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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知瑜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眼前又是陌生的天花板。


    這種情況對她來說已經非常熟悉了,在之前半個月的大逃殺裏,她基本每日都是如此度過的。


    半個月的高強度奔波令她本能地對四周警覺,幾乎隻是眼神微微迷茫一瞬,便瞬間清醒過來。


    她神色的變化落在江清月眼中,不禁微微一歎。


    “你在這裏?”葉知瑜轉過頭,便看到江清月坐在自己床邊,眼神微微憂慮的看著自己。


    “嗯,我和師父說想來照顧你,讓她給你治療完傷口就先回去休息了。”


    “珈藍師叔最近是很辛苦。”葉知瑜感歎道,“我讓她費心了。”


    江清月也歎了口氣,問道:“你怎麽回事,怎麽又受了貫穿傷?”


    見葉知瑜表情猶疑,她補充道:“無妨,這裏是尋芳峰上我的學舍,有獨門禁製保護,沒人會聽到咱倆談話,我以性命保證。”


    她如此確定,葉知瑜便不再遮掩,低聲道:“是掌門要求的。他對我和容與關係起了疑心,便要我用誅邪劍殺了容與。”


    江清月愕然,失聲道:“怎麽會?!”


    “對,他倒不是真要我們殺個你死我活,純粹是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罷了……我不想容與受傷,便先賣了個破綻,終止了他的陰謀。”


    江清月沉默片刻,也不知該說什麽,隻能擔憂問道:“那你覺得掌門發現真相了麽?”


    “沒有。”葉知瑜斷然道,“如果他發現了問題,此時我便不會躺在這裏和你說話了。”


    江清月覺得有理,而且現在她對葉知瑜的智謀非常信服:“你不用擔心傷勢,我用了最好的藥,隻是一次兩次可以治好,再多就會傷到元氣了。”


    “你喜歡用劍法,身體底子就比其他門路的修士更金貴些,今後千萬不能這樣拚命。”


    葉知瑜聞言,心說若是現在不拚命,以後還有沒有命來拚都是未知數。然而江清月終究好意,現在大家又算是同一陣線的同伴,她便咽回了這不識趣的話。


    “我知道了,今後會注意。”


    話說完,兩人之間便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此前她們二人一直以被人比較的競爭關係存在,加上都是硬邦邦的性子,更是萬般不對付,摩擦時有發生。像現在這樣平靜祥和地坐在一起閑談,還是第一回 。


    但是感覺並不令人討厭。


    江清月出身名門,在找話題活躍氣氛方麵受過長輩教導,見此時氣氛有些沉悶,便主動挑起話題道:“但最近也有個大消息,或許會壓了你這個天玄宗首徒的風頭也不一定。”


    葉知瑜感覺到腹部火辣辣的疼痛下去了一些,她勉強壓下心中對容與的擔憂,配合道:“這天玄宗首席的名號真的有毒,陳意鶴廢了不說,我剛回來也被重傷了。”


    “說什麽呢,你肯定會好。”江清月嗔怪一句,隨後嚴肅道,“但我這次真的不是開玩笑。”


    “三師姐蘇素後日就要出關了,這是掌門剛才才公布的消息。”


    “三師姐?”葉知瑜茫然道。


    江清月這才為她解釋,原來天玄宗中,有三個固定的稱謂: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姐。


    這三人都是掌門百年前開始陸續收下的弟子,無不是天縱之資,因此超越常規輩分,成了全門上下公認的師兄師姐。


    “當然,你很快也會是四師姐了。”江清月說道。


    被她這麽解釋,葉知瑜便明白。其實這些常識她在入門時便聽陳意鶴講過,隻是剛才一時沒有想起。


    當時陳意鶴說她二師兄在凡間遊曆,三師姐在劍閣閉關修煉,原以為沒有百年不得相見,沒想到現在她就出關了。


    “蘇素厲害在哪裏?”葉知瑜好奇問道,江清月會如此尊重的女性,其必然有過人之處。


    “……你突然這麽問,我還真說不清。”江清月誠實道,“因為三師姐優秀的地方太多了。除了她九年前閉關的不清不楚,不然她——”


    說到這裏,江清月忽然卡殼了。


    她與葉知瑜麵麵相覷,均是察覺到她話中的一個關鍵點。


    【九年】。


    容與的劍骨便是九年前被奪的,而好巧不巧,蘇素居然也在那一年進入劍閣閉關。


    “我當時還沒進入天玄宗,對當年事情也隻是從長輩口中聽到了些許。”江清月無奈道,“要是真有什麽蹊蹺,還是等後日再說吧。”


    畢竟葉知瑜作為目前的天玄宗首席,以及掌門的閉門弟子,是絕對不可能見不著這個師姐的。


    所以她目前唯一的任務就是養好傷。


    第二天,姚末便熟門熟路地摸到了尋芳峰前來探望她。


    葉知瑜之前傷勢太重,為了讓她好好休息,珈藍替她謝絕了一切探視請求。


    結果姚末走了江清月的路子還是混了進來。


    “怎麽傷的這麽嚴重。”一進來姚末便大搖大擺地窩在軟榻上,自然地摸了個甜果送到嘴邊,咬了一口道,“馬上就要開啟誅魔大會了,結果你這個聖女般的人物卻拉了閘,嘖嘖嘖。”


    “你難道沒看出來是掌門陷害才導致我受傷的麽?”葉知瑜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道。


    姚末啃果子的動作一頓。


    手裏的甜果忽然沒那麽香了。


    “怎麽每次見麵葉首席您都能給我個大驚喜啊?”他苦笑道。


    “沒想到以你的卜算居然也沒算出這個。”


    “誰會天天算自己的運勢……行,之後我要是出門見你,我一定提前算好運勢,可以了吧?”說到最後,姚末的嘴欠習慣終究壓製了求生欲。


    葉知瑜瞥他一眼,倒也不急著罵他,而是反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最近算的卦比較少了?”


    “這兩天都來到天玄宗了,幹嘛還要算卦。”姚末覺得莫名其妙,“還是你擔心蘇素的事?”


    想起近日來門派裏的傳言,姚末頓時來了精神,笑容得意道:“沒關係,即使不算卦我也知道許多關於蘇素的事,隻要葉師妹你問我,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便是迫不及待想要顯擺的意思。


    江清月覺得他丟人,隻得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心說他這表現不是純屬欠打嘛。


    反倒葉知瑜似笑非笑地看著姚末,也沒生氣:“既然姚師兄如此說,那確實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為我卜算。”


    “何事?”姚末清了清嗓子道。


    “什麽時候殺了我師父守一最為合適。”她的笑容淺淡,目光緊緊鎖定姚末,“不知這個時機,姚師兄可否為我卜算?”


    原本想要大包大攬的姚末瞬間傻眼了。


    這啥?


    我是誰我在哪她在為什麽離譜的東西?


    【哈哈哈哈哈笑死】


    【大師算卦嗎?給我挑個良辰吉日好叫我把師父捅了】【大師你這卦保熟麽?】


    姚末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葉知瑜張口就是個大新聞。


    “葉師妹不會是在捉弄我吧,而且拿師父開玩笑這種事……”


    “到了今天,你還覺得我說弑師叛門是在開玩笑麽?”葉知瑜幽幽問道。


    她身後的江清月神色也漸漸淡去,燭火在兩個女孩光滑側臉投下明暗陰影,顯得神情晦澀莫測。


    姚末的視線落在葉知瑜腹部的紗布上,推脫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你怎麽這麽早就提前計劃了?”姚末扶額無力道。


    在封魔陣中他打探過葉知瑜二人的口風,當時她的態度還沒有如此急切,怎麽現在就突然大變?


    “那你就要問我的好師父都做了什麽了。”葉知瑜輕聲道,“我不能再忍耐下去了,很可能下次被洞穿的不是我的腹部,而是我和容與的心髒。”


    “……我明白了。”姚末沉吟一秒,隨後點頭,“但守一實力強大,我若是輕易卜算,很有可能因撥弄他的命線而被其察覺。”


    “無妨,隻要你答應便好。”葉知瑜說道,“這次三門大會便是絕佳的機會,你利用好這段時間。”


    “行。”姚末無奈,卻隻能應道。


    算卦?算什麽卦?


    早在他們返回天玄宗前,姚末便給他們各自算過前路。


    江清月還算平穩,乃是有貴人指路,有驚無險。


    可葉知瑜容與,兩人均是大凶之兆,九死一生!


    用姚末的話來說,唯一的那條生路,也隻是因為卦不可算盡,畏天道無常而留,並非暗示他們有什麽出路。


    所以他誠懇建議這二人就此遠走高飛。


    結果還是被拒絕了。


    這兩人,真是不是瘋子不聚頭。


    他怎麽可能算得出守一死期。


    姚末心中暗暗叫苦,即使把他們四人加在一起,也絕對不可能擊敗守一,這個卦麵從一開始就是死卦。


    然而他知道葉知瑜性子倔強,不達成她的目的,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便隻能無奈應允。


    反正之後他如實把結果解算出來,葉知瑜自己自然會明白。


    “行,那你現在便說說我三師姐的事吧。”葉知瑜問道。


    姚末了解天下諸多名門秘辛,並且深諳人情世故,看待問題的角度與江清月很有些不同,頗具參考價值。


    “蘇素啊……”姚末暫時放下腹誹,摸了摸下巴,誠實道,“雖然我和她不怎麽對付,不過這個女人確實很特別。”


    葉知瑜麵色微微訝異,能叫姚末這個毒舌道士都覺得特別,看來她這個師姐必然有過人之處。


    “她哪裏了不起了?”


    姚末回憶道:“深受敬仰,光明磊落這些套話就不說了,她品行確實沒的說,所以雖然不對付,但我也不至於抹黑她。”


    “那還有……?”


    “我算不出她的命數。”姚末沉聲道,“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無命無根之人。”


    “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有什麽東西,扭曲了她的命運,幹擾了我的判斷。”姚末表情嚴肅道,“她一定有了什麽不得了的機緣。”


    “而我上次為她算命,大約是在她進入劍閣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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