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淩霄秘境開放,還有最後半個月的時間。


    恰好臨近年節,問仙宗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給弟子放假,長老們也會停止授課。


    弟子們紛紛離開門派回家過年,整個宗門瞬間冷清了不少。


    容祁無處可去,是為數不多的繼續留在宗門的弟子。


    之前裴蘇蘇派手底下的妖打聽過他,卻隻打聽到了他最近兩年的近況,再早一些的事情,完全打探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簡直就好像他之前沒在修仙界生存過一樣。


    臨近過年,妖族事務繁忙,裴蘇蘇並不能整日留在問仙宗,而是每天都會出去處理事情。


    於是,她暫時中止了傳授容祁劍法,打算先忙完這陣子再說。


    這日,裴蘇蘇又一次來到萬仙山。


    她窈窕纖細的身形懸在半空中,閉上眼,放開全部的妖力和神識。


    幾乎整片山脈的情形都浮現在腦海中,包括山上的一石一木,一花一草,甚至連躲在溪水冰麵下的小魚,和寒風拂過,樹枝上撲簌落下的白雪都“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後,裴蘇蘇猛地睜開眼,眼中波光一閃,浮現出幾分驚喜。


    弓玉見狀,連忙湊上前問道:“王上,查探到了嗎?”


    裴蘇蘇頷首,聲音清冷,語氣輕鬆不少,“嗯,這附近的確有神力的氣息。”


    萬仙山附近出現了些許逸出的神力,說明妖族祭司的推算是正確的。


    根據祭司的測算,再有半個月,便是神隕之地開放之時。


    到時候,她就可以進去一探究竟。


    飛升的機緣裴蘇蘇並不強求,她更想知道自己腦海中那本書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斷元竹究竟為何物,好找到它來給聞人縉煉製九轉逆脈丹,助他重新長出靈根,恢複修煉。


    “太好了,那我們半個月後就可以進神隕之地了。”弓玉激動地在半空中飛來飛去。


    裴蘇蘇隨手布下一個陣法,稍微封閉了一些神力的氣息,免得引起太多人的爭奪。


    隻是,神力太過浩瀚磅礴,她隻能攔得住一部分,卻封不住全部。


    到時神隕之地現世,恐怕還是會吸引無數修士前來此處,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魔域。


    盤膝坐在一團黑霧中的虯嬰忽然睜開雙眸,眼中血紅之色漸漸褪去,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的笑意。


    神隕之地。


    那可是個好地方呢。


    “魔尊可從萬魔窟出來了?”虯嬰轉頭問道。


    身邊的魔修羊士恭敬跪下,右手放在胸口,答:“回護法,魔尊還未出來。”


    正好,那就沒人會幹涉他的計劃了。


    虯嬰陰沉開口:“傳我號令,帶十個實力強的魔王,三十個魔將,再帶上一些人,與我一同前往人族萬仙山,準備進神隕之地。”


    “是。”羊士垂首應下。


    “這麽大的事,妖王肯定會前去,帶上伏妖印。”


    羊士眼波微動,“是。”


    待羊士走後,虯嬰遙遙看向妖王宮的方向。


    很少有人知曉,萬年前,魔尊曾和上一任妖王為了爭奪一塊石頭大打出手。


    那時魔尊便已經是近神的修為,上任鳳凰妖王居然能與魔尊打成平手,可想而知他的實力有多恐怖。


    那鳳凰有這麽強大的實力,怎會在留下傳承之後突然隕落?選中的傳承者還隻是一個血脈低微的小貓妖?


    這件事怎麽看怎麽怪異。


    而且,以魔尊的修為早該飛升成神才對,可魔尊卻卡在神階入口萬年,始終沒能成功。


    這讓虯嬰開始懷疑,上任妖王是得知了什麽關於成神的秘密,所以才故意這麽做。


    若是能得到那個貓妖的內丹,不僅能獲得強大無匹的力量,說不定還能觸碰到成神的機緣,虯嬰當然不可能放過。


    其實百年前那隻貓妖剛接受傳承的時候,是最適合下手的時機。隻是當時虯嬰處在修煉的關鍵時期走不開,隻能派手下人去搶奪。


    沒想到手下人如此廢物,連個不到百歲的修仙之人都打不過。


    後來妖王被諸位大妖護著,再想對她出手卻是難了,這次神隕之地是個不容錯過的好機會。


    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萬年了,他跟整個妖族的仇,也是時候好好算上一算了。


    “王上,步仇大尊傳來消息說,在碧雲界附近發現了魔修的蹤跡,他將那些魔修全部抓了起來,可還沒問出什麽,那些魔修就全部自盡了。”


    裴蘇蘇蹙起眉,“妖族向來與魔域井水不犯河水,他們怎麽突然來妖族地界了?”


    而且被抓到就自盡,這樣謹慎的行事風格,明顯說明魔修在謀劃著什麽不好的事。


    “不知。”弓玉苦惱地搖頭。


    “先讓諸位大妖派手下加強防備,剩下的事,等我們從神隕之地出來再說。”


    “好。”


    裴蘇蘇身前放著一個鎏金獸紋丹爐,吩咐完事情,她便拿出藥材,開始給步仇煉製提高實力的丹藥。


    煉製到一半,她忽然發現識海中那本書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書上原本就寫過,在弟子大比之前,容祁為了得到修煉資源,接下了一個危險係數極高的任務,差點喪命。


    這幾行字後來便消失不見,裴蘇蘇本以為這件事徹底過去了,卻沒想到,弟子大比過後,容祁居然還是將這個任務接了下來,命懸一線。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不是已經給了他很多鍛體材料嗎,為何還要冒這麽大風險去做任務?


    他就這麽著急提升實力嗎?


    裴蘇蘇心中不解,可更多的,是對容祁不好好保護自己的憤怒,如同在心裏點起了一個不穩定的火堆,火星炸裂,燒得劈啪作響。


    由於心神不寧,她麵前滿爐珍貴的藥材都化成了灰燼。


    這是裴蘇蘇近百年以來,第一次煉丹失敗。


    弓玉聽到丹爐裏的動靜,驚訝地睜開眼,綠色眼眸浮現出疑惑。


    然後他就看到,裴蘇蘇麵容冷肅,眉心緊鎖,快速劃破手指,開始用禁術繪製傳送陣。


    “王上,您不能再使用禁術了。”弓玉的心頓時提了起來,連忙撲過來提醒道。


    妖力暴-亂才剛剛平複下來,裴蘇蘇的實力還沒完全恢複,這時候再使用第二次禁術,隻會讓她的情況更糟糕。


    裴蘇蘇卻顧不上那麽多,不管心裏多麽恨鐵不成鋼,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容祁死。


    至少在確認他的身份之前,他必須活著。


    看到她這麽著急,弓玉心下了然。


    恐怕又是那個外門弟子出事了。


    咬著牙快速繪製完法陣,裴蘇蘇拉上弓玉跳進傳送陣,身形消失在原處。


    原地隻留下一爐黑糊糊的藥渣。


    用禁術感應到容祁身上魂芥袋的位置,裴蘇蘇眨眼間便傳送到了他附近。


    隻是剛從傳送陣裏走出來,她便覺得妖力虧空得厲害,經脈刺痛,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王上小心!”弓玉擔憂驚呼。


    裴蘇蘇扶著額頭,勉力站穩,虛弱地對著他擺了擺手,“無礙。”


    之後她抿緊唇,迅速走到渾身是血的容祁身邊。


    容祁麵色蒼白如紙,雙眸緊閉,手裏緊緊握著一枚黑色妖丹,旁邊還有一具妖狼屍體。


    這便是他接下的除妖任務。


    連真傳弟子都不敢單獨接下的任務,他一個外門弟子,哪來的勇氣和自信,覺得自己一定能成功?


    為了提升實力,連命都不要了嗎?


    看著容祁氣息奄奄地躺在血泊裏,黑衣幾乎被血液浸透,連墨發上都沾滿了黏膩的血跡,嘴唇淡白幾乎沒有血色,裴蘇蘇氣得呼吸急促,胸膛劇烈上下起伏。


    隻是不管再怎麽生氣,現在都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先趕緊為他療傷才最要緊。


    裴蘇蘇在容祁麵前蹲下,動作輕柔地將他半抱在懷裏,各種珍惜丹藥不要錢似的往他嘴裏塞,同時把自己僅剩不多的力量全部灌入他的身體,護住他的心脈。


    弓玉在一旁急得團團轉,急忙說道:“王上,我來給他治療吧,您不能再使用妖力了。”


    裴蘇蘇臉色陰沉如水,顧不上回應,卻也沒有停止輸入力量。


    弓玉修為低微,就算把他全部的妖力都輸進去也沒用。


    原本弓玉還有些心疼這個外門弟子,這件事一出,他心裏對容祁不免帶上了幾分埋怨。


    這個弟子實力弱就算了,偏偏還這麽沒有自知之明,總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連累王上也跟著操心。


    短短幾天,這都已經是第二次了。


    弓玉甚至開始在心底默默希望,容祁不要是王夫才好。


    其實容祁並沒有徹底昏迷過去。


    他隻是暫時動不了,但還留有一絲意識。


    熟悉的氣息靠過來的一瞬間,容祁立刻就認了出來。


    她怎麽會來這裏?


    沉寂已久的心跳下意識加快速度,最近一遇到她就會這樣,仿佛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容祁很想睜開眼,告訴她自己沒事,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沒能睜開。


    最後也隻是修長手指輕微地蜷了下,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小,沒人發現。


    他雖然天生廢物體質,但身體有一項好處是足夠頑強,沒那麽容易死。


    不管多重的傷,鞭傷也好,雷罰也罷,隻要還留有一口氣,他都能很快恢複過來。


    頂多就是疼上一陣子罷了,而他最不怕的就是痛苦,挺過去就好了。


    所以,不要再給他輸入力量了。


    你傷勢未愈,身體虛弱,不要再為了我……


    這些話,直到他最終失去意識,都沒能說出口。


    容祁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問仙宗。


    身上的血衣已經被人換下,血跡也被人清理幹淨,他靜靜躺在自己的床上,除了傷口有些刺痛,身體依然無力以外,他幾乎都要忘了自己之前命懸一線,差點死去。


    在他身旁,放著一個黑色盒子,裏麵裝著那枚狼妖的內丹。


    容祁伸手捂著腹部的傷口,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他隻穿著幹淨的白色中衣,撩開衣襟,發現腹部的傷口被上好藥,還被仔細纏了一圈白色紗布。


    是她幫他做的嗎?


    想到這個可能,容祁耳根泛起一層薄紅。


    轉瞬間,想到另一件事,耳朵上的熱度迅速褪去。


    他身上那些醜陋的天罰印記,是不是也被她看見了?


    她會不會嫌棄他?


    容祁垂下眉眼,心中莫名升起幾分煩躁不安,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明明以前,他從不在意這些的。


    沒休息多久,容祁起身下床,強撐著在任務堂過年關閉之前,將狼妖內丹交了上去。


    任務堂的長老正好在,看到容祁把任務木牌和狼妖內丹交上來,急得臉龐漲紅,“這麽危險的任務,誰把任務交給他的?我不是說過,這個任務至少五個人才能接嗎?”


    有位弟子小心翼翼地出聲:“長老,是,是我,我看他很想接,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了。”


    長老對著那名弟子,劈頭蓋臉一頓痛罵:“你怎麽辦事的?這個狼妖實力早已超過了結丹期修士,還吸食了不少人的精氣,實力高強,連掌門首徒都不敢貿然接下這個任務,你居然隨意分派給了一個外門弟子,出了人命你擔當得起嗎?”


    “我也是看他實在想接這個任務,就答應了。我跟他說過,讓他再去找幾個同伴,誰知道他這麽傻,會選擇自己一個人去做任務?”


    “任務堂的規矩還要我教你一遍?領任務的人沒有全部到齊,你就敢把任務資料派發給他?”


    長老怒意滔天,指著那名弟子的鼻子罵了半天,那名弟子漸漸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一臉後怕地認錯。


    幸虧容祁沒出事,要是他真的在任務途中喪命,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那名弟子現在才知道後悔。


    而容祁從始至終,都隻是淡然立在一旁,靜靜等著,仿佛麵臨生命危險的那個人不是他。


    最後,他拿到任務獎勵,轉身便離開了任務堂。


    任務堂的長老撫了撫胡須,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如此堅韌的心性,天生便適合修道,隻是可惜……毫無靈根。”


    回到住處,容祁期待地等著裴蘇蘇到來。


    可他等到晚上,直到透過木窗縫隙看到蛾眉月高懸,都沒有等到她過來。


    是傷勢太重,沒法過來嗎?


    容祁心生擔憂,想去找裴蘇蘇,可走到女弟子居住的地方才想起來,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在何處。


    放眼望去,幾乎所有院子都是空的,整片天地都寂靜無聲。


    或許她此時並不在宗門裏。


    容祁隻能拍拍身上的雪,沿著原路返回。


    雪地裏留下一排腳印,很快便被大雪覆蓋。


    第二天容祁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床邊多了一盒藥膏和療傷丹。


    從那之後,每天他床頭都會多出一些對療傷有益的東西,但裴蘇蘇本人一次也沒有出現過。


    容祁這才明白,她好像生氣了。


    他皺眉,握緊手裏的丹藥瓶。


    心中思緒複雜,有些無措,有些緊張,又有些其他很陌生的感受。


    她會生氣,是因為擔心他嗎?


    容祁舔了舔幹澀的唇,無法形容自己這一刻的複雜感受。


    他獨自坐在空曠安靜的屋子裏,聽著自己一下比一下重的心跳聲,微皺起眉,墨眸失神地望向窗外的夜色。


    這麽熱鬧的時節,所有人都在闔家團聚,隻有容祁一個人待在住處,著實顯得太冷清了些。


    他不知要怎麽聯係裴蘇蘇,便試著熬夜不睡,想等她出現。


    可不管他怎麽堅持,到了半夜都會自動睡去。


    讓他這個沒有靈力的凡人昏睡,對於弓玉來說,隻是動動手指的事情而已。


    容祁還試著在紙上留下道歉的話語,壓在桌上,這樣如果裴蘇蘇過來,就一定能看到。


    可第二日醒來,紙依然好好地放在原處,她並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沒能求得她的原諒,容祁的一顆心不斷下墜,臉色一日比一日蒼白。


    傍晚時分,外麵忽然飄起了大雪。


    擔心她過來的時候不方便,容祁拿起掃把,開始打掃院子門前的雪。


    這天晚上,有幾個從外麵回來的醉酒的內門弟子,路過此處,看到正在掃雪的容祁,借著酒勁開始胡言亂語。


    有人大著舌頭說道:“嘿嘿,你小子長得挺標致啊,多少靈石一夜?”


    他的同伴見到容祁,也瞬間兩眼放光,綠豆大小的眼裏浮現出猥瑣垂涎的神色,“喲,這是新來的貨色?先陪老子玩玩啊。”


    “還分什麽先後,咱們幾個一起上得了,那才有意思,是不是?”有個師兄色眯-眯地伸出胖手,朝著容祁臉上摸去。


    容祁迅速側身躲開,眼中浮現出濃濃的戾氣和嫌惡,正欲出手。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扔來幾塊小石頭,砸在那幾個弟子頭上。


    “誰?誰砸老子?”醉酒的弟子捂著頭上的包,四處張望。


    容祁抬眸,一眼就看到,光禿禿的樹梢上,站著幾個栗色的小鬆鼠,尾巴蓬鬆,眼睛很靈動。


    它們手裏拿著石頭和鬆果,一下下地往那幾個弟子頭上丟,毫不客氣。


    “該死的小畜生,居然敢扔老子?”


    醉酒弟子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罵罵咧咧地朝著那幾個小妖走去。


    隻是小妖身形靈活,他們不僅追不到,反倒還被石頭砸得鼻青臉腫。


    後來那幾個弟子一出院子門,就遇到了門派的管事,全部被趕回了住處。


    他們走後,容祁走向樹上的鬆鼠,最後在離它們三步遠的地方停下。


    有隻小鬆鼠甩了甩尾巴,看向同伴,“王夫在看我們誒。”


    “他是不是有事要說啊?”


    小鬆鼠妖之間的交流,容祁並不能聽懂。


    他也不知道,它們能否聽懂他的話。


    但他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隻能試一試。


    在小鬆鼠議論紛紛的時候,容祁居然拱手向它們行了一禮。


    之後,他揚起精致下頜,墨眸沉靜地看向它們,聲音低沉清越:“你們能聯係上她嗎?我有事想與她說。”


    小鬆鼠們麵麵相覷,嘰嘰喳喳討論了半天,最後其中一隻沿著樹枝快速跑走了,在樹梢的雪上留下一串荷花形狀的腳印。


    時隔多日,容祁終於再一次“見”到了裴蘇蘇。


    她依然沒有現身,但容祁察覺出她的氣息,心下稍安。


    裴蘇蘇停在院中,清冷目光比月色還要涼,從他身上淡淡掃過。


    容祁看向她藏身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喊她:“姐姐……”


    少年青絲如瀑,薄紅的唇瓣水潤,墨眸晶亮,帶著忐忑和期待。


    “何事?”裴蘇蘇抬眸,平靜問道。


    察覺出她的冷淡,容祁眼中的光芒微暗,頓了頓,他從魂芥袋裏拿出一樣東西。


    “這是無華靈露,據說是當年虛渺劍仙給他座下弟子煉製的,服下有溫養經脈,痊愈傷勢的效果。”


    原本這個任務的獎勵不是無華靈露,隻是因為之前好幾個弟子領了任務都沒成功,反倒身受重傷,足以說明這個任務的難度,所以門派近日才將獎勵改成了更珍貴的無華靈露。


    虛渺劍仙百年前入魔,再加上劍道的式微,他在修仙者心中的地位早已不複當年,所以他留下的東西才會作為門派任務的獎勵。


    在容祁拿出這樣東西之後,裴蘇蘇瞳孔凝縮,視線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袖子下,雙手死死地攥緊。


    暗處忽然沒了動靜,容祁抿唇,立在原地靜靜等著。


    過了會兒,他手中的無華靈露被法力束縛住,緩緩飄到暗處。


    裴蘇蘇並未現身,她眼眶泛紅,牙齒咬住下唇,幾乎是顫抖著雙手,將那個熟悉的青色玉瓶拿到手裏。


    是了,這是當初聞人縉特意為她煉製的無華靈露,其中蘊含了不知多少天靈地寶。


    不僅能溫養經脈,痊愈傷勢,還有美容養顏,永葆青春的效果,對女子的身體尤其好。


    當初裴蘇蘇曾用一瓶無華靈露,跟同門師兄換取了一樣很珍貴的法器。


    沒想到過了百年,兜兜轉轉,這瓶靈露,最後還是回到了她手中。


    容祁見裴蘇蘇收下東西,緊攥出汗的手心微微放鬆。


    她為他做了那麽多,可他沒有高深修為,也沒有顯赫家世,沒辦法給她什麽。


    他所擁有的,隻有這條命,和不怕死的一顆心。


    隻希望這瓶無華靈露,能多多少少幫到她。


    弓玉不認識無華靈露,但是聽了容祁剛才的話語,再結合裴蘇蘇現在紅著眼,一瞬不瞬盯著玉瓶出神的反應,他就明白,這瓶靈露真的是王夫留下來的東西。


    一時間,弓玉眼中浮現出幾分複雜。


    原來他誤會這個外門弟子了,容祁不是因為急功近利,想快速提升修為才如此莽撞,不知分寸。


    他是察覺出王上受傷,為了給王上療傷,所以才冒著生命危險,接下了那個任務。


    而且他最終拿到的獎勵,恰好是王夫曾經送給王上的東西。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天意?


    弓玉輕輕歎了口氣,白茫茫的霧氣很快消散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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