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了”葉安喊了一聲,接著審視了一下蘇頌遞上來的申請書。估計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東西很難弄到錢,所以僅僅要了一萬貫,隻打算在東京洛陽以及幾個大城市建造五個水運儀象台。


    葉安微微皺眉,這怎麽行,這是開啟民智的大事兒,五個也太少了,於是開口道:“一萬貫嘛,不能批,我給你五萬貫,水運儀象台追加到二十個。剩下的錢去找國子監印書,將此物的原理、作用都寫下來,銷往全國。”不管賺不賺錢,多培養幾個天文機械方麵的人才也好。


    屋內一下子陷入詭異的沉默,不光是蘇頌愣住了,就連其他商戶也都是麵麵相覷。覺得不可思議,但無奈葉安之前的戰績太過光榮,死局都能讓其盤活了。於是眾人開始琢磨,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麽其他發財的說道。


    最後申師孟咬咬牙,開口道:“既然葉郎君有次雅興,那我也跟投五萬貫!二十個哪夠,再多建一點!”


    “嗬嗬,申老弟啊申老弟,這麽多年還是改不了你愛跟風的毛病,老夫加個十萬貫!不為別的,就想與葉老弟和蘇大人交個朋友!以後儀象台的事全權由你們負責,我絕對不會插手!”李老爺跟著追加,順便還不忘嘲諷下申師孟。


    “我也投兩萬貫!”


    “還有我!”


    場麵異常火爆,對於他們這群巨富來說,這點錢其實也不算什麽,假如真的賺到了,那就是天上掉餡餅,所以都有賭的心態。


    “……”葉安一臉懵逼的看著陷入癲狂的眾人,這是在幹嘛?自己就是想做點好事推動一下北宋數理化的發展,怎麽都開始跟他搶了?


    而台上的蘇頌則是激動的眼淚都要飆出來了,這麽多年,他的愛好始終不被理解賞識,沒想到今日卻能獲得如此支持。當然了,他也明白,能成功都是靠第一排的那個小少年。


    最後,會議就在一片熱鬧中結束了,來參加這次圓滿基金會的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收獲。哪怕沒有心儀的項目,也拓展了人脈,可謂賓主盡歡。葉安順便給會議拔高了一個層次,表示他們這次基金會,為的是大宋更加繁榮富強,為的是替官家盡忠,嚴格來講,在場所有人稱得上皇商!


    商戶們感動的眼泛淚花,發誓要多多投資,為國納稅!葉安鬆了口氣,經過此事,自己應該不會那麽顯眼了。


    等要分開之時,李老爺深情而鄭重的拉著葉安的手:“我活了這麽些年,從未見過如你一般的商業奇才,不僅如此,聽說還在國子監念書,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您盡管說,”葉安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站直了示意自己洗耳恭聽。


    “你可曾婚配,實不相瞞,我家中有一嫡孫女,二八年華,待字閨中,長得也算小有姿色。倘若不嫌棄,我就將其許配給你!”


    ——老不要臉!眾人在心中瘋狂吐槽。申師孟忍不住了,站出來嘲諷道:“李老爺,你之前還一口一個老弟的叫著,如今這樣不是差輩了嗎。”


    “哎,不過是叫法而已,有什麽的,大不了以後不叫了。”李老爺不愧是老油條,任爾風吹雨打,他自佁然不動。


    葉安尷尬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年紀尚小,長輩又不在身邊,還是等以後再論,說完迅速告辭。


    待到出門後順了順氣,沒想到在這兒還能遇到拉媒保線的,真是防不勝防啊。剛要沒抬腿,突然聽到有人叫他,抬頭一看,發現蘇頌站在遠處,麵帶感激之情。


    看到他,葉安突然間想起件事,笑道:“宋大人還認識其他對星象之類感興趣的同僚嗎?”


    “自然認識。”蘇頌點點頭,北宋的理工男還是不少的。


    葉安沉思了片刻,開口道:“想來隻印些星象知識太過浪費。葉某不才,對算學也有些見解,不如幹脆辦個旬刊之類的,讓對此有研究的人能一起討論。”


    這個時代已有報紙,但大多為刊載官方文件、官場動態和宮廷消息為主,像這樣純知識報還很少。


    蘇頌覺得這個主意很好,但是還有疑慮:“如今民間禁止私報,朝廷哪裏……”


    葉安大手一揮,信誓旦旦道:“這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會解決。最近一段時間就麻煩蘇大人些,將此事通知給對此感興趣並有一定見解的人。”


    蘇頌應下,二人就此分別。


    ……


    回到家裏,葉安始終在思考之前說的事,其實他也很清楚報紙做出來不一定有人看,但這顆種子還是要播撒出去。


    辦民報什麽的,風險太大,聽聞當年遼國就有根據民報來知曉我朝行軍路線,從而大獲全勝。但學術期刊就不一樣了,有投稿,有審核,還有許多士大夫的支持,他去跟仁宗說一說,估計不難獲得批準。


    說起來,他跟老師共同編著的《算經》還好像還有些需要修改的地方,自己也好長時間沒去見老師了……


    想到這兒,他猶豫了一會兒,便讓金福將之前潘元青留下的外袍裝起來。挑了幾樣禮物,敲開隔壁的門。


    老師住的地方要小得多,可能也是不願被打擾,整個家中隻有三四位仆人。葉安在一老者的帶領下走進廳堂,潘元青已經在裏麵等候了。


    看見真人,葉安有些局促不安,好半天才開口把想要創辦刊物的事情說了一遍。


    潘元青倒還是那副淡淡然的樣子,與其討論了些算經上的問題。看得出來,他對算學是真的喜愛,在這短短的幾個月似乎又有新的研究。


    漸漸的,葉安也平靜下來,全身心投入到學術中。待兩人探討完,已經月上柳梢。


    注意到對方嘴唇幹白,潘元青命下人再去上些茶水。


    此時葉安才發現已經這麽晚了,自覺打擾到人家休息,他又感到心裏別扭,連忙道:“不用了……”


    潘元青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道:“難不成你還想喝酒?”


    葉安:“……”媽的!好羞恥!


    但還是就著話說下去:“之前,是學生酒後無狀了,這次來給老師請罪。”


    潘元青看著毛茸茸的低垂小腦袋,眼中不自覺閃過絲笑意,聲音卻還是沒有起伏:“我身上的香氣,是因為所修煉的是西域心法,內力特殊所致。”


    “啊?”葉安歪頭不解。


    “無事,不過你醉酒之時一直問我要香料,所以特意知會你一聲。”


    葉安幹笑兩聲,心中發誓以後絕對要少喝酒,然後極為不自然的岔開話題道:“那、那個……老師你的衣服之前落在我家裏了,這次特意給你帶來。還有我院子裏那顆棗樹,結了不少果子,因為丫頭們細心照料,味道特別好,學生拿過來孝敬你……”


    說著打開隨身帶著的盒子,仔細翻了翻,身子一僵。


    “怎麽了?”潘元青詢問。


    葉安欲哭無淚:“我……我臨行前拿出來給忘了。”來老師這兒前他一直心不在焉,結果下人們給備好,他還裝了一堆書本進去。


    “你等著,我這就回去帶過來。”


    葉安拔起腿便要走,卻被拽住衣袖,潘元青麵上帶著三分無奈,“先放你那吧,也到用飯的時間了,留下來吃完再回去。”


    這時候葉安的肚子也應景的叫了起來,最後隻好乖乖點頭。


    潘家的廚子自然與自己家的比不了,老師口味又偏清淡,但許是餓了,葉安依舊吃的很香甜。


    等用過飯,潘元青讓下人準備了燈籠,打算自己將人送回去。


    葉安連忙推脫,接著不自覺感歎:“老師您說,我們兩家就一牆之隔,甚至我那院子跟你的主屋位置都差不多,結果還要繞這麽遠。我看啊,不如挖個月亮門,以後我來找你也方便。”


    潘元青微怔,半晌不語,眸中晦暗不明。


    葉安以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重新組織語言:“我就隨口一提嗷,感覺也挺麻煩的……”


    話音未落,便聽對麵之人開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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