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姓霍的姐姐，你的頭上怎麽長角了？”
蘇糯糯奶聲奶氣的疑問，好奇地看向了顧笙的額頭。顧笙從樓梯上跌落額頭落了疤，久久才傷口愈合，拆了紗布，但是卻留下了一塊難看的疤痕。
從正麵看來，愈合的地方隆起突出一塊，恰巧在顧笙的額角處，仿佛是額上長了角一般。
怎麽幾天不見，不姓霍的姐姐頭上就長角了！
蘇糯糯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驚訝。
在她清脆的小奶音下，帝都重點高中門口所有人的視線都順著她的話，落在了大病初愈的顧笙臉上，那額頭上隆起的一塊疤痕明顯和常人不一樣，引來了無數驚奇的目光和議論聲。
向來自詡美顏盛世的顧笙，一張明媚嬌豔的臉上被傷疤破了相，縱然瑕不掩瑜，但被牽扯影響，還是連累她整個人的顏值陡然都下滑了許多。
被蘇糯糯指出問題所在，顧笙的臉上添了幾分怒火衝天的惱意，她這傷是怎麽來的？難道顧雲珠都忘了嗎？
轉瞬，顧笙一張楚楚可憐的臉上懸淚欲泣，微紅著眼眶，用芊芊十指無助地撫摸過自己額頭上傷疤處。
“如果那天我沒有摔倒滾下樓梯就好了，也就不會被樓梯磕到頭，毀了自己的臉。”
這話一說出口，無異於當眾提醒了所有人她的傷是怎麽來的。
那天在學校裏，顧笙和顧雲珠聊天時，摔下樓梯口的事情可是鬧得沸沸揚揚，被無數人親眼目睹。
若是要找罪魁禍首，那麽第一個害顧笙毀容的人，無疑就是顧雲珠。
即刻間，所有人都對含淚可憐傷了容貌的顧笙升起了同情之心，再看到另一側的加害者顧雲珠，眼神都變得有些敵意，沒有什麽好臉色。
背著書包的顧雲珠臉色平靜，坦然應對所有質疑的目光。
盡管她早就知道同學們對她抱有誤會，誤以為是她推顧雲珠下了樓梯，甚至將她踢出了班級群，也沒有來醫院探望過她一次。
但看到眼前同學們的目光，她還是難以控製的，心底刺痛了一瞬。
看著姐姐成為眾矢之的，滿身的嫌疑無法洗刷，蘇糯糯比誰都著急，團團轉了一圈，幫姐姐出聲。
“說話要講證據的！”
“雲珠姐姐是清清白白的，不姓霍的姐姐，你沒有證據，不能隨便誣賴人。”
在蘇糯糯的眼裏，姐姐的清白比天大，誰都不能汙蔑姐姐的清白。
聽到她的話，占了上風的顧笙在心底冷笑一聲，覺得霍家這個三歲的小姑娘太過天真。
人證物證就在，就連監控畫麵都模糊不清洗刷不了她那個木頭姐姐顧雲珠的清白，單單憑蘇糯糯的幾句話，她倒是要看看顧雲珠如何能逆風翻盤？
全憑一張嘴否認嗎？
“還需要證據嗎？證據就是我臉上的這些傷。”顧笙咬著下唇，說了一句。
隨後，她斜睨了兩人一眼，連餘光都不肯分給顧雲珠一分，自顧自地抬手用皓腕理理自己額邊的碎發，遮住了額頭上的傷疤處，轉身向著學校大門口走去。
倒是有很多同學都追上了她的背影，齊齊眾星捧月地把她護在中央，七嘴八舌地問她住院養傷的事情。
隻有顧雲珠遠遠地被留在身後，無人問津。
這冷熱分明的場景，昭然地宣告了同學們的態度。
蘇糯糯溫暖的小手，緊緊握住了姐姐顧雲珠冰涼的手，搖了搖，傳遞給她力量。
“姐姐，你別怕。”小姑娘拉拉姐姐的手，冰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滿都是自信和信賴，仰望著姐姐。
看著顧雲珠俯下身，幫她整理鬆開的麻花辮，蘇糯糯附在姐姐的耳朵邊，軟乎乎的聲音細聲細氣，小聲安慰她道。
“姐姐，你不用擔心，那天出事的時候——我已經幫你報警了。”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倏然，讓顧雲珠怔了神色。
“你報警了？”顧雲珠聲音微顫追問。
這些日子，顧雲珠受傷住院，休養身體，因此一直不知道這些事。
“對，”蘇糯糯笑彎了圓圓的杏眸，小臉上全是坦然自信，“是陸哥哥幫我報的警，警察叔叔一定會查明真相，不會冤枉你的清白。”
顧雲珠的心情酸澀，久久地抱住了妹妹。
從來沒有想過在顧笙摔倒滾下樓梯的事情發生之後，她被冤枉成了嫌疑人，第一個主動幫助她的人不是偏心疼惜私生女的爸爸顧懷海，也不是老師打了多次電話不接聯係不上的親媽霍芸盈，而是自己可愛軟糯的小表妹蘇糯糯。
糯糯始終堅定地站在她的這一邊，幫她每天燉湯送美食，還幫她在那一天報警，第一時間留存了證據。
不管偵查的結果如何，最終能不能還她的清白，顧雲珠都永遠記得妹妹的溫暖關心和好意。
還有伸出援手的同學陸冕。
直到學校校園裏的上課鈴清脆打響，顧雲珠才長舒一口氣，放開了懷裏的妹妹，看著妹妹的小臉羞赧得紅成了蘋果，放鬆地輕笑一聲，拍了拍妹妹的小麻花辮。
顧雲珠的眉間一派從容坦然，平靜極了。即便是前路崎嶇，她的內心裏有了糯糯這個堅實的後盾，再也什麽都不害怕。
她溫柔地哄妹妹，“糯糯回去吧，等姐姐晚上回去，再教你識字算術。”
蘇糯糯點點頭答應，看著姐姐進了校門，才隨司機伯伯一起回家。
她可還惦記著家裏的小桃樹呢。
上次，她刻了一個小桃符送給哥哥，給哥哥霍乘風帶來好運，送他出道。
這一次，她要再認認真真刻一個小桃符送給姐姐，肯定能給姐姐帶來好運。
師父說了，好人有好報。如果沒有好報——
那糯糯就是福報，給全家人帶來滿滿的好運。
***
顧雲珠和顧笙一前一後走進教室，然而兩人受到同學們的歡迎程度卻是一個天差一個地別，涇渭分明。
當明媚嬌豔的顧笙走進教室時，滿教室裏都是拍掌叫好聲，眾多男生們站起來，殷勤地幫她拎書包，主動護送她到座位上，儼然將顧笙當成了嬌弱的病人來對待。
反而，在顧雲珠踏進教室裏的時候，整個熱鬧沸騰的教室裏都驀然氣氛冷了一瞬，所有同班同學麵麵相覷瞧著她，沒有一個打招呼的，更是沒有人對她說一句話。
整間教室的氣氛都有點尷尬。
在眾目睽睽之下，顧雲珠的表情平和，背著自己的書包，徑直到了座位上。她放下書包後，身後的教室裏才響起了竊竊私語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的討論聲。
同桌圓臉戴眼鏡的姑娘，連忙靠近過來，眼神擔憂地將她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看了一個遍，沒有什麽異常才放下了心。
“顧雲珠，那天聽說你從辦公樓裏被救護車抬出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大事了。”
顧雲珠笑了一下，從書包裏不急不躁地拿出書本，同桌驚豔地發現她比平時好像好看了。
皮膚白淨，眉眼清麗如畫。
如果不是知道她這陣子去住院養病了，同桌肯定會誤認為她是去哪裏整容了，顏值上漲了足足三倍。
同桌看向周圍，不出意外地發現周圍前後左右的同學們都在躲避著顧雲珠的背影，對她諱莫如深。
她無比遺憾。
可惜這些人都是瞎子。
看不出來顧雲珠的變化。
受盡眾多同學關心的顧笙，笑容潺潺地和身邊的男生說完話，身姿窈窕地轉過身，視線掠過班級角落裏無人搭話、備受冷落的顧雲珠。
她對眼前的局麵頗為自傲，早就心知自己這個木頭姐姐不是她的對手，果不然在她略施小計之下，就成功給顧雲珠的身上潑了髒水，洗都洗刷不了，被眾多同學們誤解。
這樣的顧雲珠，憑什麽和她鬥？
顧笙的手指摩挲著自己額頭的傷疤，壓下了氣憤填膺的怒火，瞥了低頭學習的顧雲珠一眼，施施然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然而，她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教室的大門被人推開。
“顧笙，班主任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話音一落，整間教室裏都是一靜，隨後飛快地響起了嗡嗡的熱議聲。
顧笙擰著眉，“老師找我做什麽？隻叫了我一個人嗎？”
班長搖頭，“不知道，你快去吧，老師等著你呢。”
顧笙不明所以，不知道班主任為什麽沒找顧雲珠的麻煩，反而忽然喊她過去。
但是在同學們的麵前，她還是按捺下了不快的心情，溫柔地依言站起來，向著教室門口款款走過去。
路過課桌間的一路上，不少男生們給她加油打氣。
“不用擔心，班主任人不錯，找你肯定沒有壞事。”
“對啊，說不準是想還你一個公道！”
“有些人做了壞事，連句道歉都沒有，太不負責任了。老師肯定是想主持公道，給你這個受害者一個交代。”
男生們的聲音高了起來，明顯這話分明是故意說給某人聽的。
顧雲珠手中的中性筆筆尖停頓了一下，然後恍若未聞，繼續做試卷，不理會這些無聊的指責謾罵。
這副油鹽不進的態度，讓不少男生們紛紛替顧笙抱打不平。
這人怎麽這麽厚臉皮？
眼瞧著同父異母姐姐顧雲珠的路人緣又在同學們心中刷新了下限，顧笙翹了翹唇角，假作好意，綠茶地勸了男生們幾句別鬧得太過，都是同學欺負別人就不好了，成功挑起了同學們的怒火。
她這才珊然離開，向著班主任的辦公室裏走去。
然而萬萬沒想到，正在辦公室裏等著她的，除了班主任和學校的老師以外，還有警察。
那天事故的調查結果出來了。
整個學校都被轟動了。
***
陸冕揉了把桀驁淩亂的發根，等到第二堂課下課，才懶懶散散地來了學校。
一坐到座位上，旁邊的同學們就焦急如焚地湊了過來，對他說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陸爺，顧笙摔下樓梯那事，被反轉了！！”
“警方調查結果出來了，說顧笙那天的校服外套上沾了血，沒有顧雲珠的指紋，對照監控視頻分析，不是顧雲珠推的她下樓。”
這個消息如爆炸一般傳遍了整個學校。
無數原本堅信顧笙是受害者的同學們，齊齊一臉瞠目結舌，除了“臥槽”就說不出別的話來。
任誰都無法相信這個結果。
唯有聽到這個消息的陸冕，臉上淡淡的什麽情緒都沒有，平靜地和聽見誰家的小貓撒尿、小狗又被找到了一樣。
他眼也不抬，隨意地從兜裏拿出幾根棒棒糖，扔進了抽屜裏，冷淡地回應了一聲。
“哦。”
男生們見他平淡沒趣的態度，忍不住追問，“陸爺，你就不吃驚嗎？”
陸冕挑起桀驁的眉梢，總算是正眼看了他們一眼，疏懶著聲音，沒什麽劇情反轉的意外。
“顧雲珠是什麽樣的人，你們不知道嗎？顧笙才剛轉學來了幾天，你們就那麽相信她的話？”
這一句質問，霎時間振聾發聵，讓所有男生們的表情都訕訕羞愧。
說來，正經和他們在高一同班同學大半年時間的人，是一心學習低調的顧雲珠。
顧笙也不過是剛轉學過來幾天而已，就憑借嬌美明媚的顏值和活潑令人喜歡的性格，博得了班上不少男生的好感。
一出事的當天，看見顧笙流著血昏迷在走廊樓梯底下的慘況，所有人立刻就被氣昏了頭，站到了同情顧笙的立場上，怎麽也沒有料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
顧笙自導自演，故意踩空了樓梯，摔倒昏迷在樓梯底下，專門陷害了顧雲珠。
她到底圖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做？
同學們熱議紛紛，比之前知道顧笙摔倒昏迷的事情更加震驚萬分，想不通顧笙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麽。
難道是嫉妒顧雲珠學習好？
早就從主動找上門來的顧笙口中，得知顧家一團亂境況的陸冕輕嗤了一聲，用修長有力的指骨敲了一下課桌，刷起了手機，什麽話都沒有說。
他的眸子漫不經心地掠過教室那頭的顧雲珠，看到她正在專注寫著試卷，一絲一毫沒有被外界幹擾。
情不自禁地，陸冕微眯下眼。
突然回想起那天帶蘇糯糯進校園時，發現顧雲珠哮喘發作暈厥在空曠反鎖的辦公室裏的畫麵，啪啪掉著金豆子的小姑娘帶著哭腔求他報警，救救姐姐。
陸冕心軟，幫忙打了一個電話。
隨後，救護車來到，蘇糯糯焦急地跟著姐姐，掉著眼淚，一路小跑上了救護車。
而陸冕插著雙兜，站在原地，看著救護車遠去。等到警察到了，將出事的樓梯段封閉取證，順便拿走了顧笙沾血扔下的校服外套調查。
到現在，終於真相大白。
陸冕刷著手機，有些無聊，沒有了顧雲珠住院的日子，他沒處蹭小姑娘的美食收利息，日子過得不鹹不淡。
隻有他的褲兜裏，偶爾裝著幾根棒棒糖。
什麽時候能給那個軟糯愛笑的小姑娘就好了。
***
蘇糯糯完全不知道大哥哥正在惦記自己，司機伯伯開車將她帶回霍家後，她驚詫地發現今天爸爸居然在家。
不光爸爸在，有一段日子沒有在霍家露過麵的小姑霍芸盈竟然也回來了。
還在客廳裏哭得淚流滿麵，悲不成聲。
霍芸盈一向十分注重容貌，在人前向來是眉眼精致的豪門太太形象，今天卻出乎預料地形容枯槁，披頭散發，眼底青黑到讓人難以視而不見。
她滿麵悔不當初，抓著沙發，哭著求霍黎城原諒。
“二哥，當初我做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我甘願受罰。可是你救救我，你看我現在過得什麽日子，我快被折磨瘋了！”
“一閉眼，有個小孩兒的哭聲就追著我，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耳邊，我已經連著數十天沒有睡好覺了。”
“實在是沒有退路了，二哥求你救救我！讓我做什麽都行！”
聽到這些哭訴的話，蘇糯糯一臉茫然，不知道小姑做錯過什麽事情。
但她知道那個小孩兒的哭聲是怎麽一回事，上一次在小姑姑匆匆從霍家搬離的那一日，她就在霍芸盈的臉上看到了濃密纏繞的黑氣，裏麵隱約有一個小娃娃的影子。
顯然，是小姑做了對不起小娃娃的事情，對方才來和小姑討公道的。
蘇糯糯眼神澄明，心誌堅定。
在鄉下時，師父很早就教導過她，人最重要的是有所為，有所不為。
家徒四壁貧困如洗的村東頭劉二嬸家的老奶奶生了病，求上道觀，師父不要錢，也主動幫她們養身體治病。
而另外一些大腹便便做盡了壞事的富人，即便是家財萬貫，重金上門，到小道觀大門前，請師父出麵幫忙，師父也始終緊閉著道觀的大門，不予理睬。
正因為這樣的人，應該受到懲罰，不值得師父救。
師父以身教導，蘇糯糯也早早知曉了這個道理。
她看到客廳裏哭得淚流滿麵悔斷了腸子的小姑姑，隻搖了搖頭，就輕悄悄踏著腳步離開。
她完全沒有聽到後麵爸爸霍黎城低沉深鬱的話。
“求我？”霍黎城的嗓音低沉嘶啞，對著這個自己從小長到大被養得驕縱最終害了自己愛人的妹妹，最後一絲憐憫也沒有了。“我幫不了你。”
“二哥？！”
霍芸盈驚慌尖喊，滿目不可置信。
霍黎城是豪門霍家現在的掌權者，也是霍氏集團的總裁，如果他不伸出援手，霍芸盈是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她還能指望誰？
指望那個把她掃地出門帶著私生女回家的顧家嗎？
霍芸盈盲目惶恐，上前就想抓住二哥的手臂，求他幫幫自己，就算是下跪認錯她都願意做。
沒成想，她的手臂還沒抓過去，就被霍黎城避開了。
他就連最後一個眼神也不肯再施舍給她，掠過滿目淚痕的霍芸盈衣角，徑直離開了。
從此以後，這個妹妹就再也和他沒有關係。
蘇糯糯吧嗒吧嗒跑上樓，拿了自己的小腰包和工具去了霍家豪宅後的小花園，辛辛苦苦在小桃樹下祈禱了好一會兒，才著手雕刻送給姐姐顧雲珠的小桃符。
刻小桃符，需要全神貫注，心誠則靈。
三歲混世魔王的弟弟霍長安跑來看了好幾次，滿眼稀奇地看到她專心致誌不聞外事地雕刻著一塊破木頭，隻覺得稀罕。
他可從來沒見過這個場景啊！
姐姐好像在幹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霍長安在旁邊轉悠著，一邊眼熱瞧著稀罕，一邊又撓心撓肺地生怕打擾到蘇糯糯，連大氣都不敢出，隻敢眼巴巴地瞧著蘇糯糯手裏麵的動作。
直到蘇糯糯停止手中削木頭的動作，靜神凝氣，滿意地望著剛剛雕刻成形的小桃符，終於站起身時，霍長安才敢心急如焚地問出聲。
“姐姐，你刻完了？”
蘇糯糯端詳著手中要送給姐姐的小桃符，比上一次給哥哥的還要好，隨著熟能生巧，她刻小桃符也越來越熟練了，不日就要出師了。
如果師父知道，不知道要有多高興！
可是——
蘇糯糯望著碧藍澄澈的天邊，想念了一小會兒，不知道師父現在在哪裏，何時能回到小道觀看到她留下的信件？
霍長安滿眼敬佩，對著能揮小桃木劍的姐姐敬意蹭蹭上漲，現在已經姐姐不是一般的姐姐，而是已經進化成能刻小桃符的姐姐了。
他跟著姐姐紮了這麽長時間的馬步，什麽時候能變得像姐姐一樣厲害？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蘇糯糯將小桃符剩下來的木屑裝了一個布袋，當作小香囊，安安穩穩地係在了弟弟霍長安的腰上。
“好了，”她拍了拍，露出了兩個小梨渦，軟言照顧道，“弟弟也有好運加持了。”
霍長安低著頭開心傻笑了一會兒，瘋玩地跑走了，全然不知道裏麵隻是碎角料。
蘇糯糯把刻好的小桃符穩穩地收起來，看著姐姐放學的時間快到了，請司機伯伯帶她去學校接姐姐，準備把小桃符送給姐姐。
她到了帝都重點高中門口，用霍家的豪車上跳下來，乖巧地站在門口處等候。
連大門保衛叔叔也認識她了，衝她招了招手。
蘇糯糯笑容又甜又軟，麵團兒一樣的臉玉潤可愛。
正當她準備揮手時，萬萬沒想到，稀稀拉拉從學校門口出來的同學人群中，不是率先看到姐姐顧雲珠，反而是那個不姓霍的姐姐顧笙先衝過來，找上了她。
一整天，顧笙從楚楚可憐的完美受害者，變成了警方調查後自導自演的迫害人，看到了所有老師同學們的異樣眼神。
她滿肚子窩火，不敢置信事情居然演變成這樣。
明明是她占盡了上風，死死將推倒自己摔下樓梯的髒水扣到了顧雲珠的身上，又怎麽會一夜之間被揭露了真相，讓她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顧笙心中堵了滿腔的無名孽火，對著警察拿出來的實證和調查結果無力反駁，在同學們麵前明豔的臉皮漲得通紅。
一整天的課堂，在教室裏，她如坐針氈，就連一向維護她的男生們也不來找她說話了。
反而一下課，男生們就裝作沒看見她一樣，和陸冕一起出去打籃球，讓顧笙受盡了冷落和委屈。
更讓顧笙頭疼的是，這件事班主任給家長打了電話，直接通知到了父親顧懷海那裏。
出了這麽大的事，顧懷海放下手頭的公務，馬上就要到學校來。
她怎麽在父親顧懷海麵前解釋的清？說她不是故意陷害姐姐的？
父親瘋了才會信她。
顧笙好不容易討好了顧家所有人贏來的優勢，眼看就要分崩離析在即。
她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一放學，顧笙搶在所有同學的前麵，忿然怨怒地急急先離開了學校。
在校門口，一眼就看到了蘇糯糯這個小人精。
當即，顧笙大動肝火，滿腔積攢的怒氣都應然而發，衝著蘇糯糯走了過去。
“你以為你姐姐顧雲珠是什麽好人？滿顧家就沒有一個好人，你姐姐顧雲珠日後會搶你的姻緣，奪走你的豪門未婚夫——”
她衝到蘇糯糯麵前，竭盡嘲諷，憑著重生知道的前世真相，想挑撥蘇糯糯和顧雲珠之間的關係。
畢竟，前世的蘇糯糯可是顧雲珠的人生對照組。
蘇糯糯是鄉下接回豪門顧家的真千金，而借住在霍家的顧雲珠本應該寄人籬下，卻最後拿走了本該屬於蘇糯糯的姻緣。
顧笙不相信，如果蘇糯糯得知未來的事，還會和姐姐顧雲珠這樣親密無間，好成一個人？
然而，她嘲諷的話還沒說完，明媚的眼角眉梢俱是冷笑，突然，就見麵前的小姑娘“啊”了一聲，在自己前麵軟綿綿地忽然閉著眼躺到了，倒在了地上。
顧笙：“？？？”
她滿眼驚疑，正不知如何辦，偏偏周圍人傳來驚呼聲，把她當做了惡人一般指指點點。
顧笙滿臉怒意，一轉身，看到了來到學校的父親顧懷海身影。
那冷漠肅穆的樣子讓她整個人的心口都鬱堵了整整一口氣，對著眼前的場景無法解釋。
蘇糯糯，你這個小作精，這怎麽還碰瓷了？！
蘇糯糯奶聲奶氣的疑問，好奇地看向了顧笙的額頭。顧笙從樓梯上跌落額頭落了疤，久久才傷口愈合，拆了紗布，但是卻留下了一塊難看的疤痕。
從正麵看來，愈合的地方隆起突出一塊，恰巧在顧笙的額角處，仿佛是額上長了角一般。
怎麽幾天不見，不姓霍的姐姐頭上就長角了！
蘇糯糯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驚訝。
在她清脆的小奶音下，帝都重點高中門口所有人的視線都順著她的話，落在了大病初愈的顧笙臉上，那額頭上隆起的一塊疤痕明顯和常人不一樣，引來了無數驚奇的目光和議論聲。
向來自詡美顏盛世的顧笙，一張明媚嬌豔的臉上被傷疤破了相，縱然瑕不掩瑜，但被牽扯影響，還是連累她整個人的顏值陡然都下滑了許多。
被蘇糯糯指出問題所在，顧笙的臉上添了幾分怒火衝天的惱意，她這傷是怎麽來的？難道顧雲珠都忘了嗎？
轉瞬，顧笙一張楚楚可憐的臉上懸淚欲泣，微紅著眼眶，用芊芊十指無助地撫摸過自己額頭上傷疤處。
“如果那天我沒有摔倒滾下樓梯就好了，也就不會被樓梯磕到頭，毀了自己的臉。”
這話一說出口，無異於當眾提醒了所有人她的傷是怎麽來的。
那天在學校裏，顧笙和顧雲珠聊天時，摔下樓梯口的事情可是鬧得沸沸揚揚，被無數人親眼目睹。
若是要找罪魁禍首，那麽第一個害顧笙毀容的人，無疑就是顧雲珠。
即刻間，所有人都對含淚可憐傷了容貌的顧笙升起了同情之心，再看到另一側的加害者顧雲珠，眼神都變得有些敵意，沒有什麽好臉色。
背著書包的顧雲珠臉色平靜，坦然應對所有質疑的目光。
盡管她早就知道同學們對她抱有誤會，誤以為是她推顧雲珠下了樓梯，甚至將她踢出了班級群，也沒有來醫院探望過她一次。
但看到眼前同學們的目光，她還是難以控製的，心底刺痛了一瞬。
看著姐姐成為眾矢之的，滿身的嫌疑無法洗刷，蘇糯糯比誰都著急，團團轉了一圈，幫姐姐出聲。
“說話要講證據的！”
“雲珠姐姐是清清白白的，不姓霍的姐姐，你沒有證據，不能隨便誣賴人。”
在蘇糯糯的眼裏，姐姐的清白比天大，誰都不能汙蔑姐姐的清白。
聽到她的話，占了上風的顧笙在心底冷笑一聲，覺得霍家這個三歲的小姑娘太過天真。
人證物證就在，就連監控畫麵都模糊不清洗刷不了她那個木頭姐姐顧雲珠的清白，單單憑蘇糯糯的幾句話，她倒是要看看顧雲珠如何能逆風翻盤？
全憑一張嘴否認嗎？
“還需要證據嗎？證據就是我臉上的這些傷。”顧笙咬著下唇，說了一句。
隨後，她斜睨了兩人一眼，連餘光都不肯分給顧雲珠一分，自顧自地抬手用皓腕理理自己額邊的碎發，遮住了額頭上的傷疤處，轉身向著學校大門口走去。
倒是有很多同學都追上了她的背影，齊齊眾星捧月地把她護在中央，七嘴八舌地問她住院養傷的事情。
隻有顧雲珠遠遠地被留在身後，無人問津。
這冷熱分明的場景，昭然地宣告了同學們的態度。
蘇糯糯溫暖的小手，緊緊握住了姐姐顧雲珠冰涼的手，搖了搖，傳遞給她力量。
“姐姐，你別怕。”小姑娘拉拉姐姐的手，冰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滿都是自信和信賴，仰望著姐姐。
看著顧雲珠俯下身，幫她整理鬆開的麻花辮，蘇糯糯附在姐姐的耳朵邊，軟乎乎的聲音細聲細氣，小聲安慰她道。
“姐姐，你不用擔心，那天出事的時候——我已經幫你報警了。”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倏然，讓顧雲珠怔了神色。
“你報警了？”顧雲珠聲音微顫追問。
這些日子，顧雲珠受傷住院，休養身體，因此一直不知道這些事。
“對，”蘇糯糯笑彎了圓圓的杏眸，小臉上全是坦然自信，“是陸哥哥幫我報的警，警察叔叔一定會查明真相，不會冤枉你的清白。”
顧雲珠的心情酸澀，久久地抱住了妹妹。
從來沒有想過在顧笙摔倒滾下樓梯的事情發生之後，她被冤枉成了嫌疑人，第一個主動幫助她的人不是偏心疼惜私生女的爸爸顧懷海，也不是老師打了多次電話不接聯係不上的親媽霍芸盈，而是自己可愛軟糯的小表妹蘇糯糯。
糯糯始終堅定地站在她的這一邊，幫她每天燉湯送美食，還幫她在那一天報警，第一時間留存了證據。
不管偵查的結果如何，最終能不能還她的清白，顧雲珠都永遠記得妹妹的溫暖關心和好意。
還有伸出援手的同學陸冕。
直到學校校園裏的上課鈴清脆打響，顧雲珠才長舒一口氣，放開了懷裏的妹妹，看著妹妹的小臉羞赧得紅成了蘋果，放鬆地輕笑一聲，拍了拍妹妹的小麻花辮。
顧雲珠的眉間一派從容坦然，平靜極了。即便是前路崎嶇，她的內心裏有了糯糯這個堅實的後盾，再也什麽都不害怕。
她溫柔地哄妹妹，“糯糯回去吧，等姐姐晚上回去，再教你識字算術。”
蘇糯糯點點頭答應，看著姐姐進了校門，才隨司機伯伯一起回家。
她可還惦記著家裏的小桃樹呢。
上次，她刻了一個小桃符送給哥哥，給哥哥霍乘風帶來好運，送他出道。
這一次，她要再認認真真刻一個小桃符送給姐姐，肯定能給姐姐帶來好運。
師父說了，好人有好報。如果沒有好報——
那糯糯就是福報，給全家人帶來滿滿的好運。
***
顧雲珠和顧笙一前一後走進教室，然而兩人受到同學們的歡迎程度卻是一個天差一個地別，涇渭分明。
當明媚嬌豔的顧笙走進教室時，滿教室裏都是拍掌叫好聲，眾多男生們站起來，殷勤地幫她拎書包，主動護送她到座位上，儼然將顧笙當成了嬌弱的病人來對待。
反而，在顧雲珠踏進教室裏的時候，整個熱鬧沸騰的教室裏都驀然氣氛冷了一瞬，所有同班同學麵麵相覷瞧著她，沒有一個打招呼的，更是沒有人對她說一句話。
整間教室的氣氛都有點尷尬。
在眾目睽睽之下，顧雲珠的表情平和，背著自己的書包，徑直到了座位上。她放下書包後，身後的教室裏才響起了竊竊私語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的討論聲。
同桌圓臉戴眼鏡的姑娘，連忙靠近過來，眼神擔憂地將她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看了一個遍，沒有什麽異常才放下了心。
“顧雲珠，那天聽說你從辦公樓裏被救護車抬出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大事了。”
顧雲珠笑了一下，從書包裏不急不躁地拿出書本，同桌驚豔地發現她比平時好像好看了。
皮膚白淨，眉眼清麗如畫。
如果不是知道她這陣子去住院養病了，同桌肯定會誤認為她是去哪裏整容了，顏值上漲了足足三倍。
同桌看向周圍，不出意外地發現周圍前後左右的同學們都在躲避著顧雲珠的背影，對她諱莫如深。
她無比遺憾。
可惜這些人都是瞎子。
看不出來顧雲珠的變化。
受盡眾多同學關心的顧笙，笑容潺潺地和身邊的男生說完話，身姿窈窕地轉過身，視線掠過班級角落裏無人搭話、備受冷落的顧雲珠。
她對眼前的局麵頗為自傲，早就心知自己這個木頭姐姐不是她的對手，果不然在她略施小計之下，就成功給顧雲珠的身上潑了髒水，洗都洗刷不了，被眾多同學們誤解。
這樣的顧雲珠，憑什麽和她鬥？
顧笙的手指摩挲著自己額頭的傷疤，壓下了氣憤填膺的怒火，瞥了低頭學習的顧雲珠一眼，施施然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然而，她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教室的大門被人推開。
“顧笙，班主任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話音一落，整間教室裏都是一靜，隨後飛快地響起了嗡嗡的熱議聲。
顧笙擰著眉，“老師找我做什麽？隻叫了我一個人嗎？”
班長搖頭，“不知道，你快去吧，老師等著你呢。”
顧笙不明所以，不知道班主任為什麽沒找顧雲珠的麻煩，反而忽然喊她過去。
但是在同學們的麵前，她還是按捺下了不快的心情，溫柔地依言站起來，向著教室門口款款走過去。
路過課桌間的一路上，不少男生們給她加油打氣。
“不用擔心，班主任人不錯，找你肯定沒有壞事。”
“對啊，說不準是想還你一個公道！”
“有些人做了壞事，連句道歉都沒有，太不負責任了。老師肯定是想主持公道，給你這個受害者一個交代。”
男生們的聲音高了起來，明顯這話分明是故意說給某人聽的。
顧雲珠手中的中性筆筆尖停頓了一下，然後恍若未聞，繼續做試卷，不理會這些無聊的指責謾罵。
這副油鹽不進的態度，讓不少男生們紛紛替顧笙抱打不平。
這人怎麽這麽厚臉皮？
眼瞧著同父異母姐姐顧雲珠的路人緣又在同學們心中刷新了下限，顧笙翹了翹唇角，假作好意，綠茶地勸了男生們幾句別鬧得太過，都是同學欺負別人就不好了，成功挑起了同學們的怒火。
她這才珊然離開，向著班主任的辦公室裏走去。
然而萬萬沒想到，正在辦公室裏等著她的，除了班主任和學校的老師以外，還有警察。
那天事故的調查結果出來了。
整個學校都被轟動了。
***
陸冕揉了把桀驁淩亂的發根，等到第二堂課下課，才懶懶散散地來了學校。
一坐到座位上，旁邊的同學們就焦急如焚地湊了過來，對他說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陸爺，顧笙摔下樓梯那事，被反轉了！！”
“警方調查結果出來了，說顧笙那天的校服外套上沾了血，沒有顧雲珠的指紋，對照監控視頻分析，不是顧雲珠推的她下樓。”
這個消息如爆炸一般傳遍了整個學校。
無數原本堅信顧笙是受害者的同學們，齊齊一臉瞠目結舌，除了“臥槽”就說不出別的話來。
任誰都無法相信這個結果。
唯有聽到這個消息的陸冕，臉上淡淡的什麽情緒都沒有，平靜地和聽見誰家的小貓撒尿、小狗又被找到了一樣。
他眼也不抬，隨意地從兜裏拿出幾根棒棒糖，扔進了抽屜裏，冷淡地回應了一聲。
“哦。”
男生們見他平淡沒趣的態度，忍不住追問，“陸爺，你就不吃驚嗎？”
陸冕挑起桀驁的眉梢，總算是正眼看了他們一眼，疏懶著聲音，沒什麽劇情反轉的意外。
“顧雲珠是什麽樣的人，你們不知道嗎？顧笙才剛轉學來了幾天，你們就那麽相信她的話？”
這一句質問，霎時間振聾發聵，讓所有男生們的表情都訕訕羞愧。
說來，正經和他們在高一同班同學大半年時間的人，是一心學習低調的顧雲珠。
顧笙也不過是剛轉學過來幾天而已，就憑借嬌美明媚的顏值和活潑令人喜歡的性格，博得了班上不少男生的好感。
一出事的當天，看見顧笙流著血昏迷在走廊樓梯底下的慘況，所有人立刻就被氣昏了頭，站到了同情顧笙的立場上，怎麽也沒有料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
顧笙自導自演，故意踩空了樓梯，摔倒昏迷在樓梯底下，專門陷害了顧雲珠。
她到底圖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做？
同學們熱議紛紛，比之前知道顧笙摔倒昏迷的事情更加震驚萬分，想不通顧笙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麽。
難道是嫉妒顧雲珠學習好？
早就從主動找上門來的顧笙口中，得知顧家一團亂境況的陸冕輕嗤了一聲，用修長有力的指骨敲了一下課桌，刷起了手機，什麽話都沒有說。
他的眸子漫不經心地掠過教室那頭的顧雲珠，看到她正在專注寫著試卷，一絲一毫沒有被外界幹擾。
情不自禁地，陸冕微眯下眼。
突然回想起那天帶蘇糯糯進校園時，發現顧雲珠哮喘發作暈厥在空曠反鎖的辦公室裏的畫麵，啪啪掉著金豆子的小姑娘帶著哭腔求他報警，救救姐姐。
陸冕心軟，幫忙打了一個電話。
隨後，救護車來到，蘇糯糯焦急地跟著姐姐，掉著眼淚，一路小跑上了救護車。
而陸冕插著雙兜，站在原地，看著救護車遠去。等到警察到了，將出事的樓梯段封閉取證，順便拿走了顧笙沾血扔下的校服外套調查。
到現在，終於真相大白。
陸冕刷著手機，有些無聊，沒有了顧雲珠住院的日子，他沒處蹭小姑娘的美食收利息，日子過得不鹹不淡。
隻有他的褲兜裏，偶爾裝著幾根棒棒糖。
什麽時候能給那個軟糯愛笑的小姑娘就好了。
***
蘇糯糯完全不知道大哥哥正在惦記自己，司機伯伯開車將她帶回霍家後，她驚詫地發現今天爸爸居然在家。
不光爸爸在，有一段日子沒有在霍家露過麵的小姑霍芸盈竟然也回來了。
還在客廳裏哭得淚流滿麵，悲不成聲。
霍芸盈一向十分注重容貌，在人前向來是眉眼精致的豪門太太形象，今天卻出乎預料地形容枯槁，披頭散發，眼底青黑到讓人難以視而不見。
她滿麵悔不當初，抓著沙發，哭著求霍黎城原諒。
“二哥，當初我做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我甘願受罰。可是你救救我，你看我現在過得什麽日子，我快被折磨瘋了！”
“一閉眼，有個小孩兒的哭聲就追著我，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耳邊，我已經連著數十天沒有睡好覺了。”
“實在是沒有退路了，二哥求你救救我！讓我做什麽都行！”
聽到這些哭訴的話，蘇糯糯一臉茫然，不知道小姑做錯過什麽事情。
但她知道那個小孩兒的哭聲是怎麽一回事，上一次在小姑姑匆匆從霍家搬離的那一日，她就在霍芸盈的臉上看到了濃密纏繞的黑氣，裏麵隱約有一個小娃娃的影子。
顯然，是小姑做了對不起小娃娃的事情，對方才來和小姑討公道的。
蘇糯糯眼神澄明，心誌堅定。
在鄉下時，師父很早就教導過她，人最重要的是有所為，有所不為。
家徒四壁貧困如洗的村東頭劉二嬸家的老奶奶生了病，求上道觀，師父不要錢，也主動幫她們養身體治病。
而另外一些大腹便便做盡了壞事的富人，即便是家財萬貫，重金上門，到小道觀大門前，請師父出麵幫忙，師父也始終緊閉著道觀的大門，不予理睬。
正因為這樣的人，應該受到懲罰，不值得師父救。
師父以身教導，蘇糯糯也早早知曉了這個道理。
她看到客廳裏哭得淚流滿麵悔斷了腸子的小姑姑，隻搖了搖頭，就輕悄悄踏著腳步離開。
她完全沒有聽到後麵爸爸霍黎城低沉深鬱的話。
“求我？”霍黎城的嗓音低沉嘶啞，對著這個自己從小長到大被養得驕縱最終害了自己愛人的妹妹，最後一絲憐憫也沒有了。“我幫不了你。”
“二哥？！”
霍芸盈驚慌尖喊，滿目不可置信。
霍黎城是豪門霍家現在的掌權者，也是霍氏集團的總裁，如果他不伸出援手，霍芸盈是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她還能指望誰？
指望那個把她掃地出門帶著私生女回家的顧家嗎？
霍芸盈盲目惶恐，上前就想抓住二哥的手臂，求他幫幫自己，就算是下跪認錯她都願意做。
沒成想，她的手臂還沒抓過去，就被霍黎城避開了。
他就連最後一個眼神也不肯再施舍給她，掠過滿目淚痕的霍芸盈衣角，徑直離開了。
從此以後，這個妹妹就再也和他沒有關係。
蘇糯糯吧嗒吧嗒跑上樓，拿了自己的小腰包和工具去了霍家豪宅後的小花園，辛辛苦苦在小桃樹下祈禱了好一會兒，才著手雕刻送給姐姐顧雲珠的小桃符。
刻小桃符，需要全神貫注，心誠則靈。
三歲混世魔王的弟弟霍長安跑來看了好幾次，滿眼稀奇地看到她專心致誌不聞外事地雕刻著一塊破木頭，隻覺得稀罕。
他可從來沒見過這個場景啊！
姐姐好像在幹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霍長安在旁邊轉悠著，一邊眼熱瞧著稀罕，一邊又撓心撓肺地生怕打擾到蘇糯糯，連大氣都不敢出，隻敢眼巴巴地瞧著蘇糯糯手裏麵的動作。
直到蘇糯糯停止手中削木頭的動作，靜神凝氣，滿意地望著剛剛雕刻成形的小桃符，終於站起身時，霍長安才敢心急如焚地問出聲。
“姐姐，你刻完了？”
蘇糯糯端詳著手中要送給姐姐的小桃符，比上一次給哥哥的還要好，隨著熟能生巧，她刻小桃符也越來越熟練了，不日就要出師了。
如果師父知道，不知道要有多高興！
可是——
蘇糯糯望著碧藍澄澈的天邊，想念了一小會兒，不知道師父現在在哪裏，何時能回到小道觀看到她留下的信件？
霍長安滿眼敬佩，對著能揮小桃木劍的姐姐敬意蹭蹭上漲，現在已經姐姐不是一般的姐姐，而是已經進化成能刻小桃符的姐姐了。
他跟著姐姐紮了這麽長時間的馬步，什麽時候能變得像姐姐一樣厲害？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蘇糯糯將小桃符剩下來的木屑裝了一個布袋，當作小香囊，安安穩穩地係在了弟弟霍長安的腰上。
“好了，”她拍了拍，露出了兩個小梨渦，軟言照顧道，“弟弟也有好運加持了。”
霍長安低著頭開心傻笑了一會兒，瘋玩地跑走了，全然不知道裏麵隻是碎角料。
蘇糯糯把刻好的小桃符穩穩地收起來，看著姐姐放學的時間快到了，請司機伯伯帶她去學校接姐姐，準備把小桃符送給姐姐。
她到了帝都重點高中門口，用霍家的豪車上跳下來，乖巧地站在門口處等候。
連大門保衛叔叔也認識她了，衝她招了招手。
蘇糯糯笑容又甜又軟，麵團兒一樣的臉玉潤可愛。
正當她準備揮手時，萬萬沒想到，稀稀拉拉從學校門口出來的同學人群中，不是率先看到姐姐顧雲珠，反而是那個不姓霍的姐姐顧笙先衝過來，找上了她。
一整天，顧笙從楚楚可憐的完美受害者，變成了警方調查後自導自演的迫害人，看到了所有老師同學們的異樣眼神。
她滿肚子窩火，不敢置信事情居然演變成這樣。
明明是她占盡了上風，死死將推倒自己摔下樓梯的髒水扣到了顧雲珠的身上，又怎麽會一夜之間被揭露了真相，讓她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顧笙心中堵了滿腔的無名孽火，對著警察拿出來的實證和調查結果無力反駁，在同學們麵前明豔的臉皮漲得通紅。
一整天的課堂，在教室裏，她如坐針氈，就連一向維護她的男生們也不來找她說話了。
反而一下課，男生們就裝作沒看見她一樣，和陸冕一起出去打籃球，讓顧笙受盡了冷落和委屈。
更讓顧笙頭疼的是，這件事班主任給家長打了電話，直接通知到了父親顧懷海那裏。
出了這麽大的事，顧懷海放下手頭的公務，馬上就要到學校來。
她怎麽在父親顧懷海麵前解釋的清？說她不是故意陷害姐姐的？
父親瘋了才會信她。
顧笙好不容易討好了顧家所有人贏來的優勢，眼看就要分崩離析在即。
她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一放學，顧笙搶在所有同學的前麵，忿然怨怒地急急先離開了學校。
在校門口，一眼就看到了蘇糯糯這個小人精。
當即，顧笙大動肝火，滿腔積攢的怒氣都應然而發，衝著蘇糯糯走了過去。
“你以為你姐姐顧雲珠是什麽好人？滿顧家就沒有一個好人，你姐姐顧雲珠日後會搶你的姻緣，奪走你的豪門未婚夫——”
她衝到蘇糯糯麵前，竭盡嘲諷，憑著重生知道的前世真相，想挑撥蘇糯糯和顧雲珠之間的關係。
畢竟，前世的蘇糯糯可是顧雲珠的人生對照組。
蘇糯糯是鄉下接回豪門顧家的真千金，而借住在霍家的顧雲珠本應該寄人籬下，卻最後拿走了本該屬於蘇糯糯的姻緣。
顧笙不相信，如果蘇糯糯得知未來的事，還會和姐姐顧雲珠這樣親密無間，好成一個人？
然而，她嘲諷的話還沒說完，明媚的眼角眉梢俱是冷笑，突然，就見麵前的小姑娘“啊”了一聲，在自己前麵軟綿綿地忽然閉著眼躺到了，倒在了地上。
顧笙：“？？？”
她滿眼驚疑，正不知如何辦，偏偏周圍人傳來驚呼聲，把她當做了惡人一般指指點點。
顧笙滿臉怒意，一轉身，看到了來到學校的父親顧懷海身影。
那冷漠肅穆的樣子讓她整個人的心口都鬱堵了整整一口氣，對著眼前的場景無法解釋。
蘇糯糯，你這個小作精，這怎麽還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