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熬的湯藥,周渡一連喝了好些天,怪不得一入冬,他非但沒有察覺到一絲冷意,反而身上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不像過冬,倒像入夏。


    若不是今天這碗湯上了頭,他還以為是這些天一直在外麵跑的緣故,現在找到源頭後,頗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你啊。”


    望著沈溪那張清純又無辜的臉,周渡想責問又責問不起來,隻得捏了捏他的鼻子,以示懲戒。


    被捏鼻子後,沈溪也沒有收斂,他滾燙的指尖還回味著剛才的觸感,摸了摸鼻子,遮住嘴角不懷好意的笑意,抬起頭,一雙潤黑的眼睛裏寫滿無辜,擔憂地對周渡道:“你這樣很難受吧,既然禍是我闖出來的,那我幫你消下去好不好。”


    周渡的身高有著天然的優勢,沈溪低下頭那得逞地一笑,如何躲得過他法眼,他按按額頭,無奈地問:“你想怎麽幫我?”


    “就……”沈溪的眼睛發亮,躍躍欲試道,“就怎樣都行啊。”


    末了他又添上一句:“你喜歡怎樣的,我都可以。”


    沈溪說完不好意思地撩了撩耳朵的發絲,耳根燙得不僅灼人,還微微有點發癢。


    周渡滾了滾喉結,別說,憋到這份上,有那麽一刻,他還真有那麽一點心動。


    但……


    觸及到沈溪那張稚氣未消,略顯青澀的臉,他按在牆上的手,緊握成拳,青筋乍起,硬生生壓下這份不該有的念想,在沈溪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拒絕道:“不好。”


    沈溪揉著被周渡彈疼的腦門,看周渡的眼神奇奇怪怪。


    周渡沒理會他在想什麽,咽咽喉嚨,盡量平淡道:“你幫我看一下外麵的工地,我回去處理點事。”


    “哦。”如意算盤一落空,沈溪答應的語氣怏怏的。


    好在周渡隻是找個隨意離開的借口,也不是真要讓他去看工地的想法。


    桃源村的村民們大多都比較淳樸,周渡給錢又大方,當天的錢當天結,又有村長陳青山監工,誰都不會偷懶。


    周渡交代後,第一次略有點慌亂地走出沈家,回到自己家,索性水也不燒了,在井裏打了桶清涼的井水,提去水房,二話不說地就往頭上澆。


    刺骨的寒意頓時從頭頂蔓延到腳底,壓製住身上那股即將抑製不住的燥熱。


    周渡甩甩發尖上的水珠,呼出一口熱氣,靠在水房的木板門上,閉上眼睛,微微喘著氣,腦袋裏一遍又一遍回憶著沈溪的笑容。


    勾人的,撩人的,壞笑的,明媚的,算計的……


    就連平日裏再正常不過的一個笑容,現在回憶起來都撩人萬分,剛壓下去的燥熱又有騰升起的預兆。


    周渡忙掐斷腦中的各種片斷,收起在木板上泛青的指尖,思緒逐漸拉回現實,想想那被剝皮到鮮血淋漓的野兔子,再想想被他一箭爆頭過的毒舌,最後再想想沈溪剝狼皮時那手起刀落幹淨利落的勁。


    逐漸的,身體慢慢的冷卻下來,刺骨的寒意洶湧而來,周渡打了個寒潮,走出水房,去到臥房換下身上的濕衣服,擦幹淨頭發,掀開被子,躺進去熱冷交加的睡了一覺。


    再醒來時,身上那股不適的熱感已經消失,就是有點頭痛腳輕,嗓子發幹得厲害。


    周渡起床自己也自己燒了壺熱水,灌下肚後,稍稍舒服了些後,揉著發重的腦袋順便理了理接下來要做什麽。


    他正按著頭,突然發覺腳下有個什麽東西正扒著他,低頭一看,隻見豆包直接扒著他的腿,在啃他的褲子。


    淡藍色的狼眼泛著幽幽的光,狼牙磨得咯吱咯吱作響,嘴巴上還掛著一點涎水,一副餓極了的模樣。


    周渡抬眼向窗外望去,屋外已不再是昨日不見太陽的灰蒙天色,而是冬日裏難得一見的豔陽天。


    不難猜出,他這一覺從昨日一直睡了一天一夜。


    而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昨日從水房出來的時候,他有記得插上門閂,怪不得豆包餓成這樣,原來是出不去。


    家裏的肉幹早就被豆包給吃得幹幹淨淨,現在周渡也找不到可以喂它的東西,正好他睡如此之久,腹中也早已饑餓不已。


    打開門,正準備帶著豆包往沈家而去。


    就像是心有靈犀似的,他剛一打開門,沈溪就提著一個食盒出現在他家門前。


    見到他打開家門,沈溪臉上的笑容頓時笑得牙不見眼,提著食盒,也阻擋不了他向自己奔來的腳步。


    “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可就要錯過今日的節日了。”沈溪帶著食盒來到周渡麵前,笑著說道。


    周渡一愣,後知後覺地問:“今日什麽節日?”


    來到桃源村如此久,他還未過過節日,且沈家好像也不喜過節,逐漸他也就不把節日當回事看。


    沈溪乍然提起,還有點回不過神來,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今日是何節。


    “冬至啊,”沈溪提著食盒進門放下,轉過身來張望著周渡,問道,“你的嗓子怎麽了,這麽啞?”


    “無事,”周渡捏拳在唇邊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不在意地道,“可能昨晚著涼了吧。”


    “好端端的怎麽會著涼,”沈溪眉頭皺得深深,擔憂地走過來,伸出冰涼的手探了探周渡的額頭,發現既不燙也不涼,疑惑道:“沒事呀,不會是我那湯藥出的事吧?”


    “不是。”周渡搖頭,打開食盒,見裏麵裝著滿滿一食盒的餃子,奇怪地問道,“你家連中秋都不過,為何會過這冬至。”


    之前中秋的時候,周渡連個月餅都沒有吃到,反倒是這無關緊要的冬至,還能吃餃子比較奇怪。


    “這不一樣,”沈溪回過神,又從食盒下麵取出些骨肉碎肉來喂豆包,一邊喂,一邊跟周渡解釋道,“我家就跟小舅舅兩個人,無人可思念,家人也在身邊無須團圓,過什麽中秋?”


    周渡用筷子夾了一個皮薄如蟬翼,能顯出晶瑩剔透的肉餡來的餃子喂進嘴中,聽著沈溪的話,暗暗點頭,有理。


    像他孤身一人,也不喜過節,總覺得那熱鬧與自己格格不入,還是不去湊的比較好。


    “但這冬至就不一樣了啊,”沈溪喂完豆包,用手帕揩揩手,問道,“你可聽過冬至的餃子不凍耳這句話。”


    周渡頷首:“聽過。”


    沈溪坐下揩完手,坐下來,麵對著周渡,又問:“那你可知這餃子是何人做?”


    周渡搖搖頭,他就隻知道吃,至於這吃的如何做的,是誰人所開創的一概不知。


    沈溪賞心悅目地盯著周渡吃東西,緩緩講起故事來:“相傳東漢末年醫聖張仲景老年還鄉之時,正逢大雪紛飛,街上有很多因戰亂而流離失所,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難民,不少人耳朵都凍爛了。張仲景見此於心不忍,於是命弟子用羊肉、辣椒和一些驅寒的藥材做成陷,包成餃子施舍給難民,治好了難民們的耳朵,於是此後每逢冬至,大家都紛紛包餃子,所以也有了這句,冬至的餃子不凍耳的諺語。”


    “我小舅舅學醫救人,最崇拜的就是這些醫學前輩,冬至吃餃子不僅僅是在惦念這些前輩,也是時刻讓自己銘記學醫的宗旨。”


    周渡聽後,明白了過來,點點頭。


    沈溪又衝他笑了笑:“所以你猜這餃子是誰做的。”


    周渡咬著一個白白胖胖,味道鮮美的餃子,挑眉問道:“不是你?”


    沈溪的手藝他是吃慣的了,導致他再去吃別人做的,隻要有一丁點不對味,他就能夠品嚐出來。


    今日他吃的這個餃子,與他往日所吃的吃食沒有什麽兩樣,除了沈溪他想不到還有誰能做出這個味道。


    “是我小舅舅做的啦。”沈溪賣了半天關子,最後還是沒有憋住,主動說了出來。


    周渡備感訝異,他記得沈溪說過沈暮與他一樣,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一點也進不得廚房,怎麽還會包餃子?


    沈溪像是看出周渡的疑惑一樣,主動解惑道:“當然了,讓我小舅舅一個人獨立包一鍋餃子出來也是不太可能的,所以這餃子皮是我趕的,陷是我調的,他就隻負責包了一下。”


    說著沈溪指著一個餃子與周渡看:“你看,他不會捏餃子,都是疊八個褶皺給餃子合口,我以前做的餃子都是一手捏一個小元寶的。”


    沈溪不說,周渡還沒有注意到,現在他一說,周渡立馬就看出差距來了。


    “在這個世界上吃過我小舅舅包的餃子的人不超過五人,他說過,隻有他認可的家人才配吃他包的餃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往年他都隻包幾個意思意思,今年這些全是他包的,還剩了好多,我就都給你送來了。”沈溪望著周渡直笑,“你現在吃了我小舅舅包的餃子,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許耍賴啊。”


    “不耍賴。”周渡望著沈溪那一臉笑意,雖嘴上說得隨意,但卻很認真地再給他找認同感,心中早已軟成一灘。


    他周渡何其有幸能夠遇到沈溪,又何其有幸能夠遇到如此可可愛愛的一家人,他們願意接納他,他感謝還來不及,為何要耍賴。


    沈溪笑得燦爛極了:“真的?”


    “真的,”周渡曲起食指在他的鼻梁上輕輕一劃,向他承諾道,“明年冬至,我陪你們一起包餃子,好不好?”


    “好。”沈溪心間一縮,明年的冬至陪他們一起包餃子,也就意味著明年最遲冬至前周渡就會來娶他,如何叫他不開心。


    冬至過後,周渡房子的地基也差不多可以完工了,陳青山這次全權負責監工,因此完工前,他特意找到周渡問道:“這地基都打完了,接下來造房子的木匠你找好沒?”


    周渡被問,怔了一瞬,略微有些迷糊地問道:“什麽木匠。”


    陳青山立馬道:“修房子的木匠,你這房子既然要蓋成沈家那樣的,就得找木匠來修,我們村裏人笨手笨腳的,起個土屋還能搭把手,但起這種屋子,連榫卯都搞不懂,實在是幫不上忙。”


    周渡明白了,點頭道:“先前物色好了幾個木匠,待會就會去拜訪。”


    不是周渡不想提前做好這些事,而是他也是第一次全程自己參與修房子,什麽都不懂,加上家中又無長輩幫襯。


    好多事都隻能靠自己打聽,但旁人左一言右一言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真真假假,好好壞壞,都需要自己去判定,難免焦頭爛額,忘東忘西,許多事到了跟前才發現還沒有去做。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周渡說完,喉嚨一癢,他將頭偏向一邊,握拳抵在唇上,輕咳幾聲。


    陳青山見周渡忙中還算有個章程,心中也稍稍放心了些,但一聽見他咳嗽,眉頭稍皺道:“天氣轉涼,你還是好好注意一下身體,如果這修房子的事情,實在讓你束手無策,我看你不如幹脆找個人,全部包給他,你隻等著收房就好,這樣錢雖然要多出一些,但至少你少操點心。”


    周渡緩過來後,喉嚨稍稍舒服了些,認真聽完陳青山的話,細問道:“還可以這樣?”


    陳青山道:“怎麽不可以,隻要這個人你信得過,且不怕他偷工減料,隻要多出一份工錢,你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把這修房子的事交給他。”


    周渡聽完後,立馬接話道:“不知陳村長可否有空,能不能幫我接下這份事宜。”


    “我?”陳青山沒想到他一說完,周渡就立馬指定了他,頓時老臉一紅,“我沒有要多掙你一份錢的意思,我就是看你這樣顧頭不顧尾的,給你出個主意罷了,你要是有合適的人,你隻管去找他就行。”


    “我知道,”周渡頷首,語氣裏沒什麽情緒地說,“我覺得陳村長你就合適的。”


    周渡這樣一說,還說得陳青山挺不好意思的,畢竟他剛才說了,這個活得找個信得過的人來做。


    周渡想都沒想,就指定了他,那豈不是說在周渡心中他就是那個信得過的人?


    這樣一想,他這個村長當得深得人心的嘛,畢竟周渡隻是才來桃源村不久的外鄉人,跟桃源村裏都沾親帶故的其他村民們不一樣。


    周渡見陳青山愣了會,沒說話,又問道:“可是工錢給的不合適?”


    “這倒沒有,”陳青山忙擺手,實話實說道,“就是想不到,你居然還挺信任我。”


    周渡跟陳青山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看得出這個村長還是挺盡心盡責的,不用擔心他會坑自己,何況他又村長的名頭在,能夠壓得住其他人,怎麽看都是他比較合適。


    周渡見陳青山沒有反對,主動拍板定下此事:“那就這樣說定了,待我拜訪木匠回來,一切就有勞村長了。”


    “欸,你就放心吧。”冬日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能多掙一份錢,陳青山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連忙應下。


    周渡剛與陳青山在沈家院外說完話,喉嚨處又是一癢,他急急咳嗽了兩聲,正要進沈家院子,找點水,潤潤嗓子,沈溪就端著一個碗走到他麵前,皺著眉道:“大老遠就聽見你在咳嗽,我剛做糕點的時候,順便給你做了個止咳的蒸鹽橙,你吃來潤潤嗓。”


    周渡朝他碗裏看了眼,隻見裏麵躺著一個被他對半切開蒸熟的橙子。


    沈溪用筷子剝下橙子的外皮,再次朝周渡道:“這個得橙肉同湯趁溫熱服下才有用,你趕緊的,早吃嗓子早舒服。”


    “嗯。”周渡端起碗,將碗中的這碗又酸又鹹的蒸鹽橙連肉帶汁一同喂進了唇中。


    沈溪見他吃下去,又問道:“味道怎樣?”


    問完,又自顧自地擺手道:“算了算了,你嗓子不舒服,還是別說話了。”


    “還不錯。”周渡覺得沒什麽,他身體向來挺好,這次也隻是嗓子咳嗽兩聲就好了。


    “你就知道哄我,當我不知道這蒸鹽橙又酸又鹹啊,”沈溪端著碗,又帶著周渡去向廚房,繼續道,“幸好我還給你做了其他止咳的。”


    他說著放下碗,去到一塊專門做菜的案桌上,揭開紗布,露出紗布下一塊塊冷卻凝固好的褐色糖塊,解釋道:“這是秋梨膏糖,我看你這麽懶,就算我給你做了秋梨膏你也肯定難得泡水,所以就做成糖塊的樣子,這樣你難受的時候含塊糖就好了。”


    他說著自己撿了塊糖含嘴裏:“我先給你試試味道,還剩下兩個梨,待會晚上再給你燉個川貝梨,相信你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唔……”


    沈溪的話還沒說完,周渡就忍不住將他抵在案桌上,低頭封上他的唇,舌尖抵進他的唇縫,強勢勾過他剛放進唇中,還沒來得及融化的秋梨膏糖,又勾著他又香又軟的小舌頭糾纏了好一會兒,這才分開。


    含住他剛剛從沈溪唇裏搶來的糖塊,讓甜味肆意在味蕾蔓延,眉梢輕挑到,心情略好地說:“味道還不錯,感覺嗓子好些了。”


    沈溪眨了眨眼,發覺腿有些軟,幸好腰部還可以借力靠在案桌上,不然他就滑下去了。


    一塊糖塊秋梨膏糖很快就叫周渡吃了下去,沈溪見狀又塞了一塊到嘴裏,試探地說道:“要不再來一塊?”


    周渡無奈在他唇角上親了一下,拒絕道:“不了,得去其他村拜訪木匠了。”


    “好,”辦正經事的時候沈溪也不含糊,從一旁拿出幾封用油紙包好的糕點來說道,“這是我做的糕點,上門空手去不好看。”


    周渡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感謝道:“辛苦了。”


    “不辛苦的。”沈溪就像是受到莫大鼓舞一樣,渾身都充滿了幹勁,他覺得此刻周渡就算讓他再做一百份糕點他也是做得出來的。


    周渡要拜訪的幾位木匠,都是周圍幾個村子裏比較出名的木匠。


    出名也就意味著價格貴,畢竟人家給周渡修房子可是要推掉手頭上的其他活的,若周渡價格開低了,人家也是不願意來的。


    周渡一共物色好五個木匠,沈溪準備好了五份糕點,挨家挨戶去遊說,每個木匠周渡都不厚薄彼此,統一開的三十文一天。


    手藝人價格就是貴,太低了,人家在家做個桌子凳子的也不止這個價。


    但即使開到三十文一天,隻有三個肯來,剩下的兩個手頭上的活實在太多,無暇顧及,婉拒了周渡。


    周渡也沒有氣餒,三個就三個,大不了房子修慢點。


    有個姓劉的木匠看出周渡急著把房子修出來,給周渡商量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兒子也是做木匠的,不過他手藝沒有我的好,但是打個下手,刨個木頭這些簡單的活他還是會的,你若不嫌棄,可以雇他做個小工。”


    說這話的時候,那劉木匠的兒子正好在院子裏幫著刨木頭,看他幹得滿頭大汗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挺務實,周渡便答應十文錢一天,雇他做小工。


    這也給周渡開了思路,轉頭跟其他兩個師傅說,若他們也有會木工的徒弟,可以帶一個過來,還是跟劉木匠的兒子一樣,十文錢一天。


    這個六個人,比原先的五個人還多一個人,分工合作,房子的進度也不會太慢。


    請好木匠,後麵的事,周渡就可以全都丟給陳青山,相信有他在,這房子比他自己看著修,還要好得多。


    周渡帶著沈溪在附近幾個村子來回轉了一圈,回到沈家的時候,天已經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沈家院子早早地就點上蠟燭油燈,把整個沈家照得亮堂堂的,讓周渡和沈溪兩人一看到就心中一暖。


    沈溪推開家門,看見坐在院子裏等他們的沈暮和李魚,隨口問道:“你們吃了沒?”


    李魚搖搖頭:“還沒有,等你們呢。”


    沈溪一急,朝廚房而去:“我走的時候不是說了鍋裏蒸著有饅頭包子,你們餓了直接拿出來吃就可以了,等我們做什麽。”


    李魚解釋道:“是師父說吃飯就得一家人都到齊了才吃得香,這才等著的。”


    沈溪原本還很生氣的心,在聽到一家人的時候,想到周渡跟他在一起,等他也就是等周渡,那這一家人也包含了周渡,立馬變得開心起來,附和道:“對,吃飯就得一家人在一起吃才吃得香。”


    鍋裏沈溪走的時候留了火,這會還溫熱,他又加了一把火,轉去案上手起刀落切了好兩個梨,加川貝在銚子裏快速熬煮好,率先端出去給周渡潤嗓,這才又轉到廚房,馬不停蹄地把鍋裏蒸好的東西撿出來。


    周渡喝完川貝梨,看著沈溪忙碌的身影,主動前去幫忙。


    “你兩也累一天了,這些小事讓小魚兒做就行。”沈暮見周渡又是端碗拿筷的,開口說道。


    “不累。”周渡淡淡回了兩個字,沒聽沈暮的坐下休息。


    兩三個幫忙,晚飯很快就拾掇好,逐一端上桌,一家人坐下來吃晚飯。


    可能走了一天,沈溪是真的累了,坐下一口氣吃了兩個大肉包,吃完還催道:“小魚兒再幫我拿一個。”


    “要小的還是大的。”李魚知道沈溪的食量不大,他見蒸籠裏還有小一點的包子,問道。


    沈溪想也不想地道:“大的。”


    李魚取了包子調侃他道:“你今天食量可以,盡吃大的。”


    沈溪從他手中接過包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不服氣地道:“我就喜歡大的,我什麽都喜歡吃大的,不行啊。”


    說完還在桌子下麵踢了周渡一腳,得意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正在安安靜靜吃包子的周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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