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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知瑜不假思索,即刻便跟著黑影追了出去。


    如果那道黑影是容與,那她自然無需擔心後續安全問題。而如果它真是怨靈一類的詭譎事物,從對方不敢正麵攻殺,而是選擇製造黑暗混亂趁機刺殺的表現來看,多半也不會是多麽強有力的對手。


    於是葉知瑜幾乎未曾猶豫便做出了決定。


    那怨靈在朦朧夜色下借著光影縫隙移動,速度極快,若是眼神不好的人看過去,隻會以為那是什麽略微扭曲的影子一般將其忽略掉。


    它披著黑色披風,腥臭肮髒的汙穢氣息自其身上傳來,觀其形狀,與容與在心魔幻境中製造出的鬼影頗有類似之處。


    葉知瑜身法極快,全力運行心法之下,很快便跟上了黑影,接著她輕叱一聲,揮劍向黑影砍了過去,要叫他停下。


    黑影不願硬吃這一招,隻得回身格擋。


    打鬥過程中,葉知瑜空暇時也會猜測這人身份,她覺得黑影或許是走火入魔的容與。


    考慮到這點,她沒有招招都指向黑影死穴,倒是逼迫動作更多些。


    數招交手,黑影被她纏住,以至於原本落後他們一步的其餘門派眾人也將要趕上來。


    “滾開!”那黑影擔心被人包圍住,不意與她糾纏,嘶聲嗬斥道。


    它這一開口,葉知瑜便知道這人絕不是容與了。


    容與根本無法正常開口說話,服藥後的嗓音也不是這種聲調。


    想到這裏,她頓時不再猶豫,交戰時也用了真力氣。


    葉知瑜敢追上它自然對自身實力頗有自信,沒想到這個黑影雖然隻敢用趁亂偷襲這樣的鬼祟手段,然而實力同樣不弱,甚至強過她一個境界。


    隻是這家夥嚴重缺乏實戰經驗,所以即使硬實力超過葉知瑜,交手時也被她利用各種手段巧妙規避開,隻靠著蠻力將葉知瑜強行壓製住。


    隨著時間流逝,身後人聲喧嘩聲越發吵鬧,他們聽到跑得最快離他們最近的江清月甚至厲喝道:“賊子休走!”


    黑影大驚,寧可拚著受傷硬接了葉知瑜一劍,也要抽身。他隨後將她一掌拍開,借著一瞬的機會立刻遁走。


    葉知瑜正琢磨要不要直接追上去,便聽有人叫住她道:“葉師姐等等!”


    一個與她搭過話的弟子對著她焦急道:“葉師姐,您趕快先回去看看吧,宴客廳那裏現在已經亂作一團,正需要一個靠譜的人主持呢!”


    葉知瑜微微蹙眉,安撫他道:“慢慢說,那邊發生什麽了?”


    “就在您追出去後,海少主本也想組織人手追擊,然而就在那時又有一個刺客出現,他直接重創了海少主,若不是有護衛拚死相救,隻怕海少主也要……”


    葉知瑜追問了兩句細節,得出了一個明顯結論。


    顯而易見,刺殺海濟帆的人與她追擊的黑影不會是同一個人。


    因為這兩人無論是行事風格還是實力,都有極大差距,除非某個人人會分.身術,否則同一個人絕不可能出現在兩片戰場上。


    葉知瑜更傾向於另一種觀點:刺殺海濟帆的是容與,而她方才追蹤的是另外一個人。


    她稍稍思忖,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這裏是古劍門,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來組織秩序。”


    那麽多的長老杵在那裏,她一個姻親宗門掌門嫡傳,聲望微薄,哪裏有底氣將所有人指揮得團團轉?


    真要那麽膨脹,結果也隻會被人嘲諷罷了,


    “而且在連續兩次刺殺後,宴客廳那邊必然會加大對海師兄的保護力度,古劍門高手如雲,那麽也沒有我的發揮空間。”


    所以葉知瑜認為,自己現在最重要的行動選擇隻有一個。


    那便是追蹤黑影的下落。


    大致說了自己的安排,葉知瑜便去尋找江清月的身影,江清月乃是珈藍高徒,在醫藥方麵極有天賦,如今未婚夫遇刺,她正該看護海濟帆才對。


    然而她目光四下逡巡,居然沒找到江清月的身影。


    明明剛才還聽到她在嚷嚷來著。


    這兩日的劇情已被係統剪輯給了觀眾,彈幕跟著看到這裏,也是不由感歎。


    【江清月到底是有多討厭這個未婚夫啊?】


    【有一說一海濟帆真挺好看的,不比陳意鶴差啊。】沒人能明白那個臭臉大小姐最近都在想什麽。


    葉知瑜也就隨便找了找,沒找到人後也隻是暗暗搖頭,隨後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還是那句話,人家未婚妻都不急,她這個外人急什麽?


    葉知瑜追索黑影隻不過是隨意而為罷了,說到底黑影就算把海氏一族殺光,又和她有什麽關係?


    說得好像容與就不想搞古劍門一樣。


    隻要那黑影別惹到她頭上來,她怎麽也不至於出死力。


    她覺得宴客廳此時必然兵荒馬亂,不想回去湊熱鬧,索性在海邊閑走漫步。


    就在葉知瑜感受著習習海風,在夜色中近乎漫步的走著時,她忽然感受到了某人的視線。


    仿佛絲綢般柔軟細膩,近乎繾綣地親吻著她全身每一寸肌膚。


    這種眼神她非常熟悉。


    她敏感地回首,恰好望進少年那雙清冽的黑玉眼瞳裏。


    他站在無瑕月色中,蒼白的肌膚愈發像是白釉,顯得那雙眼瞳十二分漆黑來。少年無聲的看著葉知瑜,唯獨那雙眼中泛著粼粼光芒,隱約透露著雀躍神色。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葉知瑜,神色平靜卻難掩期待,仿佛隻是見到心上人的普通男孩。


    看著此時的他,誰又能想到這個平平無奇的黑發少年,剛剛極有可能刺殺了天下五大名門之一的宗門少主,甚至險些將其就地斬殺?


    盡管早已猜到容與必然就在離她不遠處,然而真正見到時,她還是忍不住微微屏息。


    她一時也想不到要對容與說什麽,便抿起嘴唇,對其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容與也想笑,可他努力模仿常人笑容,卻總有種說不出的別扭異樣感,大約連他自己之後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因此笑容不由漸漸淡去。


    總會有些細節在有意無意地提醒他,他是個有別於常人的異類的事實。


    葉知瑜心思細膩,敏銳感覺到了容與心態的變化,因此她自然地轉移話題道:“你是一直跟著我來的麽?”


    “嗯。”容與低低應聲道,“剛才殺了海濟帆,我就想來找你了。”


    葉知瑜正要接話,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驚訝道:“你的聲音……”


    容與此時居然是正常與她交談,如同在幻境中一般。


    所以她一開始覺得正常,隨後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因為有那顆菩提珠。”或許是許多年未曾正常說話的緣故,容與說話聲音偏向低沉,音色帶著些顆粒的獨特質感,仿佛夏夜、海風與沙灘。


    “它壓製了我的命格與詛咒,其實早前便可以說話了,但是守一以為能夠通過給予我開口說話的藥物控製我,所以一直沒有暴露。”


    無需葉知瑜耍弄什麽話術心機,容與自己一股腦便將事情來龍去脈抖落了個幹淨。


    連彈幕都被少年赤誠的心意打動,紛紛感歎起來。


    【崽崽好傻哦】


    【我對著屏幕瘋狂傻笑】


    【對外人莫得感情,對自己忠犬的殺手人設我真的可以!】於是葉知瑜原本想要說出的話,在少年的直球攻擊麵前,再度被打得粉碎。


    她索性直截了當道:“海濟帆沒死,他那個侍衛替他擋住了你的致命攻擊。”


    在容與和海濟帆之間,她需要偏向誰根本不需要思索。


    而容與的回答便更加不需要思索了。


    “哦,當時急著找你,沒仔細看。”容與語氣冷漠地說道,“下次補一刀便是了。”


    刺殺名門繼承人這種事,在他口中難度根本就是探囊取物,雖說這也與容與的天賦戰績匹配,可葉知瑜還是瞬間想到某個設定。


    她追問道:“那你吃那個藥了麽?”


    容與曾與她提起過,掌門為了壓榨他的價值,令他服下一種以燃燒壽命為代價的秘藥,方才能在劍骨被奪的情況下完成單人滅門的成就。


    容與搖頭道:“鏟除心魔後我實力再度解除限製,單人刺殺任務這種難度無需服藥。”


    換句話說,在執行覆滅古劍門任務時,他大概率會使用秘藥。


    葉知瑜聞言蹙眉,卻又想不到什麽話來安慰,隻能氣悶地陷入沉默,思索有什麽法子能避免容與吃下這種自損八千的毒.藥。


    容與聞到她沉悶焦躁的情緒,及時說道:“但我這次如果能重新移植回那塊劍骨,使用秘藥的副作用便可忽略不計,甚至還能有些益處。”


    這便是劍骨這等靈寶的獨特作用了。


    然而容與說出的下一個消息,更是十足大新聞。


    “與你交戰的那個家夥,身上有劍骨氣息。”


    容與性子直接,從不會搞花裏胡哨的話術讓人猜謎語,正因此,如此開門見山的爆.炸性消息才格外令人震撼。


    “那個人是個容器,專門用於盛放劍骨的容器。”


    “但他根本無法承受劍骨的侵蝕,如今基本成為行屍走肉,看今天的表現,似乎也喪失了大部分神智,估計不會有太久壽命。”


    容與篤定道:“隻要我能先殺死他,將劍骨取回並融合,那再要覆滅古劍門便簡單的多。”


    “顱骨的重要性是僅次於肋骨,”少年沉聲道,“隻要能融合顱骨,之後再麵對掌門,把握也會大許多。”


    無需容與再接著說下去。


    葉知瑜毫不猶豫道:“好,我會接著追查那個人。”


    這是她早已向容與許下的承諾。


    ——隻要他說的是實話,那麽黃泉地獄,她都會陪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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