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幾人帶著餘綿往二樓走,顏半雪咬著下唇,拳頭暗暗捏得很緊。


    “雪兒,這餘綿怎麽回事?什麽時候勾搭上了江家的人?”旁邊一直未說話的祝向美忽然出聲,眼裏帶著一股性格傲慢的人特有的蔑視。


    “你問我我哪兒知道,”顏半雪將筷子往桌上一扔,滿臉煩躁,“上次被她姐姐壞了事,我還火大呢,現在餘晚還讓爸爸派了司機每天接送她,我連欺負她都沒機會了。”


    祝向美盯著兩根飛濺的筷子,皺了下眉:“你忘記媽媽怎麽和你說的了?凡事要沉得住氣,看你這樣,哪兒像一個做大事的人?”


    顏半雪撇撇嘴:“媽,你是沒見到餘晚在家裏那樣兒,爸爸對她好得跟個寶貝疙瘩似的,要再任其發展,以後餘綿真和我爭家產怎麽辦?!”


    “別管你爸對她們母女怎麽樣,你隻需要知道你爸對我是有感情的就行,”祝向美伸手覆在她手背上,安撫道,“所以別急,咱們還有的是時間。”


    “這還不急?要不是你一直不讓我做得太明目張膽,那母女倆早被趕出去了!”顏半雪憤懣道,“看剛才她跟江鬱的熟識樣兒,再有江家給她撐腰,說不定很快就爬到我頭上去了!”


    祝向美聞言,卻是微微一笑:“她能和江鬱熟識,你難道不能嗎?”


    顏半雪眨眨眼:“什麽意思?”


    祝向美眸中閃過精光:“你回去給你爸暗示一下,讓他帶著你去拜訪一下江老爺子,老一輩的就喜歡和你爸這種不顯山露水的人打交道,到時候你和江鬱見麵的機會不就多了嗎?”


    顏半雪想不到那麽遠,腦中浮現出剛才江鬱淩厲的眼神,有點遲疑道:“我們學校論壇裏都說江鬱喜歡alpha,但我是個omega,他不會喜歡的。”


    祝向美不讚同地看了她一眼:“哪兒需要他喜歡?江老爺子喜歡就行了。”


    顏半雪愣了愣,似懂非懂。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祝向美揉了揉她的臉頰,柔聲道,“來,先吃飯,媽媽可是在你考試前特意從國外飛回來看你的,接下來我好好陪你玩幾天。”


    -


    品勝樓二樓。


    “妹妹,你想吃什麽隨便點,別客氣。”沈嘉把菜單遞給餘綿,笑意盈盈。


    餘綿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南馥,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我隨便吃什麽都可以,學長你們點就好了。”


    沈嘉見她實在拘謹,也不再勸了,劃了自己喜歡的就把菜單給了周漾,周漾又遞給了江鬱,最後到南馥手裏時菜差不多都點夠了,南馥停頓兩秒,還是劃了一筆。


    點完菜,她把菜單遞交給服務生。


    剛說完一句“謝謝”,衣擺被人拉了一下。


    南馥側過頭,餘綿淺淡眼珠裏滿是不安,她看著南馥,小聲開口:“你、你能跟我出去一下嗎?我有話想對你說。”


    怕她不答應,餘綿很快又道:“我不是故意來煩你的,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開了這句口,其餘三人都靜靜看了過來。


    江鬱不動聲色觀察著南馥的神情,雖然剛才得到她的回答,但他心裏沒由來的更加覺得心疼。


    如果隻是惡劣的成長環境和曾經被拋棄的痛苦束縛著她,總有一天,如她所說,這些都是能交給時間去釋懷的。


    可現在顯然不止是這樣。


    她身上背負著什麽難以掙開的東西,也是目前的他,無法與之一同承受的東西。


    他抿了抿唇,這次一句也沒勸,等她自己做決定。


    空氣沉寂幾秒,就在餘綿以為南馥不會同意,沮喪地低下頭去時,南馥忽然站起了身。


    椅子往後挪動,發出尖銳的刺啦聲。


    “跟我出來。”


    她無甚情緒地落下這句話,徑直出了包廂門。


    餘綿直接呆在原地。


    還是沈嘉扣了扣桌子,急聲提醒道:“妹妹愣著幹嘛,還不去等什麽呢?”


    餘綿回過神來,再次鞠躬對他們道了聲謝之後,跌跌撞撞地朝南馥的方向追了出去。


    走道盡頭,南馥半倚著牆,睃過旁邊的小姑娘:“說吧,什麽事?”


    餘綿躊躇地偷瞄她一眼,乖乖喊了聲:“姐。”


    南馥沒應。


    餘綿眼神黯淡,身形似乎更瘦了,她輕聲道:“媽媽最近身體不太好,她很想你,特別想你。”


    南馥擰了下眉頭:“身體不好?”


    “嗯,”餘綿眼眶發紅,“之前我出事就夠讓她操心了,那次在醫院知道是你送我去的之後,她心裏就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整夜整夜的失眠,姐,你去看看她吧,求你了……”


    南馥沉默下去,鞋尖在地上碾了碾。


    還有一個月左右就期末了,也恰好這時祝向美回了國,一切都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在發展,沒有出任何差錯。


    那麽,也許她可以試著先邁出一小步。


    “手機給我。”南馥忽然出聲。


    “啊?”餘綿微微睜大眼。


    南馥直接向她伸出手:“加個微信。”


    “哦……好,馬上!”餘綿反應過來,眼睛一亮,手忙腳亂地從自己的小包包裏掏出手機遞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你是同意去看媽媽了嗎?”


    “不去。”南馥淡淡道。


    手指在屏幕上撥弄兩下之後,她將手機遞還給了餘綿:“你就告訴她,現在還不到見麵的時候,讓她養好身體,等著我去找她……”


    她停頓了下,麵無表情吐出兩個字:“算賬。”


    餘綿在心裏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驚覺她這是鬆口的意思,頓時大喜過望:“太好了,我今晚回去就告訴媽媽!”


    “這不急,你先好好聽我說,”南馥道,“加你微信,是因為有件事想拜托你。”


    聽到這話,餘綿不敢信地眨了眨眼。


    她抬眸打量南馥一瞬,分明還是那副寡淡的模樣,可對待她,態度似乎溫和了許多,居然還拜托她幫忙?


    南馥:“不願意?”


    餘綿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沒有!你說!”


    南馥見她這傻乎乎的樣,很淺地提了下唇角:“從現在開始,你多注意顏汶安的動向,如果他出差,或者長時間不在家,記得微信跟我講。除此之外,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說,也不要再明著來找我。”


    “為什麽要注意這些,”餘綿疑惑道,“叔叔怎麽了嗎?”


    “沒什麽,”南馥含糊道,“就是怕顏半雪趁著顏汶安不在,找你們麻煩。”


    餘綿聞言,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收緊。


    陽光從過道窗戶漏進來,高挑的alpha肩頭沉下一片陰影,看起來格外沉重。


    “南馥,”她輕聲叫著她,眼裏的感動快要溢出來,“你還願意擔心我們,我真高興啊。”


    “你不知道,”餘綿紅著眼睛說,“在沒和你重逢之前,我也老是做夢,夢裏我問你過得好不好,問你恨不恨我們,問你不開心的事多不多,你很安靜地站在黑暗角落裏,每當你要說話的時候,我就被嚇醒了。”


    “我很害怕,原先我不知道我為什麽害怕,但後來見到你,我就明白了。”餘綿吸了吸鼻子,“我怕聽見你的答案。”


    聽見你說,我過得一點兒也不好。


    南馥微微一怔,低頭看著餘綿,後者睫毛顫動,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拳頭卻捏得很緊,像在努力克製自己情緒。


    她這還僅僅隻是態度緩和了點,就能讓餘綿這麽大反應,真跟她說清楚的話,還指不定怎麽挖空心思想著拿過去的事補償。


    要是因此引起了顏汶安的注意,那她做這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但到底於心不忍。


    南馥輕口氣,也不敢表現更多,隻低聲道:“這種事沒有答案。”


    所以你永遠也不會聽見令你害怕的答案。


    “走吧,”南馥輕扣了下餘綿的肩膀,在她眼淚決堤之前,提醒道,“菜應該都上齊了。”


    兩人回去時,包廂裏的人見到的就是一前一後的兩道身影。


    走在前麵的臉色沒什麽表情,看得他們心裏一咯噔,難道是談崩了?


    正琢磨著,餘綿走了出來。


    雖然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但嘴角是帶著笑容的。


    江鬱看了一會兒,眉眼終於舒展。


    菜上了一桌,周漾早餓了,剛要動筷,服務生正好托著一塊兒切角小蛋糕進來,他略微驚奇道:“蛋糕?還是香橙味兒的,誰點的啊?”


    話落,服務生將小蛋糕放在了餘綿麵前:“請慢用。”


    餘綿猛地向南馥看過去。


    後者連頭都沒轉一下,但她很清楚,這是南馥給她點的。


    因為包廂裏隻有這個人知道,她的信息素是香橙味,也隻有這個人知道,她喜歡吃香橙蛋糕。


    餘綿眨巴著眼,淚珠簌簌而落,很快又被她偷偷抹去。


    -


    時間過得很快。


    到了周六,江鬱想著答應南馥的事,不僅起了個大早,還將自己從頭到腳地洗了一遍。


    收拾好之後,他一邊給南馥發微信問她起床沒有,一邊往樓下走,順便就著樓梯扶手往客廳看了眼。


    起這麽早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想要避開家裏的人。


    好在並沒有看到他爺爺的身影。


    江鬱舒了口氣。


    輕手輕腳地下了樓,他小聲和陳阿姨打了招呼,往門口走去。


    然而步子還沒邁出去,身後陡然傳來的一道聲音喊住了他。


    “小鬱,這麽早要去哪兒?”


    江鬱回過頭,許淮因端著早餐從廚房走出來,平靜看他一眼:“坐下,和爸爸一起吃個早餐。”


    江鬱沒動:“我有事。”


    許淮因像沒聽見:“早餐是我親手做的,不嚐嚐嗎?”


    “你等母親醒了,讓她嚐吧。”江鬱隨口說著,又往前走。


    許淮因猛地一拍桌,提高聲量:“江鬱!”


    江鬱腳步微頓,卻沒回頭。


    許淮因盯著他,壓了壓火氣,緩緩開口:“老爺子昨天說了,一直在家待著也無趣,今天想出去逛逛,你去陪陪他。”


    江鬱淡淡道:“他不見得想我作陪。”


    “哪兒有當爺爺的不想孫兒膝下承歡?”許淮因說,“你送老爺子的保溫杯,他不也在用嗎?”


    “用?”江鬱嗤笑一聲,“你見他用那杯子喝過水嗎?”


    “你這什麽態度?”許淮因皺起眉,“小鬱,別忘了上次電話裏你是怎麽答應我的。”


    江鬱沒說話,臉色發冷。


    許淮因態度很堅決,他站起來,聲音壓沉:“老爺子的事,你務必要給我重視。”


    江鬱攥了攥拳頭,神情晦暗不明。


    就在許淮因以為他還要繼續頂撞時,江鬱的手機震了震。


    江鬱摸出來一看,是南馥回了他剛才發的消息。


    【小貓粉絲:早起來了,剛在洗澡,你要過來了嗎?】


    江鬱在原地站了幾秒。


    【fy:今天有事,沒辦法過去了。】


    這句話發出去後,他看著對麵一直處於“正在輸入中”,卻始終沒收到任何消息。


    過了大概三十秒,南馥才回。


    【小貓粉絲:也行,我正好去醫院再做一次治療。】


    【fy:好。】


    江鬱收了手機,闔了闔眼,再睜開時,他已經斂好了所有情緒,回轉過身在餐桌前平靜坐下。


    -


    陪江老爺子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再加上老爺子精力不錯,直到下午六點一行人才回到江宅。


    江鬱覺得格外累,連晚飯也沒吃,手機關機了在充電,他百無聊賴,上樓倒頭就睡。


    等他一覺醒過來。


    已經晚上十點多。


    沒想到睡了這麽久,江鬱連忙摸索著開了燈,然後將手機開機,果不其然收到好幾條南馥的消息。


    【小貓粉絲:回去了嗎?】


    【小貓粉絲:不理我?】


    這兩條是七點多的時候發的。


    【小貓粉絲:打你手機關機,我做完治療回學校去了,你要是看到了給我回個信息。】


    【小貓粉絲:都九點了,人呢?】


    問完這句後,南馥就沒再發了。


    江鬱本來還挺愧疚,但他失聯四小時,南馥還真就能省則省,隻給他發了四條消息,看著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


    他很不是滋味地抿了下唇。


    掀被起身,準備去盥洗室洗把臉再給她回電話。


    冬天黑得早,盥洗室小小的窗戶外麵,夜沉得像一汪深潭。


    他磨磨蹭蹭地搗鼓了陣,回臥室時才看到房間的窗戶沒關嚴實,窗簾留了一條細微的縫隙,他剛起來身上衣裳單薄,被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寒戰。


    搓搓手臂,江鬱走到窗戶邊。


    手剛搭上去,那條灌著風的罅隙裏,驟然湧入一道朦朧的身影。


    不遠不近的距離,光禿禿的藤條下,南馥穿著深色大衣,戴著那條淺棕色圍巾,麵對著他的方向靜靜靠牆而立。


    不再需要回頭,眼皮一抬,她的目光就能穿透一切障礙緊鎖在他身上。


    像是在無聲地告訴他,這次她到這裏來,再不為別的。


    隻因為他在這裏。


    一整天下來,他所有的不爽,所有的壓抑,在這一刻被盡數瓦解。


    心跳得不受控,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去見她。


    想見她。


    江鬱隨便套了件外套,拿起手機迫不及待地衝下了樓。


    客廳裏沒有人,他躡手躡腳地開了門出去。


    林蔭道下,南馥腳凍得不行,踱了兩下步子。


    傍晚的時候江鬱手機關機,她其實有想過他是因為陪長輩太累回家後睡過了頭,後麵挨個問了沈嘉周漾,他倆也不知道江鬱幹什麽去了。


    仔細一琢磨,她如坐針氈,心底始終放不下,頭腦一熱,就打車來了這邊。


    見到江家並沒有出什麽亂子才稍微鬆口氣,後來又想著來都來了,就等他一會兒。


    等著等著,又覺得今天一天都沒見他,怪想他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直到看見江鬱穿過那條長長的草坪朝她飛奔而來,揮著雙手,眉眼帶笑的模樣,南馥內心深處驀地被一種非常充盈的感覺填滿,讓這等待的幾個小時,都有了別樣的意義。


    江鬱顧不得會不會被家裏人看見,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南馥身邊,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你怎麽在這兒?”他收緊雙手,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頸窩。


    “想到你今天可能不開心,”南馥身形晃了晃,承受住他的衝擊,輕聲道,“所以哄你來了。”


    “我不好哄的。”江鬱抬眼,意味不明道。


    這事兒她早就深有體會。


    南馥垂眸,笑了笑,剛要說話,便聽他繼續道:“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江鬱沒說話,稍稍退開一步,拉著她開始往前跑。


    “去哪兒?”南馥又問。


    江鬱側眸看著她,嘴角微揚,言簡意賅:“買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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