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不停搖頭,不敢相信自己記憶中的一切,“容祁,這是怎麽回事?我,我想起來的記憶為什麽會是這樣的?”


    容祁倚靠著牆,長眸半闔,聞言微不可察地輕笑了聲。


    蘇蘇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了嘲諷,抬眸望過去,心驀地一涼。


    “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失約?”容祁手腕慵懶搭在膝上,緩緩開口。


    蘇蘇眼睫輕顫,說道:“因為你去忙別的事情。”


    “忙什麽?”


    蘇蘇嘴唇動了動,想不出任何答案,聲音漸漸低下來,“我不知道。”


    “知道我為什麽要支開你嗎?”容祁又問。


    “什麽支開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蘇蘇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


    容祁輕笑一聲,“我想要你族人的命,但我並不想讓你知道,所以特意選在中秋那日。原本我還擔心,第一年我沒有赴約,第二年你便不會過去了。


    “幸好你還是傻乎乎地離開了山穀,省的我費力氣再支開你。隻可惜,我們的動作太慢,最後還是被你發現了,我也隻能命人對你動手。”


    猶如被人當頭一擊,蘇蘇腦子嗡的一下,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隻是怔愣地坐在原地,聽他一句句說出猶如剜心的話語。


    容祁深吸一口氣,“聽手下人說你已經死了,我還頗覺遺憾,於是帶人回了蒼羽城,沒想到會在這裏再次遇到你。離開蒼羽劍派後,你遭人追殺,命懸一線,我為什麽會剛好趕到,剛好救下你,你就從沒想過原因嗎?”


    容祁更改了蘇蘇的記憶,在她的回憶中,她遭人追殺重傷昏迷,醒來便失去了關於家園的記憶。


    中間和容祁的兩次對話,她全都不記得了。


    蘇蘇眼睛酸脹,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她失神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容祁不會那麽做的。


    她不信。


    “你醒來後就失去了記憶,那時你身邊隻有我一個人,你心裏就毫無懷疑麽?後來秋舟好心帶你回蒼羽劍派,還說要幫你恢複記憶,我為什麽急著帶你走,你也不覺得奇怪嗎?”


    蘇蘇眨了眨眼,又有淚水順著眼尾滾落。


    石屋中依舊漆黑,她看不清容祁的神情,隻能從他涼薄的話語中聽出濃濃的嘲諷,仿佛在笑話她的蠢笨。


    容祁沒再開口,石屋內靜得落針可聞,淚水無聲滴落在地,砸出一朵朵小水花。


    “為什麽?”許久之後,蘇蘇吸了吸鼻子,強撐著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容祁放在膝上的手早已緊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可他的語氣依舊輕慢隨意,仿佛在談論一個毫不相關的人,“因為你是鳳凰妖王韶遊的轉世,我早就知道,所以故意用這種方式來接近你。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了得到你識海中那塊石頭——那是能掌控天地的秩序石。


    “我將你帶到鳳凰妖王留下的秘境,你果然輕而易舉便得到了傳承。隻是因為沒找到得到秩序石的辦法,我隻能繼續將戲演下去。”


    蘇蘇想起他們結侶那日,容祁在她識海中看到那枚石頭。


    他當時突然落淚,她以為容祁是在擔心自己,原來他隻是因為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喜極而泣麽?


    若真如他所說,他的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僅僅是為了取得她的信任,騙她去鳳凰秘境接受傳承將秩序石帶出來……


    蘇蘇咬緊下唇,渾身繃緊,如墜冰窖。


    “我本想等你主動將秩序石交出來,可你似乎根本不知道取出秩序石的辦法,既然如此,我也隻能采取特殊的手段。”說完,容祁手撐著地緩緩起身,一步步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隨著走動,後背未愈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拖慢了他的腳步。


    勉強止住的鮮血再次湧出,洇濕了背後的衣服,將衣服和血肉黏在一起。


    蘇蘇聽到他逐步靠近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她的心也隨之顫動。


    就像是故意為了折磨她,他走得很慢,最終停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過了會兒,蘇蘇察覺到眼前人彎下腰,冰冷的手指輕輕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仰頭,屬於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過來,打量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蘇蘇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她腦海中如同一團亂麻,理不清思緒。


    一方麵她不相信容祁是壞人,不相信他對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另一方麵,她的記憶卻無比清晰,還有容祁剛才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如同鋒利的刀子紮在她心上,紮得她鮮血淋漓。


    可眼下似乎已經不容她多做考慮。


    容祁剛才的話已經很明顯,他說要用特殊的方法將秩序石從她身上取出來,她能想到的方法隻有——殺了她。


    她一死,識海崩潰,秩序石自然會出來。


    他會殺了她嗎?


    容祁慶幸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依舊能夠視物,這才給了他最後一次好好看她的機會。


    少女跌坐在地,臉色蒼白,眼睫垂下,卻遮不住眼睛的紅腫,神情痛苦而絕望。


    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對她而言,應該是很難以接受的打擊吧。


    這樣等他離開,她就會選擇修無情道。


    從此以後,她會徹底忘記與他的感情,好好活下去。


    再也不會有人能讓她痛苦,讓她流淚。


    容祁半跪在地上,拇指在少女光潔的下巴上輕柔地摩挲著,另一隻手放在她腦後,而後低下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冰涼的吻。


    蘇蘇像是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僵硬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個吻稍觸即離,容祁在她耳邊低笑著道:“韶遊,你曾經也是天地間的至強者,如今怎會困於情愛,落得這個下場?”


    他眸中有晶瑩閃動,本想抬手撫摸她的臉頰,最後還是收回手,歎息一聲,“一想到你將會死在我的手裏,我還真有些……舍不得呢。”


    恍惚間,蘇蘇仿佛聽到他後半句話中的哽意。


    話落,容祁迅速仰起頭,與她拉開距離。


    暫緩了緩心情,他手中出現一柄匕首,將刀尖對準眼前少女的胸口,顫抖著推了過去。


    冰涼的刀尖劃破衣服,與肌膚相觸。


    一直處於震驚狀態忘記了反應的蘇蘇,終於有了動作。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利刃,“你要殺我麽?”


    容祁一字一句,語氣堅決,“我要秩序石。”


    蘇蘇扯了扯唇,笑容充斥著悲涼,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背,聲音輕得像是隨時會消散在風中,“好啊,我給你。”


    容祁看到她眼中翻滾的濃濃恨意,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他鬆開手,將匕首交給她。


    下一瞬,蘇蘇握住匕首狠狠刺向心口,卻不是如容祁所料刺向他,而是刺向她自己。


    容祁瞳孔驟縮,呼吸一滯,大腦還完全來不及做出回應,就已經本能地伸出手,空手握住鋒利的刀刃,不讓它寸進。


    黏膩的血跡蜿蜒流下,滴在蘇蘇的衣裙上。


    這一刻,容祁知道,他前麵做的所有,全都白費了。


    若是真愛一個人,哪裏能藏得住?隻要稍一試探,便會將所有心思徹底暴露。


    蘇蘇眸中的恨意快速消失,她聽到容祁的呼吸聲加重,想要抽回匕首,卻因為刀刃被他死死抓著,沒能成功。


    僵持了一會兒,她率先開口打破沉默,“你還要繼續騙我嗎?”


    容祁說的那些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她不是傻子,她的愛人什麽樣子她心裏清楚,又怎會因為三言兩語而動搖?


    哪怕一開始因為那些記憶而痛苦絕望,待冷靜下來之後,她還是選擇相信他。


    容祁喉嚨好似被什麽東西堵住,嗓音啞得厲害,艱澀問道:“你就這麽信我?為什麽?”


    哪怕他已經篡改了她的記憶,哪怕他故意說出那些話,她依然信他麽?


    蘇蘇鬆開匕首,“因為你是容祁啊。”陪我經曆過那麽多事情的容祁。


    就算容祁真的對她另有所圖,也完全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他不需要將僅有的食物留給她,自己一直餓著肚子。


    夜裏他不需要將那隻白貓藏進自己衣服裏,生怕它吹到一點寒風。


    她掉入琉璃湖中,他不需要泡在冰涼的湖水裏,傻傻地在旁邊等著。


    後來他們重逢,他不需要特意學做飯,不需要為了保護她寸步不離,不需要為了帶走她與所有正道修士為敵,一掌劈開琉光峰,不需要為了幫她提升血脈,去望天崖摘龍骨花……


    從醒來起,蘇蘇就已經察覺到,自己身體裏多出了另一道強橫的血脈,能與鳳凰相提並論,除了龍族不做他想。


    那麽多的細節,如果不是真的喜愛,誰能裝得那麽像呢?


    容祁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手上一鬆,匕首咣當掉在地上。


    他半跪在地,將身前的少女用力擁入懷中,手臂不斷收緊,仿佛要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


    自誕生之日起的數萬年裏,容祁從未感受過溫暖和愛意,也從未有人信過他。


    從前他說自己沒有偷龍族至寶,明明沒在他身上搜到隕天珠,他的族人們還是不信他。


    他們覺得他身為不能修煉的廢物,一定會為了修煉不擇手段,所以將他關到望天崖上,讓毫無力量護體的他承受雷罰之痛,差點死在那裏。


    可如今竟然會有這麽一個人,即便所有證據都指向他,即便他都已經親口承認,她依然相信他不會做這些事。


    容祁曾覺得命運對他如此不公,可到了此時他才發覺,原來命運早已將最好的那人送到了他麵前。


    蘇蘇感受到滾燙的液體落在自己頸間,她回抱住少年的腰,不小心觸碰到他後背的傷口,頓時又有溫熱鮮血汩汩流出,她連忙收回手。


    怪不得她從剛才醒來起,就一直聞到濃鬱的血腥味,原來他受傷了。


    “我不記得以前向誰介紹過你,那時候我說容祁不是壞人,現在我依然相信這句話,你不壞,絕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蘇蘇的記憶中,她曾向一個人介紹容祁,隻是那人的身影被光團包裹,她認不出是誰。


    “對不起,我弄丟了你的記憶。”


    “沒關係,”蘇蘇靠在他胸前,聽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容祁,你在故意逼我殺人是不是?”


    那天的情形,她後來回想起來總覺得怪異,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他說。


    容祁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嗯。”


    “為什麽?”


    “殺修為高的人,可以逸散多餘的修為,減緩晉升偽神階的速度。”


    “那你為什麽要我恨你,要我殺了你?”


    容祁陷入沉默。


    少女靠在他懷裏,靜靜等著。


    事已至此,也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


    容祁深吸一口氣,說道:“蘇蘇,我明日便會死。”


    說完,他察覺到懷中人驀地僵住,而後是一聲輕到發顫的話:“為什麽?”


    “我早已突破至偽神階,後來利用望天崖的時間流速,控製傀儡替我行動,才將壽命延長至今。當初在寧安城街邊救下你的那個乞丐,就是我的傀儡。”


    “那你現在已經無法再用這個辦法了嗎?”


    “我神識被秩序石重創,無法在雷罰下控製傀儡。”


    “你想讓我殺了你,讓我恨你,又是為了什麽?”


    容祁抬手撫摸著她的青絲,“明日虯嬰會聯係你,告訴你修無情道的功法。從此以後,你便會無愛無恨,忘記與我的過往情感。還可以壓製自身修為,等百年後進入神隕之地,找尋飛升之法。”


    “蘇蘇,從明日起,便將我忘了吧。”


    他說完,少女從他懷裏抬起頭,“你覺得讓我忘了你,是為我好?”


    淚珠自濡濕的眼睫滑落,她的唇邊卻彎起一抹笑意,不等容祁回答就繼續說道:“可對於我而言,我寧願記得所有愛恨,在餘下的時日裏飽受思念折磨,也不想忘記我的愛人。”


    讓她眼睜睜看著記憶中刻骨銘心的愛人身影漸漸模糊,過往給她帶來的甜蜜和苦澀也逐漸遠去,那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若是無愛也無恨,和傀儡又有什麽區別?”


    蘇蘇見過容祁創造出來的傀儡,僵硬得像個木頭人,受人操控,隻有注入神識,才能表現出真正的情感。


    “可你若是不修無情道,便無法壓製修為,堅持不到百年後。”


    即便蘇蘇逼著自己殺人,她也會飽受業障折磨。


    “我去望天崖。”


    “好。”


    兩個人都沒再繼續說話,隻是靜靜相擁,在最後的時間裏感受彼此的存在。


    天光熹微,耀眼的金光自地平線下緩緩升起,即將顯露出輪廓。


    容祁撿起地上的匕首,交到她手中,“蘇蘇,動手吧。如果,如果我能輪回轉世,我一定回來找你。”


    相比較身魂消散在天地間,他更想死在她手裏。


    蘇蘇努力逼退眼中的熱意,可還是不停有淚水流出來,她的雙手顫得厲害,差點將匕首掉到地上,“容祁,這次你可不能失約。”


    容祁再次紅了眼眶,啞聲道:“一定。”


    “我想再看看你。”說完,蘇蘇想拿出一枚夜明珠,手卻被容祁按住。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讓她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已經足夠殘忍,容祁不想讓她看見。


    黎明越來越近,石屋中沒窗,蘇蘇依舊什麽都看不到,隻能憑借感覺,將刀尖對準他的心髒。


    她雙手緊握匕首,掌心被汗水浸濕。


    必須一擊斃命,減少容祁的痛苦。


    就在這時,蘇蘇發現容祁的力量開始快速潰散,生命力也在飛速流逝。


    “蘇蘇。”


    容祁虛弱的聲音一出,蘇蘇狠狠閉上眼,將匕首猛地向前一送,伴隨著利刃捅開皮肉的聲音,刀刃沒入他的胸口,溫熱的鮮血澆在手背上,燙得她幾乎握不住手裏的匕首。


    容祁眸光越來越黯淡,看著蘇蘇壓抑得渾身顫抖的模樣,他很想說一句“我不疼”,想抬手拂去她的淚水,可手臂剛抬到一半,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此生最後悔的便是當初沒有護住蘇蘇,若是一切重來,他定然不會再讓乞丐容祁帶她離開,讓她吃那麽多苦。


    轉世重生後,他一定回來找她。


    這一次,說什麽都不會失約……


    容祁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直至徹底消失,與此同時,他送給蘇蘇的木簪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下去。


    懷裏的軀體變得冰涼,蘇蘇再也撐不住,抱住他嚎啕大哭。


    到了最後關頭,容祁還在為她著想,要她趁著這個機會,借著殺意逸散一部分修為。


    可憑什麽妖魔就一定要收到這樣的限製?明明他們什麽都沒做錯,明明他們隻是想活下去,想好好在一起,憑什麽要落得這樣的結局?


    識海中的秩序石微微顫動,沉浸在悲痛中的蘇蘇沒有發覺。


    不知過了多久,蘇蘇察覺到虯嬰的聯係。


    她從容祁懷裏抬起頭,遲鈍地看向水鏡的方位,可卻看不到任何身影。


    蘇蘇拿出一枚夜明珠,照亮了漆黑如夜的石屋。


    她一眼就看到,容祁躺在血泊中,胸口插著一柄匕首,失焦的眼睛依然睜著,望向她的方向,到死都不舍得閉上。


    虯嬰主動聯係,正是為了說無情道一事。


    看到旁邊的屍體,還有眼睛紅腫,渾身沾滿血跡,尤其一雙手幾乎被鮮血染紅的蘇蘇,虯嬰不難猜到發生了什麽,一時失語愣在原地。


    魔尊修為高深,乃是世間頂尖強者,除了心愛之人,又有誰能毫發無傷地殺得了他?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蘇蘇拿出帕子,幫容祁擦去濺到臉上的血跡,“我不願修無情道。”


    “是。”虯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滿心複雜地看著她忙碌。


    虯嬰看到她拔-出那柄匕首,幫他清洗傷口,仔細地塗上藥膏,又纏上繃帶,就像他還活著一般。


    等她將容祁的身子翻轉過來,撕開衣服,露出他身後鮮血淋漓的猙獰傷口,虯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他的龍髓沒了。”


    蘇蘇聞言,動作頓住一瞬。


    原來她身體裏多出的龍族血脈,來自於他。


    之後,她無比平靜地將地上的屍體背起來,走去外麵。


    臨走之前留下一句:“神隕之地開放之前,我會回妖族。”


    這是容祁的遺願,他希望她能進入神隕之地,尋找飛升的機緣。


    虯嬰猜測,蘇蘇應該是去掩埋容祁的屍體,便主動切斷了水鏡聯係,給她獨處的時間。


    後來,蘇蘇去了望天崖上。


    少女盤膝坐在紫色的恐怖雷電下,凝神閉目。


    手臂粗的雷罰撕開滾滾黑雲劈下,她好似失去了意識,在原地一動不動,並未調動靈力防禦。


    就在萬鈞雷電即將落到她身上時,她背上潔白的瑩光微閃,一條黑龍虛影盤旋在頭頂,將她整個人罩在其中,結結實實地為她擋下雷罰。


    蘇蘇並非故意不調動靈力防禦,而是她被迫封閉了六識,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在她識海中,秩序石轉動,散發出磅礴神力,一點點用荒漠填滿碧藍色海洋。


    往日那樣明晰的愛恨,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在記憶中越來越模糊。


    就連那個黑衣少年的身影,也越來越少出現在她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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