒了。


    沈溪等了會不見沈暮開口,心存僥幸地腳底抹油準備溜了。


    還沒走出兩步,沈暮突然道:“等等。”


    沈溪剛平複下來的心,瞬間又被沈暮給掉得七上八下的,轉過身來忐忑不安地道:“……小舅舅怎麽了,還有什麽事麽?”


    沈暮的眼睛在沈溪的發間和衣著上,一寸一寸地掃過,好像記憶裏小溪終日都是這身木釵木裙的模樣,突然問道:“小溪,你先前每日就穿這身?”


    沈溪還以為他想起自己一夜未歸的事來,嚇得六神無主,這會見他隻是問衣服的事,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著,回道:“是啊,怎麽了?”


    沈暮又問道:“就沒有其他較為鮮豔一點的衣服?”


    沈溪想了想:“有,先前周渡送的布匹我給自己做了兩身紅衣,隻是天有些冷了,太不能穿了,我就給收起來了。”


    那衣服沈暮也知道,他點點頭:“除了那兩件呢,還有其他的嗎?”


    沈溪搖搖頭:“沒有了。”


    沈暮:“……”


    “行了,”沈暮沉思了會,揮手道,“你去忙吧,過兩日隨我去一趟縣城。”


    “哦,好。”沒有被問夜不歸宿的問題,沈溪也沒有多問,趕緊腳底抹油回廚房做飯去了。


    倒是在房裏的李魚聽見他們的問話,忍不住問道:“師父,去縣城做成什麽?”


    沈暮隨口解釋道:“上次在孟府掙了些銀兩,帶你們去縣城長長見識,順便給你們買些衣物。”


    李魚不解:“衣服夠穿就好,在鎮上買就行,幹嘛去縣城買,縣城裏的衣服多貴啊。”


    沈暮不屑道:“鎮上的太過於俗氣。”


    說完,也不解釋什麽又低語了一句:“而且,咱家有顆小白菜長大了,想喂豬,總得打扮水靈一點,豬才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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