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跑過那條長長的臨江路。


    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生疼,潮濕的涼意似乎能穿透身上的衣服,強勢鑽入每個毛孔,打心底的刺骨,可他們的手卻始終很堅定地握在一起,手掌心暖得都浸出薄汗。


    二十四小時超市比藥店離這兒近。


    琳琅滿目的商品裏,生鮮區瓜果蔬菜顏色最是鮮豔。


    南馥盯著看了一會兒,腳步頓住,忽然問道:“你吃晚飯了沒?”


    “沒有,”江鬱說,“但我不餓。”


    “總會餓的,”南馥神色漫不經心,笑著推了購物車過來,“你那兒可以做飯吧?”


    她上次在那套公寓裏看見廚具這些都是齊全的,可廚房卻半點人煙氣都沒有,所以有點不確定能不能用。


    江鬱先是點點頭,見她往生鮮區走,又驀地反應過來:“你是要給我做飯吃?”


    “廚藝不佳,隻能簡單弄點麵條什麽的將就,”南馥選了些蔬菜和雞蛋,扭過頭,“番茄雞蛋麵想吃嗎?”


    江鬱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更想吃你。”


    “……”南馥看著他,嘖了聲,“我發現你現在的想法是越來越危險了。”


    “難道你不想嗎?”江鬱不滿道。


    “至少我現在還能克製,”南馥語氣真誠,“我還挺平靜的。”


    江鬱知道她是在打趣他,笑著推了她一把,轉念想到什麽,又斂了神色:“對了,你今天去醫院治療情況怎麽樣?好些了嗎,一會兒聞到我信息素會不會吐啊?”


    “治療還可以,至於吐的話,應該不會……吧?”南馥略有遲疑。


    她也不太確定衝擊療法對她來說,在實際運用中到底能起到什麽程度的效果。


    這個帶著不確定的“吧”字激得江鬱一瞬間神誌清醒。


    他腺體是長好了,但南馥那邊還沒確定,他是見過她治療後脆弱模樣的,怎麽都不忍心強逼她。


    一想到這兒,江鬱嘴唇動了動,內心有點掙紮。


    “那今晚不做了,”他說,“還是循序漸進吧。”


    自從做了腺體恢複手術,他幾乎隨時都在噴抑製噴霧,就是害怕南馥被他的信息素刺激。


    都抑製這麽久了,好像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南馥走回來摟他的肩膀,深深看了他一眼:“真不做?”


    江鬱:“……”


    他內心天人交戰兩秒,咬著牙點了下頭:“嗯!”


    “那好可惜,”南馥憋著笑,語氣卻很正經,“我本來還想說,其實今天醫生已經讓我聞過omega的信息素了,蒸餾後的味道,濃度極高,但我挺堅強的,一點想吐的意思也沒有。”


    話落,她沒忍住,低低笑了聲。


    “操,那你剛才答得那麽遲疑!”江鬱惱了下,用手肘去撞她的腰,“逗我有意思嗎?”


    南馥笑著躲開,如實回答:“挺有意思的。”


    她順勢拉過他的手:“再說剛才確實是慌了一下。”


    江鬱看著她:“為什麽?”


    “因為實踐的對象是你,不是治療室那些感知不到情緒的信息素。”南馥半開玩笑道,“畢竟你總會超乎我的意料,萬一我沒控製好,給你造成什麽心理陰影了怎麽辦?”


    江鬱半張了張嘴,沒說話,就感覺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如果不是確定ktv那晚她喝醉了,他差點就以為她記起了他對公寓盥洗室的逃避。


    她明明記不得,卻還是考慮到了。


    越是和她相處,他越發現,這人每天都能讓他覺得自己更喜歡她了一點,愛意像是取之不竭。


    他希望永遠沒有到頭這一天。


    “走吧,我都買好了,去結賬。”南馥單手推著購物車,轉身往回走。


    江鬱和她並排,快要到收銀台時,餘光忽地瞥見超市消防栓旁的滅火用具。


    他微微眯起眼,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要不我去給你買個麵罩?”


    南馥:“……?”


    “就那種,”江鬱轉向消防栓旁邊的消防櫃,裏麵陳列著各種消防器材,他指了指其中一樣,“能過濾有害氣體的防毒麵罩,信息素應該也是能過濾的。”


    南馥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眉梢挑了一下:“你知道這玩意兒持效性多久嗎?”


    “多久?”江鬱問。


    南馥靜靜看著他:“就三十分鍾。”


    她把“就”這個字眼咬得很重。


    江鬱啞然一瞬,目光在她散淡的臉上停留片刻,想著確實不止三十分鍾。


    於是他思忖兩秒,試探著道:“那要不……給你多買幾個?”


    南馥:“……”


    “行,”南馥舔了舔嘴唇,盯著他,壓低聲音,“一會兒戴著防毒麵罩幹你。”


    江鬱想了下那個滑稽的場景,把自己給逗笑了:“算了算了,那樣就沒法兒接吻了。”


    南馥沒說話,也跟著笑了。


    走到收銀台,南馥從貨架上抽出一盒標著alpah專用的安全套,看了眼尺寸,一起扔到了商品傳送台上。


    兩人買好了東西,打了車往公寓走。


    到公寓入口時,已經十一點了。


    暗夜漆黑,榕城的冬季陰寒徹骨,連雪也沒有下,冷得仿佛摸不著邊際。


    兩人都凍得不行,幾乎是以衝的速度進了單元門。


    三架電梯都沒停在一樓,南馥抬手按了上行的按鈕。


    在等待電梯往下的間隙,她正要和身旁的江鬱說話,原本靜謐的公寓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動靜是從旁邊的樓梯口傳出來的,幾秒鍾後,壓抑著的喘息也跟著一聲聲響起。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信息素的氣味,香甜得有點過分。


    江鬱嗅出這是omega的信息素,他猛地抬眼朝南馥看去。


    對方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但如她先前說的那樣,並沒有再出現幹嘔,可她額頭上的冷汗卻密密麻麻鋪了起來。


    “你還好嗎?”江鬱扶了她一把。


    “還行,”南馥順勢抓著他的手臂,不自覺地用力,眉心擰得很緊,“你去看看,可能是有人發情了。”


    說著,她顫著手往兜裏摸出一支抑製劑,胡亂塞到了他手裏。


    自從知道江鬱是omega之後,南馥就從隨身攜帶抑製噴霧變成了隨身攜帶抑製劑加噴霧。


    江鬱被她的力道捏得發疼,一聲也沒吭,硬生生扛著。


    他接過抑製劑,卻沒動,雙腳像被黏住,挪不開分毫。


    南馥知道他的擔憂,穩了穩呼吸,沙啞道:“相信我,一會兒就能調整好,總要邁出這一步的不是嗎?”


    “小貓,”她強迫自己鬆開手,推了推他,“讓我自己調整。”


    omega的信息素越來越濃,江鬱怕一會兒再出什麽亂子,隻得往樓梯口跑去。


    南馥撐著牆,各種難受的生理反應朝她湧來,渾身的力氣被抽幹,胃部都在痙攣。


    到江鬱離開,也不過才十幾秒,她卻覺得,久得像一個世紀。


    電梯在她麵前“叮”的一聲,兩扇門緩緩打開。


    這裏和治療室不一樣,治療室讓她無法逃避,但這裏卻可以。


    理智告訴她,隻要走進去,就可以隔絕令她厭惡的一切味道,走進去,也不會再這麽痛苦。


    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在腦海裏瘋狂叫囂。


    南馥微微抬起腳,幾乎要往前邁出去這一步。


    “喂,你沒事吧?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是江鬱在和那位發情的omega說話,“我這兒有抑製劑,你注射一下。”


    在少年清越的聲線裏,南馥意識陡然回籠。


    她站在原地,忽地覺得omega的信息素其實也沒有那麽恐怖。


    無論她做出何種反應,都不會再有一個南正誠跳出來將她往死裏打,痛苦已經僅止於此,不會再更多了,不會再更可怕了。


    同樣的,她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了,她還有江鬱。


    有她的小貓。


    南馥睜著尚且茫然的雙眼,覺得腦子裏那個鬧著要逃跑的小人,在一瞬間好像不見了蹤影。


    她呼吸一下暢快起來,原本泛著青白的指尖也從輕顫中平靜。


    omega的信息素變得微弱了些,殘餘的味道依然在空氣中彌漫。


    但她卻已經不再感到害怕了。


    那邊樓梯處的omega注射抑製劑之後,慢慢清醒過來,連聲和江鬱道謝。


    江鬱沒心思和他多說,確定他要獨自待一會兒緩緩後,飛快跑回了電梯口。


    南馥背對著他,正掏出一張紙巾擦汗。


    聽到聲響,她回過頭來:“送完溫暖了?”


    江鬱“嗯”了聲。


    南馥聲音還是悶悶的,但又因為她唇邊扯出的那點弧度,變得沒那麽沉重,她帶著笑誇道:“我們鬱哥,真是個好人。”


    江鬱一怔。


    上次聽到這句話,還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在食堂吃飯的時候。


    她眼神難得溫暖,幫他把小火鍋裏的香菜挑出來的動作看起來那麽自然,像做過好多遍。


    時間恍然而過。


    溫柔得將心底那些不安都漸漸磨平。


    江鬱情不自禁走近她。


    眉眼輕揚,唇色鮮豔。


    然而下一瞬,南馥伸出的手還沒牽住他,江鬱渾身就猛地一僵,一股過電般的感覺源源不斷地從小腹處湧起,他呼吸陡然加重,一直被藏得很好的信息素有點不受控地溢了出來。


    南馥也緊跟著察覺到了那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清涼感絲絲縷縷地侵入感官,像炙熱盛夏黃昏時氤氳著霧氣的湖畔,水汽烘托中,濃烈的花香融入霧色裏漫開,甜膩的味道磅礴而銷魂蝕骨。


    “這是……”江鬱信息素的味道。


    南馥微微掀唇,後麵的話因為極度的緊張未能說出口。


    身體沒有再排斥。


    有的隻是這久違的信息素味道帶來的巨大衝擊力。


    “我好像被那個omega影響了,”江鬱闔了闔眼,睫毛顫動,“似乎提前進入了發情期……”


    都不用似乎,南馥一眼就能篤定,不再被心理因素影響,眼前高契合度的omega信息素撩撥得她嗓音都啞了許多:“我先帶你上樓。”


    南馥緊咬著牙,半抱著他進了電梯。


    每分每秒對她來說都像是煎熬,一個她喜歡的,從未被標記過的omega就在她懷裏,alpha本能的占有欲吞噬著她的理智。


    她剛拿出鑰匙打開公寓的門,江鬱腳下一軟,帶著她雙雙摔在玄關。


    少年臉頰透著不正常的緋紅,身體熱得反常,清新和誘惑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他的信息素裏完美融合,他眼神有些遲鈍,下意識尋求身旁alpha的安撫。


    骨血在沸騰,灼燒著南馥的五髒六腑,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忍下這股衝動,去掏了抑製劑出來的。


    “乖,打完抑製劑就不難受了。”


    南馥稍稍釋放了一些信息素幫他緩解,然後捉住他的手腕,準備將針頭推進去。


    江鬱反應卻很大,紅著眼睛一把拂開了她,抑製劑掉在地上,往角落裏滾了滾。


    “我不要打抑製劑……”江鬱有點委屈,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頰,鬆軟的頭發劃過皮膚,無端使人心頭發癢。


    他直勾勾地看著他渴望的alpha,平日淩厲的黑眸此刻瀲灩生光,濕漉漉的滿是誘人的顏色。


    南馥喉嚨發緊,目光意味不明地暗了暗,隨後抱著他站起來,聲線壓得很低,像是很好心地提醒:“小貓,那是我身上最後一支抑製劑了。”


    “有你在,”江鬱引著對方撫摸他後脖頸的腺體,輕聲呢喃,“我還需要什麽抑製劑?”


    少年偏過頭,濕熱的唇舔舐她冷白的腕骨。


    南馥聽見他說:“姐姐,標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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