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盞,來到床邊。


    容祁施了個法術,烘暖身子,才放輕動作上床,將裴蘇蘇擁進懷中。


    他們現在處在北境,如今已是冬日,外頭紛揚落著雪,室內暖香宜人。


    容祁無意識地用下頜蹭了蹭裴蘇蘇的側臉,心裏被填得滿滿當當,再也裝不下其他。


    第二日,裴蘇蘇醒來時,容祁不在床上。


    她懷著疑惑起身,走到窗邊,剛將木窗往外推開,就有寒風呼嘯著灌入,鵝毛般的雪花飄進暖融融的屋內,很快消融不見。


    窗外,少年依然穿著昨日的新郎服,紅衣如火,肌膚白皙勝雪,眉目疏朗,薄唇殷紅。他手持黑劍,在雪地裏練劍,劍刃反射出刺目寒芒,身形修長清瘦,身姿矯健如龍。


    潔白碎雪被劍氣攪動,在他周身形成靈力漩渦,模糊了他的身形,極致的紅與極致的白互相映襯,美得驚心動魄。


    裴蘇蘇怔在原地,看著他熟悉的眉眼和動作,眼眶漸漸湧上熱意。


    這是……整套虛渺劍法。


    可她明明還未將劍法全部傳授給容祁,他是如何使出來的?


    容祁看似在專注練劍,實則全部心神都落在窗邊人身上。


    感知到裴蘇蘇的情緒波動,他眉間落上些許寒意,很快便消失不見。


    他解封了全部記憶,自然包括,與副魂切斷聯係之前,副魂的所有記憶。


    換句話說,聞人縉與裴蘇蘇相處的點點滴滴,如今全部印在他的腦海中。


    隻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利用這些記憶,做許多事情。


    裴蘇蘇立在窗前,眼看著少年與她的距離越來越近。


    少年的劍裹挾著寒風,朝著她的方向襲來。


    她不躲不避,甚至連眼波都沒動一下,絲毫不懷疑他會傷害自己。


    容祁的劍幾乎貼著她的耳朵過去,帶起一陣涼意。


    裴蘇蘇眼睫一顫,心跳在刹那間失控。


    容祁收起劍,手中多了一縷青絲。


    眨了眨眼,裴蘇蘇才從怔愣中回過神,柔聲問道:“你要我的頭發做什麽?”


    容祁提劍,同樣斬下自己的一縷青絲。


    他站在窗外雪地裏,低眉,認真將發絲綰在一起。


    頭也不抬地說道:“凡間有個說法,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恰在此時,起了陣寒風,吹得屋簷上的雪撲簌落下,落在容祁肩頭。


    裴蘇蘇探身到窗外,幫他拍去肩頭的雪。


    看他笨手笨腳地綰了半天,也沒能將發結在一起,裴蘇蘇無奈地笑了笑,以自己的雙手包住他的手,教他如何綰同心結。


    被嬌小的溫軟手掌包裹,容祁垂著眼,順從地隨她的手擺弄。


    原本不聽話的青絲,到了她手中,忽然就變得乖順,輕易便綰得漂亮。


    眼看青絲已經有了同心結的雛形,想到那句“恩愛兩不疑”,容祁胸腔不禁湧上一陣滾燙熱意,燒灼著他的心。


    綰好的同心結,被容祁珍惜地收進自己的魂芥袋中。


    之後,他翻窗進屋,從背後將裴蘇蘇抱進懷裏。


    在外曆練的這兩個月,他們走過許多地方,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相擁立在窗前,看不同的風景。


    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但裴蘇蘇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如今,可是已經完全恢複記憶了?”


    “嗯,基本都已恢複。”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裴蘇蘇歡喜地靠在他胸前。


    如此一來,就不用等到容祁大乘期,自己再將記憶傳給他了。


    強行傳輸的記憶,總歸比不上自己想起來,感受更深刻。


    “對了,方才瞧見你練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容祁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聲問:“何事?”


    “你可還記得,當初在蒼羽劍派,我妖族身份暴露,正道修士集結,逼你將我交出去那次?”


    容祁眸光微動,不知想到了什麽。


    他答:“記得。”


    “你當時一劍劈開琉光峰,可用的卻不是虛渺劍法中的任何一式。”裴蘇蘇說道。


    這個疑惑,她很早以前就有了。


    當時問聞人縉,他沒有正麵回答。


    方才看到容祁練完整的虛渺劍法,裴蘇蘇又想起這件事,就問了出來。


    容祁心道,自然不是虛渺劍法中的任何一式。


    因為當初劈開琉光峰的人,根本就不是聞人縉,而是他。


    裴蘇蘇身份暴露那次,容祁恰好在“看”。


    看到那些正道修士對他的道侶喊打喊殺,容祁幾乎克製不住心底的暴戾。


    他將自己的神識附過去,掌控聞人縉的身體,聚集起磅礴力量,揮下滿含殺意的一劍。


    如果不是聞人縉的意識中途蘇醒,幹擾了他。


    他當時那一擊,劈開的就不是琉光峰,而是那些正道修士的腦袋。


    一劍劈山,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就連當年全盛時期的虛渺劍仙,也根本做不到。


    也正是從那之後,聞人縉隱約察覺到什麽,開始有些不安。


    所以他四處幫裴蘇蘇找提升修為的靈物,還急著把自己的修為渡給她。


    心思百轉,容祁麵上卻絲毫不顯,淡然道:“不是什麽特殊的招式,隨手一揮罷了。”


    他能將殺意化形,心中殺意越重,使出的招數威力就越大。


    劍隻是承載力量和殺意的載體,他並沒有刻意施展劍法。


    “是嗎?你當時那一擊,竟能將琉光峰給劈開,威力實在不凡。”裴蘇蘇眼眸亮晶晶的,寫滿了崇拜。


    容祁的手溫柔地在她發間穿梭,安靜聽她興致勃勃地講述那天的場景,時不時“嗯”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之前有次妖力暴-亂,我煉化了鳳凰妖王的一部分血脈之力,晉升至半步神階。但我確信,我可沒有一劍劈山的本事,”笑著說完,裴蘇蘇回首看向容祁,“師尊,你可真厲害。”


    容祁眸光微暗。


    收回撫摸她發絲的手,來到腰間,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


    “嘶——你掐我作甚?”裴蘇蘇桃花眸瞪圓,眸含控訴,仿佛遇到了什麽不敢置信的事情。


    這還是他頭一次“傷害”她呢。


    容祁環住她的腰,低眸定定看她,眸光幽深,“以後不準喊師尊。”


    “為何?”裴蘇蘇不解地眨了眨眼。


    “我們是道侶。”


    聽他這麽說,裴蘇蘇反倒撲哧一聲笑了,“你怎麽還是這麽古板?這在凡間叫‘情趣’,夫妻之間故意這麽喊來調情的。”


    容祁原本繃著臉,見她眉眼彎起,笑容燦爛,不禁被她的笑意感染。


    收緊的下頜放鬆,他最後還是妥協:“隨你。”


    “那我以後,想喊什麽就喊什麽?”


    容祁點頭。


    “師尊?”


    容祁淡淡“嗯”了一聲。


    “夫君?”


    容祁緊緊擁著她,胸前起伏劇烈。


    過了會兒,他才低低回應:“嗯。”


    “相公?”


    “官人?”


    “容郎?”


    裴蘇蘇每喊出一個新的稱呼,都讓容祁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一下又一下,如同擂鼓一般,瘋狂撞擊著胸腔,震得他耳膜生疼。


    見裴蘇蘇還欲開口,容祁深吸一口氣,忽然捧住她的臉,低頭堵她的唇,動作有些著急。


    再讓她說下去,他覺著,他會承受不住。


    容祁閉著眼,濃黑眼睫輕顫,氣息急促灼熱。


    感受到他難以自抑的悸動,雖然嘴巴被堵著,裴蘇蘇依然笑個不停,笑得麵頰緋紅,花枝亂顫。


    容祁也開始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一下又一下輕輕親她。


    玩鬧了一會兒,裴蘇蘇去煉丹,容祁鑽進廚房。


    裴蘇蘇剛收起丹爐,就聞到一陣飯菜的香味。


    循著香味,看到一桌子琳琅滿目的菜,都是她愛吃的。


    容祁獲得力量以前,整日提心吊膽,對他來說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哪有功夫研究做飯。


    獲得力量之後,他早已辟穀,心中隻剩複仇和殺人,更不會特意去學。


    直到後來,“看”聞人縉為討裴蘇蘇歡心特意學做飯,他才跟著學會。


    對於裴蘇蘇而言,現在的生活,好似回到了她與聞人縉離開蒼羽劍派以後,兩人四處曆練的那段日子。


    隻有他們兩個,隨心所欲,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累了就休息,餓了容祁去做飯。


    唯一的不同是,從前她與聞人縉很少合修,現在容祁卻幾乎每天都要與她合修。


    用他的話說,這叫行房,不是為了提升修為,隻是因為喜歡。


    這天晚上,容祁心血來潮,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雖然他感應不到聞人縉,但說不定,能將自己的感受傳過去。


    若真如此,便能讓聞人縉體會到,自己當時的絕望和痛苦。


    容祁垂下眼,親了親裴蘇蘇的側臉,動作放慢,暗自運轉分魂術的法訣。


    與此同時,靠坐在地牢角落的魔修,忽然睜開眼,眸中劃過驚愕。


    身體突然湧上一陣強烈的歡愉,很快便由尾骨蔓延至全身。


    這樣的感受他並不陌生。


    正是因為不陌生,才更讓他覺得怪異。


    他如今身處地牢,還沒跟蘇蘇相認,怎麽可能與她親密?


    難道……是那個人?


    想到這個可能,聞人縉呼吸停滯,整個人如墜冰窖。


    他試圖封閉六識,可快感還是如浪潮一般襲來,避無可避。


    心中的感受與身體截然相反,將他分割成兩半。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聞人縉靠著牆,一動不動,好似死了一般。


    他睜了一夜的眼,眼裏沒有半點光亮。


    自存在起,聞人縉第一次生出如此強烈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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