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營帳外的士兵不多,皆退在外圍操練,沒過多久,戈壁下起綿綿細雨,士兵紛紛停了手中事物,前去躲雨。


    軍中參將在營帳之外等了片刻,才見那身著勁衣的男人從中走出來,神情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北疆本就幹燥,難得下雨,使得天氣濕潤舒爽不少,不過也寒涼許多。


    二人走入軍議帳內避著雨水,參將姓陸,在此軍中頗為威嚴,也是極為聽從衛玠的部下。


    早年曾是追隨前諜網司的諜者之一,曆年潛伏於大周之內,之後諜閣關閉,也就斷了聯係,算是半個自己人,若不是有他,衛玠沒那麽容易擺脫大周林虎的控製。


    二人立於帳簾前,衛玠開口命他勿聲張方才看見的。


    陸參將也是個有眼見的人,回道:“那是自然。”


    隻是不解在此之前,每當提起嘉帝,衛首尊都極為輕蔑,短短幾日,二人怎在一起了。


    衛玠打量幾眼陸參將,因為突然落雨,盔甲上沾有幾點雨珠,詢問道:“適才你如此焦急,所為何事。”


    經剛才的插曲,陸參將差點就忘了,忙道:“清月城昨夜遭衛頊率軍夜襲,勢要大周交出嘉帝,到今早城池已失,長公主率軍撤離,命你去往望月城支援。”


    衛玠微微挑眉,將手負於身後,投身北疆三個月,其中拿下兩座城池,由他支援林虎率隊攻拿下來的。


    明月城丟失,清月城隨之也被攻破,大周局勢動蕩。


    目前在衛玠手下不過區區三千兵力,這大周長公主不止一次召他歸隊,恐是已知曉嘉帝去向不明與他有關。


    衛玠沉思片刻,才淡淡回道:“那便明日啟程前往望月城。”


    陸參將蹙眉,道:“那陛下呢......”


    衛玠側了下身子,“長公主不比大周皇帝,說是見一見也無妨。”


    陸參將微微頜首,衛玠將袖中的書信交於他,神色淡漠,“秘密傳給清月城衛頊,叫他不必擔憂陛下安危,推進下一個城池便是。”


    陸參將不解,“您這是背離大周了?”


    衛玠並沒有馬上回答,有片刻的沉頓,才冷淡道:“我這是打算不插手北疆之事,隔岸觀火了。”


    他作為中間人,既與大周做過交易,又曾是嘉朝之人,如今旁觀是最好的選擇。


    陸參將神色凝重,緩緩道:“若...周皇得知您失言,定不會放過大人您啊。”


    衛玠回道:“無妨,他對我本就有設防之心。”


    不然在此之前,也不會用林虎處處監視著他。


    陸參將頓了頓,將書信收好,拱手回道:“屬下追隨衛首尊。”


    衛玠單手攬他的拱手,淡漠道。“我已非諜閣首尊。”


    陸參將道:“衛氏曆來執掌諜閣,於陸某心中,是首尊大人無疑。”


    軍中帳內逐漸安靜下來,唯有雨水落在帳篷上的滴答聲,顯得有些許空寂。


    深秋日寒,再過幾日便將立冬,待到初雪之時,這戰役便那麽容易打了。


    ......


    許久之後,衛玠回到主營帳內,幹淨利落的勁衣上沾了雨水,發絲也有些潮濕。


    因為轉涼,蕭扶玉縮回軟榻上蓋著絨毯,像是在細聽雨聲,但麵頰卻沾染著紅雲。


    見衛玠回來,用她那雙水潤的桃花眼看著他,二人相視一眼,他卻不作言語,神情自若地去到矮桌前席地坐下。


    蕭扶玉收回目光,絨毯蓋著身子,白色絨毛蹭著她的臉頰,不知在想什麽,鼻尖上冒起細汗。


    那個玉墜還沒取出來,好硌人。


    蕭扶玉喊了一聲:“衛玠。”


    那男人僅是看她一眼,神色自若道:“明日啟程前往望月城,今兒多休息。”


    此時細雨淺淺,落在帳篷之上分外醒耳。


    蕭扶玉柳眉微蹙,沒在繼續接下來的話,片刻之後,見他還不過來,便賭氣似的不再理會衛玠。


    她低下腦袋裝作歇息,雙腿緊合著,柔夷般的手指尋到那玉墜的項繩,細繩上是潤潤的。


    營帳內有片刻的安靜,蕭扶玉抿著唇,玉墜藏得深,偷偷揪著項繩,輕緩地扯出來。


    忽然她重吸一口氣,脖頸上的鈴鐺響了響,聲音引起了衛玠的注意,他抬眸看她,眼神沉凝。


    蕭扶玉輕輕哼了一聲,將自己埋進絨毯裏,衛玠站起身,緩緩走到榻前。


    沒等蕭扶玉反應過來,他單手揭開絨毯,隻見一雙白皙的纖腿,冷風漏進來,使得她縮了縮。


    衛玠的手掌有些涼,將她好不容易揪到口的玉墜又推進去,蕭扶玉不禁顫聲,抓住他的手,“你...!”


    衛玠微微揚唇,目光落在榻上的濕潤上,再抬眸看向蕭扶玉,她麵容燙熱起來,單薄的裏衣掩不住春色,脖頸上的鈴鐺分外可愛,身段玲瓏有致。


    他道:“雪兒還真是適合。”


    說著,便用指尖撥動她的小鈴鐺,她麵頰紅撲撲的,眼眸也水潤潤的,搭在身前的小手還帶著水氣,是適才拿玉墜時沾的。


    “我之前可有送雪兒鈴鐺?”


    蕭扶玉別著臉,回道:“才不會送這種東西呢。”


    衛玠頓了頓,俯身欺壓而來,用鼻尖蹭她柔軟的臉蛋,親熱自然,“你看起來很喜歡。”


    蕭扶玉雙手攬上他的肩膀,哼唧道:“你以前才不會這般磨人。”


    衛玠在她頸側嫣然一笑,大掌轉而托起嬌臀,二人親密無間,抵肩相吻。


    天氣陰沉,雨水淅瀝,滿地潮濕,軍營中也難得閑情下來。


    許久之後,營帳內響起細微的鈴鐺聲,一下又一下的,像是故意讓鈴鐺作響,清脆悅耳。


    直到雨水漸停,才沒了那鈴鐺聲,平靜自然。


    軟榻前的方桌上擺放著枚白鶴玉墜,玉澤極好,泛著潤色。


    蕭扶玉側著身子臥在榻上,額邊細發汗濕了不少,麵頰的潮紅還未徹底散去,不過已闔眸淺睡。


    衛玠赤著上半身坐在榻前,將玉墜拈在手中,指腹輕拭,對於這枚玉墜的記憶逐漸浮現腦海。


    即便心裏在說怨恨她,可潛意識卻在愛著她,或許他本身就是愛她的。


    衛玠沉頓許久,最終還是取下蕭扶玉頸上的金鈴鐺,換上那枚玉墜,被打擾的她輕輕哼聲,容顏嬌美。


    ......


    被雨水澆過的北疆頓時寒涼許多,翌日一早,四野結上了冰霜,朔風瑟瑟。


    營地很快就被士兵收整好,浩蕩地擺好陣形,需盡早趕往望月城。


    衛玠已換上颯爽的甲裝,顯得身形修長且威武,帶著拒人千裏的氣宇,而後躍上馬匹。


    絲毫沒忘蕭扶玉俘虜的身份,所以又用繩索捆住她的雙手,她帶著幃帽吹起紗幃,露出凍得鼻尖紅紅的容顏。


    蕭扶玉揭下幃幔,眼巴巴地看著馬上的衛玠,還不禁打了噴嚏,雖然馬匹上風大,不見得暖和,他若不抱她乘馬,就要被捆在滿是用物輜重車上。


    衛玠本想同蕭扶玉避嫌,在她的眼神攻勢下,還是拽著馬韁,向她伸出手,也不知道為何,如今她這麽愛撒嬌。


    蕭扶玉露出笑顏,搭上那大手掌,被他拉上馬匹,不如上次的隔閡,這次是乖乖地靠在他胸膛裏。


    衛玠用披肩捂掩著蕭扶玉半張臉,包括小巧玲瓏的耳朵,隨之馬匹小跑起來。


    整個軍隊浩浩蕩蕩離開,沿著官道趕往望月城,與大周軍隊匯集。


    朔風吹散了蕭扶玉的額前碎發,眼睛一眨一眨的,心緒微沉,衛玠靠在她首側,低聲道:“一個時辰後,有個路口,我會在那裏將你放下,會有人送你去清月城,如今清月城是嘉朝領地,不必擔心。”


    蕭扶玉愣了愣,輕輕道:“你不是說不放我走嗎。”


    衛玠眸色沉著,“在我身旁不安全。”


    明明是放她走,蕭扶玉心裏卻莫名不舍,衛玠則淺淺地吻了吻她耳畔,以作安撫。


    “你不會失言了吧。”蕭扶玉眸色一暗,道:“朕會率軍來抓你回去的。”


    “放心。”衛玠輕輕勾唇,“答應你便不會失言。”


    言罷,他揚了一下馬韁,朔風寒涼,吹得蕭扶玉眼澀,再過不久是要下雪了吧。


    “你若騙人,我便給瀟瀟找個新爹。”


    “......嘶”


    蕭扶玉的頸肩被他低首咬了一口,不得不說他咬人這個毛病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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