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平躺著,翻過身,臉頰埋進柔軟抱枕,淺淺的洗滌劑芳香竄進鼻子裏,溫順地閉上眼睛,劇烈運動後的腰酸背痛真實存在,懶得一動都不想動。


    傅施閱脫掉西裝外套,隨意丟在衣架,跨到他身體兩側,少年白t恤下的曲線緊繃,腰背淺淺的凹陷,手法不熟,力道控製的均勻,“這裏痛?”


    “再往上點。”林斐的聲音埋在抱枕裏發悶,小聲的說,“傅叔叔,你的手好熱。”


    傅施閱眼神深沉看著他白淨修長的後頸,目光描繪清瘦的肩胛骨,“不叫daddy了?”


    林斐隱隱笑出聲,“你喜歡我這樣叫?”


    “隨你怎麽叫。”


    傅施閱心無旁騖,t恤的布料單薄,掌下輕而易舉感觸到細膩柔韌,青春活力的緊實,林斐又很削瘦單薄,像是稍稍一用力,就能將他的腰身掐斷。


    林斐抬起臉,悶的臉頰泛紅,眼睛閃亮,沒打好主意,“我叫你哥哥?你敢答應嘛?”


    傅施閱重重揉兩下,林斐痛的齜牙咧嘴,他才輕緩力道,從按摩變成摩挲,“繼續想。”


    林斐忍不住動來動去,不忘使壞,“我叫你哥哥,周勉叫你舅舅,那周勉該叫我什麽?”


    傅施閱輕笑,沒接話茬,不給他撩騷的機會。


    林斐安靜一陣,酸痛困乏的肌肉像泡了一個熱水澡,逐漸減輕,傅施閱的手掌寬闊幹燥,骨節分明,溫溫熱熱的感覺淌過,一種癢癢麻麻的奇異感冒了尖。


    靜謐的空間隻剩下布料摩擦的輕微聲,沒有回頭,林斐覺察到直白的視線,戳著他每一寸肌理,清晰感覺到後頸落下的純正氣息,若有若無的禁忌觸碰,不由自主的呼吸發急,“你太壞了,我不要按了,我要喝水。”


    “好。”


    傅施閱高大身影離開,窄小的沙發隻剩林斐一個人,才感覺那種強勢的侵占性一掃而空,和叔叔談戀愛那麽刺激的嗎?


    回歸學校的第一天,林斐寫完課堂作業,紮進科學實驗室,鼓搗導盲犬機器人的改進方案,需要他做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大半,剩下交給專業人士。


    錢校長背著手走進門,幾個學生正要打招呼,他擺擺手製止,走到林斐背後,少年雙手捧著手機,屏幕停留在搜索引擎。


    林斐偏著臉,漫不經心劃著屏幕,錢校長嚴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為什麽按摩完會腿軟……”


    “平時運動量太少了,多鍛煉鍛煉。”錢校長如是說。


    林斐反應迅速,“啪”的合上手機,站起來,麵不改色,“校長好。”


    錢校長滿麵春風,“這幾天訓練辛苦你了,回校還要做機器人,注意身體,要勞逸結合。”


    旁邊的同學和看外星人似的看林斐,這是玩手機被校長抓包了吧?怎麽劇情發展和其他人不一樣?


    錢校長看著還挺高興?


    “謝謝校長。”


    “實驗有什麽需要盡管和學校說,學校會大力配合你。”


    “好的,謝謝校長。”


    “不用客氣。”


    錢校長端量他一遍,招招手,“你跟我出來一趟,有個人點名要見你。”


    林斐第一反應是陳教授,前幾天剛打過照麵,找他能有什麽事?陳教授要是找他,也不會來學校,一通電話搞定的事情。


    會是誰呢?


    錢校長背著手走在前麵,隨口問道:“林斐,我看你的檔案很漂亮,你父母在哪個大學高就?平時交往的人都不得了吧?”


    校長辦公室門前站了一個男人,年歲不輕,相貌端莊,衣著打扮像個學者,林斐瞧著隱約眼熟,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錢校長斟酌一下,“這位是高研究員,上周在錢大開過講座,我們校刊為他做一次采訪,高研究員點名讓你當記者。”


    “不用麻煩,叫我高教授就好。”高教授含蓄地笑一下。


    林斐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但對方能點名,大概是認識自己,態度乖巧地說,“高教授,你好。”


    錢校長更加斷定林斐背景深厚,林斐不認識高研究員,但是他認識啊!


    這位雖比不上陳教授的專業成就,但人生經曆在教育界令人津津樂道,早些年在國內某大學擔任數學教授,專業能力業內出名的過硬,參與編寫多本教科書,加上為人幽默風趣,很招學生喜歡,按照常規發展,多年後又是一位業界大咖。


    但這位不走尋常路,頭一天還在學校上課,第二天辭職搭飛機去非洲看南十字星,從此之後的人生像火車脫軌,據說他當過畫家,做過神父,幹過街頭藝術家,最離譜的是還開過出租車,照常理這人研究學術研究到瘋魔了,沒救了,沒想到峰回路轉,不知怎麽成了劍橋的終身教授,過幾年安生日子。


    上個月又出人意料的辭職,回國加入臨江的航天研究院,搖身一變成了研究員,但凡談起高教授,都要豎起大拇指,令人不得不畢恭畢敬,打心眼裏佩服這種瀟灑肆意的人生態度。


    這樣一個傳奇人物,點名要林斐采訪自己,林斐不卑不亢,鬆弛自如,家庭背景得多深厚,才能養出這樣的氣場?


    “你們已經放學了吧?陪我到周圍逛逛。”高教授說著話,往樓下走。


    林斐幾步跟上去,留下錢校長獨自一人在原地暗自揣摩。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學校停車場,高教授心情不錯,全程笑眯眯,問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林斐邊回答,邊琢磨在什麽地方見過高教授,一抬頭,看見一個標準帥哥,靠著黑色路虎車門,白襯衫,淡藍牛仔褲,陽光下麵露出一口整齊白牙,莫名有親和力。


    看年齡不像是學生,更不像是老師,附中要是有這麽帥的老師,升學率都要往上蹦一蹦,林斐對長得好看的人有種天然好感。


    高教授止住腳步,回頭看林斐,“這是我的學生,剛到錢塘工作,你帶他去吃錢大校門口的紅燒肉,采訪的事情改天再說。”


    帥哥朝他禮貌笑一下,走過來,伸出手,聲音悅耳,“你好,我叫賀言寧,麻煩你了。”


    林斐有一種被當做工具人的感覺,握著手晃了晃,“你好,我叫林斐,不麻煩。”


    賀言寧掏出車鑰匙,紳士地拉開副駕駛車門,“昨天載過我弟弟,如果高度不合適告訴我,我幫你調。”


    林斐落落大方的坐進去,車裏很好聞,不同傅施閱那種很雅很貴氣的香氛,賀言寧的車裏聞著像寺廟裏香火味道,溫和內斂。


    高教授招招手,甩脫了包袱,頭也不回的向校外美食街走去。


    賀言寧打開車內空調,瞧著高教授背影,無奈地笑了,“抱歉,高教授是我的導師,我有十來年沒回國,很多地方不知道路,他覺得我很麻煩,現在把這個麻煩甩給你了。”


    “沒關係。”林斐係上安全帶,看在賀言寧長得不錯的麵子上,願意為他花一個小時,“高教授是你的大學導師嗎?”


    賀言寧點點頭,如實說:“高教授是我在劍橋的導師,現在我們一起在航天研究所工作。”


    又是一個學霸,林斐佩服,前有斯坦福輟學的傅施閱,後有菲爾茲獎的陳教授,就連傅施閱派給他那兩個做機器人的,也都是頂尖大學的畢業生,他以前覺得自己是個學霸,現在一對比,比起這些人差遠了。


    “真厲害。”林斐由衷地讚歎。


    賀言寧噗嗤笑出聲,很是陽光燦爛,“我聽高教授說你數學很好,劍橋的數學專業還是蠻好玩的,比牛津簡單一點,不用考數學與哲學,我一聽這門課就想睡覺。”


    “高教授認識我?”林斐來了興趣,坐直身體,真誠發問,“劍橋難考嗎?”


    小時候他一直考年級第一,親戚總打趣問他將來上劍橋還是上牛津,他那時候還認真考慮過,後來了解的越多,越發覺機會不大。


    學習成績並不是錄取的主要指標,這類學校更看重手裏多少個國內外的大賽獎牌,知名企業實習經曆,還有各路大佬的推薦信。


    說殘酷點,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機會渺茫,大富大貴的人家也全靠運氣。


    賀言寧低頭抿著嘴唇,壓著笑意,“你第一次見高教授,他應該不是現在這樣,平時比較特立獨行。”


    特立獨行?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斐恍然大悟,博物館遇見辣眼睛的女裝大佬,與今天書卷氣的模樣判若兩人,誰都不可能認出來吧?


    “你導師的愛好真特別。”


    賀言寧笑的不行,“你放心,他隻是在體驗人生,測試大家對少數群體的包容性,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斐哪樣都沒想,隻覺得腦子裏都是問號,真會玩。


    賀言寧斂了笑,輕咳幾聲,看著他那雙透亮的眼睛,“難不難考,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林斐真想試試,不為別的,隻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體驗沒有體驗過的人生。


    以前他沒機會,現在有個神通廣大的男朋友,其他人求之不得的信手拈來,不拚一把都對不起自己。


    賀言寧把車停在一所中餐廳門口,飯館不大,門牌看著老舊,亮著橘黃色的燈光,玻璃窗裏坐了幾座顧客,很有人間煙火的味道。


    “我導師念了半年的紅燒肉,我真好奇有多好吃。”賀言寧倒一杯茶水,遞給他。


    林斐笑笑,掏出手機,正準備給傅施閱發消息,才發現手機黑屏,沒電了,“能借你的手機,給我租個充電寶嗎?”


    賀言寧把手機遞給他,“微信支付寶我全都用不慣,你自己來吧。”


    屏保是賀言寧的畢業照,彩虹旗濾鏡,性取向一覽無餘,心真是夠大。


    林斐給手機充上電,還給他,賀言寧看著他行雲流水的操作,一種莫名地天真語氣,“太方便了吧,還可以這樣啊?”


    “……”


    林斐讓他逗笑了,“你一個劍橋畢業的,怎麽說的和沒見過世麵一樣。”


    “很多人這樣說,我導師鼓勵我多交朋友,你是我第一個朋友。”賀言寧看著他,露出兩排整齊的小白牙。


    林斐覺得這個朋友很有趣,和這種人聊天你會覺得自己很幽默,邊開機,邊說,“周末有空我帶你逛逛錢塘,讓你感受一下日新月異的科技生活。


    賀言寧心情愉悅,“好啊,我加你微信吧,到時候請你吃吃逛逛。”


    林斐掃碼加上,低頭敲著手機,順手改個備注。


    [賀言寧]:小斐,謝謝你。


    林斐抬起頭,“不客氣。”


    飯店對麵是個寫字樓,亮著幾盞孤零零的燈,人煙稀少,本該是最安靜的時刻,此時人聲鼎沸,林斐別過頭看過去。


    成群結隊的人拉著橫幅,看標語是來向某個p2p金融公司討債的,喊的聲嘶力竭,幾個警察叔叔維持現場秩序。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保鏢的掩護下鑽出來,即使穿著裝修工衣服,林斐也認得出來是鄭總那個王八蛋。


    比上回見像坐了十年牢才出來,整個人灰頭土臉,像個過街老鼠似的,走到飯店門口的停車位,拿著車鑰匙,鬼鬼祟祟的觀察對麵情況。


    林斐想起那截福爾馬林的斷指,心裏不是個滋味,必須把鄭總問個清楚,起身大步走出去。


    “喂。”


    鄭總聽見他的聲音,圓潤身子猛地一僵,別過頭,賊溜溜眼睛左顧右盼,劇烈顫抖著,“你要幹什麽?!”


    林斐沒想到把他嚇成這熊樣,目光掃過鄭總的手,果不其然,包著厚厚紗布。


    鄭總觸碰到他的目光,慌不擇路後退,踩到花壇邊沿,猝不及防摔個四腳朝天,什麽都顧不上,邊爬邊求饒,“傅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都是自願的……”


    林斐讓他這副鬼樣子嚇到了,往前走幾步,鄭總躲避不及,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居然像個小孩一樣捂住耳朵,驚恐地語無倫次,“我都是自願的,不關你的事,我是自願送給你的,不關你的事,求求你放過我,我還有孩子!”


    “你沒事吧?他不在這裏。”林斐皺眉,看他像神經不正常。


    鄭總充耳不聞,陷入一種極度的恐懼中,用力抽打自己的臉頰,啪啪作響,引來無數路人目光,“我有罪,我活該,我都是自願的……”


    反常的行為吸引到也路對麵的眼光,一群人浩浩蕩蕩衝過來,將鄭總團團圍住,吆喝著還錢,鄭總鑽在人群堆裏,露出一種得救的笑容。


    “林斐,你的手機再響,敵方水晶來電,要接嗎?”賀言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斐回過神,接過手機,摁下接通鍵,“傅叔叔。”


    “你不在學校。”


    “我手機沒電了,本來想告訴你不用來接我了,我在和一個朋友吃飯。”


    “周勉嗎?”傅施閱語氣平靜。


    “不是,今天剛認識的,在科研所工作,可厲害呢!”


    林斐朝著賀言寧客氣笑一下,賀言寧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你在笑,他在你旁邊?”


    “你的耳朵好靈,他在等我吃飯呢,你在幹什麽?”


    傅施閱沉默幾秒,淡道:“我在寫導盲犬的代碼。”


    林斐眨眨眼,科銳老板親自寫代碼,有點感動,“傅叔叔,你人真好,我吃完飯就去你家,陪著你寫代碼。”


    “不用著急,你難得認識新朋友,可以多聊會。”


    “今天太晚了,我打算周末帶他在錢塘逛逛,先給你請個假,怕你吃醋。”林斐壓低聲音說。


    傅施閱鼻間溢出輕笑,隔著聽筒溫和細膩,“別讓朋友久等,你們好好吃飯,飯店地址發給我,司機等會來接你。”


    林斐輕輕嗯一聲,“傅叔叔再見。”


    傅施閱摁下掛斷,眼底沒有任何溫度,單手解開兩顆襯衣扣子,靠著椅子,仰起頭深深呼吸,突顯的喉結像是刀尖浮動,脖頸上青筋淺淺凸起。


    偌大的辦公室沒有人敢說話,輕微的嗚嗚聲從林晉華黏著膠帶的嘴裏發出來,一旁的保鏢臉色煞白,連忙捂住他,生怕觸黴頭。


    足足好幾分鍾,傅施閱站起身,貶起袖邊,銀質的袖扣璀璨優雅,被摁跪在地上林晉華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


    傅施閱慢條斯理揚揚下顎。


    保鏢“滋啦”一聲撕開膠布,林晉華大口喘著氣,“你這是犯法的!”


    傅施閱居高臨下的端量,聲音冷淡,“你兒子今天惹我生氣了,我舍不得懲罰他,你來替他記住教訓。”


    “你想幹什麽!我早不把他當兒子了,不關我的事!”林晉華拔高聲音,盼著著能引起注意,但他不知道,這間辦公室的隔音措施是最頂級的。


    傅施閱拉卡牆邊櫃子,一排整整齊齊的高爾夫球杆,個個價值不菲,他隨手挑一支,漫不經心地掂幾下,“錯了,你該慶幸你有這麽一個兒子。”


    有這麽一個兒子,至少林晉華是完好無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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