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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艸艸艸怎麽會有這麽狗的人?】


    【能不能在這裏就把掌門宰了啊】


    【這老狗到底在謹慎什麽?】


    彈幕聽了掌門的命令瞬間炸鍋,然而此時,即便是高手輩出的彈幕也沒誰能夠想出幫助葉知瑜的方法。


    因為此時就是絕境。


    容與在庭院中,即使不顧一切地趕來救出葉知瑜,也必然快不過掌門的速度。


    而掌門與葉知瑜之間的實力差距,簡直是碾壓性的。


    硬拚這條路,她沒有任何勝算。


    “怎的不說話?”掌門微微眯起眼睛。


    葉知瑜知道自己必須說話了。


    她沒有選擇,絕不能在這裏和掌門翻臉。


    雙方實力差距過大,真要選擇決裂,孤立無援的她除了逞一時嘴快不會得到任何好處,甚至會暴露容與等同伴,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不。”葉知瑜微抬下巴,憤恨道,“我隻是沒想到我居然會信錯人,畢竟容與看起來不是……”


    “怎麽,要懷疑師父說的話麽?”掌門微微挑眉。


    “怎麽可能!”葉知瑜斷然否認。


    “那便替為師處刑。”掌門輕輕拍掌,大殿裏側武器架上便有一把長劍飛來。


    “此劍名為誅邪,如果凡人有悔意,是誠心悔改,便能從劍下活下去。”


    “那誅邪下有人生還麽?”葉知瑜問道。


    “心誠自然能得天道庇佑。”掌門慢悠悠道。


    葉知瑜頓時怒氣上漲。


    這算什麽狗屁理由?沒被捅死就證明是無罪的,死了就是活該?


    “行了,莫要囉嗦。”掌門示意她接過誅邪劍,“速去行刑。”


    葉知瑜順從接劍,心中萬分憤怒的轉身,內心如燒開的水般咕嘟嘟急得冒泡,可她不能流露出任何異樣,甚至連攥緊劍柄的力度都是被仔細算計過的。


    其實她知道,自己不該慌亂,因為她是掌門的轉生容器,若是殺了容與,必然會沾染天煞,那當場就會灰飛煙滅。


    所以多半隻是想讓她重創容與,如果他們實際上有所勾連,便算是挑唆。


    若他們並無暗中聯係,這就算是防患於未然,讓他們提前結仇。


    總之,一定不能讓他們聯合在一起。


    可捅一刀就好又談何容易?


    葉知瑜發現,當自己意識到需要將這把劍對準容與的心髒時,她便開始猶豫了。


    此時她內心充斥最多的,就是對自身弱小的憤怒。


    等這兩天她傷勢好了,應該便能突破至金丹期,並且因為基礎牢固的緣故,會是金丹期上層。


    如此看來,她的修煉速度在年輕一代中已經算是一枝獨秀,哪怕不能與容與這等萬年一遇的天才相比,稱為三四百年一遇的小天才也還是可以的。


    可這種程度還是差得遠,因為此時她甚至連自身最理直氣壯不過的憤怒,都隻能在掌門認可的範圍中表現出來。


    這便是弱小的代價。


    葉知瑜拖著長劍,內心沉重地來到容與麵前。


    麵色蒼白的少年感知到她的到來,便緩緩抬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雙黑玉似的眼眸。


    少年有著極漂亮的眼睛,細碎的劉海垂下時,某個抬眼的瞬間甚至會讓人想到清秀的女孩,仿若泉水般澄澈透明,給人以脆弱感。


    然而當他的麵龐完整露出時,那股虛弱的錯覺便蕩然無存。


    沒有人會懷疑一頭孤狼的悍勇。


    少年仿若泉水般清冽的眼瞳,倘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所謂清澈感隻是陽光反射出的粼粼波光,真實的他分明是一汪幽潭,深不見底。


    他們初次見麵時容與也是這樣傷痕累累,水珠沿著他的發梢滴落,而他便用那雙孤峭的眼瞳看向她。


    冷冷的,隻當她是某個過客。


    那時的她突發奇想,決定保護他。


    自此兩人命數如織,再難分離。


    此時容與看向她的眼神平靜,他們的關係更是遠非當初。


    可她這次來卻要被迫殺他。


    葉知瑜懷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存在的僥幸心理,近乎絕望地以言語開始拖延時間。


    “我聽師父說了,你居然辜負我的信任!”縱然心中已然急切悲憤地掀起驚濤駭浪,葉知瑜的語氣也拿捏的恰到好處,令掌門聽不出差別來。


    “你吸食罌花不算,居然還引誘其他同門,當真卑劣下流,罪無可恕。我當初真是鬼迷心竅才會信了你。”她委婉地向容與透露情報,以及自己的目的,“因此師父命我手持誅邪,前來問罪。”


    委婉暗示聽起來機靈,那其實也隻是無奈之舉罷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說這些的意義在哪裏,指望容與能立刻拿出好辦法麽?


    “容與,你可知罪?!”說到最後,她沒的說了,隻能硬著頭皮道。


    容與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瞳深處湧動著暗沉的情潮。


    “我何罪之有?”容與輕聲問道,聲音清冷幹淨,甚至聽得出一絲無邪。


    事實上,他確實無罪。


    葉知瑜噎了一下,表情有了微微變化——這自然可以理解為她被氣到了。


    因為在下一秒,她就給自己的表現作出解釋:“你居然執迷不悟!”


    這是被氣到了。


    但黑發少年的表情在此時也有了變化,在他的麵龐上,罕見地浮現出近乎顯而易見的煩躁。


    這是因為,他感覺到了葉知瑜的情緒。


    在葉知瑜的影響下,容與的脾氣比最開始好了許多,至少不會再跟貓似的一踩就炸毛。


    但一開始他或許還能勉強能夠接受,可在感受到葉知瑜的掙紮壓抑痛苦隨著時間流逝而愈發增多後,容與的忍耐限度便徹底降到了最低。


    他能夠忍耐世上存在的任何疼痛屈辱,卻難以忍受來自葉知瑜哪怕一絲的委屈痛苦。


    葉知瑜的痛苦,隻會在容與身上成倍的反饋出來。


    ——唯有她是不同的。


    於是他再難忍耐。


    在方才的沉思中,容與已經有了數種應對方案,此時想要強行破局,自然也有他的法子。


    笨是笨了點,但見效最快,那就足夠了。


    隻見容與的眸光驟然沉下來,冷聲道:“那倒要請你教教我,哪裏做錯了!”


    話音未落,他便直衝向前,向葉知瑜撲過來!


    他攻勢狠厲,招招致命,居然是要奪她性命的架勢。


    葉知瑜完全沒料到容與會想取她性命,因此茫然中,幾乎隻是在身體本能趨勢下用劍擺出格擋架勢。


    這一幕落在掌門眼裏,便是雙方均不留餘力的交手過招,這一幕幕非常合理的劇情走向令他暗暗點頭。


    他不覺得容與這一擊會取走葉知瑜性命,容與雖然強,但這次被他用蠱毒幾乎去了大半條命,又用九天玄鐵鑄造的鐐銬鎖住四肢,能發揮出的實力便更小了。


    隻要葉知瑜反應過來,必然不會有大事。


    與掌門所料不差,容與仿佛為傷勢鐐銬所累,動作頗為滯緩,令葉知瑜在千鈞一發之際擋下。


    可容與凶性上來,似乎心裏想著一定要拉個墊背的,於是再度向葉知瑜發起凶狠的攻擊。


    在掌門眼中這是困獸之鬥,是這兩個讓他疑慮的走狗互相撕咬,便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趣的觀賞起來。


    可葉知瑜卻在容與第一掌落下時,便明白了他的真實想法。


    容與實力已是化神期,九天玄鐵鐐銬對他作用有限,掌門造成的傷勢更是不痛不癢,他真要殺她,根本易如反掌。


    可他卻被自己輕鬆擋下。


    所以,這個行為表現的第一點情報,便是他希望通過被自己重創甚至瀕死,撇清兩人關係,來換取掌門對她的信任。


    而他的這個決定也能說明另一點:容與絕對不想報仇到一半就輕易死去,能這麽幹絕對有所依仗,那應該就是掌門確實沒有準備放棄他。


    所以無論局麵如何,掌門最終都會保下他一口氣的。


    再聯想道最開始她的推斷,掌門不希望她沾染天煞,或許事情根本沒有惡劣到那一步,連重傷瀕死的戲碼都不需要。


    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些,容與才會大膽行險。


    短短一次交手後,葉知瑜便分析出了容與想要傳達給她的全部信息。


    她也明白,容與的想法是對的。


    那邊感受到葉知瑜恍然沉靜的情緒,容與亦是放鬆些許。


    能明白就好。


    他心中甚至有些自豪愉悅,因為他們彼此之間的流暢溝通,已然不需要言語。


    這種模式令生性寡言的他頗為欣喜。


    於是容與放心的再度攻上前去,隻待葉知瑜配合他一招,便要順勢為她重創。到那時這次的拷問便宣告終結,葉知瑜也不必再左右煎熬了。


    這便是他的破局之法,純粹以自身為祭品。


    可好在這法子見效快,葉知瑜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且他早便習慣如此受傷,所以選擇使用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


    他見葉知瑜賣了個破綻,以為是要將戲演的逼真,便毫不猶豫地出手,可這次


    鮮血大量噴灑,少女的身軀軟軟倒下。


    這一回合的交手,居然是葉知瑜倒了下去。


    容與瞳孔劇烈收縮,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扶住葉知瑜。


    他的左手無意識的微微收攏,鮮血順著細長手指滾落。


    他感知到手掌的溫熱……那是穿過少女身軀時感受到的溫度……


    他居然穿透了葉知瑜的腹腔,將其重創。


    不該如此的。


    葉知瑜應當明白他的心意,他們兩人分明已經達成了默契,怎會如此?


    受傷的應該是他!


    掌門在殿中嘖了一聲,對葉知瑜的實力嫌棄不已,卻還是出手製止了這場慘烈戰鬥繼續下去。


    “容與,你再敢對她出手,便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要奪舍葉知瑜的軀殼,是需要在其活著時候將神魂生生抽出,然後鳩占鵲巢,而非一具屍體。


    此時時機未到,他決不允許葉知瑜出事。


    或許也是他疑心病太重了……不顧葉知瑜剛剛進行半月的車輪戰,傷勢還未好全便逼迫她與容與對決。


    她的戰鬥經驗怎會比得上容與。


    戰鬥時間一長,傷口牽動,自然就會露出破綻來。


    容與那條瘋狗可不會給她彌補失誤的機會。


    掌門心中埋怨反思,動作急切而不紊亂,為葉知瑜快速止血包紮後,便送往尋芳峰。


    這種傷勢還是珈藍處置得最為妥當。


    最終隻留下容與一人在問天殿前,整個人渾渾噩噩。


    他幾乎便要追上掌門的背影,將葉知瑜多回來。


    好在僅剩的理智製止了他。


    容與緊抿嘴唇,冰冷目光看到院落中充作枯山水的山石,那山石約有五人高,十個成年男人也難以合抱,然而帶著鐐銬的容與含怒一拳過去,竟是硬生生粉碎了巨石,而鐐銬未有寸毀。


    其實力之強勁,對力度控製之精妙,已臻至化境。


    看著麵前轟然巨響後粉身碎骨的山石,容與神色再度變化,居然連鐐銬也懶得維持,雙手隨意一扯,將玄鐵鐐銬生生扯斷,隨意丟到一旁,便揚長而去。


    這問天殿,還有什麽呆的必要!


    現在最要緊是葉知瑜的安危。


    不止容與如遭雷擊,彈幕見葉知瑜重傷,也是個個仿若天崩地裂一般。


    【魚魚怎麽會受傷!】


    【難道不該容與賣.血嗎?】


    【艸艸艸傷口看著就好痛,媽媽好心痛qaq】


    葉知瑜被掌門卷在衣袖裏,快速向尋芳峰掠去,她的眼瞳倒映出澄澈的藍田白雲,雲層因他們的高速移動而飛快流逝。


    傷口疼嗎?


    當然疼。


    可是疼著疼著,葉知瑜忽然哆嗦著蒼白嘴唇,露出個頗為古怪的笑容。


    她仿佛是對彈幕解釋般說道:“這次該輪到我了。”


    她怎麽可能不明白容與的心思。


    那個小瘋子從來都隻有一種思路,苦誰不能苦她,所以但凡有選擇題,他總是毫不猶豫的選擇葉知瑜。


    這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有那麽一瞬間,葉知瑜也覺得容與做的是對的。


    然而在對上少年那雙毫無雜念的眼眸時,她卻動搖了。


    她想起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分明才為自己的弱小感到痛苦羞愧,此時又怎能心安理得地苟且於自己的弱小?


    保護某個人,從不是口頭上幾句溫柔好聽的話,或者感情上的撫慰便能夠滿足的。


    任由其為自己一次次的流血流淚而無動於衷,那是對待工具人的態度。


    可容與對她而言,早便不是工具人了。


    所以在和容與一瞬交手後,葉知瑜便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今日之事,本就是她在拖後腿,如果容與不在乎她的遭遇,絕對可以過的更加舒適。


    所以沒什麽好猶豫的。


    她會用行動來保護容與。


    如果這次一定要選擇二人中的一個來流血,那也該輪到她了。


    她仿佛開玩笑似的對彈幕說道:“守護仙子可不是存在於心魔中的幻想存在。”


    在幾位大佬的閱讀理解下,彈幕也紛紛理解了葉知瑜的動機,見她還苦中作樂地自我調侃,頓時又是眼淚汪汪。


    【糖裏有玻璃渣!哭著咽下去】


    【磕死我算了吧,椰蓉是真的我已經說累了】


    【魚魚也是在不斷成長的,媽媽好開心!】


    看著五顏六色的彈幕,原本疼痛的傷處也得到了些許緩解。


    葉知瑜找了舒服的姿勢,艱難的移動身體,以免牽動傷口,卻還是扯到了。


    疼出一頭冷汗的同時,某個想法也在她腦海中越發清晰。


    正如容與無法忍耐掌門對她的逼迫般,她也不準備再忍耐掌門對容與的折磨了。


    就在這次三門盛會後,她便會與容與離開這裏。


    她微微闔上雙目,連續多日的高強度戰鬥令她感到疲憊。


    睡著前,她朦朧地想起,容與曾向她許諾會等她。


    是什麽時候?好像是返回天玄宗前?


    ……她實在太累,一時有些記不清了。


    但希望,她的醒悟來的不算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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