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很小的時候看過央視版的《水滸傳》,當時有一集講的是武鬆路過母夜叉孫二娘的店,險些被做成人肉包子。時至今日,許多情節已經很模糊了,但唯獨在孫二娘店裏被扒的赤條條準備剁碎包包子的身體還記得一清二楚,並且一度成為小葉安的童年陰影。


    如今穿越大宋,他沒想到竟然能親眼目睹人肉包子。


    “不,這種店一般都會把人製成肉脯。”潘元青在一旁淡定的解釋。包子什麽的,不好賣出去,還是肉脯畢竟容易保存。


    葉安:“……”重點不是這個。他努力甩掉腦海中的畫麵,表情嚴肅道:“這是黑店!黑店!我們住進來,難道不會半夜被迷暈然後謀財害命嗎?!”


    潘元青搖了搖頭:“他們不敢。”那店小二引路的時候,表麵上殷勤,實則目光一直在兩人太陽穴和下盤轉悠。自己有意表露出幾分功力,此時想必他已心裏有數。開這種店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寧可錯過也不敢招惹大是非,更何況光是來往的平常人已經夠他們撈的了。


    聯想到老師的身手,葉安也放下心來,但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這幫人也太缺德,謀財害命不說,還做此等喪盡天良的事,等自己回去要上報朝廷把他們連鍋端了!


    潘元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此時門外店小二敲了敲門,“客官,給您送熱水來了。”


    葉安沒好氣的把門打開,小二賠笑,往桶裏倒水,之後賊眉鼠眼道:“客官您們慢慢洗。”


    “等下再送來些。”葉安表情冷漠。


    店小二微愣,看了看屋內之人,這兩不是共浴嗎?


    葉安氣急敗壞,但又不好節外生枝,咆哮道:“我們不能洗兩次嗎!!”接著重重摔上門。


    被趕出去的店小二滿臉陰沉,凶狠的看了屋內一眼,轉頭拎著桶下去。樓梯口遇到掌櫃的,沒好氣道:“看什麽看!想被老子砍嗎?”


    掌櫃的是個慈眉善目的老者,麵對麵誰也不會想到這樣的人會去幹此等吃人的生意。見小二發火,也沒生氣,反而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怎麽樣?能宰嗎?”樓上兩個容貌氣度都是一等一,看著衣著也不俗,倘若真拿下,光是牽來的駿馬就能買上不少錢。


    “滾滾滾,要上你自己上,領頭那男的手上功夫怕是我們加在一起也打不過,別拉老子送死。”店小二想起潘元青路上展露出的身手,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哎,”老者歎了口氣,“最近生意不好,來的幾個都動不得,改日得去拜拜菩薩咯。”


    店小二嗤笑,這老鬼,壞事做絕還一副悲天憫人的麵孔。接著又回頭看了看樓上,眉頭深鎖,怎麽這兩天如此不太平……


    ……


    洗漱完畢後,葉安便開始小雞啄米式點頭。沒辦法,兩人連著半個月奔波,幾乎沒怎麽好好休息過,如今到了能閉眼的地方,困意一陣陣襲來。


    “困得話就去睡。”潘元青也剛沐浴完,如墨般的頭發撒在後背上。


    “那老師你呢?”葉安勉強打起精神,這床雖說不小,但兩個人睡還是有些擠了。


    潘元青搖頭,示意自己不累。習武之人有內力護體,幾日不眠還是經得住。


    “那怎麽行!”葉安反駁,然後掃了眼外麵,補充道:“那這樣吧,我先睡一會兒,等一個時辰後老師喊我起來。”


    知他在某些方麵極為執拗,潘元青也沒推辭。


    伴著燭火與老師的背影,葉安極為放心的閉上眼睛。


    “啪!”的一聲,似乎是什麽東西碎裂開來,伴隨著女子的哭泣,喧鬧異常。葉安正是被這份喧鬧吵醒,迷迷糊糊的喊了聲:“老師……”


    “我在,”潘元青似乎連動都沒動過,依然坐在桌邊,“剛好一個時辰。”


    葉安清醒一些,“下麵怎麽了?”潘元青表示不清楚。


    此時葉安腹中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要不然下去看看,順便吃點東西。”


    潘元青自然不會有什麽異議,遂走下樓。


    大廳人聲鼎沸,小二見到他倆,連忙笑臉相迎。向他們介紹起店內特色,然而自從得知店裏賣的是什麽,葉安自然不敢亂吃東西,隻點了兩個素菜。


    店小二點頭,引著兩人落座。葉安放眼望去,一樓共三桌。其中最大的那桌差不多有六七個人,隱隱以一青年為尊。葉安觀其年紀隻有二十出頭,額頭隆起,頭頂帶著尖帽,發間有些小辮子,就知此人是黨項族的。其實也正常,西夏雖說以黨項族為主,但並不是所有的黨項族都是西夏人,事實上,大宋境內也存在許多黨項族。


    接著便是旁邊一桌,坐著兩人,看麵容似乎是對雙胞胎,個子都不高,神情極為冷漠。


    最後的一桌則是一對男女,男的打著赤膊,身上遍是刺青,此時正手指著身邊女人罵罵咧咧。那女子年紀不大,身著粉紗,滿身的風塵氣,被罵得止不住抽泣。


    葉安皺眉,恍惚間想起這家店是有陪酒的,估計就是此女吧。


    許是被女子哭煩了,那黨項族為首的青年溫聲道:“這位好漢,小娘子侍候的不滿意,退了她便是,又何苦為難人呢。”


    刺青男子不滿,怒道:“老子花錢找樂子,用得著你多管閑事!”還想說些什麽,但可能礙於對方人數眾多,沒罵出更難聽的。


    青年見勸不動,也沒發火,隻是好脾氣的笑了笑。倒是刺青男,見其軟弱可欺,更加洋洋得意。


    這時店小二端著菜從後廚走出來,嘴裏大喊著:“哪位爺點的羊肉湯。”


    黨項人舉手示意,小二遂端著食盤走了過去,路過刺青男時,對方直接攔住了去路。


    “我怎麽記得,羊肉湯我也點了?”刺青男挑眉道。


    小二一臉為難:“是,但是是那位爺先的,您看……”


    刺青男冷冷一笑,將碗搶了過來,一口飲盡。


    麵對如此明顯的挑釁,黨項人大怒,當即便要發作,但最後還是被青年攔住了,告訴他們莫要生事。


    刺青男嘟囔一聲孬種,貪婪的看了眼黨項人衣帽上鑲嵌的珠寶,頗有些不甘心的坐了回去。


    竟這樣一打岔,屋裏氣氛自然不會怎麽好,大家都不說話了。


    葉安默默觀察,好半天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寫了個夏字,潘元青看罷點了點頭。


    正當酒足飯飽眾人準備上樓休息之時,一聲女子尖叫打破了寂靜。大家定眼一看,隻見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刺青男,此時已經麵色灰白的倒在地上,眼看沒了生氣。


    黨項人反應最快,直接將為首青年保護起來,然後一人上前查看。


    “回主子的話,是中毒了,毒應該是下在羊肉湯裏。”


    青年沉著臉,很明顯,這是衝著他來的。


    黨項護衛抓過老板和掌櫃的,詢問這是怎麽一回事。二人連連求饒:“冤枉眾位爺!這人小的知道,名叫黃麻胡,心腸最為狠毒,以搶劫為生。搶劫後會逼迫苦主自己挖個坑,再將他們倒立活埋,以看坑外抖動的雙腳取樂!殺的人沒有少說有幾百,指不定就是苦主來報仇,跟我們可沒關係。”


    大家聽得皺眉,雖說大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可像這般變態還是少數。


    “這……”青年也有些猶豫,還是他身邊的老者冷冷道:“這樣吧,看毒應該也就是這一陣子下的,我們這邊剛好有個鼻子好的下人,不若諸位讓我們搜一下,倘若沒有,自當奉上金銀賠罪。”


    葉安皺眉,什麽鬼,憑什麽給他們搜。剛想出聲卻被潘元青拉住衣袖,立刻領悟到什麽,於是閉嘴靜觀其變。


    果然,那老者話音剛落,旁邊兩位雙胞胎兄弟就已拔劍起身,凶狠的刺向黨項首領。


    顯然黨項護衛也是高手,反應很快,拿出兵器戰作一團。然而有時候不是人越多越好,大廳桌椅眾多,黨項護衛個個人高馬大,根本施展不開。倒是那對兄弟,仗著身手靈活,角度極其刁鑽,其中一個眼看就要到首領麵前。黨項人雙目眥裂,但往回撤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隻見一道黑影飛向刺客,其下意識用劍去擋,誰道力度之大,劍都應聲而裂。兄弟二人有些驚詫,黨項護衛抓住這一空檔將他們擒獲。


    打鬥看似驚險,實際上交鋒的時間很短,眾人鬆了口氣。那青年首領低頭,隻見除了血跡,唯有一支筷子孤零零的掉落在地麵。黨項人麵麵相覷,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駭然。


    片刻後,青年首領拾起筷子,走到葉安他們桌前,鄭重的行了一禮,“尊敬的勇士,我,李寧令哥感謝您的出手,請允許我獻上崇高的敬意。”接著雙手放在胸前,擺了一個十字交叉的姿勢,其身後護衛見他如此,也都跟著行禮。


    葉安挑眉,寧令哥?他們可真是釣了一條大魚上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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